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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童林传> [打印本页]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7:47
标题: <童林传>
第001回 赌场街老父起风波 房后悔己为离家走
在北京南边,霸州辖区,有个童家庄。这庄子可不小,足有二百四十多户人家。在庄子的尽东头儿,有一户老童家,一家四口:童老爹、童老妈,还有两个儿子,长子叫童林,次子叫童森。这一家四口,自给自足,一年四季不短零花钱,日子过得还真不错。
  咱就拿这童林来说吧。小伙子今年二十五岁,上中等的个子,大鼻子、大眼睛、浓眉毛、大耳朵、大手、大脚丫子,长得虎头虎脑,干起活儿来像一头牛。童林这个人,人缘儿还好,尊老爱幼,待人宽厚,平时少言寡语,在本庄子里,不管男女老少,没有不喜欢他的。
  可童林呢,有个毛病。什么毛病?爱耍钱。赌博,这是一条邪道。谁要走到这条道上,还不容易转回来。
  开始的时候,童老爹、童老妈不知道。童林借口出去办事,一头便扎入赌场。不有那么句话:十个赌博的九个输。童林也不例外。他把兜里的零花钱输完了,就从家往外倒腾衣服;衣服输掉了,又从家往出偷钱。开头呢,偷个十个老钱、八个老钱,最多也没超过五十个老钱,这家里人还没发现。可后来童林输急了,打算捞捞本儿。这回他的胆子就壮起来了。
  有一次,他从家里偷了一吊钱,被童老爹发现了,可把老头儿气坏了,他把童林叫到面前,就是一顿臭骂。书中代言,在康熙年间,丢一吊钱,那也不得了哇。童老爹性如烈火,别看是个农民,还很要脸。
  童老爹希望童林早晚能有点儿出息,没想到这小子竟成了赌钱鬼。才二十多岁就敢从自己家里偷,要再大点儿,不就成了江洋大盗了吗?!我们老童家缺了哪辈儿德,怎么养出个贼来!老头儿越想越生气,把童林打了一顿不说,自己还抽了自己一顿嘴巴。亏得童老妈说劝,才把老头儿这火给压下去了。
  童老爹以为自己这么一折腾,童林还敢不改?唉,这赌博鬼他最没脸。
  就拿童林来说,改了没到半个月,旧病又发了。
  他走到街上,碰见一位:“喂,童林,玩儿去!弟兄们都等着你呢!”童林说:“哎呀,我没钱,没钱!”对方说:“怕什么!我借给你呀!走,玩儿玩儿去。现在正是玩儿的时候,大伙儿都盼着你哩!”童林说:“不,不不,我不去。”一回拒绝了,两回拒绝了,可架不住老有人来找他。就这样,童林把他爹生气那事就给忘了。
  单说这一年,童林家的粮食也丰收了,钱也挣下了。闲着没事,童林一合计:我可得好好玩儿玩儿。
  背着一家人,童林又偷出去一吊钱。他心里想:这回我赢了,就把这一吊钱给归上,我爹也发现不了。想到这儿,童林把钱往怀里一揣,兴冲冲往外走去。出了门,他就直奔李阿毛的家去了。
  这李阿毛,就住在童家庄的西头。他家院门前有棵大树。挺大个院子,圈着三间房。李阿毛这小子不务正业,专门设赌抽头,没事就把人招到家里来赌博,他从中得好处。
  童林一见到李阿毛就告诉他:“阿毛哥,我拜托你点事。你在门口给我放放风,盯着我爹点儿。如果你看见我爹,就大声咳嗽,我在屋里听着了好躲躲。你一定要记住,否则让我爹看见了他会跟我玩儿命啊!”
  李阿毛说:“哎,兄弟,你放心大胆地去玩儿吧!我在这儿给你放风。”俩人定好了,童林就进了院。
  在这儿,几个赌友正等着童林呢。童林来到屋里,往炕上一坐,几个人把纸牌往炕上一铺。童林背后靠着窗户,他觉着天挺热,就把窗户打开了。过堂风一吹,挺凉爽。今儿个童林的手气还真不错,那几位都输,全让他一个人给赢了。童林越玩儿越来瘾,也就把回家的事给忘了。这时候,天儿也不早了。
  单说童老爹,上午他去看了个朋友,下午才回到家里。庄稼人闲不住。童老爹把仓房收拾收拾,把院子扫扫。看见二儿子童森在那儿收拾水桶和扁担,他忽然就想起童林来啦,便问童森:“你大哥呢?”童森道:“我……好半天没见着他了,大概出去遛弯儿去了吧。”“喔。”听了童森这话,童老爹也没在意。直到日头压山,童林还没回来。“怎么一天没见童林的面呢?”童老爹心里这么一想,就觉着不对劲。坏了!莫非这小子又犯了老病,赌博去了?
  想到这儿,老头儿快步走进屋里,把柜子打开,一检查自己的钱,正好丢了一吊。“哎哟!”老头儿这火就上来了,心里说:童林,小杂种!你真他娘的没脸哪!我生你这儿子有什么用啊!你早晚得把我气死,这回我跟你没完!想到这儿,童老爹一伸手,噌,抄起一把菜刀,别在腰里,把小辫儿一甩,迈步向屋外走去。童老妈和童森看着这势头不对劲,急忙就往外追。“爹,您上哪儿去?您歇歇,我去找哥哥!”童森喊着。老太太也喊:“你那是干什么去,还别了把菜刀?快回来呀!”老头儿不顾一切,噌噌噌,大步流星来到庄子的街口,停住了脚步。
  童老爹一琢磨,童林能上谁家呢?嗯,肯定在李阿毛家。刚才我进庄子的时候看见李阿毛在他家门口的那棵树底下坐着,贼头贼脑的,是不是在门口放风呢?想到这儿,童老爹就奔李阿毛的家走去。
  他来到李阿毛家这儿,闪身躲进了胡同,偷眼往老李家门前一看,可不是吗,李阿毛正在那儿站着呢。他东瞅瞅西看看,鬼鬼祟祟。这下子童老爹就更犯疑了。他没走前门,转身来到院子后边。这院墙是用土坯垒起来的,一人多高。你别看童老爹已六十多岁,身子骨还挺结实。他双手一按墙头,噌就跳进了院子。童老爹蹑足潜踪,慢慢地往前踅摸。等来到后窗户,老头儿手扒窗台往里一瞅,嘿,看得清楚啊!童林盘着腿,四平八稳地在那儿坐着,腰板挺得倍儿直,手里拿着小牌,正格格乐呢。周围坐着几个年轻人,都是本庄子的。童老爹一看童林果然在这儿玩呢,真是气攻两肋啊!他心里说;五雷轰的小冤家,今天我这条老命也不要了!想到这儿,他一只手扶窗台,另一只手往窗里一伸,一把就把童林的小辫儿给抓住了。书中代言,因为咱们这说的是清朝的书,那阵儿的人,脑袋前边剃头,后边都留大辫子。
  书接前文。童老爹的意思是想把童林撂个跟头,然后再怎么打或者是骂他。他这么一抓不要紧,把童林可给吓了一跳。“嗯,嗯,谁抓我?”说着话,童林把脑袋一闪,心里琢磨:今儿我可赢了!看着没,这钱都到我手啦!是不是他们这帮小子要耍坏,勾来了什么坏人抢我这钱?信不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童林转念一想:你有多大的胆子,竟敢抓我!童林这小伙子很有一把子力气,尤其他又练过武术,手还挺快的。他把手里的纸牌往炕上一放,一挥手,嘿,就把他爹的手腕子给扣住了。他左手扣住童老爹的手腕子,右手往后一抄,正好插到老头儿这软肋上头去了。他使的这招叫“倒背口袋”。然后,童林往里一使劲,说道:“你给我进来吧,孙子哎!”你想,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架得住这下子吗?整个让童林从窗户外头给拽进来,嗖——啪两声,在屋地下给摔了个仰面朝天。童林掌神定睛这一看,“啊!”当时他就傻了。只听老头儿咯的一声就没气了。这回大伙儿也顾不得要钱了。“哥哥兄弟,出人命了!快跑!”他们这么叫着,两丫子加一个丫子,仨丫子,嗡一声,一哄而散。
  童林都不知是怎么下的炕,扑在爹爹的怀里放声大哭。“爹爹睁眼,爹爹睁眼哪!我不知是您呀!要知道是您,吓死我也不敢啊!爹爹呀!”他把爹搂抱在怀,拼命地呼喊。童林这一哭喊,把在门口放风的李阿毛给惊动了。李阿毛一听,怎么这屋里这么热闹?等他推开门一进屋:“啊!我……我……我说这童老爹是从哪儿来的?怎么进屋了?”他就知道闯了祸。正这时候,童森也赶来了。刚才呀,童老爹在前头跑,童森在后边追,只差这么一步,就发生了这个事。童林看是弟弟来了,便说:“兄弟,快帮着把爹抬回去!”说着话,这哥儿俩就把童老爹抬回了自己家。
  这么一闹腾,街上的人也都知道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跟来一百多人,把童家这院子给围了个风雨不透。童林这会儿也顾不得这些了,哥儿俩把爹抬进屋,放到炕上,又是捶打前胸,又是搓后背,俩人哭得都成泪人了。童老妈见此情景,连忙就问:“孩子,你爹这是怎么了?”童林道:“娘啊,让我给摔的!”“啊!好孩子,你真行哪,你能摔你爹了!”童林现在就是浑身是嘴也难以分辩。一家人经过紧急抢救,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童老爹才明白过来。老头儿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哎哟,摔死我啦!”他正好看见童林在炕边站着。这下老头儿就像疯了似的,憋足了力气,从炕上一跃而起,照童林的脸上就打了一个嘴巴。童林连躲都没敢躲。打了一个嘴巴后,童老爹又抓住童林的衣服,连撞头带打童林的脸。童林扑通往爹面前一跪:“爹您别生气!您打吧,骂吧!儿我下半辈子也不玩儿啦!”“呸!你没脸,你不是我儿子,咱们是冤家对头!就这条老命,我豁出去了!”看着这情景,街坊邻居能不管吗?十来个上了年纪的人,进屋就劝童老爹,好不容易算把他给拉开了。童老爹见打不上童林,气得就往墙上撞头。大伙儿正劝着,童老爹又冲回来捡起菜刀,朝童林就砍去。童林往旁边一闪身,当啷一声,菜刀撤到外边去了,好悬没伤着看热闹的人。童老爹声音颤抖道:“我们家从现在开始,就没有童林这个人了,四口人变成三口人啦!童林只要在我们家里呆一会儿,我不是撞墙撞死,就是抹脖子。我说话是算数的!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冤家,你给我滚哪!”说着话,他就往墙上撞。
  大伙儿一看这也拉不住了,老头儿可能也精神失常了,便忙对童林说:“童林哪,你快躲一躲吧!你爹越看你火越大,你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呆一阵子,等你爹火气消了,你再回来向他赔个不是。”“唉……唉……”童林吓得赶紧离开了家,就躲在这童家庄的圃子边上去了。
  童林靠墙根儿一蹲,两手托着腮帮子,不住地唉声叹气。
  过了一会儿,月亮出来了。童林一听,他们家里还挺乱腾。他想回家看看,但又不敢。怎么办呢?又等了很长时间,都快半夜了,他看人们也都三三五五地陆续离去了。又过了不大工夫,童林看见童森从屋里出来了,他东踅摸,西看看,像是在找人。“兄弟,我在这儿呢!”“哎哟,大哥!你说你怎么把咱爹气成这个样子?”“兄弟,别提了!我不是人!他老人家这火消了没有?”“消什么呢!咱爹的脾气你不知道吗?他说一不二。哥哥,你离开咱家吧!最好你出外头躲些日子,等他老人家的脾气小一点儿,火气再消一点儿,然后呢,我给你送信,你再回来,不然的话,咱爹非要自杀不可!你看这怎么办呢?”“兄弟,你说我上哪儿去呢?我长这么大没离开过咱家,离开了童家庄,我连东西南北也摸不清!”“哎哟,我说哥哥,这么办得了!咱爹不是说咱还有个姑姑吗,这姑姑住在江西,干脆,我给你拿俩钱儿,你就上江西去得了。”“兄弟,这江西在哪儿,我都不知道。”“咳,鼻子底下不有嘴吗?你就打听啊!”“唉,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如此了!兄弟,我也回不了家,我求你给我回去拿两套衣服,再给我拿点路费。”“唉!不过,你可别回家啊!这些都包在我身上了!”
  童森回到家里,不敢跟爹爹说,就偷着和娘说了。老太太一听,气得哭天抹泪。她现在对童林是又疼又恨。她一听二儿子说得也有理,干脆就让童林出去躲一躲,过个十天半月、三十天、二十天,等老头子的火消了,再让童林回来呗。老太太这么想着,就把自个儿的积蓄拿出来,又偷着给童林找了两套衣服,拿了双鞋,包了个小包交给童森,并对童森说:“见了你哥哥,你嘱咐他,常给家里来着点儿信,见着他姑姑以后就来信。等他爹的火消了,咱再叫他回来。”“唉、唉!娘,您放心,快伺候我爹去吧。”
  按下老太太不说。童森拎着包出来,见到童林把包往上一递,又把母亲的话对哥哥说了一遍。这阵儿童林是追悔莫及啊!“兄弟,我不如你呀!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在父母面前替我多行孝吧!”“哥哥,你咋这么说话呢!你别往心里去,今后只要你回到家里头不再赌博,咱爹就不生气了。你看看,左邻右舍,谁不称赞咱家好?结果让你一个人搅得咱家这么热闹!”“唉!我不是……”“哥哥,一路保重啊!你记住,咱姑姑住在江西南昌府。什么胡同、多少号我记不清楚,反正全靠你自己去打听了!”“唉、唉,好吧。”童森回去了。
  童林走了几步,回头看看自己家那房子,瞅瞅那院子,他心如刀绞。他活了二十五年,可没离开过自己的家呀!童林心说,我真他娘的不是人!我怎么没脸,把我爹气成这样,这街坊邻居全看见了,人家不一定怎么戳我的脊梁骨,说我不是人呢。我白活了,唉!想到这儿,他两腿一软,跪在了他家的房后,嘴不说,心里头说:爹爹,儿对不起您!母亲,儿我不孝顺哪!这回我立志再也不赌了,一定做好人,走正道。这一次我离开家乡远奔江西,找我的姑姑,希望能谋得一份职业,挣俩钱,回来给我爹捎点好东西。但愿我爹呢,也别得病,望他老人家能原谅我这次的错误。今后我回到家,一定好好挑门过日子。恕不孝之子给你们磕仨头吧!童林掉着眼泪在房后磕了仨头,然后他一横心,这才离开了童家庄。
  欲知童林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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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7:48
第002回 寻姑姑不见访高人 龙虎山遇雪险丧命
话说童林在路上走着,一边捶脑袋,一边还跺着脚,等来到圃子外头,也看不着这童家庄了。童林傻眼了,心想:这江西听说在南省,既然在南省,我就得奔南边走。他辨了辨方向,顺着这大道,奔南边就下去了。
  书中代言,我们国家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在康熙年间,就有四亿多人口,共一十三省。
  童林没出过门,上哪儿去找这江西省呢?难哪!这一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住,住不起大店房,就住那起火的小店,能不花钱就不花钱。有时他夜宿露天,渴了就在河沟里喝口水,饿了就买个饽饽吃,因为囊中的钱不多呀。就这么,他边走边打听,哩哩啦啦走了两个多月,就到了江西南昌。
  童林到这儿一打听,结果根本就没他姑姑这个人。别看是亲姑姑,两家却很少走动,书信也很少往来。他心想:坏了!我要是找不着我姑姑,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我远离家乡,两眼一摸黑,求亲不遇,访友不着,我怎么办呢?眼看着这天一天比一天凉,我身上还耍着单儿呢。摸摸兜里的钱,也快花没了。这下子童林就更傻眼了。怎么办?我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难道就冻饿死在外乡?干脆,我还回去得了。这两个多月过去了,我爹的火儿大概也消下去了。想到这儿,童林就往回走。
  走出二十来里地,他又站住了,转念一想:不行,不能往回走。我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发了那么大的狠,结果半途而废,回去见着我爹说什么呢?把兄弟给我的俩钱也花没了,我这么个大个子,脸皮就这么厚?溜达溜达又回去了,那亲友还不把我笑话死呀!不,我怎么也得想法挣俩钱,这样回去还有个交待。不行,我还得往回返,得往南昌那边走。童林一边走,一边盘算:如果我不回家,在这儿呆着,两眼一摸黑,我怎么办呢?怎么生活呢?我干点什么呢?哎哟,这么一想,可又把他给难住了。童林就这么想啊,想啊,想一条道,合计合计,不行;又想一条道,还是不行。
  书说简短,童林想了一百多条道,觉得都实现不了,最后他想:哎,记得我学武术的那个时候,有个老师说江西这个地方有个山,叫……噢,想起来了,叫龙虎山。他说龙虎山里有高人,他们都是些最有名的武林高手,什么侠客啦、剑客啦,那武功才高哩!听说他们手下还有不少徒弟。哎,我不是最爱武术吗,干脆,我找老师学武术去得了!去了那儿,给人家好好干活儿,勤学苦练,将来把武术学好了,这不也是一条出路吗?戳杆子,立场子,教徒弟,这不也能维持生活吗?我爹知道了,他老人家那气不也就消了吗?对!童林想到这儿,便加快了脚步。他边走边打听这龙虎山,终于有人告诉了他去龙虎山的路。就这样,童林就奔龙虎山走去了。
  一日两,两日三,好不容易,童林才找到了龙虎山。等到了这儿,童林又傻眼了。他一想:这高人的脑门儿上也没贴着条儿,说我是什么什么侠客,我是什么什么剑客,我去哪儿找呢?光说有高人,可高人在哪儿呢?童林再仔细一看这龙虎山,我的妈,这山也太大了!山连山,岭连岭,重重叠叠,怪石横生,古木茂密,一眼望不到边。童林一横心:干脆,我豁出去了!他用兜里剩下的五个老钱买了几个饽饽,揣在怀里,就开始登山了。
  童林翻山越岭,逢人就打听,见人就打问。等走到大山里边,仍然连个高人的影也没见着,饽饽也都吃完了。童林还往山里边走,两天两夜,他什么也没吃着。这回童林可就更傻眼了。嘿嘿!面对空山,走投无路,童林的眼泪也掉下来了。他心里想:看来我就得冻饿至死,做个冻死鬼了!童林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比刀子扎还要难受。他又一琢磨: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不能泄气呀!不找着这高人,我宁愿就这么冻饿而死。就是爬,我也得往里爬!你说这小伙子多坚决。就这样,童林又坚持走了一天一夜。后来,他实在再也走不动了,顿时就觉着头重脚轻,眼前金光乱转。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个人,就是你有天大的能耐、天大的本领,不吃饭,你就玩儿不转。这会儿,童林就觉着这两条腿直突突,四肢也无力。他看看天,坏了,这天还阴了。这可怎么办?上不着村,下不着店,这深山野岭之中,除了树就是草,万一下雪怎么办?自己身上还要着单儿呢。最后,他只好又勉强往前栽栽晃晃地走了一里多地。
  小北风嗖嗖地一刮,雪花就落下来了。童林实在是走不动了。他望着前边这一片开阔地,在道边找了棵树,往这儿一靠,一屁股就坐到树根儿底下去了。这会儿,童林感觉是又饿、又乏、又冷,他把胳膊腿儿一抱,缩成一团。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童林想动也动不了啦。到天似亮非亮的时候,大雪已把这山给埋没了。童林呢,也给雪埋到底下去了,只有鼻子眼儿和嘴这块儿还露着个小黑窟窿。童林这会儿已失去知觉,不省人事。如果没人解救,他这条命也就算交待了。正这时候,从远处的山坡上走来两个老道。
  再看这两位道人,穿着打扮与众不同。一个红脸儿,一个白脸儿。这红脸的,头上戴着暖帽,身上披着灰色道袍,腰系着丝绦,手里拿着佛尘,五绺须髯胸前飘摆,长得慈眉善目,两只眼睛烁烁发光。看上去,他能有六十岁上下。这白脸的比红脸的个子稍微矮了一点儿,长得是细眉朗目,三绺须髯,头上也戴着暖帽,身穿青布道袍,腰里也系着丝绦,手里头也拿着拂尘。
  这两个老道连说带笑,就登上了山坡。就听那红脸的说:“无量天尊!师弟,这场雪下得多好!你看,漫山皆白啊!这空气有多新鲜,一尘不染!”白脸的接应道:“可不是么。尤其这早晨的空气,比什么时候的都好。”红脸的提议:“哎,贤弟,你我咱们练练功怎么样?”白脸的问:“行啊!你说咱练什么功?”红脸的答:“咱们练一练踏雪无痕。”“行啊!你在前边走,我在后边跟着你。”红脸的赞同道:“好,咱们说练就练!”就见这两个老道,把长大的道袍撩起来掖在丝绦上,挽了挽袖面,将拂尘插到腰里头,收拾个紧凑利落。红脸的在前边,白脸的在后头,俩人往下一哈腰,嗖嗖嗖就练开了。
  什么叫踏雪无痕呢?你看见没看见,这两个老道在雪地里头走,几乎留不下脚印。那身子跟飞一样,离远了看,就好像两只飞雁。
  时间不长,两个人站住了。他俩站的这地方,正好是童林冻晕过去的那棵树旁边。两位道人停身站住,回头看了看雪迹,没有脚印,俩人乐了。“哈哈哈!……师弟,看来咱们这功夫还都不错嘛!”“可不是吗,咱哥儿俩这叫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两个人说完相视而笑。突然,那红脸的道爷一回头:“嗯!”他发现树底下有个雪包:“这是什么玩艺儿?怎么这雪包上面还有个黑窟窿?是动物?不对。我得过去看看。”红脸说着话,就奔这儿来了。他从腰里拽出拂尘,在那雪包上面啪啪一掸,童林的脸从雪中露了出来。“哟,无量天尊!这不是人吗?他是从哪儿来的?怎么冻死在这儿?”说着话,这道爷就伸手摸了摸童林的鼻子,嗯,多少还有那么点热气;再把手伸到童林的怀里摸摸,心脏还在微微地跳动。多亏童林的体质好,要一般的人早就断气了。两位道爷一看,救人如救火,干脆咱也别练功了。红脸老道让白脸老道把童林背在背上,他在后边护着,转回身赶奔庙宇。
  翻过一座小山,在山坳的平坦之处,现出了一座庙。书中代言,如果童林不是冻饿到这种程度,再往前走一程,他就能看见这座庙了。接前文书,这庙的名字叫“二仙观”。庙虽然不大,可也不算小。两位道爷来到了庙门口,把角门推开,一进院,正好有几个小老道在这儿收拾雪。小老道抬头一看,是师父回来了。嗯,怎么还背了个人?一个小老道赶紧把手中的扫帚木锹都放下:“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噢,我们在外边练功,遇上这个人。快把房门打开!”“唉、唉。”小老道把房门给打开了。
  白脸老道将童林背进了屋里。敢情人冻到这种程度,不能往热炕上放,也不能叫他烤火炉子,就跟那冻梨似的,得拿到凉水里缓着,缓来缓去,把那冰全给拔出来了。这样的梨就软乎,就能吃了。这人呢,也是如此。冻到这种程度,要是往热炕上一放,坏了,这人整个就废了。所以呢,小老道就先从外间屋拿来一条板凳,把童林放到板凳上,然后将他的衣服、鞋、袜子全部扒掉。红脸老道让小老道拿撮子撮了两下子雪,然后用这雪给童林擦摩身上。蹭来蹭去,一直蹭到童林身上的肉皮见了红色。老道摸了摸,觉着比刚才的呼吸量大了,这才放了心。他让小老道把童林抱到床上,把两套被子盖在童林的身上。老道给童林号了号脉,一看这人没有什么别的病,只是身体太虚弱了,便告诉小老道快去给他熬点小米粥;要是有鸡蛋,那再给他卧上两个。小老道应声而去。
  童林一直在这木床上躺了将近三个多时辰才明白过来。他睁开眼睛看了看,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我是在做梦不成?怎么身上暖暖的,旁边好像有人在出气?想到这儿,他转眸子仔细一看,在床边有两把椅子,椅子上坐着的两个老道正盯着他看呢。在他俩的身旁还有几个小老道。童林又把眼睛闭上了,心里说:是做梦吗?不像,难道真是有人把我给救啦?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过来两个小老道,一个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扶起来,另一个给他喂着粥。哎哟,童林觉着这香啊!此时此刻,他没有力量说话了,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童林把卧鸡蛋和小米粥都吃光了,心里才觉着有了底。红脸的老道又叫小老道给童林端来一大碗粥,童林又吃了下去。喝完了两碗粥,童林的鼻子尖儿就见了汗。小老道过来又扶童林躺下,给他把被子盖好。童林休息了一会儿,慢慢地缓过来了,心说:这是真的,这出家人可太慈悲了!没人家,我活不了啊!想到这儿,他把被子往开一撩,就下了床,扑通往两位道爷的面前一跪道:“仙长,救命之恩,真好比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的爹娘!童林我给您二位磕头了!”“哎,起来起来!你身体还很虚弱,快躺下,快躺下。”“不不,我用不着躺了,我可以站着。”“不,那你也得坐下讲话。”红脸和尚连声劝道。这屋里还挺暖和,童林把自己的破衣服归弄归弄,这儿瞅瞅,那儿看看,说道:“仙长,是您救的我吗?”“嗯嗯,是我们把你救的。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我叫童林,字海川。”“哪儿的人哪?”“京师南霸州童家庄的。”“噢,可够远的!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唉,两位仙长,我是一言难尽哪!我来访高人学武艺。”“谁介绍你来的?”“没人介绍。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俩老道互相看了一下,乐了:“那这高人你访着了吗?”“哪儿去找呀?都说江西龙虎山藏龙卧虎,尽是成了名的剑侠,可我爬山爬了好几天,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噢……哈哈哈……年轻人,你太幼稚了!你大概上当了吧?听他们胡说,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唉,这么办吧。你呢,先好好休息休息,等明天吃完了饭,就离开这里,该干什么你就去干吧!”童林一琢磨,明儿个就轰我走哇!我要是离开了这里,谁还管我的饭呢?
  童林到底走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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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7:49
第003回 童海川庙中逢知音 两道爷埋名育高生
且说两位道人要打发童林走,童林闻听,心中一急,道:“两位道爷,出家人大慈大悲,普度众生,您就高高手,把我留下吧。实不相瞒,我在本地一无亲戚,二无依靠,囊中分文皆无,又赶上个寒冬,我要离开这儿,就得冻饿而死。我留在这儿,也决不白吃道爷的饭,我身体好,什么粗活儿都能干,哪怕您给我安排点什么重活儿、苦活儿都行,我想在这儿多呆一些日子。仙长慈悲,把我留下吧!”
  听童林这么哭哭咧咧地一说,两位道爷的心也就软了下来,说道:“好吧。不过我们这庙里挺清苦,多一口人吃饭,对我们来说就多增加点负担。不过,看你实在可怜,暂时就先住到这儿吧。吾儿!”“有!”“把童林安排到西下屋,你们要好好地照顾他,啊!”“是!童施主跟我们来吧。”就这样,小老道把童林安排到西下屋住下了。
  第二天,童林吃饱了饭,就又琢磨开了:怪不得老人常说“绝处逢生”,这玩艺儿还真对呀!你看怎么那么巧,这两位道爷就把我给救了。这人真好!我还没问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呢。人家道爷说了,多一口人对他们来说就增加一些负担。我这么大的个小伙子,我得好好地给人家干活儿呀,别让人家一不高兴再把我给轰走,我可上哪儿去呢?
  童林从住下那天开始,整天就不闲着,见什么活儿就干,每天早早起来,把院子扫个干干净净。他一瞅,嗬,这庙里的老道还不少哩:大老道、小老道、半大老道,足有三四十个。你说这么多的老道,一天烧柴、用米、用水,这数量也相当可观啊!童林看着有四五个水缸,他就想:我给挑水。每天别人还没起来,童林就把水缸挑得满满的。等大伙儿都起来了,他把灶火也生着了,给每个人把刷牙水、洗脸水都打好了。你说谁不喜欢这样勤快的人呢?而且童林这个人还挺结实,见什么活儿就干什么活儿。他这一来,一顶八个,从而也就减轻了这些老道的负担。大伙儿呢,也非常喜欢他,经常问长问短,日子不多,童林就和大家都混熟了。这些事,不知不觉就传到两个老道的耳朵里。
  这一天,童林正在院里劈柴禾,两个老道走到院子里头,看着童林,乐了:“童林,你先把手中的活儿放下,跟我们到屋里来。”“唉,唉!”童林心里怦怦直跳,心想:坏了,准是又要撵我走,这可怎么办呢?
  童林跟着两个老道进了屋,往旁边一站。那道爷用手一指那凳子:“坐下吧,坐下说话。”“唉,谢道爷!”“来了几天了?”“大概十多天了吧。”“在庙上住着怎么样?”“嗯,挺好,挺好的。吃得也饱,睡得也香。”“我们想问问你,你不是说,你到江西龙虎山是为了找高人来的吗?”“唉,是啊。”“你找高人想干什么呢?”“学武术。”“学武术?你喜欢练武吗?”“太喜欢了!过去我就练过。”“都练过什么呢?”“练过……跨虎登山,嗯……大开门小开门、大红拳小红拳,嗯……我都练过。”“那你现在还会吗?”“会呀!”“那好,你练一套让我们两个看看。”“唉唉,唉!”童林一想:只要不撵我走,怎么都行。
  来到院里头,童林把袖子挽了挽,走行门,迈过步,啪啪啪就练了一大气。等练完了,童林也累得个满头大汗。两位老道看着童林,点了点头说:“嗯嗯,行!哎,童林,我们这儿高人是没有,不过你要学练武术,我们也会几招,正打算教教你。”“噢!”童林一听,可乐坏了,扑通就跪下了:“两位老师,干脆你们就收我做弟子得了!”“不不不!起来,起来!现在还不能这么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教你,不过我们的能耐也不大,你能学几招就学几招,这样你也就不负此行了。”“谢谢两位恩师!”随后,两位道爷每人练了一趟拳。这两趟拳可不怎么样。童林在旁边瞅着,一招一式,怎么伸手,怎么抬腿,他都一一铭记在心。然后,童林也按两位道爷的样子练了一趟。两位道爷看了,都挺满意,心里说:你瞧着吧,这庄稼小伙子,比那些徒弟都强得多。看来他受过打击,不然的话,他不能这么用功。
  童林从这天开始,就跟这两位道爷在一起学武艺。日子不多,童林的武功便大有进步。
  过了两个多月,两位道爷就不让童林学武艺了,开始让他干活。他们天天让童林挑水,不过,这回挑水的地方可同以前不一样。
  红脸的老道告诉童林:“离开二仙观,走到前山,那儿有个地方叫捉虎岭。翻过这道岭,有一道山涧,这山涧叫狼牙川。在狼牙川的下面有条小河,我们爱喝那河里的水。每天你也不用多挑,挑满这四缸就行了。”
  童林心想:这回我可有活儿干了。他哪儿知两位道人告诉他的这条道,连翻山越岭,来回一趟足有一百多里地。这一百里挑一担水,得挑四缸,这活儿可不轻啊!童林看着这扁担,再瞅瞅那水桶,就有点傻眼了:水桶和水缸大小都差不多,是特号的,扁担还是铁的。甭说挑水,光这扁担和水桶,没点劲的人都挑不起来。可童林不能叫苦呀,他心里说:人家是我的恩人,还传给我武艺,我要一叫苦,完了,饭碗子非砸不可。
  头一天,童林只挑了一缸半水就走不动了;第二天,童林一瘸一踮,咬着牙又挑。开始的时候,童林还不习惯,可到了后来也就逐渐地习惯了。
  半年过去了。这会儿,童林一天挑四缸水,不费吹灰之力。两位道爷一看童林干得不错,便说:“童林哪,水也甭挑了,我再给你找点活儿。”“唉,您说什么活儿吧。”两位道爷把童林领到一个空房子里头,指了指地下。童林一看,那儿有两个大陶瓷盆,盆里放着一团一团的像豆腐丝一样的皮条子:有牛皮的,有驴皮的,还有马皮的。这些皮条子都在镖胶里泡过,现在都粘到一块儿了。就听两位道爷说:“明儿个吃完饭,你搬个小板凳往这儿一坐,给我们把这些皮条子一根一根地都解开,我们好用。这玩艺儿能变钱花。”“唉,好了!”说着容易,做着难。
  第二天,童林用手指头一掰这皮条子,他就傻了眼。你想想,这些皮条子都是用镖胶给粘到一块儿的,拿手能撕开吗?童林一想,人家道爷交待得明白,只能用手撕,不能动用别的器皿。可那又怎么办呢?没办法,解吧。就这样,整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童林总算把这两盆皮条子给解开了。再看童林这手,已面目全非,特别是拇指和食指,全都给抠破了。十指连心啊!童林疼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但是,童林也不叫苦,他心里说:指头破了,我也要撕,也要解!人家道爷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两位道爷一看童林的手,赶紧抓来中药,用药水给他洗手,消了肿。两位道人又给童林端来两盆皮条子。童林解完了,手又磨破了。两位道人又用药水给他洗手消肿。就这样,解了破,破了洗,童林又解了半年多时间皮条子。到了后来,童林再解这玩艺儿,不费吹灰之力,一拽就开。他哪知道,这是两位道爷传授他的本领,叫“鹰爪力”。
  皮条子解完了,两位老道又给童林安排了新活儿。
  老道让童林拿手捣米。你想,这米外面有壳包着,本来得用棒槌捣,可两位道人硬要童林用手捣,这受得了吗?没捣两天,童林的手就跟血葫芦一样了。两位道人用药水给童林洗洗手,消了肿,他又继续捣。捣来捣去,童林手上的茧也增厚了。等再一揭这米,手也不疼了,简直像铁锤一样。捣了一年米,童林算一算上山的时间已有三年多了。
  这一天,两位道爷又把童林叫到跟前:“童林!”“唉!”“跟我们到庙外去一下。”童林跟着两位道人就出了庙门。
  在二仙观门前,是一片空地,地上长着两棵大树。这两棵树长得高大挺拔,每棵都有一搂多粗,树与树之间的距离有一丈五尺远。童林来到树底下停身站住,就听两位道爷说;“童林哪,从明天开始,你就转这两棵树。转什么形的,这还有姿势,这姿势可不能搞错。”说话间,这红脸的道爷往下一哈腰,左手在前,手指尖跟鼻子尖齐,右手护住前心,骑马蹲裆式往下一蹲,上身不动,两腿动,啪啪啪围着这树就转开了。转得这形呢,就像阿拉伯数字那“8”字似的。老道转完了,就对童林说:“转多少日子,你别问。多会儿不让你转,你就拉倒。”“唉!”童林这点真好,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从不多问。从这会儿开始,童林整天就转这树。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童林光转这树,就转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你甭问转了多少圈,你往那树根儿底下瞅,一个规规正正的“8”字,陷进地面有三寸多深。那都是踩下去的啊!可见童林付出了多大的辛苦,掉了多少滴汗水啊!两位道爷呢,从不跟着童林,但他们却偷着观察。看见童林夜以继日,勤学苦练,从不间断,两位道爷不由得心中高兴。他俩把童林唤到眼前:“童林,树也别转了,你现在行了!你知道为师我为什么让你挑水、解皮条子、捣米、转树吗?告诉你,这是教你的基本功。你只有练好了这些,才可以学武艺,那样才能驰名于天下!”
  童海川眨眼之间,就度过了六个春秋。他在江西龙虎山二仙观,受两位高人的传授,学得了满身的本领。
  这一天,两位道爷把童林叫到跟前,告诉他:“童林哪,你这六年练的是基本功。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教你正式武艺。”
  童林一听,不由得喜出望外。第二天,童林早早就起来了,站在院里等着两位师父。就见两位道爷短衣襟,小打扮,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俩把童林叫到跟前,开始教他掌法和拳术。
  书说简短,两位道爷手把手地教童林,童林更是一个心眼儿地学。师徒摽在一块儿,练一天胜十天,练一年胜十年。练了一些日子,刀枪棍棒,十八般武艺,童林就都学会了。这会儿,童林的掌法更了不得啦。两位道爷传授他的掌法叫“八卦柳叶绵丝掌”。这种掌法,在当时的武林中是独一无二的,一共是三十六招。这种掌法讲的是按外伤内;打的时候,看上去好像没使劲,但打到对方身上,专伤骨头。童林学好了掌法,两位道爷又根据十八般武艺里边的精华,给童林打造了一双武器,名字叫“子母鸡爪鸳鸯铖”。这是一种短兵器,一只手拎一只。两个月牙扣在一起,当中抓着个大月牙,小月牙护守。在大月牙的两端,还有两个鸡爪,这鸡爪能撕落别人的兵刃。一看这特殊的兵器,就知道主人的招法与众不同。
  又过了一些日子,童林就学会了三十六路鸳鸯钺。
  转眼之间,两年又过去了。这会儿的童林,与当初的童林可大不一样了:两只眼睛锃亮,太阳穴也鼓起来了,胸脯也格外发达,咳嗽一声都是两响。
  这一天,两位道爷把童林唤到面前:“海川哪,你到山里几年了?”“师父,八年了!”“唉。按理说武术这个东西,应该活到老学到老,无穷无尽,可我们哥儿俩商议了一下,觉着该打发你回家了。一则,回家看望一下你的父母和兄弟;二则,你到江湖上闯荡闯荡。不论什么人,光关着门学,那只是半拉武术,非得去闯荡闯荡,见识见识高人,经一经风雨,见一见世面,会一会武林高手,这才能验证你武艺的高低。”童林一听,扑通就跪下了:“师父,是不是弟子有什么过错,两位师父打算撵我走?”“哈哈哈!……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说小孩子话!你要有什么过错,不是今天,我早就把你撵走了。刚才,我们哥儿俩说的是实话。你出去闯荡几年,将来有机会,你还可以回来嘛!”童林一看,两位老师的主意已定,就不敢再争辩了:“老师,你说我什么时候走合适?”“明天就可以下山。海川哪,再告诉你点事,你到山上已八载了,你知道我们哥儿俩是谁吗?”
  两位道人究竟何许人也,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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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7:49
第004回 二道人长话叙门户 一掌柜短语解困境
且说二位老道把童林问了个面红耳赤。为什么呢?你别看童林跟这两位道爷学了八年的武艺,他根本不知道两位老师叫什么名字。童林这个人很自觉,平时不敢问人家姓什么、叫什么,从那些小老道的嘴里也打听不到。但童林心里也明白,这两位老师绝不是一般人。今儿个,两位老道这么一问,童林先是脸红,后来他又笑了:“师父,恕弟子有罪!我不知道你们是谁!”“嗯,童林,你就要下山了,我们就把这个底交与你。你听说没有,在大清国内有四大剑侠?”“唉,好像听说过。”“这四大剑侠,头一位是镇古侠董乾董化一;第二位是碧目金睛佛姜达姜本初;第三位是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第四位叫珍珠佛董瑞。这四位剑侠的武艺,在江湖上是赫赫有名啊!他们呢,跟你也不远,是你的四个亲师爷。我们哥儿俩,我叫何道源,他叫尚道明,是四个剑侠其中第三位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的徒弟。我们哪,号称江南四小剑侠。你还有个师伯,名叫庄道勤,还有一位师叔,叫李道通。你都记住了吗?”“唉,记住了,记住了!”童林一听,心里高兴极了。他心里想:怪不得我的两位老师都这么大的能耐,闹了半天他们是著名的四小剑侠。“童林,我们哥儿俩从来不收徒弟,你是头一个呀!我们为什么不收徒弟呢?因为咱们门户的武艺十分尊贵,轻易不外传。不管这个人有多聪明,只要他的品德不好,我们是决不传授给他的。而你呢,可就例外了。经过我们反复的验证,发现你这个人很聪明,也很朴实,于是,我们便破例收你为徒了。海川啊,比如说,你离开江西龙虎山,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有人问你是哪个门户的,你可千万要保守秘密,别说是我们这个门户的!”“师父,那我怎么说呢?”“我们对你抱着挺大的希望,盼着你能在武术上别开天地,另兴一家。你明白这意思吗?你要跳开所有的门户,另兴一家武术。到那时候,你师爷也高兴,我们也高兴。咱们这个门户就希望由你来发扬光大了!将来你也会有徒弟,也会有徒孙,也可能桃李满天下。到那时,你就成了祖师爷了!”童林一听,心里这美呀:“噢,让我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师父,要这么说,口气是不是有点大了?”“不,不,这不是为师我们的意思,这是你四位师爷的主意。你懂吗?”“噢,师爷都知道我?”“知道,我们早就把你这个事跟你的几位师爷说过了,连你师伯、师叔都知道。我们老少八个人,对你是全力支持,你千万不要辜负了我们对你的期望!”“是!”
  童林心里头这高兴呀,闹了半天连我师爷也知道有我这么一号!想想当初,我不过是个赌钱鬼,伤老父,离家出走,走投无路,身陷绝地。没想到绝处逢生,遇上了四小剑侠。童林越想心里越高兴。那高兴劲儿呀,就甭提了。
  尚道明、何道源两位道爷继续嘱咐童林。尚道爷说:“海川哪,咱们这个门户的规矩是比较严的。有五个字,你千千万万要记住!这五个字是:杀、盗、淫、妄、酒。这几个字怎么讲呢?先说头一个字‘杀’。现在你身怀绝艺,如果仗势欺人,仗着你的本领大开杀戒,伤害无辜,童林,那你可就犯了这头一戒,为师绝不答应于你!你别忘了杀人偿命,借债还钱。你要是惹了祸,我们哥儿俩远在千里之外,也要取你颈上的人头!”“是,弟子记住了!”“当然,不让你杀,不等于一个也不杀。比如说,你遇上江洋大盗、海洋飞贼或者是无恶不作、十恶不赦之徒,那非杀不可!但是,只要能容忍,就容忍,不该杀的,就不应该乱杀无辜。懂吗?”“弟子记住了!”“再说这第二个字‘盗’。我们这个门户是禁止偷盗的。如果你仗着武艺在身,不做好事,走千家盗百户,拿人家的钱,偷人家的东西,我们可决不允许!当然,这也得分拿的是什么钱。如果你杀赃官、除恶霸,取不义之财,救济穷苦的百姓,这个事,可以例外。但是,你要切记谨慎,不能胡来。这‘盗’字你记住了吗?”“记住了!”“这第三个字‘淫’。海川哪,这一条可事关重大呀!别忘了这句话:万恶淫为首,百顺孝当头。为人生到世上,应光明正大,不应该贪恋女色,做出愚蠢的没有道德的事来。比如说,你仗着满身的武艺,高来高去,陆地飞腾,可以走千家越百户,看着谁家的少妇长女就进行调戏,要干出这种事来,我们知道了,是绝不能让你活在世上的!你明白吗?”“我明白,请老师放心!”“这一条你切记住!别忘了:人之姐妹,己之姐妹;人之父母,己之父母。再说这‘妄’字。说白了就是传老婆舌。我们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切记话不要轻谈,有用的话就说,没用的话尽量不说。不要当着张三说李四,也不要当着李四说张三。如果用口舌挑拨是非,让人家白刃格斗,以致出了人命,我也决不答应于你!”“再说这‘酒’字。酒是最能误事的。你想一想,有多少人因为酒,倾家荡产;因为酒,破国亡家;因为酒,身败名裂。当然,酒也不是不可以动,也不是不可以喝,但要适可而止,不能因酒误事。记住了吗?”“弟子记住了!”“好吧。还有一款,不能把武术撂到地下换钱花。要想拿咱家的武术去换两个零花钱,那也是决不允许的。”
  听到这儿,童林一皱眉:“师父,那您说我怎么办才算对呢?”“当然有出路了,比如说,你凭着一身武艺,可以替国家出力报效,奋勇杀敌。在两军阵前,你把自己的能耐都施展出来。平日为了谋生,戳杆子、立场子、收徒弟、保镖、护院,这都行啊!”“噢,那我就明白了。”
  尚道明、何道源两位道爷给童林讲了两个时辰,童林心里面也明白了。另外,两位道爷又告诉童林说,如今的武林中,共有八十一个门户,并且就哪个门户有什么高人、门长是谁、有什么绝艺、有什么专长、哪个门户好、哪个门户不好,都告诉了童林。在这儿,咱们要交待一句,你说童林上山都八年了,能什么也不知道吗?其实平时两位道爷也没少告诉他。这回呢,有些事情是重新重复的,还有些事情则是刚告诉童林的。童林把两位道爷的话牢记在心。
  这一天,爷三个难离难舍,作了彻夜的长谈。到了第二天,两位道爷叫小老道把童林的东西给拿来,童林一看,一套衣眼、一个大褂,还有一双新鞋,另外还有个不大的小包。尚道爷用手一指:“海川,你把这套衣裳穿上吧。我们哥儿俩也没有别的什么可送你,这几件衣物给你做个纪念吧!”童林一听,扑通就跪在地上给两位师父磕头。过了一会儿,童林就把这身衣服穿上了。里边是粗蓝布的上衣和裤子,腿上系着腿带,外面是土黄布大衫。这大衫又大又肥,左大襟上是白骨头纽,腰裹扎着带子,把踢死牛豆包洒鞋往脚上一穿,怎么看怎么是个大老赶,好像是从深山沟里来的那侗头侗脑的土老农。两位道爷把那个小包拿来,递给了童林:“海川,庙上清苦,你也知道,本打算多给你俩钱,可我们也剩下不多了。这五两散碎的纹银,也够你回家的盘缠,你把它收起来。”童林颤抖着双手把银子接过来,再一看这银子,上面尽是锯齿,一小块一小块的,连个整块银子都不称。童林明白,就凑这点银子对他们来说也是很不容易啊。童林接过银子,热泪盈眶:“多谢老师赠我的盘缠!”两位道爷说:“天也不早了,吃完了饭,你就起身吧。往后有什么事情,只管跟我们老哥儿俩打招呼。”“是!”
  童林吃完了饭,把子母鸡爪鸳鸯钺往腰里一别,摸摸兜儿里面那五两碎银子,就准备要动身了。庙里的小老道听说童林要走了,也都来到院里为他送行。两位道爷一直把童林送出二仙观。
  到了那两棵大树的跟前,尚道爷说话了:“海川哪,走吧!”童林又跪下给两位师父磕头,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恩师,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我说点什么话来表达我的心意呢?两位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不但救了我的性命,还传授我绝艺。如今我们就要分手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恩师给你们问安!”“哈哈哈!……海川,你怎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呢?男子汉志在四方,应当到外边去闯荡,不要作妇人之态。走吧!”童林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这才跟小老道们一一握手告别。就这样,童林一狠心,离开了龙虎山。
  童林边往前走,边往回瞅,走一步一回头。大约走出三里多地,童林再一回头,师父还在庙门口站着呢。童林频频摆手,一狠心拐进了山弯儿,再一回头,什么也看不见了。
  在山上住了八年,童林对这山上的道路也非常熟悉了,哪条道通哪儿,他闭着眼都能找到。
  出了山的外边,童林就开始想家了。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何况童林又是个孝子。你别看他当初因为要钱把爹给误伤了,可童林平日很好。他长这么大没离开过爹娘和兄弟,这一次离家八年,你说他能不想吗?其实,童林在学艺期间也没少掉眼泪。今儿个,童林一离开龙虎山,真好像小鸟出了笼子一样痛快、自由、轻松!想起父母和兄弟,童林的心里就火辣辣的,恨不能插上双翅,一下子飞回童家庄。同时,童林又担心父母的身体,老爹快七十了,母亲也六十五六了,两位老人怎么样呢?还在不在呢?万—……但愿苍天保佑两位老人平安无事!童林心里着急,脚下也加快了步子。现在走道,童林觉着特别轻巧,就仿佛两只脚上挂着风一样,只要稍微一使劲,走个十里八里的全不在话下。
  离开龙虎山,童林又走了一天,就觉着又累又饿。童林一想,我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吃饱了再赶路。他又往前走了一程,哎,前面是一个大镇子,这镇子叫双雄镇。童林进了镇子一看,嗬,这镇子像个小城市一样!怎么这么热闹,人怎么这么多?闹了半天,这双雄镇是从江西进北京的咽喉要道。去湖南、湖北……这儿是通往四面八方的必经之路。童林一想,我的钱也不多,吃好的吃不起,干脆,吃两碗面条就算了。童林闪目一看,靠着路北,饭馆一家挨一家,大饭庄子也有,小门脸儿的也有。童林找了一家比较便宜的饭馆就进去了。
  进里边一看,饺子、面条、大碗面,什么都有。童林找了个座坐下。伙计边擦桌子边问:“客爷,您吃点什么?”“面。”“那您打算用多少?”“嗯……先给我来二斤吧。”童林约莫有二斤差不多。一会儿的工夫,面也给下好了,作料也给端上来了。童林一吃,哎哟,这个香啊!他一转碗,就把这两碗面给吃下去了。他咂咂嘴,觉着还没吃饱,再来两碗吧。想到这儿,童林朝伙计叫道:“伙计啊,再给我下二斤!”“啊!”伙计一听就咧嘴,这位能吃四斤面条!这可真行!二斤面下好了,伙计用大海碗给童林端上来。童林没费劲,就吃完了。这回可饱了。童林打了个嗝,用手揉了揉胸脯:“多少钱?”“不多,八个老钱。”“哎,还真不贵!”童林伸手就在兜里摸这根子。童林不摸则可,一摸这银子,“哟!”他就傻眼了:五两银子不翼而飞。这下可把童林给急坏了,浑身上下翻了个到,没有。后来他发现,这兜儿底下有个小窟窿,那银子肯定从这小窟窿里溜出去了。你想,童林一路上马不停蹄,一跑一颠,那点碎银子可不全得颠到外面去吗?这会儿,童林急得直冒汗。俗话说:一文钱逼倒英雄汉。你吃了人家的东西,到时拿不出钱来,这玩艺儿怎么交待得了呢!伙计一看,这位什么毛病?吃面条的时候挺痛快,怎么给钱的时候这么难呢?“我说这位大爷,快把钱赏出来吧,我们还等着算账呢!”“唉唉……唉!这……”童林实在没办法了,“我说堂倌哥哥,实在对不起!”“什么事?”“我把钱丢了。”“啊!钱丢了?这么说你吃面条以前就没摸摸兜里有没有钱?”“我马虎了。就揣在兜里头,谁知这儿有个窟窿,钱从这儿给掉出去了!”伙计把眼一瞪:“我说大爷,您这就个对了!我不管您有没有钱,您吃了我们的面条,就得付钱。我们是小本经营。您想想,您丢了钱您不给,他丢了钱再不给,我们这不就倒塌啦?”童林一琢磨,这可怎么办呢?摸摸身上的衣裳,也值四碗面条的钱,可这是老师留给我做纪念的呀,我刚离开龙虎山就把这衣裳给当了,这像话吗?可不能这样做!浑身上下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办呢?童林让钱憋得都转了向了。
  正这时候,掌柜的过来了。“怎么回事?”伙计说:“您看这位大爷,吃了咱的面条不给钱!他说他的钱给丢了。您看,这怎么办呢?”童林一看是掌柜的来了,赶紧上前解释。他把自己的情况讲了一遍。掌柜的听完,看看童林这穿着打扮,瞅瞅他的举止动作,觉着这人不像个说瞎话的。“哎,我说小伙子,你贵姓?”“免贵姓童。”“这么办吧,这几碗面条钱我不收了。”童林一听,他是感恩不尽啊!“掌柜的,这可不行!虽说我现在没有钱,但这面钱我非给不可!”“非给?你没钱给什么?”“那……我打算找点生财之道。”“嗬,生财之道!你是会什么手艺呢,还是有什么挣钱的路子?”“我会练武术。我打算找个把势场子,求求帮。只要能求来俩钱,还您这面条钱不成问题。请问,这儿有没有把势场子?”童林这么一问,掌柜的反倒来了情绪。“我说姓童的伙计,我们双雄镇别的可能不行,要讲这把势场,那可是远近驰名啊!你来看,离开我们的饭馆往前走,走到那小十字路口,一拐弯儿,那儿有座庙,叫关帝庙。在关帝庙的前边,就有个大把势场子。我们这儿还有个著名的老师父,他叫铁背龟雷春。雷老师光徒弟就收了四五十号。你要是能和雷师父认识认识,到他那儿求个帮,讨个路费,不在话下!”童林听罢,眼前一亮。师父说过,一笔写不出俩绿林来,练武术的都是一个祖师爷,人不亲,艺还亲呢。如果到了外面,有个马高镫短,可以到把势场子求俩钱,不就把这账给结了吗?
  想到这儿,童林往起一站:“掌柜的,您贵姓?”“免贵姓李。”“李掌柜,那我就去了。您放心,过一会儿,我就把这面条钱给您送来。”“好说好说。我不要了,说话算数!”话音未落,童林一转身,就离开了这小饭馆,直奔关帝庙去了。
  欲知童林求帮成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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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7:50
第五回 关帝庙求帮遭欺侮 把势场大斗雷师父
从小饭馆出来,童林顺着大街直往前走去。不一会儿,他就到了小十字路口。童林转脸一看,果不其然,在路北边有座大庙,等再来到庙前这么一看,嗬,这儿围了好几百号观众。童林兴冲冲走到人群的后边,踮着脚往里边一看,这场子可不小,地面也挺平坦,里边用白沙子铺了块地,无论练武器,还是练拳脚,都能施展得开。再一看,里边还戳着兵刃架子,架子上的兵刃锃亮,阳光一照,夺人二目。地下还放着石礅、石锁、铁锁、七节鞭、三节棍,家伙还真不少!
  靠着里首,放着一张方桌,桌子上放着茶壶茶碗,还有茶盘,旁边还放着瓜子、点心、瓜果梨桃。在八仙桌的旁边,放着把椅子,这椅子空着没人坐。旁边还有几条板凳,在板凳上坐着十几个小伙子。这些小伙子,有的光着膀子,有的敞胸露怀,手上都戴着护腕,腰里系着板带,下身穿蹲裆滚裤,脚蹬抓地虎的快靴。有的把辫子盘在脖子上,也有的盘在头上。一个个胸脯鼓鼓的,腮帮子努努的,屁股蛋儿都翻着,浑身上下全是腱子肉,一看就知是练家子弟。但这里谁是头儿,谁说了算,童林不知道。
  再一看,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光着膀子在里头来回溜达,看那意思要准备练武。童林一想,我来的正是时候,要不人家正练到半截,我再进去求帮,那就麻烦了,趁这会儿的机会,我赶快进去说话。童林的面子还挺矮。话又说回来,和别人伸手求帮要钱,这滋味的确也不太好。童林鼓了鼓劲,分开人群就往里挤:“借光、借光、借光、借光!……”人们给他闪开一条道,童林就进了里边。
  求帮也有求帮的规矩,不能贸然从事。童林双手一抱拳,冲着这些小伙子作揖:“各位老大,辛苦辛苦,我给各位道辛苦了!”这就是行话。里边这十几个人一听,转圈儿的也不转了,甩脸齐往外观看。只见一个庄稼大汉站在那里,紫微微的面孔,两道浓眉,长得方面大耳,虎头虎脑,手里还拎着个包。那包是什么?两边还带尖儿,锃亮,好像是兵器。小伙子们瞅了半天也不认得,其中有一位沉着脸问:“好说好说,不辛苦、不辛苦!有事?”“各位老师,请把天门打开,我要高攀一步!”这些人一听,这是行家呀!有个小伙子往后退了一步:“好,天门打开了,请您高升吧!”童林这才迈步进到里边。
  敢情哪,这里边还有个小头目。这小伙子有二十六七岁,黑灿灿的面皮,大辫子在脖子上盘着,身上穿着白麻布衣,纽扣不系,露着个胸脯。小伙子走到了童林的面前。“老大,您辛苦了!”“嗯。有什么事吗?”“是这么回事:我从江西龙虎山来,因路上走道匆忙,把路费给丢了。我打算跟各位老大求帮。看在祖师爷的分上,能借我俩钱,您放心,我回家之后如数奉还!”“噢,是这么回事。”这头儿眨着眼睛,半天没言语,上一眼下一眼,仔细打量着童林,把童林看得直发毛。过了一会儿,这位才开了口:“贵姓啊?”“免贵姓童,我叫童林,字海川。”“哎,请报个门户吧。你的老师是谁呀?”“唉……”童林一想,我不能说实话,老师告诉过我。干脆,老师怎么嘱咐我,我就怎么说吧。想到这儿,童林一抱拳:“在下没有门户。”“啊?没有门户?那你这武术是怎么练的?”“我打算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童林这人太实在,老师怎么嘱咐他,他就怎么说。哪知道这两句话一出口,可捅了马蜂窝了。这些小伙子一听,哗,全站起来了。
  就见那个小头目把嘴一撇:“什么?你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你再重复一遍!”“唉,我没门没户,我打算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师兄师弟,大伙儿听见没有?这位的口气有多大!他打算另创一家武术,跳出八十一门!咱这辈子没白活呀,碰上祖师爷了!哈哈哈!……我说童林哪,你有什么本领,居然敢说这样的大话?就是成了名的剑侠,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呀!好了,求帮不难,要多少有多少,可是有一样,你得先亮亮相,让我们哥儿们开开眼,看看这另创一家的是何许人也。如果你够这份儿,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如果不够,哈哈,对不起,恕不从命!”这些人说着话,就把童林给围住了。他们把童林当做怪物,用带刺儿的话讽刺他,简直把童林说得无地自容。
  童林心中是大大的不悦呀!他心里说: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不是起哄吗!你们帮我的忙是人情,不帮忙是本分。就是不借给我钱,我也不能说什么,可你们不能拿我取笑呀!怎么,要拿我童林当猴耍呀?没那么容易!他又一想:算了,我再另想办法,我不求帮总行吧。想到这儿,童林拎起包转身就走。
  那位当头儿的快步上前,把童林给拦住了:“哎,留步!你打算上哪儿去?”童林说:“我打算赶我的路。”“你不是说要借钱吗?”“我不借了。”“就这么走呀?没那么容易!”童林心里说:我又不该不欠你的,也没做违法的事,怎么就没那么容易呢?想到这儿,童林把眼睛一瞪:“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以为你说完了就完了,你得给我们留点纪念!我们要看看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武术的师父有什么独到之处!来来来,留两手,留两手!”
  无论他们说什么,童林也不练。只见旁边几个小伙子一挤眼:“打他!打他!”话音未落,一个小伙子冲过来照童林的后背嘡就是一拳。从外表看,这小子嬉皮笑脸,好像是和童林开玩笑;实质上,他这一拳可用大劲了,他打算把童林打个趴虎,逗大伙儿一乐。
  童林一看,呀呵,怎么的?要欺负我们外乡人。正这时,他觉着背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把身子往旁边一闪,那小子的一拳就打空了。童林再把脚轻轻一抬,正好挂到这位的脚面上,因为这小伙子使的劲大大,一下子收不任,身子往前一倾,扑通就掉了个趴虎。哗一声,大伙儿都笑了。
  这一笑不要紧,小伙子的脸可有点挂不住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用手指着童林:“好小子,你他妈的是从哪个山里来的野种?你哪儿是求帮呀,分明是来搅闹我们的把势场,抢我们的饭碗子!不过,你还真会两手,叫我当众丢丑。爷爷我非跟你拼命不可!”说着话,他砰地又是一拳。童林往旁边一闪,这一拳又打空了。紧接着这小伙子啪又是一脚,他想踢童林的裆。童林一看,怎么,你要下毒手哇?咱俩一无冤二无仇,你这是干什么,打算要我这条命吗?童林压着火往旁边一闪,这一脚又踢空了。
  正这个时候,从旁边又跑过来两个。三个人把童林围在中间,又是拳打,又是脚踢。童林左躲右闪。三个人忙活了半天,也没碰着童林的身子。这时,那位当头儿的也过来了:“师弟,闪开!都退到一边去!嘿嘿!别说,这老赶还真有两下子,腿脚还够利落的。我来对付他!我说姓童的,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得算数。叫你留点纪念,你就得留!看见没,你把我的人也给打了,今儿个你想走也走不了,想不求帮也不行!来吧,我陪你过过招!”说着话他把板带紧了紧,奔童林就是一个鸟笼探爪。童林一看,怎么,要抓我的五官?他一撤身:“我说,头儿,咱等等!我有两句话要说清楚。”“好,你说吧!”“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萍水相逢,可用不着这样啊!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在场的好几百人,你问问,我姓童的说过没说过过分的话。我只是来向你们求帮,可你们大伙儿不依不饶,这是干什么呢?是你们逼得我没有办法了,我才还手。但是,我也要告诉你,我还没有动真功夫。如果你们逼得太急,可作怪我手下无情了!”“哈哈哈哈!……什么?你还手下无情呢!好吧,现在你就把你那压箱底的招全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瞅瞅这别开天地的是什么样的人物!嘿!招拳!”话音未落,就又是一下子。
  童林被逼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左手拎包,右手接招,往旁边一闪身,对方这一拳又打空了。童林使了个金狮缠腕,噌的一声,三个手指头把这位的求门给抓住,然后往怀里一带。这招叫“顺风扯旗”。他脚底下使了个扫堂腿。这位噔噔噔噔出去两丈多远,噗嗤就摔了个狗吃屎。童林没觉着使多大的劲,这位就受不了啦。“好小子,你真是来砸我们这把势场来啦!弟兄们,打他!”一声令下,十几个小伙子一拥而上。童林这个后悔呀,当初还不如不来求帮。我这命怎么这么不好?遇上这么些无赖,想走都走不了。我如果伸手把他们给伤着,不就更麻烦了!但我若不伸手,又得吃亏。没办法,童林只好躲躲闪闪,用一只手去招架。你想,童林是什么武艺,受过四小剑侠的传授。工夫不大,一个个让童林打得是连滚带爬。
  童林这么一闹腾,又招引来数百名的观众。关帝庙的墙上、树上都站满了人。“哎,这是怎么回事?”“谁知道呢?不知从哪来了这么个大老赶,他一个人打十六个人,真有两下子!”“这么说,这位还有来头?”“可不是吗,他成心要砸这把势场子!”“看见没,今天非闹出事来不可!”大家伙儿在这里叽叽喳喳,说长道短,议论纷纷。
  单说把势场里边的这些小伙子,到这会儿才知道面前的这位大老赶不是一般的人。那个当头目的小伙子也没办法了,他一摆手:“别动了!”那十几个小伙子全下去了。只见这位小头目把胸脯挺一挺,把脸擦一擦:“哎哟,我这颧骨怎么这么疼?”他用手一摸,才知道是肿了,他又一摸后脑勺,鼓起一个软囊囊的大包。他这个气呀,用手一指童林:“喂,大老赶!有种的你别走,就在这儿等着!我找我师父去!”说着话,他一转身,分人群就出去了。
  童林把身上的土掸了掸,心里想:这下子可把事给闹大了!看见没,叫他师父去了。他师父是谁呢?莫非就是面馆掌柜说的那铁背龟雷春雷老师?若真是他,那也好,我就当面和他把事情解释清楚,我相信这雷老师总不能像他的这帮徒弟这么不讲理吧!
  童林正想着,突然听见有人在低声叫他,童林定睛一看,从人群里边挤出一位老者。他左顾右盼之后,来到童林的面前,用手一拉童林的大褂:“小伙子,你快走吧!要不非挨插不可!你捅马蜂窝了!”听了老头这一番良言,童林是非常之感动。但他又一想:就这么走了,不清不白的,算怎么回事呢?不,我不能走。“老人家,您放心,我的事还没有办完。等那小伙子把他师父叫来,我跟他师父把事情解释清楚再走也不晚。”“哎哟,小伙子,你真糊涂呀!那能解释清楚吗?你把人家徒弟给打得界青脸肿,就是有理也说不通!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要是不走,呆会儿非把你给废了不可!你知道他师父有多大的能耐吗?他用手一扇,把石头都能扇裂了;用脚一蹬,把树桩子都能踹折了,何况你是个肉人!别看你打这些人不费劲,你要跟雷师父遇上,你白搭呀!快走吧,小伙子,快走!”老头说了半天,童林也没走。
  按下童林不说,单说那挨打的小头目。这人叫什么?他叫跳界虎陈冲,是铁背龟雷春的顶门大弟子。再说雷春这人,虽然是把势场的头,但他经常不露面。高兴了,他就去坐一坐。咱不是说那场子里边放着把椅子吗,那椅子就是给雷春准备的。雷春十天半个月不去把势场,他就把这场子交给大徒弟陈冲来管理。
  陈冲从把势场跑出来,他一琢磨:雷师父上哪儿去了呢?嗯,肯定又上鲁义荣楼喝茶去了,我上那儿找找他。
  陈冲一路小跑来到了茶楼。他上楼一看,高朋满座,大伙儿把雷春围在当间儿问这问那。雷春这个人,没事他就上这里喝茶。他把鸟笼子往那儿一挂,遛着鸟,高谈阔论起来。在这小小的双雄镇,人们视雷春为神仙,无论私官两面,都把他看成圣明。雷春走到哪儿,都有溜须拍马的,雷春也吃这一套。
  瞧他这会儿,在椅子里坐着,把两个大拇指一竖,有骆驼,就不吹牛。大伙儿围着他,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着:“雷师爷,您说您这武艺是不是天下第一?”“哎,可别这么说!人后有人,天外有天,我怎么敢说是天下第一呢。这么说得了,反正我的武术不错,一般的人到不了我的眼前。”“得了吧,您是在客气。前些日子您练的那叫……噢,对了,叫铁砂掌。那么大块石头,您一掌下去,就给砸了个粉碎,您说您有多大的劲!我们从来也没见过这种功夫!还有那天您举的那石礅子,大概足有一千多斤吧?可您没费吹灰之力就举过了头顶。您真是神力哪!”
  铁背龟雷春喝着茶水,听着这些迷人的赞词,心里觉得美滋滋的。他正高兴呢,大徒弟陈冲从外头跑进来了:“师父,大势不好!”“嗯?”铁背龟雷春听罢就是一愣,他把茶碗往桌上一放:“哎,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身是伤!”“师父,您快回去看看吧!刚才不知从哪儿来了个老赶,这小子一进来就求帮,还说要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武术!他以求帮为名,到这儿来搅闹我们的把势场子,您说我们能答应吗?他不说人话,一伸手就把我们哥儿们全给揍了!您瞧瞧我身上这伤!这小子现在猖狂得不得了啦,您快去看看吧!”“嗯?!”雷春把桌子一拍,挺身站起,“来了个老赶?你没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了,姓童,叫童林童海川。”“他妈的,哪儿来这么个鸟!我还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好吧,前头带路!”雷春跟着陈冲就出去了。
  茶楼上的人一听,哎,这还从未听说过呢!谁这么大的胆?嗯,今儿个这事肯定有意思。“走,咱们去看看!”大伙儿也都跟着去了。
  单说雷春,他大步流星一直来到关帝庙跟前。老百姓回头一看:“雷师父来了,雷师父来了!快闪开,闪开!”呼啦一下,大伙儿往左右一闪,当间儿露出一条小道,雷春就打这儿进去了。
  雷春来到里边,他徒弟用手一指:“师父您看,就是他!”铁背龟雷春紧走两步,来到童林的面前,定睛一看,真是个大老赶。“喂,我说你就是童林重海川吗?”“唉,不错。”童林一瞅来的这位,嗬,这位的个头儿可真够大的,平顶身高,足可进丈,膀大腰圆,胳膊像檩子,大腿像柁,黑灿灿的面皮,真像是烟熏火燎的金刚。童林心说:我要跟他解释清楚了,就一笔勾销;要是说岔了,今儿个可能就有一场大战;
  欲知童林如何解释,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7:50
第六回 无亲何拳打铁背龟 不得已涉足北京城
话说童林一看这位气势汹汹,就知道来者不善,因此他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控制自己,别惹出祸来,能解释就解释。童林正想着,雷春说话了:“你是从哪儿来的?听说你要求帮?”“啊,不错!我把银子丢了,打算求各位高高手周济我一步,将来我如数奉还!”“嗯,可以,一笔写不出两个绿林来,人不亲艺还亲。不过,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听说你没门没户,还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这话是你说的吗?”“不错,是我说的。”“嘿嘿!我活了四十多岁,还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新词儿!姓童的,你为何伸手打我的徒弟?”“师父,您别这么说话。请问,您就是雷春雷老师吗?”“不错,是我!”“雷师父,您先让我把话讲清楚。您想想,我身困贵宝地,求帮还怕不得,怎能撒野呢?可您手下这帮人,蛮不讲理,伸手就打,张口就骂,我万般无奈了才还的手,望雷师父明察!”“什么明察?冲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我就该揍你!姓童的,甭说废话!今儿个你踢了我的场子,砸了我的饭碗。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现在我们就比试比试!如果你把我打赢了,你就出个价,我姓雷的就是头滚地,也满足你的要求;要赢不了我,我就为这帮徒弟报仇雪恨!”说着话,雷春噌把大褂甩掉,紧了紧板带,拉开了门户:“伸手吧!”
  童林一看这仗非打不可了,他心中埋怨师父:为什么非得叫我说这两句话?谁都不爱听,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万般无奈、童林往旁边一闪身,把子母鸡爪鸳鸯钺往地上一放,再次进行解释:“雷师父,我可没有比武的意思,更不敢来砸您的场子。雷师父,您误会了!如果您不肯帮忙,我也不再强求。”“不行!姓童的,今天你不跟我交交手,就别想离开双雄镇!休走,接掌!”呼一声,雷春就使了个单掌开怀,朝童林的门面打去。童林一看来势凶猛,噌往旁边一闪身,就躲开了这一掌。
  紧接着雷春又使了个操掣连环掌,掣右手,探左手,朝童林的前心就砸来了。童林一闪身,又躲过了这一掌。童林边躲闪,边解释。可雷春呢,不但不理睬,反而一掌比一掌紧、一招比一招快地朝童林打来。
  童林一看这情况,算了,干脆我就给他点厉害瞧瞧吧!
  只见童林晃动着双掌,开始还着。童林围着雷春这么一转,雷春就傻眼了。他一瞅,前边也是老赶,后边也是老赶,左边也是老赶,右边也是老赶。他也不知道哪个是真老赶,哪个是假老赶了。雷春心里想:这小子的本领可真够高啊!我连他的边儿都沾不上。怪不得我那么多徒弟都让他给打了个屁滚尿流。难道说,今天我也要丢人不成?
  其实,如果雷春这会儿不再打了,这结果还挺好,童林也绝不可能再伸手打了。可雷春还挺爱面子,觉着自己如果就此罢手,脸上就无光。再则呢,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那么些大话,如果一停手,那不等于怕了人家了吗?雷春现在真是骑虎难下呀!他咬紧了牙关,仍然晃动双拳,朝童林打去。童林一转身,就转到雷春的身后边去了。童林一看,这雷春没完没了,干脆,我给他一下子吧!想到这儿,他把胳膊往前一探,亮出柳叶绵丝掌,然后用手指头轻轻一点雷春的后背,雷春就觉着有人摸了一下他的脊背,心里一想,坏了,我上当了!这老赶绕到我身后边去了。
  前边咱们说过,雷春的绰号叫铁背龟,他会靠山背的功夫。他经常叫徒弟拿大木槌子砸他的后背,一般的拳掌打上来,跟没打一样。雷春把舌尖顶上牙膛,两肩往上一耸,后背一绷,打算把童林这掌给绷出去。这他可想错了。
  童林这拳掌讲的是按外伤内。虽然他没有使劲,但打上去也有泰山之力。耳朵里就听啪的一声,只见雷春噔噔噔噔往前跑了十几步,就觉着两肋发胀,胸口发热,头发沉,脚发轻,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哇地吐了一大口。大伙儿都吓了一跳。“哎哟,吐血了!”其实呢,雷春吐出去的全是他早晨吃的炸酱面。
  童林在旁边一看,也傻眼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拳掌会有这么厉害。童林赶紧跑过去,把雷春给扶起来:“雷师父,实在对不起,恕在下失手了!”雷春张着大嘴,喘了半天气,这才平静下来。他望了望童林,一点头:“童老师,我算开眼了!哈哈!你可真有两下子!从今以后,双雄镇就没有我姓雷的这一号啦,我让给你姓童的啦!”“不不不,我绝无此意!”“哎,好了好了,别说了!”
  你甭说,雷春这人还真有点骨气。说完了话,他把衣服穿上,一挥手把陈冲叫进来,扒在他耳边说了会儿话。陈冲一转身,就跑到关帝庙里头去了。时间不大,陈冲又跑了回来,把十两银子递到雷春的手里,雷春一转身又递给了童林:“童老师,这十两纹银,是我奉送您的,您就拿著作路费用吧。我认输了!”童林一看,没有接,心里想:我把人家师徒都给揍了,临完还要人家的钱?他觉着于心不忍,实在过意不去。童林想再解释一下,雷春一摆手:“甭解释了!这皮咱们算掀过去了。不过童老师,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我铁背龟雷春也算有一号,在这双雄镇呆了十几年。如今我要走了,请您记住今日今时!只要我还有三寸气在,这一掌之仇,我是非报不可!”
  按下雷春带徒弟离开双雄镇不提。
  单说童林,他接过十两银子,心中暗想: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得赶紧起身回家去见父母。就这样,童林一转身离开了双雄镇。
  书中代言,只因童林初下龙虎山,误走双雄镇,掌打铁背龟雷春,结下了一掌之仇,后来的麻烦可就多了。到了后文书中,有一段杭州立擂。有个叫铁背罗汉法禅的人,他是云南八卦山上的四庄主,他找童林,要给徒弟雷春报仇。这才引出了童海川三次赴杭州,掌打铁背罗汉法禅一段。这是后文书,咱先不提。
  单说童林,离开双雄镇,赶奔霸州。虽然有了点钱,但童林还很简朴。他一路之上,住小店,吃面条,啃饽饽。他想方设法要省下五两银子,好给父母带回去。
  这一天傍黑的时候,童林就到了童家庄。他站在高坡之上,手搭凉棚往家里望,心中一阵酸楚,眼泪顺两颊就掉了下来。童林心里说:爹爹、娘,你们的不孝之子回来了!不知两位老人身体如何?想到这儿,童林恨不能马上推开门,唤一声爹娘。他又一想:不行,虽然事过八年,但不知爹爹还生不生我的气。要是他还生我的气,我一进屋,非把他给气坏了不可。这样吧,我先在窗户下听一听他老人家的口气,如果他不计较我,我就进去;如果他还生我的气,我也只好另想办法。想到这儿,童林转身来到后院。他看见自己当年亲手栽的那棵枣树此时已长成了大树;再抬头看看西屋,灯还亮着。童林蹑手蹑脚,来到后窗户台,用舌头尖舔破窗户往屋里一瞧。哎哟,这八年的变化可真不小,家里的摆设还不如当初。咱前边说过,童林是他们家中的主要劳动力,当初他每年都挣不少钱,你想,童林八年不在家,少收入了多少钱!
  童林再往炕上一看,童老爹正在那儿躺着,胸脯上还盖着一床被子。童林提鼻子一闻,屋里一股药味,只见母亲正蹲在地上煎药,童森也在地下忙着什么。这屋里静悄悄的,谁也不言语。此时此刻,童林真想用嗓子唤一声爹娘,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童林强忍心中的痛苦,继续往下看着。只见他母亲把煎好的药双手端到爹面前:“他爹,把药喝下去吧。”童老爹晃晃脑袋:“算了,花这冤枉钱干什么?我没说吗,我就是一口气,什么病也没有。这个冤家不在我眼前,我就死不了!明儿个别再给我抓药了。”“咳,有气不就是有病吗?他爹,你就把这药吃下去吧!过去的事,就别再想它了。”“什么?”老头儿一听,胡子都掀起来了。“你说得轻巧,我不要想它了?我是他爹,他是我儿,他一下子没把我给摔冒了泡!怎么,就拉倒了?我问你,有时看你偷偷抹眼泪,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孽种呀?你要是想他,咱夫妻的感情就算了结,你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我领着老二过日子。你……你给我滚!”“哎哟,快别说了!我是说,童林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一走八年,音信皆无,当娘的我怎能不挂念呢?世上有几个像你那么狠心的人呢?”“嗯,我是铁到底了,永远也不想见他!他爱死爱活,我管不着。假如他还活着,只要一进我的屋门,我就撞脑袋!”
  童林一听,心唰一下就凉了。他心里想:怎么办呢?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才能饶了我呢?童林这么一想,不由得流下两行热泪。
  最后,童林一狠心,算了,我也不和他们见面了。他把这五两银子往窗台上一放,转身就走了。出了院子,童林又一琢磨:不行!不跟他们打个招呼,万一这银子丢了怎么办呢?他又回到窗台跟前,用手轻轻弹了弹窗户。“谁啊?”屋里传出童老爹的问话声。不一会儿,童森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手里提着一盏油灯,左右看看,没发现有人,心想:这是怎么回事?童森往窗户台上一瞅,哎,那是什么东西?白晃晃的还发着光。他走到近前一看:“银子?!是谁放在这儿的?”童森正在这儿发愣呢,童老爹又说话了:“小子,你怎么不说话呀?怎么回事?是猫还是狗?”“嗯……什么也不是!”童森说着话就进了屋。他把这五两银子往爹的面前一放,三口人都傻眼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是童林放到这儿的。
  单说童林,他把银子放好了,轻轻敲过窗户,一转身又来到了院子外头。童林想:我可怎么办呢?上哪儿去呢?哎,对了,我上北京去!那是天子脚下,大邦之地,藏龙卧虎哇!就凭我这点能耐,到那儿混口饭吃.恐怕也不成问题。如果实在不行,我就找个地方戳杆子、立场子、收徒弟。要是能成家立业,再做点阔事,到那会儿再回来,好好给爹赔个不是,他的气也许就消了。童林主意已定,把牙关一咬,转身奔北京走去。
  进了京城,童林一瞧,嗬,可真了不得!巍峨的城楼、高大的宫殿把童林给揽了个眼花缘乱。
  童林找了一个起伙的小店住下。第二天早晨一起来,他就到街上找活儿去了。
  童林在街上转了半天,大失所望。原来,他以为在这地方混口饭吃还不容易?结果到这儿一看,可不是吗,就那么不容易。戳杆子、立场子?在哪儿戳?上哪儿去立呢?尤其北京这地方,南庭北亭,设五城兵马司顺天府。街上管得非常之严,对闲杂人格外注意,当兵的手拿兵器,来回直溜达。一看这情况,童林的心里就有点发虚。
  一日两,两日三,童林住了半个多月,也没找到个挣钱的差事。
  单说这一天,童林拎着包,在大街上来回转悠。这天儿可真够冷的,童林身上的衣服也不厚,那两个钱也都花完了。童林心想:这回跟八年前在龙虎山遇难一样。难道说我还死个第二回不成?实在不行的话,我还回去,宁愿让我爹生气,也得找个安身之地。童林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就来到天桥这儿了。此时,天已发黑,可童林还没吃着东西。他把裤带紧了紧,又转悠了一会儿。到了定更的时候,童林不敢转了。他一看,街上也戒严了。路静人稀,所有的小商店都关门闭户,只有巡城的小队子在大街上来回走动着。
  童林见势不妙,赶紧顺着墙根儿往前走。这会儿,童林也弄不清楚自己走的这是什么地方。书中代言,童林走的这地方是安定门里富贵巷。童林。看前边好像有大门楼,甭问,这儿住的准是个大财主。童林一想:我也没钱了,上哪儿住店人家也不会要,干脆,我就在这门楼下蹲上一宿,等明天再想办法。
  说话的工夫,雪花就飘下来了。
  童林走近门楼,仔细一瞧,门前还有一对石头狮子,红色的门楼,像庙一样。门前八字照壁,非常宽阔。他再一瞅,门楼的旁边还有两个石头门垛儿。童林靠着这门垛儿,怀里抱着子母鸡爪鸳鸯钺就睡着了。
  这就叫人逢喜事精神爽,闷来愁长盹睡多。
  到半夜的时候,雪下了有一尺多厚,天亮了,整个北京城已被大雪覆盖。童林还睡着呢。
  正这时候,只听得吱纽纽、咣当的声音,大门就开了。从里边走出一伙儿人。这些人长袍短褂,外面披着皮袍,在这儿往两旁一闪,打后边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迈着方步走到门口。先咳嗽了一声,然后他仰面望天,又瞅瞅地上的积雪,面带着笑容点了点头。
  谁知,他们这一出来,把童林给惊醒了。童林抬头一看,哟,里边出来人了!我得给人家躲开。他这么想着,起身就站。还没等童林站起来,扑通又摔倒了。这一摔不要紧,当啷啷把子母鸡爪鸳鸯钺掉到地上去了。就见那位主人猛一扭头:“嗯!”
  此人究竟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7:51
第七回 贝勒偶得肝胆仆 海川巧逢夜行人
话说童林的兵器一落地,这回可惹祸了。本宅主人甩脸一看,当时就把脸沉下去了:“嗯!”然后他问左右:“这是怎么回事?”手下的人一看主人生气了,可把他们给吓坏了。就见其中一个当头儿的大步来到童林面前:“喂,你贼眉鼠眼的要干什么?怎么,你还有凶器?”童林一看自己惹祸了,赶紧就解释道:“噢,回这位的话,我是好人。因为昨夜晚我没有找着店房,所以就在这儿避了避风雪,刚才我听见里边有人出来了,我怕挡了人家的道,就起身往开躲,谁知不慎将兵器掉到地上,惊动了各位大人。另外,这东西是我练武术的兵器,不是什么凶器。”那位主人看了看童林:“你真是好人吗?”“真是好人!不信,你可以派人去调查!”“好了。要这么的,我就不把你往官府里头送了;不然的话,我非让你吃几个月的官司!”
  书中代言,这位是在这儿吹牛吗?不是。他正是本套书中主要的人物,未来的雍正皇帝,名叫胤禛。这座府,正是雍亲王胤禛的王府。咱们说过,现在是康熙年间,这位胤禛正是康熙的四儿子,官封四贝勒,最近又提他为雍亲王。你想想,这样的人物要把童林送到官府里,或者问成死罪,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不过今天,胤禛挺高兴。他喜欢欣赏雪景,每一场大雪之后,他都要带一些保镖、仆人到外头去看看。今天呢,也不例外。今天这场雪是入冬以来的头一场,所以胤禛是非看不可啊。他带着大总管何春、二总管何吉,还有几个保镖的镖师,就出来赏雪,谁知,正好遇上童林这么个人。
  胤禛一听童林会把势,便乐了。因为胤禛对练武术的人,一向都挺亲热。他本身的武艺也不错。胤禛让何春把童林叫到自己的眼前,他仔细地看了看童林,一看这人穿得虽然不怎么样,但长得可不错呀,虎头虎脑,一团正气。“我说,你真会武术?”“唉,我练过武术。”“你是哪儿的人?”“小人我是京南霸州童家庄人。”“到北京来干什么?”“到北京谋生,来找个职业。”“找着了吗?”“没有。因为我到了这里投亲不遇,访友不着,一切希望都落空了。因此才露宿街头,惊动了您老人家!”“噢。何春哪,咱们不是缺一个打更的吗?”“嗯,老孙头儿请长假到今天也没回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说不准。听说他老伴儿死了,等处理完事,最快也得半年吧。”“那就把童林收下吧,你给他补个名字,顶老孙头儿,让他在咱们这儿打更吧。”“嗻!”
  童林一听,可乐坏了。他心里想:就是手托银子,剜门子、撬窗户,想在这院里求个打更的差事,也不一定能讨来呀!可我这不费吹灰之力就找上了。真是大难不死,长有后福呀!这会儿,何春也乐呵呵地对童林说:“你还不过去给爷磕头!”童林一听“爷”,心想这辈儿从哪儿论的?但他再一看这人这长相打扮,白白的脸膛,浓黑的剑眉,大大的眼睛,特别是那鼻子,长得与众不同——大鹰钩鼻子,没留胡子,身穿酱紫色的长袍,外面披着狐狸皮斗篷。呵,显得是雍容华贵、不同凡响。童林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个当大官的。想到这儿,童林跪下给回贝勒磕了几个头:“谢爷赏饭!”“噢,把他带回去吧。”四贝勒胤禛在外面怎么赏雪,咱不提。
  单说童林,跟着大总管何春进到院子的里边。何春把童林的名子给补上以后,就把他领到打更人住的这屋里来了。“童林,你就住在这屋吧。”童林一看,嗬,光打更的就有二十四人。这屋里头暖气扑脸,在对面的大炕上,一排行李叠得整整齐齐。大伙儿一看大总管给领进来个庄稼小伙子,哗全站起来给何春见礼:“总管爷早!”“嗯嗯。我说各位,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是新招来打更的,他姓童,往后大伙儿多关照点儿。你们先给他安排个地方。”大伙儿一看是人总管领米的人,谁也个敢小瞧,赶紧在炕头那儿给童林腾出块地方,找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给童林放好了。
  开早饭的时候,童林跟着大伙儿来到了伙房。童林一看,这伙房里边可真够大的,足能装一百多人。在伙房中间,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在桌子的两边,放着长凳。这时,跑堂儿的把包子给端上来了。童林一看大包子,顿感饥肠辘辘,直流口水,童林可真饿坏了。“童林,吃吧,别客气!”几个打更的还直招呼童林。童林也顾不得别的了,连筷子都没拿,左手抓个包子,右手抓个包子,往嘴里一扔,连咬都不咬,呼噜就进肚了。童林越吃越香,越吃越快,简直就像流星赶月似的。时间不大,四盘包子全进肚了。大伙儿一看,都傻眼了。
  到了晚上,童林开始打更了。咱们说过,童林这个人,他干什么活儿都非常仔细认真,总觉着人家对我也不错,我也不能对不起人家。每天,他起得最早,用大扫帚把院子扫一扫,再把痰桶、夜壶一一都倒了,然后把屋里再擦抹干净。不该他干的活儿,他也干。他每天都比别人值班值得早,也比别人下班下得晚,真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人要勤快了,谁都喜欢。童林在贝勒府呆了不到十天,就博得了大伙儿的欢心。不知什么时候,这信儿就传到了胤禛的耳朵里头。正赶这年冬天,贝勒府后院还有点工程没有完工。在贝勒府的后院,正建着一个花园,还有好多的材料没有搬来,就说那个条石,一块有好几百斤,四个小伙子还抬不动。这一天,正值童林歇班,他觉着没事干,就往工地那边溜达去了。等童林来到工地跟前,正看着有几个小伙子在那儿抬石条。童林心想:省得呆着没事干,我干脆去帮他们干活儿吧。
  童林走到那大石条的跟前,二话没说,顺手夹起一块就走了。大伙儿一看,都惊呆了,没想到这打更的有这么大的劲,真厉害呀!童林连着搬了几趟,觉着不过瘾,就一只胳膊夹一块,那真是行走如飞。
  这下子可把贝勒府给震动了,人们叽叽喳喳议论不休。正这时候,四贝勒胤禛走过来了,他一眼就看见童林了:“嘿!这小伙子劲儿真大!”胤禛十分欣赏童林,他一直看到大伙儿搬完了石条,才传话把童林叫到自己面前。童林见到胤禛往下一跪:“给爷请安!”“起来。你这劲可不小哇!”“哎,我就有把子笨力气。”“哈哈!你那会儿说你会武术,能不能练两套给我看看?”“回爷的话,我练不好,怕惹您生气。”“别客气,能练到什么程度就练到什么程度,让我开开眼!”“是!”童林心里说:别的我不会,要讲武术,我可太内行了。我有这能耐,不在这儿施展,在哪儿施展?俗话说:好钢要使在刀刃上。
  想到这儿,童林把衣服甩掉,走行门,迈过步,就练了一套八卦柳叶绵丝掌。这一趟掌,要给外行看了,那简直无聊至极。可雍亲王胤禛倒是看出些东西,虽然他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他对武术之精是一般人无法相比的。“高!童林,别练了!”看完了童林的这一趟掌,胤禛心中暗喜。他从台阶上走下来,拍了拍童林的肩膀:“我要早知道你有这么好的武功,何必叫你去打更呢!这么办吧,何春!”“在!”“给童林补个名字,让他给我当保镖,护院的镖师。”他这一句话,就等于皇王圣旨。童林平地一升,就当了教师爷。从此他可以在贝勒府拿大份的银子,吃香的、喝辣的,谁敢得罪?就见何春乐呵呵走过来,给童林一作揖:“童师爷,给您贺喜了!”童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连忙跪下来,向四贝勒谢恩。
  从这一天起,童林就从伙房升到东套院教师爷的屋里去了。这里共有教师二十五人,其中有一个头目,这人是清真贵教朵斯提回回,叫神枪花四马花万春,家住边北辽东,因家中有事,他暂时先回去了。童林顶的正是花四马的位置。这样,童林就又升一级,不但是师爷,而且还是师爷里头的头儿。
  从此之后,大伙儿见了童林都爷长爷短地称呼他。
  童林呢,他仍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分。虽说童林每月开八十两纹银,但他从不敢惜花一个钱。他常这样暗自思想:之所以有我童林的今天,是因苍天有眼,神佛保佑。这回,我又遇上了贵人,要不是贝勒爷解救我,我这条命早完了。童林想来想去,又想到家里去了。按理说,我现在也应该把老爹老娘接来,让他们高高兴兴享享福。他又一想:不行。我初来乍到,基础还不深。等我再积蓄点钱,把他们接来享福也不迟。
  思前想后,童林把思路一收,又开始琢磨保镖护院的事了。我这师爷是干什么的?只是保镖护院?不是。更主要的是保护四贝勒爷,保证他老人家的安全。万一他出点什么事,就是我的责任,我又如何担当得起呢?这事可万万不能马虎呀!
  打这儿开始,童林将手下的二十四个保镖分成两班儿,让他们日夜轮流巡逻,保护贝勒爷。除此而外,童林自己还单独值班。
  单说这天晚上,童林从屋里出来,走到后院。童林轻手轻脚走近四贝勒爷的寝室,一看室内的灯已熄灭,听听屋内没有什么动静,心想贝勒爷可能早已入睡了。
  离开寝室,童林来到前院一看,院子里非常平坦。他抬头仰望,皓月当空。童林倒背着双手,轻轻打了个咳声,心里说:童林我虚度光阴,一晃三十三岁,仍一事无成,到今天,只不过刚讨得一碗饭。想想当初,自己因赌博误伤老父,真是追悔莫及呀!盼着吧,等到来年的今天,假如事情没有变化,我能在这儿扎根,就把爹娘接来。想到这儿,童林心血来潮,把衣服归整归整,先练了一趟柳叶绵丝掌,然后又操起子母鸡爪鸳鸯钺,走行门,迈过步,把双钺一分,就练开了。平时童林不愿让别人看见自己练功,今儿个趁夜深人静,皓月当空,童林越练越来劲儿,越练越得意。
  练了一会儿,童林一收招,把双钺搁进皮套里头背好了,又到后院巡逻去了。走到贝勒爷的寝室前,童林停身看了看,见平安无事,又往东走去。走了好几步,就听着头顶上有喇喇的响声。“嗯!”童林就是一怔。他心里想:坏了!因为童林明白这是夜行人行动时衣服上挂动的风声,而且童林也判断出夜行人行动的速度之快。童林抬头定睛看,哎哟,在房上趴着两条黑影。童林心想:这是干什么的?莫非是来盗窃金银财宝?还是……想到这儿,童林伸手摸摸鸳鸯钺,但他没拽出来,恐怕打草惊蛇。童林往前走了几步,故意咳嗽了一声:“呵咳!”意思告诉对方,你们的行动已被我发现。然后童林又压低声音说了两句行话,“和字,并肩字,风紧,撤吧,嗯?”这是什么意思呢?那意思是说:咱们都是夜行人,这儿不是好玩的地方,你们赶紧溜达溜达去吧,没事不要在这儿找不顺心。
  房上这俩人一听,呀呵!探头往下一看,是个打更的,心里说:瞧,这个大老赶子还会我们的行话哩。溜达溜达,哪儿溜达去?风紧?屁!怕风紧我们就不来了。
  童林正在底下站着,就见房上一个黑影,双腿一飘,噌,从房上跳了下来,正好落到童林的眼前。就见这人微微一笑:“喂,你是这儿的什么人?”童林心里说:我叫你走,你怎么还下来了?他再一看这人,二十岁上下,脑袋刮得锃亮,像是个和尚,身穿僧衣,腰里系着带子,半截白布高装袜子,脚蹬一双开口的僧鞋,后背背着一条独龙单拐。童林心里说:怎么这和尚还干这种事呢。“这位出家人,你来此做甚?”“溜达溜达。”“溜达溜达?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来溜达?!赶快离开,不要惊动了王驾!”“哈哈哈,王驾?王驾能卖多少钱?王驾不也是人吗?难道说他三头六臂?他这地方就不许别人溜达?不是贫僧说大话,慢说这小小的雍亲王府,就是皇宫大内三尺禁地,只要贫僧高兴,也敢进去溜达溜达!”童林心想:这位这么连喊带叫,万一把贝勒爷给惊醒了,那可怎么办呢?想到这儿,童林一摆手:“我说出家人,请你压低声音,有话咱到前边讲。”“行啊,去哪儿都行,我还怕你吗?”话音未落,在房上呆着的那一位噌地也跳了下来。这位穿一身青缎夜行衣,后背背一把单刀,长得虎头虎脑,二十岁左右。
  说着话,三人就来到了跨院儿。童林一抱拳:“二位,你们是从哪儿来的?难道说要用钱?用钱说话,我多了没有,百八十两还有,我给二位准备一下怎么样?只求你们迅速离开此地,咱们彼此让个方便!”“嘿,想不到一个大老赶子还真有点银子!告诉你,我们不是为钱来的!”“不是为钱?那你们二位要干什么?”“不干什么,就为溜达溜达。在雍亲王府转转,开开眼界。”“两位,这可不是好玩儿的地方。今天你们是遇上我了,要碰上旁人,这一示警,大伙儿都来了,非把你送到官府不可!二位,趁别人还不知道,你们赶紧走吧!”“你贵姓?”“免贵姓童,单字名林,字海川。”“噢,童海川。你是这儿的什么人?”“我是保镖护院的小头目。”“呵,教师爷呀!听你这么一说,我们是应该走了,不过,刚才看你还练了几下子,不管怎么说,咱也得交交手,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对不?来,我领教!”这和尚真不讲理,他从背后拽出独龙单拐奔童林就是一下。童林一看来势甚猛,往旁边一闪身,这一拐就走空了。和尚抽回拐,一转身,使了个顺风扯旗,拐随人转,又是一拐。童林一低头,又躲开了。这和尚连三并四,一口气打出十来拐。童林始终没有还手。旁边那位一看:“嗬,这老赶还真有两下子!接刀!”话音未落,他拔刀就刺。童林一闪身,又躲过了这刀。躲来躲去,童林心想:嘿嘿,这俩小子真是得寸进尺,他们还真下毒手啦!想到这儿,童林一挥手,噌一声,拔出子母鸡爪鸳鸯钺,他要大战夜行人!
  欲知童林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7:51
第八回 贝勒府两战夜行人 童林处八拜识英雄
话说两位夜行人和童林纠缠不休,一个使刀,一个使拐,奔童林就下了毒手。
  童林一看,心中大大地不悦!干脆,我快点把他们打发走得了。想到这儿,童林拽出子母鸡爪鸳鸯钺,双手一分,同这俩人就战到一处。你别看这俩人蹦得都挺欢,他们的功夫是远不如童林哪。几个回合过后,只听当啷一声,年轻人手中的单刀落地。怎么回事呢?原来呀,童林打着打着,就用钺上那鸡爪把对方的单刀给挂住,然后他轻轻往怀里一拽,就把那人手中的单刀给拽落在地上。
  接前文书,童林在上面虚晃双钺,底下就是一脚,又把那和尚给踹了一个跟头。如果童林跟过去,一钺即能结果他的性命,可童林没那么做。他往后一撤身,把双钺交到单手:“朋友,咱们无仇无恨,你们逃命去吧!”这俩年轻人一听,全愣住了。好半天他俩才醒悟过来:“啊,叫我们逃命?”说着话,俩人飞身形上了墙,冲童林微微一笑:“姓童的,搁着你的,放着我们的,不一定哪天高兴了,还来找你!”说罢转身就走。
  童林一哈腰,从墙根儿底下,把那单刀拣起来,对墙上那个年轻人叹道:“喂,慢走,把刀带上!”嗖一声,童林就把这刀给扔上去了。年轻人把刀接住,插入背后,两个人一晃身,踪迹不见了。
  童林又等了一会儿,看他们果然走了,长出一口气,把钺擦干净,装入后背的套中。
  童林来到贝勒爷的院里竖耳一听,不错,一点儿也没惊动贝勒爷。他又围着这院转来转去,一直转到天刚放亮。童林一看,前院里的人也都起来了,扫院子,收拾屋子,大伙儿正忙活呢,他这才放下了心,回屋休息去了。
  童林以为雍亲王不知道此事,谁知他想错了。
  昨天晚上,胤禛根本就没睡觉。你别看房间里止了灯,可胤禛正躺在床上想心事呢。想什么呢?他正暗自埋怨父亲康熙皇帝,说您老人家都快六十岁的人了,您怎么还不赶快立嘱哇?一旦您老人家有个什么差错,这江山归谁执掌呢?我们哥兄弟好几十人,能不能落到我的头上啊?看这样子也够呛,我爹不一定把这皇位传给谁呢!胤禛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正在这儿犯愁呢,就听得院里有人说话。胤禛赶紧起身穿好了衣服,从墙上把宝剑摘下来握在手中。他在窗户上捅了个小窟窿,往外窥视。童林在外面和那俩人说的话、办的事,一点儿也没躲过胤禛的耳目,甚至连童林和那两位在跨院儿伸手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天亮以后,四贝勒起了床,仆人伺奉着刷口、净面、吃早点。过了一会儿,胤禛让何春去叫童林。
  何春来到西跨院儿就奔童林住的那屋去了。童林刚刚进屋,正准备上炕休息,他一看大总管何春进来了,急忙起身迎接:“总管您早!”“早、早!童教师,爷有话要跟你说,让你现在去一趟。”“唉!”童林也不知是什么事,起身来到了贝勒爷的书房。童林给贝勒爷请了安,垂手往旁边一站。胤禛把茶碗放下,问童林道:“童林哪!”“在!”“你来到我们府上多少天了?”“回四爷的话,七八天了。”“噢。我对你怎么样?”“爷对我恩重如山!”“既然我对你恩重如山,那你办什么事可不应该瞒着我呀!”童林一听这话,脑袋里头嗡地响了一声。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指什么说的呢?哎哟,备不住昨晚上的事惊动了贝勒爷。童林吓得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小人不敢!”“起来说话。海川,你别害怕。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本王我全都看见了。”“小人罪该万死!”“唉,你没什么罪,你做得完全对,冤仇宜解不宜结呀!如果,昨夜你把他俩扭送到官府,判他们的徒刑,定他们的罪,这也好。不过呢,他们也有三亲六故,你抓了他,就等于得罪了别人,他们还不死心,还得到本王府来捣乱,找你报仇。这样,那仇可不就越结越深了吗?你放他们走,这事做得完全对,本王不怪你。”“谢爷的圣明!”童林心想:这贝勒爷真不错呀,他真是个好官哪!贝勒爷又道:“海川哪,我听那俩人走的时候说,哪一天高兴了他们还来,你可要做点准备,备不住他们真的还来。”“爷,您放心。我没什么,但您可得注意安全啊!”“是啊,我也这么想。你看这样如何,我给五城兵马司打个招呼,让他们给派点军队来。”“爷,用不着。这种夜行人,飞檐走壁,高来高去,他们都身怀绝艺,您调多少军队来也抓不着他们。爷,有小人足矣!”“那好吧,我听你的。回屋休息去吧。”童林走了。
  回到自己屋里,童林怎么也睡不着。本来刚才那会儿他正困得要命,跟贝勒爷这么一说话,睡意就消失了。他想呀想呀,越想越觉着自己肩负的担子不轻,越想越觉得那两个贼会二进贝勒府。也不知什么时候,童林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晚上,童林拉开架子一直等到天亮,也没见着一个人影。
  第三天又等了一晚上,仍然平安无事。
  咱单说这一天晚上,定更天刚过,童林正围着王府转呢,就见从西墙上噌噌噌跳进五条黑影。童林一看,哟,真来了!还搬来仨!童林伸手拽出双鉞,奔那五条黑影就过去了。这时,就见那五条黑影一偏腿,同时跳到了天井当中间儿。
  走到近前,童林借月光一看,其中两位,正是那天夜里被他赶跑的那两个贼,另外那仨,童林没见过。就见当中有一个为首的小头儿,苍白的脸膛,尖下巴颏儿,浓眉毛,大眼睛,有二十四五岁,身穿青褂罩,后背背着个空刀鞘,手里端着尖翅雁翎刀。那小乔和尚往前跨了一步,指着童林:“姓童的,贫僧说话算数吧?这两天有事缠身,无暇前来,今日到此找你,讲不了,说不起,我们要报他日之仇!”童林一笑:“出家人,我欢迎你们!不过,你们为什么来此,我仍不清楚。咱这样好不好,贝勒府虽然比不了三尺禁地,但也是个重要的地方,你们这一搅闹,本身就犯下无赦之罪。你们不是要找我姓童的会器么,那好,咱们约个时间,定个地点,我童海川奉陪到底!各位意下如何?”“废话!你把这王府说得了不得了,有什么呀?贫僧要怕就不来,来就不怕!师兄,就是这小子!”小和尚甩脸向那小头目唤了一声。
  就见这位小头目右手压刀,来到童林的面前:“你叫童海川吗?”“不错,是我。”“听说你这家伙还有两下子,你把我们两位师弟给打了。今天,讲不了,说不起,我要替师弟报仇出气!休走,接刀!”话音未落,朝童林就是一刀,童林闪身躲开了。这小伙子,抽刀回去,裹脑藏头又是一刀,童林一闪身又躲过了这一刀。小伙子刀里夹腿,朝童林的小腹便踢,童林又闪身躲开了。俩人战了六七个回合,这小伙子才明白两位师弟为什么挨打,果然姓童的动作敏捷,出手不凡呀!小伙子心里说:我连他的衣服都沾不着,还报什么仇呢?小伙子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越来越紧,越来越快,十七八个回合过后,仍分辨不出个胜负。其实,童林根本就没有还着。小伙子知道自己抵不住对方,赶紧冲身后一摆手:“师弟,你们在后面看什么,还不给我一块儿上!”“唉,来了!”童林心想;好哇,五个都要上来!刹那间,童林往后一操手,“噌”他就拽出了子母鸡爪鸳鸯钺,要大战这五个夜行人。
  常言道:强狼难抵众龙,好汉架不住人多。但是,童林面前这五个人,即使把他们的本领都加起来,也顶不上童林。童林心里说:人多,人多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你们要以多取胜,好来我这儿讨个便宜?他一转念,我一个人想把他们五个给收拾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干脆我把他们几个当树转转。想到这儿,童林一哈腰,身形转动,唰唰唰走动如飞,把五个小伙子就绕在当中。这五位一看,左也是童林,右也是童林,前也是童林,后也是童林,弄不清哪个是真童林,哪个是假童林,一个个眼花缭乱,手忙脚乱。童林转来转去,转到这位当头的小伙子的眼前,双钺在上面一晃,底下就是一脚。这一脚正好蹬在这人的大腿根儿上,只听扑通一声,那位小伙子就坐到地下去了。童林噌就穿出去一丈多远,把双钺交到单手:“起来吧。逃命去吧!”这几个人一看童林收兵器不打了,都暗自长出了一口气。那位当头目的小伙子脸一红,从地上站起来,顺手拣起自己失落的单刀,朝童林点点头:“罢了,多谢童老师高抬贵手!青山不倒绿水长流,他年相见,后会有期。再见!”小伙子一声口哨,五个人转瞬即逝。童林心里说:这当头目的小伙子还挺懂事的。看来他此行,是受他人欺骗,但愿他们从此以后别再来了。
  童林拎着兵器往屋走去。等来到贝勒爷的厅前一看,坏了,四贝勒早起来了,此时他身披斗篷,正在台阶上站着看热闹呢。童林赶紧跪倒在地,给贝勒爷请安,胤禛伸手相搀:“海川哪,你一个人打五个人,真有两下子!本王在这儿瞅着,心里十分紧张,如果看你不行,我就去招呼大伙儿。好好好!太好了!”要说这人呀,谁和谁投缘,还真的说不准。咱就说童林,他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贝勒爷是无所不好、无所不喜。童林给胤禛请安后,站起身来。胤禛把童林让进屋里,赏了他一碗茶。两个人就谈论起了武术。童林说:“爷,您放心,据小人之见,他们不再来了。”“但愿如此!其实本王我倒不在乎,他们乐来就来;实在不行,我这儿还有军队。哈哈哈……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本工晚上请你吃饭。”童林一听,什么?贝勒爷要请我吃饭?童林赶紧跪下谢道:“小人不敢!爷,您歇着,我告退了。”
  打这以后,童林天天晚上仍旧巡逻值班,时刻都不放松警惕。一晃十天过去了,平安无事。童林心想:这伙儿人大概走了,别看我没问他们是哪儿的人,可听他们的口音,好像是山东那一带的人。如果他们真是那儿的人,路途这么远,回去就不容易再来了。童林这么一想,他的心也就渐渐地放下了。
  不知不觉,童林进贝勒府已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今天,他头一次关饷,把银子领到手里,手头上只留了一两多散碎银子,其余的,他都存起来了。
  单说这一天,童林值完了夜班,打算上街去溜达溜达,顺便找个澡堂子好好烫个澡。童林来到街上,从前门外大栅栏、珠市口一直溜达到天桥,最后他找了个澡堂子,舒舒服服地烫了热水澡。童林出了澡堂子一看,太阳也快落山了,他赶紧迈步往贝勒府走去。
  童林回到贝勒府,一进屋,正好碰着大总管何春从里边出来了。“哎哟,童老师,您可回来了!”“回来了。怎么,有事吗?”“有!把人都急死了!”童林一听,心就缩紧了。“怎么,府里头出事了?”“没有,府里没出事。您听我跟您说,早上您刚一出门,就来了个老头,他说要找您,我们对他说您刚出去,让他等会儿再来。他走了不大工夫,又回来了。我们就问他贵姓高名啊,哪儿来的,找您有什么事。他只字不谈,在门房这儿坐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看您还没回来,他就走了。总而言之,他一天来了八趟,最后给您留下个纸条,这不,您看看吧。”何春说着把纸条递给了童林。童林打开纸条一看,上头写着几个字:明日早饭后,地坛一会。童林心想,这老头儿是谁呢?我在北京这块儿也没什么朋友啊,可看这意思吧,又不像朋友。难道又是找我比武的?这也备不住。童林一转念,莫非这个老头与前几天那伙儿人有关?想到这儿,童林对何春道:“总管大人,我求您一件事。”“教师爷有话您就说吧。”“这个事儿爷知道不知道?”“哪能让他知道!”“最好您不要同他说这个事,以免爷挂念我。明天我准备去看看,好弄个明白。”“童教师,我看那老头火眼金睛,手里还拎着个长条包袱,里面可能包着家伙呢。你明天是不是带上几个人去呢?你一个人人单势孤,孤掌难鸣,倘若出点事,可……”“不不不,总管放心,不至于。就是发生意外,我也有办法。”“好吧,那您可多留点神啊!”“唉,我明白。”
  童林回到屋里,往炕上一躺,就开始想这些事情。看来人这一辈子不容易过呀。过去没饭吃,也愁;如今有饭吃了,而且还露了点脸儿,也还是愁。人生的道路是何等坎坷呀!不知道明天地坛一会是吉是凶。
  欲知童林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7:52
第九回 老英雄久逢强者 少侠客初会高人
话说第二天早晨,童林值班回来,把大辩儿梳了梳,穿好衣服,用完了早饭,把子母鸡爪鸳鸯钺往怀里一揣。他告诉手下的人:“我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晚上肯定回来。如果爷要找我,你们就替我跟他老人家请个假。”“唉,好了。您放心走吧!”
  童林出了雍亲王府,穿过富贵巷,越过安定门,直奔地坛而去。那个时候的地坛,路静人稀,阴森僻陋。
  童林来到地坛一看,怎么没人呢?他转一圈儿看看,仍不见人影,心里说:难道这老头儿调理我不成?又一想,不能。这地方太大了,我得仔细找找。童林刚转到地坛的侧门,就见墙上噌跳上一个人。童林定睛一看,认识,正是那位年轻的秃头和尚。只见那和尚骑在墙头上,冲童林一笑:“童教师,来啦?”“唉,来了。”“呵,言而有信哪!我们老爷子在里边候着你呢。随我来!”童林看着左右无人,双腿一飘,越墙头来到了地坛的院子里面,跟着这位和尚往前走。等来到地坛东侧一看,黑压压一片全是树林。童林一看,正对面站着俩人,走到近前再一看,认识,是第二次搅闹贝勒府那五个人中的两个。
  这俩人一看童林来了,转身就往里走。童林明白,这是报信儿去了。童林跟着小和尚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了树外的深处。童林抬头一望,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头上,坐着一位老者。童林仔细一打量这位老者,身高不过五尺,骨瘦如柴,大脑壳,尖下巴,两片大扇风耳朵,深眼窝子,一双黄眼珠,下巴底下长着的一绺山羊胡向前撅着,锃亮锃亮的大秃脑袋上,一根毛都没长,这位可真是个秃子,看年纪,最少也有七十岁。他身穿上黄布裤褂,腰裹扎着带子,下边系着腿带,脚蹬一双千层的洒鞋,身旁还放着一个长条的包袱。四个小伙子往老头儿的两旁一站。
  小和尚把童林领到老者的面前:“师父,童教师来了!”老头儿拈着胡子,打量着童林:“请问,您就是雍亲王府的教师爷童林童海川吗?”“啊,不错,正是在下。敢问老英雄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哈哈哈!童教师,小老儿有名有姓,我家住山东巢父林,我们只兄弟俩人,我大哥名叫侯廷侯振远;老朽人送绰号叫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侯敬山。”童林一听,这可是有名气的人哪!闹了半天这老头正是山东著名的英雄侯二侠。
  童林听师父说过,现在在江湖之上,有很多了不起的人物。在东边,有威震山东的侯氏兄弟;在西边,有太原府的长臂飘然叟于成于洞海,号称西方大侠;在南边,有一位出家的道人,号称南昆仑司马空;在北边,有一位独占九州笑鳌头北侠秋田秋佩雨。这几个人,号称东西南北四大昆仑,在武林之中颇享盛名。
  此时,童林闻听是赫赫有名的侯二侠,赶紧躬身施礼:“哎哟,二侠客,恕小人眸疴眼拙!我给您见礼了!”侯二侠一抱拳:“童老师免礼免礼,别客气别客气。这荒郊野外,也没有个座位。徒儿,安排安排!”“唉!”一个年轻人把凉席打开,铺到树根儿底下,侯二侠请童林席地而坐。
  书说至此,咱们交待一句。侯氏兄弟在山东开镖局,戳杆子、立场子,搞的不少买卖,那真是家称人值。侯二侠共有五个徒弟:大徒弟叫灯前无影阮合,二徒弟叫月下无踪阮壁,三徒弟叫泥腿僧张旺,四徒弟叫万里烟云一阵风徐云,五徒弟叫玺面韦陀郡甫。
  一个多月以前的一天,侯二侠正在家中闲坐,大徒弟阮合给了他一个信儿:“师父,山东曹州府有个退任的官员,这人姓赵。据我们调查得知,他是个赃官,敲骨吸髓,残害百姓,平地还要搂三尺。这一次他要谢任回北京,您说,咱就这么把他放走,这么便宜地饶了他?那不行!我看咱们是不是劫他一下子,取他这不义之财,救济那些穷苦的百姓!”侯二侠听了,很感兴趣:“这个消息确叨吗?”“没错!”“这个赃官几时动身?”“过两天就起身,您看咱们是不是可以做这个买卖?”侯二侠一琢磨:这样的官,岂能放过!他和大哥侯廷商议了一下,侯大侠说:“你们可要谨慎从事,不要屈杀了好人!但是,做这活儿也不能在山东境内,最好在远点儿的地方下手。”侯二侠遵照大哥的嘱托,带着五个弟兄,暗中跟着这个姓赵的赃官,离开山东曹州府,赶奔北京城。等到了河北境界,侯二侠又派手下人对这个赃官进行了一次调查,结果发现自己弄错了。原来,这个姓赵的官员,不是那个赃官。侯二侠一生气,把大徒弟阮合唤到面前就是一顿训斥:“你看看你,二十七八的人了,做事情这么不老练!你这是听谁说的?简直是胡说八道!幸亏咱们又进行了一次核实,不然的话,不就错杀无辜了吗?”“师父休怒,弟子有罪,下不为例!”阮合给弄了个面红耳赤。这个姓赵的官员也回北京去了,可这爷几个怎么办呢?按侯二侠的意思是返回山东曹州府,但几个徒弟却有另外的想法:“师父,我们已经到了咫尺境界,离北京城也不远了,我们还没去过北京,您老是不是领着我们到天子脚下去溜达溜达呢?”几个徒弟的一番话,把侯二侠的心也说话了。他心中暗想:我也有两三年的时间没到北京去过了,既然几个徒弟有这个愿望,那就去吧。
  这样,侯二侠带着几个徒弟,就来到了北京城。因为他们爷几个是出来劫赃官的,所以身上就没多带钱。在北京吃喝了没几天,钱就花光了。侯二侠一看,这可怎么办呢?回吧,路费又没有。爷几个一商议,干脆,咱们在北京做点活儿吧,找一个专门盘剥老百姓的赃官,去偷他一下。但是他们又一想:我们初来乍到,对北京的事情不熟悉,找谁呢?谁是贪官呢?他们只好分头行动,各自打听去了。
  那一天,玺面韦陀郡甫和泥腿僧张旺两个人来到安定门,进了富贵巷,抬头一看,路末里有座王府,金字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雍亲王府。这俩人心想:既然是雍亲王,甭问,那一定就是皇亲了。他们呀,肯定没有好东西,高高在上,敲骨吸髓。要偷就偷这种人的。两个人绕着这府转了几圈儿,踩好了道,就回去和师父打招呼。侯二侠一听:“好吧,这活儿就交给你们俩了!记住,不准枉伤人命,把钱取回来就行了,要适可而止!”“唉!”他俩人干这种活儿不只一次,经验非常之丰富。他们又来到雍亲王府,刚一上房,正赶上童林在院里头练武。他俩伸手没打几下,就被童林给打跑了。
  他俩回到店房,如实地跟师父说了一遍。侯二侠一听,就是一愣,他心里想:我不是自夸,我的这五个徒弟,一个赛一个。就拿泥腿僧张旺来说,他那条单拐,打遍了半个山东,也没有对手;再说玺面韦陀郡甫,他在年轻人当中也是佼佼者呀!怎么能让一个大老赶给打回来了呢?侯二侠又一想:这老赶还挺够意思,虽然把我的两个徒弟给打翻在地,可他却没碰他们的一根汗毛,也没给扭送到官府。侯二侠想着想着,心里不由得生出几丝感激之情。
  咱单说挨打的这哥儿俩,他们不甘于失败,找大师兄阮合、二师兄阮壁。哥儿几个一商议,两个不行,干脆咱五个一起去。结果,他们五个人二次搅闹雍亲王府,又让童林给打回来了。侯二侠一听,心中大大不悦,心想:这倒好,钱没弄着,还栽了两个跟头。这姓童的老赶真了不得呀,一个人能胜我五个徒弟。他们哥儿五个挨打无所谓,我脸上可无光啊!不行,我得会会这姓童的。就这样,侯二侠登门八次没见着童林,最后才留了个纸条,约会在地坛相见。这是以往的经过,咱不多说。
  接上文书。正因如此,所以侯二侠也没隐讳,一见童林就把名姓全报了。童林一听,心中十分高兴。俩人话罢,席地而坐。侯二侠首先赔礼道歉:“童老师,我这五个徒弟,初入江湖,不懂得规矩。他们两次夜入雍亲王府,本想弄几个盘缠路费,没想到被童老师发现。您高抬贵手把他们放了,小老儿感恩不尽!后来,我前往雍亲王府会童老师,结果没见着,这才冒昧请您到地坛一会。童老师,小老儿约您来,别无他意,只想替我这几个徒弟向您赔礼道歉。我向您请罪了!”童林一看,这侯二侠还真通情达理。“哎哟,老侠客,您千万别这么说。童林我也是初入江湖,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望请老英雄多多指教!”说到这儿,侯二侠一伸手把五个徒弟叫过来:“还不快给童老师赔礼!”这哥儿五个一听,什么,让我们五个给他赔不是?但又一想,师父之命不能不从呀。哥儿五个满腹怨气,一个个撇着嘴、瞪着眼来到童林的面前,一拱手:“童老师,我们向您赔礼了!”这是赔礼吗?分明是赌气呀。童林心里头明白,他赶紧站起来以礼相还。这五个人又退回到原处。
  童林看了看侯二侠道:“老英雄,要这么说,您是急需用钱了吧?没关系,您只管跟我说,多了没有,百八十两纹银我童林还拿得出来。不过我现在没带,您看是不是把您的地址告诉我,等我回到府里取上钱,再给您送去?”“哈哈哈!多谢童老师慨然相助!够意思!”侯二侠嘴上这么说,可他也多了个心眼儿,心说这姓童的是不是想以此为借口,骗得我们的住址,然后再叫官府来抓我们爷儿几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道是:人心叵测,不可不防。侯二侠想到这儿,便开口拒绝了。俩人又坐了一会儿,就谈起了武术。侯二侠问:“童侠客,请问贵恩师是哪一位,您是哪个门户的?”“我……”童林一愣。为什么呢?童林最不爱听的就是这句话,因为一说这话,他准惹事。但人家问到眼前,又不能不说:“我没门没户。下山的时候,老师嘱咐过我,让我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哟!”侯二侠闻听就一瞪眼,心说这姓童的口气可真不小哇,他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这话只有祖师爷才能说呀。听了童林这话,侯二侠的心中是大大地不悦!“童老师,这么一说,您是有特殊的能力了?好吧,见高人不能错过,小老儿没有别的要求,只打算跟童老师过过招,开开眼。童老师,赏脸吧?”童林听罢,心说坏了,一说这话准惹祸,果不其然。怎么办?如果我不伸手,看老头儿这意思还不答应;伸手吧,心里又没底儿。侯二侠是有名的人物,谁不知道他一轮明月照九州,那真是威震四方啊!就自己这点本领,能抵过人家去吗?童林正犹豫不决,就见侯二侠从地上站起来,让阮合、阮壁把场子收拾好了,冲童林一摆手:“童老师,请吧!”童林一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又一琢磨:伸伸手也不错,跟高人比武我能学点东西。想到这儿,他起身随侯二侠来到一片空地。
  这侯二侠,你别看说话时那么客气,可一伸开手就毫不留情啦!噌,他先抢了个上风头。什么叫上风头?就跟下象棋一样,红先黑后,谁拿着红棋谁先走。侯二侠久经大敌,经验丰富。就见老头儿闪掉长大的衣服,提提洒鞋,紧紧腰带,把辫子往脑袋上一盘,“嗨”一声,双手一晃,亮了个跨虎登山不用忙。童林站在下垂手,俩人相距一丈多远。就看童林把长大的衣襟往腰带里一掖,挽了挽袖子,把辫子盘在头上,双手往下一塌,也亮出了门户。侯二侠一看,这是什么门户?没见过。两个人都站好了,把气血平住。侯二侠道:“童老师,请吧!”童林一笑:“老人家,还是您请吧!”“童老师别客气,您请!”“不,我打仗向来不先伸手,老侠客您请!”“既然童老师如此让步,恕老朽不恭了!”侯二侠说到这儿,脚尖儿点地,腾身“嗨!”直奔童林的面门就是一掌。这招可真厉害,拳里夹掌,又叫单掌开怀,又叫力劈华山。童林一看,老头儿个儿虽不高,但动作灵便,掌法带风。就在这一掌离童林的面门还有半尺多远的时候,童林身形往左一撤,侯二侠这一掌就打空了。还没等童林进招,侯二侠把掌一翻,又使了个顺水推舟,朝童林这脖子就砍来了。这要给砍上了,别说是肉脖子,就是对可粗的小树也得被劈折。童林往下一哈腰,侯二侠这一掌又走空了。童林利用这个机会,错身抬腿,就朝侯二侠的迎面骨蹬去。侯二侠脚尖一点地,腾身一纵,把童林这一脚给躲开了。他刚往下一落,童林双掌一合,又使了个推窗望月,扑一声,奔侯二侠的左右花盖穴就打去。侯二侠往后一撤身,又把这双掌躲开了。童林紧接着往前一跟步,又是一掌,侯二侠一闪身,又躲开了。两个人,身形转动如飞,谁也没有轻易发招。侯二侠心想: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这姓童的果然厉害呀!你看他刚才这几招,干净利落,变化无穷。今天,也就是我侯杰呀,要换个旁人,非得现眼不可!难怪我五个徒弟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可要多加小心,万一栽倒在北京,我可怎么回山东呀!
  童林呢,他的心里也有想法。他暗自挑大拇指,称赞对方:好、好、好!真是成了名的侠客,的确与众不同!那招法的变化多快呀!幸亏我躲得利索,不然的话,我今儿个就出不了这地坛啦!我得多加谨慎!两个人各揣心腹事,尽在不言中。侯二侠找准了机会,往前一跟步,啪又是一掌,童林一闪身,把这掌躲过。他接架相还,俩人就战在一处。这下童林可注意了,他发现侯杰侯敬山使的是三十六路白元拳。虽说这不是什么特殊的拳法,但在侯二侠的手中却是炉火纯青,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变化无穷,快如闪电。就见童林双掌一晃,亮出柳叶锦丝掌,脚下踩着“8”字,把侯二侠当做大树就转开了。侯二侠一看,哎哟,这是什么掌法?八卦掌?不对,大阴掌?也不对。那是什么掌呢?这下老头的心里也没了底儿。俩人战了四十多个回合,未分输赢。
  童林究竟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02
第十回 斗侯杰情义绵绵 战贺豹冤仇深深
且说童林和侯二侠大战一处,难解难分。
  开始的时候,童林的一招一势,还能看清楚,以后越来越快,简直像一阵旋风。五小在旁边把脖子都看直了,心说这老赶可真不好收拾呀!看见没,我们的师父也够呛了。几个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有心过去助战,一想不行,因为老师也没有这么吩咐,如果我们贸然伸手,老师非生气不可。
  咱单说一轮明月照九州侯二侠,四十个回合过去,也没赢了童林,自己这点绝艺也抖搂得差不多了。老头儿一想,怎么办呢?难道说,我就此罢手不成?不!我给他来个转败为胜。只见侯二侠双掌一晃,摆出不行了的样子,且战且退,一旦有了机会,他就要乘虚而入。可他哪知道,童林这掌也太厉害了,它讲究劈、挂、闪、捋四个字。只见童林上面十字交叉,一晃侯二侠的面门,侯二侠信以为真,顺手使了个横担铁门闩,两胳膊往上一滑,哪知童林使的是虚招。就看童林紧步跟身,使了个跺子连环脚“嗨!”奔侯二侠的迎面骨就点来了。等脚尖快到侯二侠迎面骨的时候,童林把脚尖往上一挪,错过迎面骨,又点侯二侠的大腿,为什么?童林这是手下留情了。武术讲究的是迅雷不及掩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童林在这方面那真是出类拔萃。侯二侠一看大势不好,心里说:今天我这跟头算栽定了!想到这儿,侯二侠把双眼一闭,心一横,站在这里等着挨打。哪知童林把腿一勾,又收了回去,飞身形跳出圈儿外,把大褂的衣襟一放,将袖子橹下来,冲侯二侠一抱拳:“老侠客,领教了!”侯二侠睁眼一看,童林没踢自己,他心里说:我的武功不如人家,难怪他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呢!这可不是吹牛呀!我闯荡江湖五十余年,所遇高人不下一百余名,可像童林这样的我还没见过呢!侯二侠把长大的衣服穿上,双手一抱拳:“童老师,多谢您高抬贵手!”侯二侠这人快言快语,有什么说什么。他拉着童林的左手:“童老师,小老儿有个要求,不过,你可别驳我的面子呀!你要驳了我,今天我这老命就不要了!”“老侠客,有话请讲,凡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于你!”“哈哈,我打算高攀一步,跟童老师从此磕头,八拜结交,让我们结成生死的把兄弟,你看如何?”童林是求之不得呀:“老人家,我太高兴了。不过,您是老前辈,我……”“别往下说了,肩膀头齐为兄弟,咱这叫忘年之交。”说着话,俩人堆土为炉,插草为香,大拜了八拜。俩人叙岁数,童林今年三十三,侯二侠今年六十六,侯二侠比童林整多一倍。哥儿俩叙完生辰八字,童林整整衣襟,二次跪倒:“哥哥请上,受小弟一拜!”“哎哟,兄弟,起来起来。”书中代言,在封建时代,讲究磕头拜把兄弟。磕头三次入祖坟,好比同胞一母亲。这会儿,侯二侠和童林的关系可大不相同了。侯二侠乐得胡须直抖,他摆手把五个徒弟叫来:“还不给你们的师叔磕头!”现在这小哥儿五个对童林是心服口服,他们五个一拉溜,往童林的面前一跪:“师叔在上,恕侄儿过去之罪,给师叔您磕头!”童林伸双手搀扶:“起来,起来!”侯二侠逐个把五个徒弟介绍给了童林,然后他对几个徒弟说:“你们童师叔的武艺比我高得多,他将来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咱爷儿们可得捧场!往后,你们几个要多听童师叔的教导,假如谁违抗你师叔的话,就等于不听老师我的话,那我绝不答应!”“是,师父!我们记住了!”话罢,侯二侠一拉童林的手,“兄弟,咱们得好好地吃喝一顿!”
  几个人把东西收拾收拾,起身离开地坛,在北京城里头找了个饭馆就进去了。童林对侯二侠说:“哥哥,我有点儿事,先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童林从饭馆出来,就回到了贝勒府。童林进屋把自己存下的那点银子拿出来,揣进怀里,转身又回到了饭馆。
  侯二侠正等得着急呢,一看童林回来了:“师弟,你干什么去了?”“哥哥,没事,我到那边去转了一圈儿。”“不对!咱明人不做暗事,你是不是回去拿钱去了?”童林笑了。“实不相瞒,老哥哥还真的没有钱。”童林把银子拿出来:“哥哥,您只管吃,这一百两纹银我奉送与您。这是我挣来的工钱。”“贤弟,谢谢你解囊相助,老哥哥将来一定加倍奉还!”“哥哥,您怎么这么说呢!咱们是过命的交情,还在乎这俩钱吗?”他们哥儿俩说话的工夫,酒宴已经摆好。童林让小哥儿五个就座用饭。
  童林和侯二侠俩人边吃边谈,边谈边乐。刚才他俩只顾比武,彼此还不知对方的身世。侯二侠问罢,童林口打咳声:“哥哥,我也不隐瞒。”童林就把自已被迫离家出走直到进贝勒府的这一段经历讲了一遍。侯二侠听罢,连连点头:“贤弟,人生之道坎坷不平,喜怒哀乐无所不有。你现在能混到这种程度就算不错了!”随后,侯二侠也把自己的身世叙述了一番。最后,他告诉童林:“贤弟,咱们磕到地下,就好比亲兄弟。往后有个马高镫短,只管去山东找我们哥儿俩。你还没见过你大哥侯廷,我不是捧他,他比我可强多了。我这个人性如烈火,我大哥却非常老练。他会一百单八手青龙剑,日后你可以去见见他,你们哥儿俩好好切磋切磋武艺。”童林听了连连点头:“哥哥,我别无所求,只希您向大哥代个好。早晚有一天,我必去巢父林给他老人家问安!”“好好好,这信儿,我一定带到。来,咱们干上一杯!”
  这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吃完了饭,天也黑了。童林一想自己晚上还得值班,赶紧起身告辞:“哥哥,恕不奉陪,小弟我还有事!”“也好。贤弟呀,那我就不送了,咱们一语落地,我在山东等你,望你务去一聚!我们以后再来了北京,一定去王府看你!”“好吧!”
  交完了饭钱,侯二侠带着几个徒弟把童林送出酒楼,彼此招手告别。按下侯二侠咱不说。
  单说童林,回到雍亲王府,一进屋门,就见大总管何春和二总管何吉在地下来回乱转,他俩一看童林回来了:“哟,我的教师爷,您可回来了!”童林急忙问道:“有事吗?”“爷找了您好几次了,他老人家连休息都没休息,现在正在书房等您呢。”童林一听爷在等着自己,急忙就奔贝勒爷的书房去了。
  童林来到贝勒爷的书房,挑帘进屋一看,灯光明亮,贝勒爷穿一身便服,正在屋里来回踱步。胤禛一看童林回来了,顿时喜笑颜开:“海川,你上哪儿去了?我一个下晌也没找着你,我都快急死了!”童林一笑,“爷,我在外边遇上点事。”“什么事?”童林就把今天地坛会侯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贝勒爷讲了一遍。胤禛听罢,满面喜色:“海川呀,这事你做得非常之对。这就叫化敌为友。这位老侠客现在哪里?”“他住在前边的一个小店里。不过他今天就要离开北京,回山东老家去。”“海川,你们不是常说这话吗: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你为何不将这老侠客领到府中,与我一会呢?”童林脸一红:“爷,我总觉得我们是绿林人,跟您见面是不是不方便?”“唉,海川!咱以后立个规矩,打破以往的戒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要你认为这个人可交,就把他领回来与我介绍。我一生最喜欢的就是江湖上的人物,像今天这样的老侠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记住没,往后只要是找你的人,你就领来见我。”“唉!爷,我记住了!”爷俩又叙了一阵儿,童林怕累着贝勒爷,赶紧起身告辞了。
  童林回到屋里怎么高兴,咱不细说。
  单说这一天,贝勒爷把童林唤到眼前:“海川哪,你来我府里已好几个月了,我派人也调查过你的情况。听说你的父母和一个兄弟都在乡下过活儿,我想是不是把他们都接到北京来,这样你也能省一份心,还可以在你父母的身边尽点孝道。”童林一听见贝勒爷突然提出此事,真是喜出望外。“爷,这事我也想过,只是……”“什么?”“没有房子啊!”“哎,不就是个房子吗?告诉何春和何吉,让他俩在外边找所好房子,花多少钱,我全包了。你放心,一切事情都用不着你发愁。只要你乐意,明天咱就派两辆套车去,把你爹娘和家里的东西全搬来此地。”“谢爷的大恩!”
  到了年底,贝勒爷吩咐何春、何吉,派了五辆车前去京南霸州童家庄接童林的父母和兄弟。
  这事的震动可不小,整个童家庄的人纷纷出来观看。大伙儿一看童林不但没死,而且还在北京做了阔事,听说在什么雍亲王府里当头儿,一个月就挣一百多两银子。就听有人说:“他在王府里说一不二,连王爷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啊!”“哎哟,童老爹真是因祸得福呀!”“那可不,当初他对童林恨之入骨,可现在却像一阵轻风似地跟儿子刮到京都里去了!”乡亲们说长道短,议论纷纷,咱不多说。
  单说童老爹,高高兴兴来到北京城,进新家一看,嗬,一座四合套院子,屋里应有尽有。童林让二老上座,给爹娘问了安,磕了头。童老爹乐得胡须直抖。
  童林把家安顿下来,一家四口团团圆圆、高高兴兴地过了个年。
  正月十五这一天,街前街后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童林正和贝勒在屋里侃侃而谈,报信儿的进来了:“童教师,府门外来了仨人,他们指名道姓要见您。不知您见不见?”童林问:“他们是干什么的?”“没说。”“爷,我失陪了!”贝勒听罢一乐:“海川哪,你的名气已传出,是不是有人闻名前来拜访于你?你不要出去了,干脆把他们叫进屋里来,让我也认识认识。”童林听见贝勒这么一说,也不敢不答应,他吩咐手下人:“把他们让到这里来。”
  这可是破例啊,要不然贵为雍亲王的胤禛怎能见他们呢!
  时间不长,何春把外面那三位领进了屋里。童林抬头一看,嗯,来者不善呀!就见三个人都沉着脸,横眉立目,挺胸腆肚。当中为首的这个人,五短身材,是个车轴汉子,三十五六岁,一张横宽的面颊,满脸骚皮疙瘩,浓眉毛,大眼睛,眼珠子还往外冒冒着,二目贼光四射,腮帮子上挂着一层青胡子茬儿,身穿棉衣,外披棉袍,手里还拎着个长条包袱。他身后站的那两位,一个赤红脸儿,一个黄白脸儿。这两人大约都在二十五六岁左右,每人手里也拎着一个长条包袱。“三位,你们找我吗?”童林起身问道。就见当间儿为首的那位,往前迈了一小步:“您就是童林童老师吗?”“不错,在下正是童林童海川。”“就找你!”“好吧,有话慢慢说,三位请座!”这三个人也不客气,每人拉把椅子就坐下了。他们看了看贝勒,连理都没理。胤禛也没言语,他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童林问:“三位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找童某何事?”就见为首的这位,把包袱往茶几上一放:“嘿!童老师,明人不做暗事!我们找你比武来了!”童林闻听就乐了:“那么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姓贺,叫贺豹,有个小绰号叫踏山熊。这是我的两兄弟,云南八卦山人,他叫一枝花韩宝,他叫小蜜蜂吴智广。听说童老师要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武术,我哥仨特来领教!另外,我们要替一个朋友报一掌之仇,打人一掌反被人一脚。”一开始,童林还不明白这三位的来意,后来他一琢磨:嗯,这三人大概与铁背龟雷春有关,便问道:“那么,请问贺老师,您为谁报这一掌之仇呢?”“嘿嘿!我说姓童的,你怎么还装蒜呀?怎么,你忘了?看来你这人是尽占便宜啊!难道你忘了双雄镇铁背龟雷春挨打一事?”童林点点头:“不错,我是和雷师父发生过一次误会。”“什么,误会?姓童的,你踢了我师兄的场子,砸了他的饭碗,刚炖好的肉让你给撒了把沙子。这且不说,你竟把我师兄肚子里的面条给打出来!我师兄当初也和你讲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天我们是来给师兄雷春报仇的!在哪儿呀?请找个地方!”童林一看来者如此野蛮:“贺老师,先别急,有话慢慢说。来人哪,谢茶!”“不喝!少来这套!”童林心想:这位这火越来越大,我得跟他好好解释解释。“三位能否让我把话讲清?不错,当初我是拳打了雷师父,但是,事出有因。当时我丢了银两,前去把势场求帮,哪知雷师父手下的徒弟蛮不讲理,开口就骂,伸手便打,我万般无奈才还手相抵。雷师父因不明真相,伸手与我相斗,只因我手下留了情,他才不至于受伤。三位,你们如能听我的话,就赶紧离开此地,带我向雷师父赔个不是!”“你放屁!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吃?没那么便宜!告诉你姓童的,我们既来之则安之!请吧!”说着话,这三位用衣服就蹦到了院里头。
  此时,胤禛的心中是大大地不悦!啪!他把桌子一拍,“海川,这三个东西太可恶了!拿我的帖子,到五城兵马司把人叫来,把他们三个扭送官府,从严治罪!”童林心说:这当官的开口就抓人!“爷,那可不行!一则兴师动众;二则您调多少军队来都没用,这三位都是夜行人,高兴了在这儿呆一会儿,不高兴一跺脚就上了房。那咱们不是往返徒劳吗?爷,这事有我一人足矣!”“海川哪,你对他们让步,可这三个人蹦上橛子拉屎,还登上劲了!对这种人不打不行,你要给我狠狠地打!”贝勒爷这么一发话,童林不敢不听,他点头答应,就来到了院子里。
  贝勒爷让何春搬到院子里一把椅子,他披上皮袍,往这椅子上一坐,亲自督阵。
  童林究竟如何应战,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04
第十一回 皇宫丢国宝怒康熙 王府失童林忧雍正
话说童林把长大的衣服归整一下,掖好了衣襟,把袖子往上一挽,将辫子盘在头上。
  再一看贺豹早把架势拉开了,他站了个骑马蹲档式,嘴咧着,脸上升腾着杀气。还没等童林站好了,贺豹使了个黑虎掏心,拳上挂风,朝童林就是一拳。童林一闪身,啪就把贺豹的手腕子给攥住了:“等一等,贺老师,咱可把话说清楚了,我不愿和任何人结仇。今天这仗,我不乐意打,希望你赶紧收招回去。你不打,我们就是朋友;如果你逼得过急,可恕童林得罪!”“你胡说八道!”贺豹把拳夺回去,另一只拳使了个单风贵耳,朝童林的耳根子就打来了,童林低身闪过;贺豹又使了个勾挂连环腿,奔童林的小肚子就是一脚,童林撤身又躲开了。贺豹连发十招,招招皆空。
  贝勒一看,童林怎么不还手呢?
  童林心想:父母兄弟都来到了北京,全家团圆,一起过个安稳的日子多好。我何必得罪人呢?仇人一多,三天一登门,五天一比武,这日子怎么能过好呢!可他再一看,贝勒双目圆睁,正盯着自己呢。“童林,你怎么了?狠狠给我打!”“唉,记住了!”
  就见童林晃动着双掌开始还招。没打一个回合,贺豹就有点儿吃不消了。童林只轻轻按了一下贺豹的脊背,他扑通一个跟头就摔在了厢房的墙根儿底下,哇地一口,鲜血也喷吐出来了。贝勒一看,高兴得鼓掌喝彩:“嗯,打得好,打得好!这才过瘾呢,海川,你早该这样!”童林心说:您尽看热闹,我捅了娄子能受得了吗?童林赶紧过去,伸手把贺豹搀扶起来。贺豹赌气把膀子一甩,擦擦嘴角的血沫。韩宝、吴智广俩人也赶紧跑过来相搀。“师兄,你怎么样?没伤着吧?”“哎哟,姓童的,我跟你没完!”说着话,他栽栽晃晃把长条包袱打开,从里边拽出一双护手双钩,分双钩奔童林就砍来。韩宝和吴智广一看,也急忙从各自的包袱中拿出单刀,他们哥儿仨就把童林围在了当中。
  贝勒一看,这几个人怎么动家伙了?怎么,要要野蛮?他猛地往起一站:“海川,你还不亮家伙!”童林想想不亮家伙不行了,一挥手把双钺拽出来,他就要力敌三人。
  说到这儿,咱们得交待一句。前文书中咱说过,双雄镇铁背龟雷春挨了童林一掌之后,他就回到了云南八卦山。到了八卦山,师兄弟就问他:“你怎么回事?看你的气色也不好。”“唉,别提了!我栽了!”“怎么回事?”雷春就把他在双雄镇遇童林交手而败这事给讲了一遍。他把不是都推到了童林的身上,师兄弟们一听,都火了,纷纷要下山找童林去报仇。哪知,他们这么一嚷嚷,就惊动了八卦山大庄主混元侠李昆李太极。李昆是著名的侠客,为人正直,品行端正。他一听这事,就把雷春叫到眼前痛斥一顿:“事从两来,莫怪一方。童林怎么不踢别人的场子,专踢你的场子?听你这么一说,姓童的全不对,可我不信。甭问,你肯定是打着咱八卦山的幌子欺负人了,不然的话,就不会这样!往后不准你再给我招惹是非,快滚下去!”挨了师父的一顿臭骂,雷春也老实了。但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呀。
  在雷春的师兄弟当中,有三个最爱惹祸的人:一个叫贺豹;一个叫韩宝;另一个叫吴智广。这三个人偷偷把雷春拉到一边:“雷春,这事完不了。虽说大庄主发了话,但咱可不能听他的,干脆,我们哥儿仨偷偷下山去找这个姓童的,你不是说他家住在京南霸州童家庄吗?我们就去童家庄找他,好好给你出出这口气!”
  就这样,哥儿仨偷着下山,赶奔童家庄去了。来到童家庄一打听,说童家一家子都搬到北京去了,他家大儿子童林在京都雍亲王府做事。哥儿仨一商议:我们不能白跑呀,干脆,咱再上北京找他去。他们本想找见童林,先好好揍他一顿,然后,再给他放点血。哪曾想见童林一伸手,自个儿吐了一大口。
  接上文书,童林用双钺一比划,低声对他们三人道:“旁边有风紧,你们快撤吧!”这三人一想,自己不是童林的对手,急忙收兵器,跳出圈儿外。“姓童的,你等着,这事没完!爷走了!”说着话三人飞身而逃。
  童林看他们果真走了,收兵器来到贝勒爷的面前。“混账东西,便宜了他们!海川哪,要不是你在,我非砸折他们的狗腿!”“爷,回屋休息吧!”“海川,我告诉你,往后再遇上这样的东西,你可不能手软。咱们该恭敬的就恭敬,不该恭敬的就不恭敬。这样的贱种,就应往死揍!打死他十个八个都没关系。”“是!”贝勒休息咱不提。
  单说童林,回到家里,也没敢和二老提这事。吃完了晚饭,童林就陪着爹娘和兄弟上街看灯去了。书说简短,此间无话。
  正月过去了,平安无事。日子一长,童林也就把这事给忘了。可他哪儿知道,大祸就在眼前。
  怎么回事?原来,这哥儿仨根本就没走,他们在前门外找了一个小客店住下,韩宝和吴智广请来个郎中给贺豹治病。贺豹在床上趴了半个多月,才能下床行走。哥儿仨一商议,我们怎么办?若是返回八卦山,见了师兄弟如何开口呢?约友报仇,可在北京又没有朋友呀!三个人想了好几个月,也没想出个好办法。
  转眼就到了四月份。
  这一天,哥儿仨又聚在一起商议了一阵儿,终于想出了一个馊主意:三人要夜入皇宫作案,栽赃陷害重海川。康熙五十四年四月初三的这天晚上,贺豹在店房守摊儿,韩宝和吴智广俩人就偷入了皇宫。俩人进宫里一看,这院子这么大,作什么案呢?他俩边走边想,走一宫过一殿,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座大殿的跟前。借屋中的灯光一看,门匾上写着“安乐宫”三个金色大字。他俩一琢磨。这安乐宫大概就是皇帝住的地方吧。想到这儿,俩人爬上后窗户台,用舌尖舔破窗棂纸,往里一看,就见在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个长条桌,一个老太监正往桌子上踅摸。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在灯光下直反光,是什么东西,他俩没看清。
  书中代言,康熙皇帝在位期间,四海平定,国泰民安。康熙皇帝是位有道的明君,每年他都要到各地出巡,今年也不例外。他看现在是春天,就打算到承德去狩猎,宫里宫外忙了一个多月,才准备就绪。这安乐宫的主管胡老爷,是皇帝的贴身太监。他一看皇帝马上就要动身了,便彻夜不眠地为皇帝准备佩戴的珠宝。今天晚上,他把给皇帝准备好的这些金银首饰摆在桌上,对着账簿挨个地查点。查点完了,老头满意地点点头,离开安乐宫,去请皇帝前来过目。
  韩宝和吴智广一看老头出去了,韩宝就让吴智广在屋外放哨,他自己蹑足潜踪,进了安乐宫。来到桌前一看,嗬!桌上放的全是价值连城的金银首饰,在翡翠鼻烟壶上,光宝石就有一百多颗;再看,一个赤金的盒子开着盖儿,里面放着一对镯子。韩宝心想:这可是个宝贝呀!他拿起来对着灯光一照,镯子里头有一条小龙来回游动,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里头流水的声音。韩宝把这对镯子重新放入盒中,用旁边放着的一把小金锁锁住,然后他从怀中拽出一个包袱皮,包好了小金盒子,系在腰上。韩宝抬头一看,靠左边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文房四宝。韩宝眼珠一转,坏水儿就冒上来了,他来到桌前,提笔略加思索,写了四句话:
  

  一把单刀亮堂堂,
  五湖四海走江洋。
  盗走宝镯暗自喜,
  捉拿童林问端详。

  韩宝用砚台把这张纸条压住,转身出来了。
  韩宝、吴智广俩人溜出皇宫,又回到了店房。这时候贺豹正等得着急,忽见他俩挑帘进了屋,贺豹赶紧问道:“怎么样?”“胜利归来了!哥哥,让你开开眼。”韩宝乐呵呵地把包袱打开,用小金钥匙把小金锁打开,掀盖儿将镯子拿出来送到贺豹的眼前:“哥哥,你瞅瞅这是什么?”贺豹看罢,赞不绝口。看完了镯子,韩宝又一五一十地把他们怎么进皇宫、怎么入安乐宫讲了一遍。贺豹问:“后来呢?”“后来我给皇帝大人留了个纸条。你就听喜吧,这回让姓童的吃不了兜着走!”韩宝把他编的那么四句顺口溜给贺豹念了一遍,贺豹听罢哈哈大笑。笑着笑着,贺豹忽然又觉着不对劲:“兄弟,咱们可惹了大祸了!越入皇宫,盗取国宝,这要让皇帝知道了,非把我们几个给剐了不可!”韩宝一听:“剐就剐吧,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只要姓童的死在咱们前头,死又何惧?”按下他们哥儿仨不说。
  单说康熙皇帝,他正在宫中听众多的官员汇报,就见安乐宫的胡主管面带笑容进了屋,“皇上,您喜欢的宝贝我全准备好了,请皇上过目!”康熙皇帝一高兴,起身就来到了安乐宫。
  进了安乐宫,康熙向桌上一瞧:“嗯!”他发现桌上没有自己最喜爱的鸳鸯镯。“怎么没把我的鸳鸯镯拿出来?”胡太监闻听就是一愣,他赶紧来到桌前,又一查点,可不是吗,鸳鸯镯不见了。当时把胡太监吓得差点拉一裤子。“啊!”胡太监心里说,刚才还在这儿,怎么不翼而飞了呢?“这……这这……”他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镯子。正这时候,就见一个小太监双手捧着一张纸条,战战兢兢走到皇帝的面前,“皇上,这儿有张纸条,请过目!”康熙接过纸条一看,他是勃然大怒!稍微平静了一下,康熙又看了一遍纸条上的字迹。他心想:抓住童林问端详,童林是个干什么的?
  第二天,康熙决定不去热河了。他迅速传下圣旨,命顺天府破获此案,捉拿盗贼童林。
  皇上传旨捉童林,那还不容易!京都之内人人皆知雍亲王府有个叫童林的教师爷。
  咱单说顺天府的两个官人,一个叫张智,一个叫张清,他俩是顺天府的八班大都头。接到皇上的圣旨,这俩人一合计,听说这个叫童林的盗贼就住在雍亲王府。那还了得,谁敢上雍亲王府里去办案呀!没办法,他俩就去请示顺天府的知府怀塔布。
  怀塔布听了张智和张清的禀报后,自己也觉着为难。怎么办呢?他想来想去,灵机一动,决定先去雍亲王府拜会贝勒,跟贝勒把这事情说清楚,然后再想捉人的办法。
  怀塔布主意已定,带着三班人马就奔雍亲王府去了。快到王府的时候,怀塔布起身下轿,派人把自己的名帖呈上,求见雍亲王。贝勒也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一听怀塔布要求见自己:“他来干什么呢?”贝勒自言自语道,“让他进来!”就见怀塔布正冠抖袍,迈方步,跷脚尖,屏呼吸来到书房,躬身施礼:“奴才给爷磕头!”胤禛一摆手:“起来吧!”“谢爷的恩典!”“落座讲话。”“是!”怀塔布平身坐下。贝勒问:“怀塔布,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是为何事?”“啊……奴才斗胆包天,回爷的话!”“哎,不要吞吞吐吐,有话直说。”“是!爷,您听说了吗?皇宫大内安乐宫出事了!”“噢!出什么事了?”“万岁皇帝的国宝翡翠鸳鸯镯被人盗了!”“哟!谁偷的?”“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已发现了一个重大的嫌疑犯,这人姓童,叫童林,听说在您府里当教师爷。皇上严旨切责早日破案,奴才不得不前来跟您打招呼。您看这……请爷明示!”胤禛听罢,不禁一怔,“怀塔布,你有什么根据说这个贼就是童林呢?”“回爷的话,奴才死也不敢胡言!这里有盗宝人留下的字迹,请爷过目!”
  贝勒爷看罢纸条,就知这是栽赃陷害。胤禛一看事关重大,不得不作一番解释:“怀塔布,我府里是有个叫童林的人,不过,他向来不干错事,为人正直,品行端庄,更何况他整天守在我身边,怎么能夜入皇宫,盗取我父皇的镯子呢?显而易见,这是栽赃陷害!”“是!爷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不过,皇上要捉拿童林问个究竟。”“怀塔布,你也别为难,该怎办就怎么办。明天我就把童林送到顺天府,但你可不能难为与他!”“是!谢爷的恩典!”怀塔布转身走了。
  贝勒爷呢,气得在地下来回直溜,他吩咐一声:“把童林叫来。”
  童林在屋里躺着,一听贝勒叫自己去,赶紧起身来到胤禛的书房。童林施完了礼,贝勒口打咳声:“海川那,我告诉你件事,你也别吃惊,这叫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你贪官司了!”童林闻听,心中就是一颤!“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胤禛把事情的经过向童林讲了一遍。“冤枉!小人冤枉!”“海川,你放心,我先把你送到顺天府,然后再去求见父皇,和他老人家把事情解释清楚。你暂且先委屈几天吧!”话罢,胤禛吩咐手下人摆了一桌酒宴,给童林压惊。然后又让何春、何吉去账房支了五百两银子,到顺天府上下打点了一下。
  第二天,童林起身来到顺天府。怀塔布还真不错,连堂也没升,只让行明师问了问童林的家乡住处,就把他押入了监牢。刚进牢房一会儿,牢头就来了,“哪位是童教师?”“我就是。”“对不起您那,来,把刑具解下来吧。”牢头给童林打开刑具,就把他领到一个特号牢房里边去了。进屋一看,嗬,还挺排场,有太师椅子,有八仙桌,还有茶壶茶碗,床上的被褥崭新。老头儿一再嘱咐童林:“童老师,您在这儿顶多呆上三五天,就能回家享福去了!”童林一想:肯定是贝勒花钱打点了,要不我一进来,非先挨一顿臭打,然后再被投入这黑洞洞的监牢。童林怀着沉重的心情在这儿等待。按下童林不说。
  单说雍亲王胤禛,第二天,他修下本章,求见父皇。康熙皇帝照准,允许胤禛进会。胤禛换上朝服,来到皇宫院内。见到父皇,胤禛赶紧下跪请安,然后起身往旁边一站。康熙看看儿子,“胤禛,你见我有事吗?”“回爹爹的话,小儿专为童林一案而来!”“噢。这童林究竟是个什么人物?”胤禛向父亲详细地把童林介绍了一番,并且把三寇闹府的事也讲了一遍。他说童林是因得罪了绿林人,才遭到如此陷害,并要求父皇赦免童林出狱。康熙听罢,沉思了片刻:“胤禛”“儿在!”“你先回府听信儿,容父三思。”“遵旨!”胤禛知道父皇的脾气,所以他也不敢再往下说了。胤禛心想,父皇已有让步的意思,看来,事情必成无疑了。
  欲知童林能否获赦,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04
第十二回 京城内受皇恩获赦 油坊镇打小人中计
且说康熙皇帝,送走了儿子胤禛,他独自在屋里来回溜步,思索了片刻,吩咐道:“传神力王!”神力王是谁呢?他叫额尔玺,是顺治皇帝的亲兄弟,也就是康熙皇帝的亲叔叔。康熙平时有事愿意跟他商议。见着神力王,康熙把宫中丢失鸳鸯镯的事向他说了一遍,最后又把胤禛进宫所说的重复了一遍。神力王听罢,沉思片刻,道:“陛下圣明,据我看,胤禛所说没有虚假,童林显然背屈含冤。您想,凡作案者,都怕人发现,焉能把自己的姓名留下?在字柬上留下童林的姓名,显然是栽赃。我愿陛下释放童林,让他戴罪立功,捉拿贼寇,寻找国宝。办成了有功,若办不成,咱再另议。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嗯,言之有理。就按王叔所说的办。”“谢主龙思!”
  康熙主意已定,当时降下圣旨,赦免童林出狱,戴罪立功,限他在百日之内捉拿贼寇归案,请国宝还朝。
  怀塔布接旨后,命人把童林从牢中押出来升堂。童林心中无数,忐忑不安地来到堂上,双膝下跪。怀塔布往下看看:“下跪何人?”“罪犯童林!”怀塔布问完,又告诉童林:“海川哪,蒙主上圣明,赦你出狱。”童林闻听,不禁一愣,心想:这肯定是贝勒爷使了劲。想到这儿,他赶紧往上谢恩。怀塔布又道:“出狱后,限你在百日之内捉拿盗贼,请国宝还朝。办成有功,办不成你可要小心啊!”“是!小人记住了!”童林又磕了几个头。怀塔布甩袖退堂。童林这才离开了顺天府。
  刚一出门,童林就见大总管何春、二总管何吉拉着匹马在门口站着。“教师爷,您受惊了!”“二位多会儿来的?”“早上刚起来,贝勒爷就让我们来了。”“爷想得真周到!”“童教师上马吧!”童林骑马回到了雍亲王府。
  童林进屋一见贝勒,撩衣襟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参见王驾!”“起来起来!海川哪,让你受委屈了!”“没有没有!多亏爷打点得周到!”贝勒又道:“官司现在才打完一半,父王之意让你戴罪立功。千斤重担,可不容易啊!咱爷俩好好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怎么走。”“回爷的话,我现在心绪繁乱,这么大个国家,谁知国宝在哪儿,真如大海捞针啊!恐怕百天之内万难做到!”“说的也是。海川,百日之内,你尽力办到;万一办不到,我再进宫费点口舌,求父皇容期缓限。你估计这事是谁干的呢?”“回爷的话,我看一定是贺豹他们干的。他们挨打不服,怀恨在心,找我报仇不能,所以就栽赃陷害。”“说得有理。但是,捉贼要赃,捉奸要双,咱光猜测不行。”“是!爷说得有理!”“我看这样吧,你在山东不是有两个把兄弟吗?干脆,你去山东面见侯氏兄弟,求他们帮忙吧。”“对,爷说得对!我先回家安顿一下,明日就动身前往山东巢父林。”“海川,我跟你一块儿去!”“啊?!”童林就是一愣:什么?贝勒爷是金技玉叶,贵为亲王,跟自己出寻国宝?这怎么可能呢?“爷,您是说笑话吧?”“哎,这么大的事情,我能开玩笑吗?你这次获释,全凭我在父皇面前为你说话,无形之中,我也就成了你的保人。你要把事办成,也减轻了我的负担;你要办不成,我也得担责任。所以,我才决定跟你一起捉拿贼寇去。再则,我也出去开开心,解解闷儿,顺便认识一下侯氏兄弟。”“谢爷的盛恩!我求之不得!”书中代言,雍亲王是不能随便出京都的,得请示皇帝。接上文书,胤禛向父皇告假,说因身体不好,暂在府中养病。他又告诉何春和何吉:“我不在期间,你们每隔二十天给我请一次假,若父皇追问,就说我身体不爽。”何春、何吉点头答应。他俩心里说:贝勒爷的胆子可够大的呀,这要让皇上知道,那还了得!这犯了欺君之罪呀!按下贝勒不说。
  咱单说童林,回到家里也没敢说自己吃官司的事,他说要陪贝勒出外办点机密大事。把家里安顿好了,童林又回到了贝勒府。
  三天以后,童林和胤禛一起离开了北京。为了行动方便,贝勒装成买卖人的掌柜的,改姓赵;童林装成一个伙计。童林在路上是心事重重。贝勒爷则不然,他看见什么都新鲜,一路上是谈笑风生。书说简短,路上无话。
  单说这一天,童林和胤禛就来到了山东清河县。他俩一看天也不早了,赶紧就找客店。童林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镇子,就和贝勒爷向那镇子走去。
  一进镇子,就见路边一块石碑上刻着五个大字:清河油坊镇。他俩过小石桥就到了镇子的街上。童林和贝勒正准备往前面走一走,好找个店房住下,就见前边路上围着很多人。他俩走到近前,从人群后头往里一看,原来是个耍把势卖艺的。童林根本无心思看这玩艺儿,贝勒则不然。别看他已四十多岁,有时却像个小孩子,见了什么都想看一看。他一看见这练把势的,就不想走了,向童林说:“伙计,咱们站下看一会儿。”“是!”童林也不敢走了。再往里一看,孤单单、冷清清,就一个人,地下放着一把朴刀,旁边有一个长条包袱。那人穿衣打扮很朴素,面腮蜡黄,大约有三十岁左右,辫子在头上盘着,大褂在地下放着,看样子还没开场。童林和贝勒在这儿呆了片刻,就见练把势的抱拳冲四周一转道:“各位,辛苦辛苦!我是外地人,初来贵宝地,因访友落空,欠下店饭钱,恳请各位,您看完了要觉着不错,就赏我一文两文,我是感恩匪浅!如您身上没带钱,那也没关系,就看个热闹。我这个人拙嘴笨舌,说不圆全,若有不对之处,请各位多多见谅;练得不好,望请各位担待一二!”说着话,就见这人一哈腰,憋足了气,练了一趟大红拳。
  贝勒一看,这位练得还不错,他压低了声音问童林:“伙计,你看怎么样?”童林点头答道:“真功夫!”童林心想:看来这位不经常用武术换钱花,他肯定有困难。
  这人练完了大红拳,把头上的汗擦了擦,捡起了朴刀道:“各位,我粗拳笨脚,刚才练得不好,现在我再练一趟朴刀。”说着话,他啪啪一晃朴刀,又练了一趟。他一收着,冲大伙儿抱拳道:“各位,我向大家讨个饭钱,请各位赏赏吧!”他边说边施礼。奇怪的是,一个给钱的都没有。贝勒看了看四周的观众,足有四五百人,可谁都不想花钱,心里说:这地方的人可够吝啬的啊,没有一个懂人情的!贝勒越想越憋气,可就这会儿,只见练把势的那位一晃双拳,又练了一趟小红拳。这一趟拳练得可真不错。据说,这小红拳是明太祖朱元璋留下来的,一共二十四式。这位练完了小红拳,气喘吁吁地对围观的人说:“各位见笑了,天也快黑了,我求哪位给个三文五文!”他苦苦哀求了半天,人们仍然无动于衷。
  贝勒见此状,不由得怒气生腾,他分人群挤进来,对练把势的道:“练把势的!”“唉!”这人看看贝勒爷,“您有什么事?”“你练得不错!好,别人不给你钱,我给!伙计,赏他十两银子。”童林听见贝勒发话了,赶紧伸手拿出十两银子,交给了贝勒。贝勒接过银子,往地上一放:“给你,拿去吧。路费、店饭账够不够?”“哎哟!我谢谢您了!”练把势的趴在地下就磕头,“我这两下子不值这么多钱呀!”“咳,你收起来吧!我带得不多,要不再多给你点。”“我谢谢您了!”练把势的千恩万谢,一哈腰就捡那银子。正这时候,就见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他一伸脚,就把那银子给踩住了,又一使劲,把银子踩进了地里头。练把势的一愣,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五尺多高的身材,细腰宽膀,白净的面皮,宽脑门儿,油黑的大辫子在身后耷拉着,穿绸裹缎,挽着白袖面,拔着脖子,撒着嘴,真是盛气凌人!练把势的就问:“您这是什么意思?”这小伙子哼了一声:“什么意思?我说你是从哪儿来的?懂不懂撂地的规矩?你连个名姓也不报,就敢跑到这儿来要钱花,嗯?我告诉你,不是人们不给你钱,也不是我们这地方的人不懂人情。山东是出圣人的地方,我们这儿的人最懂礼,就因为你练得不地道,大伙儿才不给你钱。我不是说大话,从这街上随便拉出一个人就比你强得多!”
  贝勒闻听,不乐意了。他把脸往下一沉道:“哼!你这个人来得好无理!银子是我给他的,有话你冲我说吧!”小伙子看了看贝勒,便道:“有话冲你说又怎么着!你是个谁呀?仨鼻子眼——你多出口气?别人都不给,你为什么给?”贝勒乐了:“钱是我的,我乐意给谁就给谁,你干预的着吗?”“当然我干预的着!你把银子捡起来收回去,咱一笔勾销;不然的话,哼哼,你可别找不顺当!”童林一看这位要打仗,赶紧迈步过来,把贝勒护住,对小伙子道:“年轻人,你来得好无理!难道说你要动武不成?”“哎,哪儿来这么个大老赶子?动武又怎么样,难道我还怕你不成?!这银子,我不让给,就不能给!”童林一看,遇上地头蛇了,他的火就上来了,又道:“你这个人真不懂情理,我劝你少管闲事,你可别找不顺当呀!”“我打你这小子!”小伙子说着话,朝童林就是一拳。童林一闪身,躲开了这一拳。就见这小伙子连三并四,没完没了。童林一转身,就到了他的身后,抬腿啪就是一脚,那小伙子扑通就趴在了地上。围观的人们哗一笑。这小伙子从地上爬起来,面红耳赤道:“好,老赶,你把我打了,你等着!”他分开人群就跑了。
  练把势的一看,赶紧从地里头把那银子抠出来,来到贝勒面前,双手奉还道:“二位,我十分感谢你们!为了赏我银子,惹你们生气,我实在于心不忍。这银子我不能收,您拿回去吧!”贝勒一听就说:“怎么,你嫌少?”“不不不,我太高兴了,不过……”“甭说别的,这跟你没关系。银子出手就不能再收回来了,你带去吧。”“好好好!”童林又提醒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走的那主也许是搬兵去了,你赶快离开此地吧!”“好!”这位把朴刀捡起来,披上大褂,往前走了两步,又回来了。“请问二位尊姓大名?有朝一日我得了地,一定加倍补报!”童林一指贝勒道:“这位是赵掌柜的,在北京开买卖;我是他的伙计,姓童,叫童林童海川。”“噢,赵掌柜,童师父,好,我铭记在心,永世不忘!”练把势的转身走了。童林也没问他的姓名,但那人的长相童林记住了。这个人到了后文书中,帮了童林好多的忙,以至童林身遭大难不死,都是他帮的忙。按下这主不表。
  单说童林和贝勒,从镇子的南头走到北头,问了十几家客店,所有的伙计都说:“我们这儿满员!”这下可把童林给急死了,心里说:怎么,莫非要露宿街头?光我一个人那没关系,可还有贝勒爷啊!不行,说什么也得找个地方。童林又一打听,有人告诉他,后街还有一家客店。
  童林和贝勒来到后街一看,果不其然,一座大客房就在眼前,高门楼,高墙大院,院里有牛有马,很有气派。门头上有一块匾,上头写着“英雄把势店”五个大字。童林心说:管他什么店,能住就行。俩人上台阶往里走了几步,童林就冲里面喊:“有人吗?”话音未落,伙计出来了。“唉,二位,住房吗?”“不错,有没有空闲的房间?”“有!”童林闻听,才把心放下了。
  他俩跟着伙计进了东跨院儿。这院子相当阔气,方砖铺地,正房三问。伙计推门道:“请二位,看这房间满意吗?”童林一瞅,太好了:纸糊的顶棚、方砖铺的地、四壁雪白;八仙桌、太师椅,还有两张楠木大床,床上挂着蚊帐,崭新的被褥。童林点头道:“很好,我们就包下这院子了。”“好啦,二位请坐,我给你们打水去。”时间不长,伙计提着一桶凉水、一桶热水就回来了。“二位,净净面、烫烫脚吧。”俩人烫完了脚,伙计又给泡了一壶茶。童林和贝勒爷用完了茶,就觉着肚子有点饿。这时伙计进来道:“二位,饭菜已做好,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用?”“现在就吃。”伙计应声走出房门。不一会儿,伙计就把饭菜给端上来了。童林一看,嗬,好丰盛的一桌酒席!烧鸡、扒鸭、煎炒烹炸,样样皆有。童林心里就纳闷儿:我们也没打招呼,怎么端上这么些酒菜?难道说本地有这个规矩?童林张口又止,心里说:我还是不问的好。贝勒以为是童林要来的饭菜,所以也没多问。两个人是开怀畅饮。
  吃完了饭,伙计把残席撤下,又泡了一壶新茶。童林心里说:这桌酒菜便宜不了,我得问个价。等伙计倒水的时候,童林问:“伙计,我们方才吃的那桌饭菜要用多少钱?”“哎,方才的饭菜钱不用您付,我们东家包了。”“东家包了?你们东家是谁?”“是这店房的掌柜的。”“你们掌柜的贵姓?”“姓李。”“能见见吗?我要当面致谢!”“您别急,过一会儿他就来看望你们。”伙计话罢,含笑退出。
  时间不长,就听院里响起脚步声。童林猜测是掌柜的来了,赶紧起身出迎。童林出门一看,八个伙计手提灯笼往两旁一闪,就见从中间走出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者,平顶身高六尺挂零,肩宽背厚膀大腰圆,腰板挺拔,双手如扇,一张黑灿灿的面皮,三绺花白胡须在胸前飘忽,剪着股的小辫儿耷拉在后背,上头还系着根红头绳,身穿宝蓝色长衫,挽着白袖面,二目如电,眉如春山。童林一看,就知是练家子弟。他心里说:此人不凡呀!童林迎过去,双手一拱道:“您就是李掌柜的?”老者上一眼下一眼,把童林打量了一遍,答道:“不错,正是老朽。请问客官贵姓?”“姓童名林字海川。”“哎哟,童老师,哈哈哈哈!恕老朽鲁莽,望求担待!”“掌柜的,您太客气了!您设酒宴款待我们,我们主仆实在过意不去。屋里请!”“叨了叨了!”俩人说着话来到屋里。贝勒见是东家,便站了起来。童林介绍道:“这是我们的赵掌柜的,这是客店的李掌柜的。”老者谢礼,贝勒相还,三人这才分宾主落座。
  李掌柜吩咐手下人:“重新泡茶!”“唉!”伙计应声而去。童林道:“李掌柜,咱们初次相逢,您就摆酒宴款待我们,我们实在过意不去!”“哎,这算什么!五湖四海皆朋友,一顿饭菜不在话下。请问童老师,你们二位从何而来?”“北京。”“哟,天子脚下!哈哈哈!”话罢,老者放声大笑。贝勒心想:这位老头儿必有来历。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得问个明白。想到这儿,贝勒爷轻轻咳嗽一声,问道:“老人家,大概您是贵人登门、无事不来吧?”“好,明人不做暗事,因为你们帮了我的忙,所以我才设酒菜致谢。”贝勒又问:“帮忙?帮什么忙?”“我有个小徒弟,姓赵,叫赵青,人送绰号过街虎。他刚才在把势场闹事,让童师父教训了一顿。打得好,你们替我教训了他,因此老朽我感之不尽!叫他进来!”
  时间不长,从门外走进一个小伙子。童林一看,正是他打的那位。这小伙子往李掌柜面前站道:“师爷!”“跪下!”小伙子扑通跪倒在地,李掌柜用手指着他道:“奴才,你专门给我惹祸!要不是童老师教训你,还不知你要猖狂到何等地步!快给童老师赔礼!”赵青撅着嘴,冲童林一作揖:“我谢谢童老师!”童林以礼相还:“刚才,我失手伤了你,实在对不起!”
  李掌柜让赵青闪退一旁,向童林道:“童老师,我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请教。”童林道:“有事您就说吧。”李掌柜继续道:“我这个徒弟,他做得对不对,咱暂且不提。单说他的功夫,我传授他七八年武艺,一般人绝不是他的对手,但跟您一伸手,您就像成人戏婴儿一样。我对这事产生了点兴趣,甭问,童老师一定是世外的高人。恕我冒昧,敢问童老师是哪个门户、恩师是谁?”童林一听,心说:好吗,又问这个,一回答就惹祸。他转脸看了看贝勒,贝勒点点头,那意思是说,有什么说什么。童林便道:“李掌柜,我无门无户,下山的时候,老师告诉要我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李掌柜闻听就是一愣。他又上下打量了童林一遍,道:“童老师,您不以为您的口气有点太大了吗?也许我活得岁数还小,在这六十七年之中,我还没见过一个敢说这话的人呢!”童林心说:坏了,又惹祸了。想到这儿,他赶紧解释。李掌柜抬手拒绝,又道:“童师父,我自幼酷爱武术,也教过几招粗拳笨脚,今天我打算和您过过招,开开眼,怎么样?”童林忙摆手:“不不不,您别听我这么说,我的武艺也拿不出手去,请您高抬贵手!”“不!童老师,今天我非领教不可!我要交个朋友,认个师父!”说话间,李掌柜挺身站起。贝勒爷在旁发话了:“海川,客气什么?既然老人家愿意跟你过过招,你就奉陪吧!”“是!小人遵命。”童林一看贝勒爷发话了,急忙应声跟李掌柜来到了院内。
  李掌柜招呼手下人:“掌起灯球火把!”一言发出,从外边又进来几十个伙计,点起了火把,把院子照得通亮,即使掉下根针,也能捡起来。
  一切准备完毕,就见李掌柜甩掉长衫,拿了根板带系在腰上,把辫子往脑袋上一盘,身形一晃,就亮出了门户。童林一看,这位真够利落的。他也把长大的衣服闪掉,短衣襟小打扮,紧了紧板带,站在下垂手。
  贝勒爷自己从屋里搬了把椅子,往门口一坐,双手叉腰,他要观战助威。
  欲知童林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11
第十三回 胜李元兄弟话往事 战刺客仇敌泄真情
说童林和李掌柜二人来到院中,就要伸手比武。
  一切就续之后,童林向李掌柜一拱手:“李掌柜,您请!”“童老师,您请!”“不,我向来不先伸手,还是您请!”“好吧,那我得罪您了!”话音未落,就见李掌柜身形往前一转,左手一晃童林的面门,正手朝童林的前心就打去。童林格外注意,他发现李掌柜绝非一般人,不但动作敏捷,而且掌上挂风。
  就在这一掌离童林的前胸还有半尺多远的时候,童林跨步斜身,躲过这一掌。然后,童林使了个金狮缠腕,就抓李掌柜的手腕子,哪知李掌柜噌又把手撤了回去。李掌柜伸右手,使了个凤凰单展翅,朝童林的后脑勺便拍,童林使了个缩颈裹头式。李掌柜这一掌走空了。童林身形转动,连着五招没还手。
  李掌柜抽身跳出圈外,冲童林一笑:“童老师,您怎么不还手?”童林也乐了:“因为您方才请我们吃过饭,对我们非常热情,因此我先让您五招。”“哎,童老师,您太客气了!是不是看不起老朽?请童老师进招!”
  李掌柜说着话,往里一跟身,朝童林又是一掌。这回童林可不让了,间架相还,亮出来了八卦柳叶绵丝掌。李掌柜一看童林亮出了门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无怪乎姓童的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他果真有特殊的招法。我闯荡江湖几十年,从未见过这种掌法,弄不好,我今天非栽跟头不可,我千万得注意呀!想到这儿,李掌柜使出三十六路铁砂掌,掌上挂风,呼呼直响,奔童林就去了。
  贝勒爷在旁边看着,心中暗自给童林使劲。人家比武的人还没什么,他倒先冒了汗。这就叫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三十多个回合过去,未见输赢。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童林手下留情;二是童林打算拖延时间,以招套招,以招试招,看看对方有何长处,以便借鉴。
  通过这三十多个回合,童林的眼界大开,不由得暗竖大拇指。童林心想:这李掌柜究竟是何人?山东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一个开店的就这么厉害,难怪他徒弟四处横行,说随便拉出个小孩儿就会武术,叫出一个来就不简单。我得注意。
  打了四十个回合,李掌柜急了,他朝童林来了个盖顶三掌,啪啪啪,这三掌可真厉害!打头顶,挂两肩;打脑门子,挂两太阳穴;拍前心,挂两肋,这是三招套九招连环进命式。童林一看来势凶猛,赶紧使了个黄龙大转身,就把转大树的能耐拿出来了。他一闪身,就躲到了李掌柜的背后,举左掌来了个鸟笼听海,朝李掌柜的后背打去。说时迟,那时快,童林掌上挂风,扑就到了,此时李掌柜想躲似比登天。这一掌要是拍上,老头儿不吐血,也得趴倒。可童林哪能那么做呢!就在他觉着这一掌似挨非挨的时候,猛一撒手,噌一下,飞身形跳出圈外,冲李掌柜一抱拳:“李掌柜,我领教了!”
  李掌柜本来还等着挨打呢,没想到童林没打他。李掌柜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他赶紧转身施礼:“童老师,多谢您高抬贵手!”
  贝勒爷往起一站身道:“哎哟,英雄对好汉,今天我可是大开眼界呀!”
  李掌柜吩咐一声:“再摆一桌酒宴!”刚吃了饭,还吃得进去吗?老头儿一高兴,哪儿还顾得上这个。
  这回摆在桌上的全是瓜果梨桃。几个人来到屋里,把脸擦了擦,重新归座。李掌柜开口道:“童老师,今天我可真开眼了!不是我说大话,几十年来,我还未遇见过对手。真没想到童师父的武艺如此精湛!我赞成您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请问童老师,您师父究竟是谁?”童林本来不想告诉别人,另外师父有言在先,又一看李掌柜出于赤诚,就毫不隐瞒地把老师的名姓说了出来。李掌柜闻听,大吃一惊,说:“难怪童老师如此厉害,弄了半天您是四小剑侠的徒弟!失敬,失敬!”童林也问道:“李掌柜,您这武艺这么高,贵恩师究竟是谁呢?”李掌柜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童林。
  原来,这位李掌柜正是赫赫有名的铁掌李元,他的老师是铁掌方飞方四爷。
  童林和铁掌李元互相称赞了几句,俩人的关系又进了一层。铁掌李元笑了笑道:“赵掌柜、童师父,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两位可别驳我的面子。”贝勒乐了:“李师父,我看你这个人很可交,有话尽管说。”“我打算请赵掌柜的帮忙,想和童师父近乎近乎,结为生死的把兄弟,不知童老师肯不肯赏脸?”童林闻听,喜出望外:“不过,老人家,咱俩这岁数——”“哎,肩膀头齐为弟兄,你这个兄弟我结定了!”贝勒一听,也乐了:“海川哪,恭敬不如从命,你就答应了吧!”“是!”童林这一答应,李元可乐坏了,当时命人在屋里设摆香案,和童林俩人磕头结成了把兄弟。李元把店里的伙计都叫来,让他们磕头认了师叔。
  童林把包裹解开,从里面拿出些银子要赏给大家。李元过来说话了:“不用,兄弟,你把钱收起来。今天这点小意思,我全包了;明天,咱们再好好庆贺一下!”大伙儿一听,都乐坏了。李元又道:“兄弟,你们这次从北京来,莫非有什么事情?咱可是磕了头的把兄弟,有什么事,你可不能瞒着我!”童林闻听,口打咳声道:“咳!哥哥,实不相瞒,小弟我招了官司。”“什么?官司?”童林把自己遇难吃官司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李元闻听,不住地赞叹:“那么,救你的这人是谁呢?”“这——”童林看了贝勒一眼,就没往下说。
  贝勒爷今天也喝得高兴了,就见他把胸脯一拍道:“就是我呀!”“那么您——”贝勒一笑道:“实不相瞒,我姓爱新觉罗,名叫胤禛,当今皇帝陛下,就是我爹;我是他的亲儿子,官封雍亲王。”贝勒这么一报名不要紧,可把李元吓坏了,他趴伏在地,砰砰直磕响头道:“雍亲王千岁!恕小人眼拙,奴才罪该万死!”贝勒起身用手相搀道:“老英雄,不知者不为过,这算什么呢?”
  李元命人重摆酒宴。“李老侠客,海川这次吃了官司,连本王也跟着担了干系。这一次来山东,本打算去巢父林见侯氏兄弟,求他们帮忙,现在,既然海川跟你一个头磕在地,老英雄,你可不能袖手不管,望你们帮帮他的忙!”“那是自然,小人遵命!我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两个生死不分,奴才一定尽力而为!”
  他们几个一直谈到深夜,李元才起身。“爷,您路上够辛苦了,我兄弟也累了,有话咱们明天再叙,您就休息吧!”李元命人重新换被褥,亲自伺候贝勒躺下,这才和大伙儿一起退下。
  工夫不大,贝勒就睡着了。童林不放心,走到院内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儿,看看没事,又回到了屋里。他给贝勒爷把帐子放下,熄了灯,这才来到自己床边,把双钺放入枕下,上床和衣而卧。躺了好长时间,童林也睡不着,想起国宝丢失之事,童林是忧心忡忡。正在他似睡非睡的时候,忽然听房上嗖地响了一声,这声音似有似无,一般人的耳朵根本听不见。童林心里就是一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夜行人?想到这儿,童林骗腿儿下床,从枕下拽出双钺,先到里屋看了看贝勒,见他仍在熟睡,转身就来到院子里。
  童林闪目观瞧,院门紧闭,四处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杂音。他顺着院门往左一拐,进了一条小胡同,来到后房,脚尖儿点地,飞身上房。他往房脊上一看,果然有两条黑影在那儿趴着。童林心里说:坏了,遇上了刺客!他有心伸手将这俩人赶跑,又一想:不行,贝勒此时睡得正香,如果一伸手,非惊动了他老人家不可,干脆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想到这儿,童林跟身进步,压低声音冲两条黑影唤道:“喂,别趴着,我已经看见你们了!”两条黑影闻声吓了一跳,急忙从背后拽出家伙。童林一看这两人要动手,赶紧向他们摇摇手,然后向远处一指,意思是说,有胆子跟我到僻静的地方。这俩人也不含糊,跟着童林穿房脊,越墙头,就出了把势店。
  两个人跟着童林到街后边的一片开阔地。童林一看前边还有片树林子,就又往前走了一程。等来到树林边上,童林站住了,一回头,就见那俩人已来到他的眼前。童林借月光一看,认识。谁呢?这俩人正是盗取国宝的韩宝和吴智广。
  原来,韩宝和吴智广偷上国宝鸳鸯镯离宫回到店房后,就准备看童林的热闹。他们认为,你童林就是有天大的本领,只要吃这种不清不白的官司,至少也得在牢房中坐个三年五年。出乎他们的意料,童林只被关了三天就赦免出狱了,不仅这样,他还奉旨前往捉拿贼寇。贺豹、韩宝、吴智广三个人闻听此信,气得五脏冒火,七窍生烟,一个美梦顿时化为泡影。怎么办呢?最后哥儿仨商议决定,让贺豹回云南八卦山养伤听信儿,韩宝和吴智广俩人身带国室,暗地跟踪童林,一旦有机会,就动手结果童林的性命。童林和贝勒一出北京,这哥儿俩就跟上了,一路上因无机可乘,一直未能下手。跟到了油坊镇,这哥儿俩在另一家店房住下,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俩才偷偷溜出店房,来到英雄把势店,准备刺杀童林。
  接上文书,童林一瞅是他们俩人,心中就是一怔,心想:他们来干什么?是找我报仇,还是偶然巧遇?还是——童林又一转念:太好了!我正四处找你们呢。我先套套你们的话,如果你们真是盗宝的贼寇,就休想离开此地;如果只为一掌之仇而来,那我解释清楚也就罢了。想到这儿,童林压一压心中的怒火,面带笑容往前迈了一步道:“二位,你们不是韩宝、吴智广两位老师吗?”“不错,正是我们哥儿俩!”“二位,你们怎么也到山东来啦?这夜半三更的,莫非你们找我有事?”“哟,大老赶,你还装糊涂!难道说你把那一掌给忘了?我们哥儿俩专来取你的人头!”“噢,你们是来报仇的。好!我童林愿意奉陪,只要二位能做到,不过,有一事我至今不明,想请教二位。”“说吧。”“二位,虽说你们年轻,但闯荡江湖多年,都颇有经验,咱们绿林人办事向来是光明磊落,对不对?大丈夫敢做敢为,有什么说什么。我想问你们一件事,今年四月初,有人夜入皇宫,盗走皇上的翡翠鸳鸯镯,并且栽赃陷害于我,我怀疑这事是你们干的,二位敢承认吗?”“这——”吴智广张口结舌,欲说又止。还是韩宝嘴快:“不错,是爷干的!你能怎么样?”
  童林闻听,心中暗喜,但又一琢磨:他俩要是说气话怎么办?不行,事关重大,万一有个什么差错,那可了不得。想到这儿,童林声色不动,又问:“噢,果然是二位所为。你们为何要这么干呢?”韩宝微微一笑道:“姓童的,实不相瞒,要论真本领,我们不如你。正因为我们打不过你,才给你栽赃,让你摊官司,我们才能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以解心中之恨!”“噢,那么二位是怎么干得呢?”“怎么干的?”随后,韩宝就把他们夜入皇宫盗取国宝的经过讲了一遍。童林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就继续问道:“请问,这镯子在你们二位身上吗?”捉贼要赃,童林得亲眼看看呀。韩宝也压不住火了,明知这是一计,他还要往里钻。就见韩宝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小包,他打开小包,把那个小金盒子往空中一举道:“姓童的,看看,镯子就在这里头。我告诉你,只要你把我们一抓,再把这盒子拿回去,你就能立功赎罪。但是,我还告诉你,你绝得不到手!我们等到百日期限,要看看皇上大人怎么处置你!”说着话,韩宝将小盒重新包好,又揣进了怀里。童林一看,盗贼确定无疑就是他俩,微微一笑道:“二位敢做敢为,真是英雄好汉!那么,你们今天到英雄把势店又为何事?”“摘你的狗头!姓童的,爷的话全讲完了!拿命来!”
  话音未落,韩宝一捅吴智广,俩人持刀同时朝童林的两肋刺来。
  童林绕步斜身,躲过双刀,心里说:今天我可不能让步了。我怎么摊的官司,不就是因为你们吗?!我现在戴罪立功,捉盗贼,请国宝还朝,事关重大,岂能等闲视之?贝勒爷千山万水,离京都来到山东,吃了不少苦,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协助我捉拿你们吗!今天既然二位送货上门,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想到这儿,童林晃动双掌,就使出了真正的本领。
  韩宝和吴智广俩人也不善。他们报仇心切,恨不能将童林的脑袋立即砍下。就听见两把单刀嗖嗖带响,呼呼挂风,围着童林的身子飞转。
  正在这时候,就听远处有人大声呼唤:“海川——你在哪里——我来了!”童林甩脸一看,就见贝勒气喘吁吁地向这边跑来。童林心里说:坏了。怎么回事呢?
  昨夜贝勒做了个噩梦。他在梦中惊醒,口干舌燥,就想喝水,于是便唤童林,唤了几声,无人答应,贝勒赶紧下床,掌灯到童林的床前,一看床空着,不见童林,再一看屋门还开着,心说:童林上哪儿去了呢?于是他披衣服,操宝剑,蹑足来到院子里,在院里绕了几圈,喊了几声,仍不见童林。再一看院门紧闭,他就知道事情不妙。出院门,从前街找到后街,这才发现树林边上有人在动手,贝勒料知童林必在其中,因此他才高声喊喝。
  接上文书,贝勒这一来,就给童林增加了负担。贝勒贵为金技玉叶,一旦有个好歹,童林能担得起吗?童林心里说:我的爷,您来干什么呢?一心不能二用。您不来,我抓他们俩人不成问题;可您这一来,我还得保您,岂不耽误大事?!童林正着急呢,贝勒已经到了,气喘吁吁道:“海川,他们是什么人?”“噢,他们就是盗宝的贼寇!”“啊!找着了?好小子,你们胆大妄为,狗胆包天。今天我岂能饶了你们!”贝勒说着话,操宝剑过来给童林助战。
  韩宝和吴智广一看情况不好,赶紧分兵,一个和童林战,另一个朝贝勒就扑来。童林心里清楚,贝勒那点能耐很一般,跟这两个飞贼动武,那非吃亏不可。没办法,童林只好跨步跟身,来到贝勒身边,边战边护着贝勒。
  这个时候,店房里的值班伙计也知道此事了,他赶紧去禀报了铁掌李元。李元闻听,心中就是一怔!他非常担心这主仆二人的安全,尤其是贝勒,他要出点什么事,自己可吃罪不起。他立即召集几十名伙计,点着灯球火把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12
第十四回 把势店盗贼逃生 镖局子伙计遭难
且说铁掌李元带人前来捉拿盗贼,韩宝和吴智广一看,心里说:“不好!双拳难抵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今天晚上行刺不成,日后再另找机会。”这两小子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道:“合字并肩字,风紧扯!”就见他俩各自虚晃一招,转身就跑了。童林一看这俩小子想逃,他压双钺,两脚一蹬地,飞身就追。追出一程,童林又一琢磨:倘若要不是两个贼,而是四个或三个,我光顾追这俩人,把贝勒一个人撇到那儿,另外的贼还不乘虚而入?不行,我不能因小失大。结果童林保护了贝勒,放跑了两个盗贼。
  这会儿,李元率人也到了,见贝勒施过了礼,再追两个盗贼,已踪迹皆无。
  大伙儿回到把势店,进屋落座之后,贝勒就问童林是怎么回事。童林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李元听罢,把脚一跺道:“嘿!送到嘴边的肥肉没吃着,瞪着眼把他们给放走了!”贝勒此时是追悔莫及,道:“海川,这事都怪我,我要是不出去,这事你也就办成了。算了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看来这两个贼还不甘心,咱今天没抓着,还有下一次,暂时再让他们活上几天吧!”童林听罢,点头称是。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第二天,主仆二人吃罢了早饭,起身告辞,赶奔巢父林。李元有心跟他们一起去,但一想店里还有事情等着他办,就对童林说:“海川,你保着爷先行一步,我把家里的事情料理完,多则十天,少则五天,我必赶到巢父林,咱们不见不散!”李元一直把童林和贝勒送到圃子口,这才告辞。按下李元不说。
  书说简短,童林主仆二人,一路之上平安无事不说。
  咱单说这一天,童林主仆二人来到巢父林,一打听侯氏兄弟,老幼皆知。有人指点方向:“就在前边侯家寨,离这儿有八里地。”主仆二人甩大步赶奔侯家寨。
  时间不长,他俩就到了侯家寨。这寨子比清河油坊镇可阔多了!沙石道笔直宽阔,寨子周围全是密林。为什么叫巢父林呢?据说祖先巢氏就是这儿的僧人,为了纪念他,就给这寨子起名叫巢父林。接前文书,整个寨子精致优美,掩隐在绿荫荫的密林深处,东西大道,南北圃户,绕寨子四周有一条护城河。主仆二人满心欢喜,过青石桥,走了不一会儿,就见面前有一座高大的门楼,黑油漆的大门,两旁还有一对石鼓,一溜拴马桩子,整齐的青石台阶。童林一打听,正是这家。
  就见大门开着,门洞旁边放着老虎凳,上边坐着俩人,都三十多岁,穿得干净利落,鸭子腿一拧,正在这儿闲谈。童林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被门口这俩人发现了。“喂,找谁呀?”“二位,敢问侯大侠、侯二侠就住在此处吗?”“对,就住在此处。您是——”“我们从北京来,我姓童,叫童林,求你们二位给传个话,就说我有事求见二位侠客。”“好啦,您略等片刻。”其中一个跑到里边报信儿去了。
  时间不长,就听院中响起了朗朗的笑声。主仆二人正纳闷儿呢,就见侯二侠跑出来了,身后跟着灯前无影阮合、月下无踪阮壁、泥腿僧张旺、万里烟云一阵风徐云、玺面韦陀邵甫五个徒弟。侯二侠一看果真是童林,噌一声就蹦到了童林的面前,道:“海川,哪阵香风把你吹到了巢父林?哥哥我想死你啦!”哥儿俩说着话,拉手直转圈。童林指着贝勒说:“哥哥,我给您介绍介绍,这是我们的掌柜的,姓赵。”侯二侠在旁边看了看贝勒道:“噢,是赵掌柜。贤弟,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赵掌柜,一向可好!”这时候二侠的五个徒弟过来给童林磕头问安:“童师叔您好!”“起来起来!”“师叔里边请吧!”大伙儿一块儿进了院子。
  侯二侠边走边说:“我大哥正在算账,他马上就来见你们!”
  刚走到二门口,童林一看,从里面出来个老头儿。就见这老头儿长得细高,足有六尺;肩宽背厚,长方脸,宽脑门儿,尖下巴颏儿,眉如春山,目光如剑;小鹰钩鼻子,薄嘴唇,一口整齐的白牙,须髯飘洒前胸;他身着米色长衫,挽着白袖头儿,腰里系一根带子,带子上挂着一把小宝剑。这把宝剑,金八钩、金什件儿,白鲨鱼皮剑匣,黄金吞口,二尺半长,杏黄的灯笼德在腰下一摆,夺人的二目。书中代言,这把宝剑非同一般,此剑名曰“小庭锋”,它能削金断玉,斩铁如泥。
  接上文书。童林一看此人,心中略知一二。他又问侯二侠:“哥哥,这位是——”“这就是我哥震东侠侯廷侯振远。”童林闻听,赶紧整衣襟,迈步走过去道:“大哥,这厢可好?小弟童林在下有礼!”老侠客双手相搀道:“贤弟,免礼免礼!哈哈哈哈!兄弟,我欢迎你大驾光临。有关你的事,你二哥都跟我说过了,够意思,够朋友!我恨不能立生双翅,到北京与你一聚!没想到你今天从天而降,我太高兴了!”侯大侠这个人较稳重,热忱是热忱,但不像侯二侠那么急躁。
  童林把贝勒介绍给大家,仍然称贝勒为赵掌柜。众人信以为真,携手揽腕,说说笑笑就进了庭房。两位侠客爷吩咐泡茶,然后又让人打来洗脸水、刷牙水。主仆二人梳洗已毕,童林看看屋里没有外人,就对两位侠客爷道:“大哥,二哥,方才我欺骗你们了。”“海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才人多,说话不方便。两位哥哥知道这是谁吗?”“你不说是赵掌柜吗?”“这是当今圣上的四皇子,官封雍亲王贝勒爷胤禛!”“哟!”两位侠客闻听就一怔。侯大侠、侯二侠跪倒在地,给雍亲王叩头。贝勒赶紧伸手相搀道:“各位,请起请起!我不让海川说实话,他还是说了,我就怕给你们找麻烦。你看看,刚才大伙儿都无拘无束,现在你们又是磕头,又是行礼,反倒叫我不自在。”大伙儿一看贝勒这人还挺随和,没有官架子,心中这才安稳下来。贝勒见大家还站着,便道:“各位请坐下,把我这雍亲王搁在一边,就当我是赵掌柜。咱们都是朋友,海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要见外,就不来了!”侯氏兄弟听罢,互相看了看,这才先后落座。
  侯二侠问童林:“海川,有事吗?”“咳!哥哥,真是一言难尽哪!”童林和两位哥哥把自己吃官司的事讲了一遍。两位快爷闻听就是一愣:“噢,是这么回事!”“是呀。二位哥哥,我来求你们帮忙,念在我们兄弟的情分上,助我一臂之力,捉拿盗贼归案,请国宝还朝!”童林的话音刚落,贝勒又说了:“两位老侠客,我们万水千山到山东,不投奔别人,单靠你们了。你们树大根深,桃李满天下,独霸山东,结交甚广,办事方便,你们可不能不管啊!”“爷,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力而为!海川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侯大侠说完,又吩咐排摆酒宴。
  酒席宴上,大家畅所欲言。童林也毫不隐瞒地把在清河油坊镇与李元拜把结交以及夜斗盗贼的事都讲了一遍。侯大侠听罢连连点头道:“嗯,我和李元算有交情,也算没交情,方才听兄弟你一介绍,我与李元的关系就近了一层。海川,你敢肯定盗贼一定是韩宝和吴智广?”“当然,他俩不但承认,而且还让我看了翡翠鸳鸯镯。”“好!他俩肯定没走多远,说不准就在附近。我马上派人去各地调查,只要他们还没出山东,就跑不了!他俩若离山东远去他乡,这事就不好办了。不过我在外省的朋友也不少,你们放心,这个忙我帮到底啦!”童林再次称谢。
  书说简短。吃完了饭,侯大侠把童林主仆二人安排到东院住下。为了以防万一,在院子的四周都布了岗。这一夜平安无事。
  次日天光见亮,童林就起来了。他在院子里练了一趟拳,就听屋里有人咳嗽,童林明白;贝勒也起来了。童林服侍贝勒梳洗毕,门外响起脚步声,侯大侠、侯二侠进屋给贝勒问了安,然后告诉主仆二人,他们要宴请贝勒。
  今天,侯家寨的头面人物都来了,老侯家的人也来了不少。酒席宴前,侯大侠命令预先挑选出的四十个精明强悍的小伙子,到山东九州十府、一百单八县,调查盗贼的下落!限他们在二十天之内,作确切禀报。四十名大汉纷纷骑快马起身出发。
  这些人走后,大伙儿闲着没事干,就互相谈论起了武艺。贝勒冲童林笑了笑:“海川,咱三句话不离本行。你把你赌博误伤老爷、离家出走、路遇高人、上龙虎山、进双雄镇的遭遇详细地给你两位哥哥讲讲。”“是!”童林有声有色地讲了一遍,大伙儿听得津津有味。侯大侠点了点头道:“兄弟,难怪你的武艺这么高,你确实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来来来,把兵器拿过来,让愚兄我开开眼。”童林取出子母鸡爪鸳鸯钺,双手递给侯大侠。侯大侠接过来一看,嗬,果真奇特!他用手指轻轻一弹,发出的声音如龙吟虎啸。侯大侠连声称好:“贤弟,你能不能练一趟鸳鸯钺,让愚兄开开眼?”童林一乐道:“既然大哥愿看,那我就现丑了!”就见童林把长长的衣服闪掉,双手分钺,嗖嗖嗖,就练了一趟。大伙儿看罢,掌声不绝。童林一收招,把双钺又放入袋中。
  贝勒看了看东侠腰间的宝剑,道:“东侠,你挎的那是什么剑?”“噢,爷,您过目!”东侠从腰间解下剑,双手呈在贝勒的面前。贝勒接过宝剑,用手指一按绷簧,锵锒锒一声宝剑出鞘,就见一道闪电击入院中,再一看那蓝汪汪的剑锋,夺人二目。贝勒点点头,道:“这可是个宝家伙!”再看剑鞘上刻着三个字:小庭锋。贝勒让人找来两根铁条,轻手一削,断为四截。贝勒又称道了几句,把宝剑递给了东侠。东侠沉思片刻,面带笑容道:“这把宝剑是我家修房子的时候出土的,究竟出自何年、谁手,我全然不知。自从我得剑以后,到处访名师,请高人,一共学了一百单八手青龙剑,爷若乐意看,我就给您练两趟。”“太好了!来来来,我开开眼!”东侠应声来到院子中间,闪掉大衫,转身晃剑,就练了一趟。
  童林在一旁瞪口观瞧,连眼都不敢眨一下。为什么?他在暗自学习。为何童林到后来能有那么厉害?就因为他谦虚好学,处处留心,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就刚才东侠练的那一趟剑,童林从其中汲取了不少精华。
  东侠收兵器,重新落座。众人同声称道。
  大伙儿又谈了一阵子。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十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一天,派往近道调查的人回来禀报:无盗贼的踪迹。童林听罢,心急如焚。
  到了二十天头上,派往远道调查的人回来禀报:无盗贼的踪迹。
  童林找贝勒一商议,怎么办呢?盗贼要在山东境内,侯氏兄弟义不容辞,肯定帮忙;盗贼现在既然不在山东,咱们也不能强人所难。咱们不如另选路线,追寻盗贼。主仆二人主意已定,准备第二天起身离开巢父林。
  正这个时候,一匹快马飞跑到大门口停住了。就见来者斜身下马,满头大汗来到门房。值班的伙计一看,认识,便问道:“这不是飞龙镖局的李武吗?”“正是。”“有什么事吗?”“有!二位侠爷可在?”“在。他俩正陪客人说话呢。”“请你们进去向二位侠爷通报一下,就说我有急事求见!”
  值班的伙计进庭房,和东侠耳语了一阵。东侠就是一怔,道:“小武子来了?让他进来!”
  时间不长,李武进来了,他擦擦头上的汗,给二位侠爷磕头问安。“起来。什么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回二位侠爷的话!咱们在杭州的镖局子让人家给砸了!”“啊!”二位侠客闻听大吃一惊。东侠问:“砸得什么程度?”“不但把镖车、镖局砸了,还把镖师黄灿打得大口吐血,至今卧床不起。我奉黄镖师之命,特前来请示二位快爷!”说着话李武把一封信呈递东侠。东侠看信不悦。
  单说侯二侠,闻听镖局被砸,镖师被打,气得浑身栗抖,火冒三丈,道:“这还了得!是谁砸的?”“潘龙砸的。”“好哇,小兔崽子,我早看你不顺眼了!没想到你还敢动手砸我的镖局、打我的镖师!大哥,您在这儿陪着爷和兄弟,我领人去看看。非把潘龙这小兔崽子的狗腿掰折不可!”侯二侠说完,转身就走。“二弟且慢!不可鲁莽!把事情弄清楚再去不迟。”侯二侠听大哥这么一说,也就没敢动,只好又重新落座。
  贝勒这个人,有时真像个小孩儿似的,遇事总爱刨根问底。他一听这事情还挺严重,就让李武仔细地讲一遍。李武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
  书中代言,怎么回事呢?原来,在杭州天竺街,有两家镖局:紧南头的叫飞龙镖局,镖主叫黄灿,人送绰号双刀将,他是震东快侯廷侯振远的顶门大弟子。黄灿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办事谨慎、稳重,因此,二位侠爷就把飞龙镖局交给他管理。在黄灿接管飞龙镖局的几年中,不但没有出过差错,而且还赚了不少银子。
  在天竺街的另一头,还有一个镖局,叫金龙镖局。镖师姓潘,叫潘龙,人送绰号神鹰打手。潘龙这个人,也不简单,他的老师是独占九州笑鳌头北侠秋田秋佩雨。潘龙替师父在这儿管理镖局,买卖做得也不错。
  常言道:同行是冤家,船多就碍事。
  比较而言,金龙镖局不如飞龙镖局能赚钱。比如有十个买卖,人家飞龙镖局能揽七个,而金龙镖局只能揽三个。显而易见,买卖越多越能赚钱。时间一长,潘龙的眼睛逐渐就红了起来,心里说:咱们两家的买卖大小都差不多,伙计多少也不相上下,怎么你们侯家的买卖就那么旺盛?我们的买卖就这么萧条呢?潘龙为此经常暗自生闷气,日久天长,心里就结下这么个疙瘩,从而,两家镖局就面和心不和了。当然,因双方人多,难免有点磕磕碰碰,比如走到街上,上饭馆吃饭,在戏院里看戏,双方的伙计经常发生口角。如果当镖师的胸怀大度,这些琐事也算不了什么,可潘龙这人的心眼儿太小。今天听这个伙计说:“镖师,飞龙镖局的人骂咱们啦!”明天听那个说:“他们见自己的买卖做大了,就以势欺人!”一回,他不听;二回,他还不听旧久天长,他就听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一次,潘龙竟唆使手下两个伙计假装喝醉酒,到飞龙镖局去找茬儿闹事。他自己又领了一百多人,每人都带着棒子,埋伏在飞龙镖局的左右。那两个人在飞龙镖局的门上骂骂咧咧,什么话不好听就说什么话,要骂别人也无所谓,他俩竟然骂到侯氏兄弟的头上。那飞龙镖局的伙计能让吗?但因黄灿平日管教甚严,手下的伙计从不敢轻易胡来,遇事总得先请示黄镖师。
  几个伙计回屋里把这事跟黄灿一讲:“镖主,您看这该怎么办呢?他们骂了一个多时辰了,要骂咱们还是小事,居然骂到两位侠客爷的头上了!围观的人那么多,这样下去对咱们的买卖可不利呀!”黄灿听罢,起身到前屋从窗户往外一瞧:哎哟,围观的人把道都堵死了!两个小子敞胸露怀,越骂越上火,越骂越起劲,把祖宗三代都给挂上了。黄灿看罢,心中是大大地不快,心里说:这样下去,我们的买卖就没法做了!
  想到这儿,他赶紧出去相劝:“二位贤弟怎么啦?贪杯贪多了吧?酒要少喝,事要多知。你们看看,围下这么多的人,多不好意思,走,到屋里去醒醒酒!”黄灿还挺亲热,伸手就拉他们二位。
  他这一拉不要紧,俩小子可来劲儿了,把脑袋一扑棱,骂道:“呸!姓黄的,你装他妈什么大蒜?爷爷喝醉了,爷爷有钱!管你他妈的什么事?爷爷今儿个就不走,你爱怎么就怎么!”说着话,俩小子往地下一躺,要耍死狗。黄灿压火又劝了半天,仍无济于事,这次他忍无可忍了,厉声道:“你们俩这么折腾,你们的潘师主知道吗?走,带他们去见潘镖师!”黄灿吩咐手下的人,几个伙计应声就去抓那俩小子。谁知他俩猛然间从腰间拽出短棒,朝几个伙计就打,一鼓劲儿,打伤了好几个伙计。黄灿一看这俩人得寸进尺,就命人把这两个小子给捆了起来,准备押送回金龙镖局。
  黄灿哪知道,潘龙正在胡同里等着他呢!潘龙一看黄灿等人走近了,他一声呼哨,一百多人就冲了出去,这些人手操短棒,朝黄灿他们几个人就打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13
第十五回 老侠客挥笔问潘龙 少豪杰抡掌训五小
且说黄灿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这是潘龙预谋好了的。
  潘龙这会儿也过来了。黄灿就问他:“你为何如此不讲理?不行咱们就打官司去!”“打官司有什么了不起!谁让你打我的人?”说着话他伸手就打过来了。
  黄灿也不是没有能耐的,因师父管教甚严,他从不轻易惹事,结果吃了亏。潘龙一掌上来,黄灿满口出血,险些把命搭上。潘龙又打了一个呼哨,这一百多人马上又闯入镖局,见什么砸什么,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镖车、镖旗,全都给砸了个粉碎;把飞龙镖局的人打得一个个焦头烂额,鼻子出血,四外奔逃。砸完了镖局,潘龙又在大饭馆要了十桌酒席,在那儿庆贺。按下潘龙不说。
  单说飞龙镖局,屋里屋外,惨不忍睹,十个人当中就有八个受伤的。没受伤的人一看潘龙他们走了,赶紧把镖师和其他的伙计都抬到屋里,找来大夫治伤,然后又把屋子收拾收拾,看看这买卖也做不成了,干脆把匾也摘下来,关门闭户。
  大夫给黄灿接好了骨头,止住了血,又告诉他:“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好好养伤,切不可乱动。”大夫走后,黄灿咬牙往四下一看,伙计们一个个横趴竖卧,悲声处处!他心说:“这哪像镖局呀,简直成医院了!”事关重大,不能不向老师禀报,他这才让李武骑快马赶奔巢父林,禀报两位师父。
  接上文书,李武向二位侠客爷诉说完镖局的灾情,便失声痛哭。
  东侠是个不易动气的人,闻此噩讯,不由得怒火燃烧。他有心让二弟侯杰去一趟,又一想,二弟性如烈火,办事不沉稳,怕把事情弄大。看来此事必须自己亲手处理才可,心说:见着秋田秋佩雨,我要问问他是怎么管教他手下这帮人的,你们这么做犯不犯法?咱们先私了,后经官。如能私了,咱一笔勾销;倘若你不讲理,那讲不起,说不了,咱们就经官。东侠主意已定,就准备起身,可又一想:自己一走,把童林和贝勒扔在这儿,有点不像话。
  正在东侠左右为难的时候,贝勒开口了:“二位侠客,不要为难!这个姓潘的是三头六臂呢,还是精灵变得?竟然置国法于不顾,胆大妄为,简直欺人太甚!这个气,咱非出不可,这个仇,也非报不行。东侠,此事恐怕得你亲自出马处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和海川与你们一同前往,咱们一起去处理此事。海川,你说是吗?”
  其实童林早有此意,只因贝勒在这儿,自己不敢做主。现在一听贝勒发话了,童林赶紧起身答话:“爷圣明!我们理应出头帮忙,二位哥哥不必为难。何时起身?我们一同赴杭州料理此事。”东侠听罢主仆二人的肺腑之言,顿时心里像打开了两扇窗户。心说:要有童林帮忙,那真是万无一失呀!说实话,有贝勒在这儿,不管上哪儿打官司,准赢!当然,东侠并非想以势压人,只要能把事情圆满了结,就行了。
  第二天,侯大侠、侯二侠、童林、贝勒和五小,带着十名伙计骑快马赶奔杭州。
  一路之上,童林暗自思想:我这是什么命呢?刚当了一年教师,就吃了官司;上这儿来求人帮忙不成,反倒又帮人家的忙。当然,帮二位哥哥的忙,我义不容辞,人家的事情好办,可我那事怎么办呢?童林是愁绪万千。书说简短,路上无话。
  等他们一进杭州,就听大街小巷人们议论纷纷,说长道短,看来此事是无人不知呀。
  东侠等人来到飞龙镖局的门前,勒马停身,甩镫离鞍,就进了镖局。
  镖局里的伙计一看二位侠爷来了,好似旱苗见着春雨,一下子全都站起来了。“迎接大侠!迎接二侠!”大伙儿激动得热泪盈眶。
  东侠先把贝勒安顿到一个屋里休息,而后和二弟去看望黄灿。进屋一看,二位侠客心中顿觉一阵酸楚,就见一张床挨一张床,有的架着胳膊,有的吊着腿,还有的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在头一张床上躺着的就是黄灿,就见他脸色蜡黄,嘴唇发紫,都有点儿脱相了。黄灿一看师父和二师叔来了,便挣扎着要起。东侠赶紧上前将他按住道:“黄灿,你别急,好好养伤。见好了吗?”“回师父的话,好多了,我现在能自己去厕所了,大夫说这样下去,有十天半月就可以起床了!”“那好。我问你,这事究竟是为什么?是不是咱的人捅了娄子,惹急了人家,才发生这场争战?”“师父,您放心,我平时对手下的人管得很严,因此他们从不惹是生非。这次的事情,是潘龙有意挑衅找茬儿。”“为什么呢?”“师父,这还用问吗?不就因为咱的买卖兴隆!”东侠闻听,连连点头道:“嗯,你好好养伤吧!”他嘴上安慰黄灿,心里却说:潘龙哇潘龙,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且说侯大侠、侯二侠问明了情况,安慰了安慰黄灿,又回到了自己屋里。
  哥儿俩还没坐稳呢,侯二侠又起身道:“哥哥,您陪爷和兄弟在这儿说话,我现在去金龙镖局一趟。”侯二侠说着话转身便走,五小一看,起身相随。东侠见势不好,赶紧把他们拦住了,“站住!二弟,你干什么去?”“哥哥,这还用问吗?潘龙这小子蛮不讲理,砸我们的东西,打我们的人,难道就此罢了不成?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砸我们的镖局、伤我们的人。他要是赔礼认错,那好说,咱就一笔勾销;他要敢再不讲理,我就好好地教训教训他。这就叫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东侠闻听赶紧解释:“二弟,凡事不可鲁莽。潘龙固然无理,但是,打狗要看主,咱不看潘龙,还得看北侠秋田的面子,咱哥儿俩跟秋老侠客的关系一直不错。我看这么办吧,咱来个先礼后兵。我先写封信,叫人送到金龙镖局,问问潘龙如何解决此事,让他给咱个答复。他若有悔过之意,咱另说另议;反之,咱再教育他也不为迟。”侯二侠听罢,直摇脑袋,他不同意大哥这么做,侯杰觉着哥哥这人太软弱,太慈善。
  东侠与二弟不同,他一生谨慎,为人忠厚,总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他认为这样做万无一失。他又问童林:“贤弟,你看如何?”童林答道:“大哥讲得有理。二哥,事情既然已到这种程度,咱必须从长计议。您若领人去把金龙镖局砸了,把潘龙打了,反过来,潘龙再领人来砸咱们的买卖,打咱们的人,这么来回一闹,仇越结越死,越报越深,冤仇相报何时了呢?大哥言之有理。我同意先派人前去质问,试探一下潘龙的口气,看他态度如何,而后我们将计就计。”
  “爷,您意如何?”贝勒喝了口茶,点点头道:“嗯,你们说得都对。既然海川和东侠认为这么做可行,那也不妨试试。”
  “遵命!”贝勒一句话,就算定了。
  东侠当时提笔就给潘龙写了封信,大致意思是:质问潘龙因何砸飞龙镖局?为何打飞龙镖局的伙计?事到如今,你准备如何处理?请速给个答复。信写好了,东侠把信封好,叫伙计李武前去送书。李武接信应声而去。大伙儿又闲谈了一阵子。东侠给贝勒和童林安排好了住处。
  正这个时候,李武回来了。侯二侠一看李武回来了,急忙上前问道:“他们怎么答复的?”“回各位侠客爷的话,潘龙说三天以后给我们答复,他让二位侠爷再等几天。”“三天?好,有日子就行。三天以后我看你潘龙如何作处!”东侠拿定了主意,他又一想:在三天之内可别再发生什么事呀,二弟侯杰性如烈火,再加上这些伙计们这个也不服,那个也不忿儿,别给凑合在一起到金龙镖局闹事去。为了以防万一,东侠当众传下话:“镖局里所有的人,没有我的话,不准到金龙镖局;三天之内,哪个敢惹是生非,我绝不留情!”东侠的话好比军令,没有人敢不听。
  头一天,平安无事。
  第二天,贝勒心里就觉着烦闷,他跟童林一商议:“海川哪,我心中烦闷,你陪我上街去溜达溜达。”“好吧。”童林跟东侠请了假,就陪贝勒往外走,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喊:“师叔,等一等,我们来了!”童林回头一看,原来是五小,便问他们:“你们怎么来了?”“师叔,你们刚一出门,我们就跟老师请假,说出去保护贝勒爷,以免发生意外,师父听罢点头答应。童师叔,我们一则是为了保护爷和师叔,二则也想溜达溜达。”“噢,是这么回事!一块儿走吧。”
  主仆七人出了杭州城,赶奔西湖。贝勒是越溜达越高兴。前些年他来过这里一次,这回是旧地重游哇!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西湖美景果然漂亮,几个人围着湖边看了看庙宇,又瞅了瞅各处的风景。正游玩得兴致盎然的时候,贝勒就觉着有点口渴,跟童林一商议,决定找个茶馆去喝两碗茶。
  在西湖沿岸,茶馆一个挨一个,数不胜数。童林准备找一个阔气一点的,又往前走了一箭之地,就见路北有一座二层楼的茶馆,到近前一看,门旁写着“宾湖茶楼”几个字。童林问贝勒:“爷,您看这家如何?”“嗯,这地方不错!”说着话,几个人就进去了。
  楼下喝茶的人还真不少,人们高谈阔论,热闹非凡。主仆七人又往里走了几步,就见伙计出来了,问道:“几位大爷,喝茶吗?”童林点点头道:“对,有没有肃静点的地方?”“楼上安静。几位请吧!”
  主仆七人上楼一看,和楼下比较而言,人是少了一些。为什么?因为在楼上喝茶的人都十分讲究,花钱多。童林找了一张靠窗户的桌子,主仆七人纷纷落座。阮合哥儿几个觉着和贝勒在一张桌子上不方便,就另外在东北角那儿找了张桌子。
  时间不长,伙计过来擦抹桌子,童林要了两壶西湖龙井,自己留了一壶,给五小送去一壶。在二楼喝茶的人都很讲究,人家每个桌上都摆着四盘点心和四盘瓜果梨桃。童林又要了八盘点心和八盘瓜果梨桃。给五小那一桌送去一份。童林把杯涮干净,给贝勒满上茶,自己也倒了一杯,主仆二人边喝边谈。
  他们正谈得高兴的时候,就听噔噔噔响起一阵上楼的脚步声,眨眼间,门帘一掀,进来一位年轻小伙子。
  童林仔细一瞅这个年轻人,嗬,长得非常漂亮:平顶身高五尺挂零,细腰宽膀,扇子面身躯,白白的一张脸,宽脑门,尖下巴颏儿,瓜子脸,浓浓两道黑眉,一双阔目皂白分明,鼓鼻梁,大嘴叉,明眸皓齿,新剃的脑瓜皮锃亮;一条黝黑的大辫儿,足有三尺多长,上面扎着五色的头绳,辫穗在身后耷拉着;身穿宝蓝色的长衫,挽着白袖面,腰系一根凉带,手里拎着个长条包袱,年龄不过二十岁。真是仪表堂堂,人才出众。
  童林看罢,暗挑大指称道:真是人后有人,天外有天呀!贝勒心中也暗暗叫好。
  小伙子向四下看了看,找了张空桌子,把包袱放在桌上,然后落座,乍一看,还挺有派头。伙计过去擦抹桌子,把茶谱往前一递道:“大爷,您喝什么茶?”小伙子看了伙计一眼道:“来壶龙井吧。”“好啦!”时间不长,伙计提来一壶龙井,随后又摆上四盘点心。小伙子自斟自饮,刚喝了一碗茶,他又把伙计唤过去,用较高的声音问道:“伙计,我跟你打听点事。”“有话吩咐!”“杭州有个飞龙镖局在什么地方?”童林和五小闻听就一动,心说:他打听飞龙镖局干什么?大伙儿继续注意听着。伙计道:“大爷,一会儿您喝完了茶,下楼转过西湖进城里,城里有条街叫天竺街,您到了天竺街南门里一打听就得了!”“噢。”“不过,大爷,听说最近这飞龙镖局出了点事,您恐怕来的不是时候吧?”这伙计的嘴还挺长。小伙子闻听把茶碗一放道:“出了点事?什么事?”“呵!可热闹了!这也就是十天前的事,飞龙镖局和金龙镖局发生了冲突。咱不在场,也不敢说谁是谁非,总而言之,两家伙计都动了手。听说金龙镖局事先有准备,镖师潘龙领了一百人,把飞龙镖局砸了个乱七八糟,还打伤好几十人,把飞龙镖局的镖师黄灿都打成了重伤!现在飞龙镖局把牌子也搞了,弄不好连卖卖都要黄了!”小伙子闻听就是一愣:“啊,有这等事?那飞龙镖局就白挨砸了?”“哎哟,我看完不了。听说他们派人到山东巢父林把震东侠和侯杰哥儿俩给搬来了,您说这还能完吗?”“噢,那么侯杰现在在不在飞龙镖局呢?”“在。听说正等信儿呢!”“噢,那好。”小伙子不往下问了,他连着喝了几口茶,看那意思马上要走。
  还没等童林说话呢,阮合起身就来到小伙子的面前,抱拳道:“辛苦辛苦!”小伙子瞅了瞅阮合道:“不辛苦。请坐!”“好啦!”阮合也不客气,拉把椅子就坐在小伙子对面,又问:“请问朋友,从哪儿来呀?”“从福建来。”“噢,路可不近啊!方才我听您打听飞龙镖局,您和他们认识吗?”“不认识。”“那您打听他们有何贵干呢?”“哎,你有所非知,我到这儿来会个朋友。”“会谁呀?”“我打算会一会侯杰、侯振远。”“噢,那您这‘会’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哈哈哈哈!朋友,您是飞龙镖局的怎么着,为何刨根儿问底?”“朋友,您算说对了,在下正是飞龙镖局的,侯杰是我的老师,侯振远是我师伯。我叫灯前无影阮合!”“哎哟!失敬失敬!闹了半天是少镖师。哈哈哈!伙计,再添个碗,今儿个我请客!”“不不!”阮合一摆手拒绝道:“朋友,我还没问您贵姓大名呢!究竟您为什么要会我老师和师伯?”
  小伙子不慌不忙地答道:“阮合,咱这么说吧,我自幼也受过名人的指点、高人的传授,练过十几年把势,这次离家出走,遍及名江大川,访问高人,会的人不在少数。我听说侯氏兄弟乃是山东一霸,故仰慕而来,与二位侠客会上一会。我这个‘会’是请教的意思。我想请教二位侯爷,开开眼,学点本领。”说话者无心,听话者有意,小伙子说罢,觉着没什么,阮合闻听,心中是大大地不悦,心里说:呸!真不怕风大扇了你的舌头!小小年纪,口出狂言!你上这儿来会震东侠,你老师是谁呀?你竟妄自尊大!现在我老师和师伯诸事缠身,心绪烦乱,他们若闻你这般胡言乱语,非上火不可,得了,我干脆把你打发走吧。想到这儿,阮合轻轻一拍桌子道:“朋友,咱这么办好不好?我看你也用不着访二位侠客爷,先访访我就行了!”“访你?什么意思?”小伙子不解地问道。阮合一笑道:“朋友,老实告诉你,你不配!咱也不说你的师父是谁,你的能耐如何,就你这年纪能配跟二位侠爷动手吗?有小人陪你,足矣!”“是吗?这么说,我今儿个这碗茶还真喝出点儿味道!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姓阮的,你说咱们在什么地方伸手合适?”“你快喝,一会儿咱们一起找地方!”
  一般情况,童林非过来斥责阮合,把事情了啦!可今天童林也觉着这小伙子有点奇怪,看来他还有点来历,童林想看一看他到底有什么本领。贝勒一向喜欢观比武,一天看不到别人动拳脚,他心里就觉着腻味。现在一听他俩要打仗,眼眉都乐开了花,他当然更不会制止。
  就见这小伙子安之若素,喝完了最后一杯茶,把伙计唤到面前道:“算账!”伙计答道:“三十个老钱。”小伙子从兜儿里拿出块银子,用手掂了掂,足有二两,往桌上一扔道:“全给你了,剩下的是小费。”“谢大爷!”小伙子拎包袱在前,五小在后相随而去。
  童林一看他们走了,赶紧唤过伙计,把账结了,和贝勒起身下楼,也跟在他们的后边向前走去。
  出宾湖茶楼,几个人拐弯抹角就来到了山根儿下一个较僻静的地方。茂密的树林黑压压一片,小伙子一直走到密林深处,看看这地方不错,不容易让人发现,便停住了脚步。他把包袱往地下一放,笑吟吟地瞅着阮合。阮合看罢,气就不打一处来,伸手把纽襻儿解开,闪掉大衫,把腰中的带子连紧几扣,将大辫盘在头上,提了提靴子,道:“小伙子,来吧!”小伙子视若无睹,微微一笑道:“我说阮合,算了吧!”“为什么?”阮合问。“半道上我一琢磨,就像你方才说我那样,你跟我伸手,不配。你一个无名小辈,我打了你都不光彩,回到家,人们一问:‘你打谁了?’我说把灯前无影阮合给打了,人家一听那阮合算哪一号哇?野鸡没名,草鞋没号。我不是费力不讨好吗?再则说,咱俩无冤无仇,何苦动手呢?算啦算啦!”
  阮合一听,心中暗道: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这两片嘴可真够损的。我阮合在这儿也有一号,连师父都夸我呢!叫你这么一说我一钱不值呀!想到这儿,阮合不由得火往上撞,道:“好哇!小子休要耍嘴,着拳吧,你!”阮合往前一纵,就是一个通天炮。那小伙子连衣服都没脱,笑嘻嘻往旁边一闪,阮合一拳走空,就见小伙子抬手一抓阮合的寸关尺,“着!”噌一下就把阮合的命门给抓住了,然后往怀里一扽,看似没使劲,实则力有千斤,脚下使了个扫堂腿,“趴下!”阮合真听话,扑通摔了个狗啃屎。
  哥儿几个一看大哥栽了,不由得心中一紧,心说:这小伙子可真有两下子,一般人哪能把大哥摔倒呢!而且摔得也太痛快了。这是谁呢?
  有道是:打了一个和尚满寺羞。阮壁头一个挂不住了,大喊一声:“小辈休走!”扬拳便打。小伙子连头都没回,一转身,阮壁一拳走空,小伙子使了个勾挂连环腿,啪!正蹬到阮壁的肚子上,就见阮壁噔噔噔噔身子往前一趴,也栽了。
  张旺一生气,过来朝小伙子耳根台子就是一掌。小伙子一低头,掌走下方,朝张旺小腹便打。张旺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小伙子一掌走空,还没等张旺转身呢,小伙子的巴掌又回来了,正好砍在张旺的脖子上。张旺顿觉两耳生风,眼前发黑,扑通就摔倒在地。
  徐云、邵甫一看三个哥哥都栽了,俩人干脆一起上来了。小伙子没费吹灰之力,把他们俩人也打翻在地。等哥儿五个都栽了,他们才知来者非等闲之辈也!
  呼啦一声,兄弟五人跑到童林的面前道:“师叔,我们全挨打了!”童林心说:我早看见了。贝勒爷看罢,心中是大大地不悦!他又朝童林道:“海川,你怎么还看着?当师叔的,还不过去给他们几个出出气!”童林心说;您可真爱热闹!他这才应声朝那小伙子走去。
  欲知童林能否胜之,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13
第十六回 密林中战生人收徒弟 镖局内迎客人接信使
贝勒贵为雍亲王,又是当今皇帝的儿子,他怕什么?就是杀几个人,那也是小菜一碟,大不过回北京一趟,和父亲说上几句好话,皇帝的圣旨一降,满天云散。
  可童林就不一样了。他和东侠一样,总是报着吃亏让人的态度,但这个事,童林不能不管。两位哥哥不在,五小受气,当师叔的能不管吗?就是贝勒不发话,童林也不会袖手旁观。至于怎么个管法,那就不一定了。
  但现在贝勒一发话,童林只好点头称是,起步来到这小伙子的面前。童林从心里十分喜欢这个小伙子,他不但长得帅,而且武功惊人,真不简单。童林开口道:“年轻人,能否道个姓名,说说你的来历?”小伙子瞅瞅童林,噗嗤就笑了,心里说:这是谁呀,怎么像个大老赶呢?想到这儿,他冲童林一抱拳道:“师父,您贵姓?”“噢,免贵姓童,单字林,双名海川。”“噢,童师父。那您跟刚才那几位是什么关系?”“他们是我的五个徒侄。”“呀嗬!不远哪!这么说您跟侯廷侯大侠、侯杰侯二侠都有关系喽?”“二位侠客爷是我磕头的盟兄。”“要这么说,可真是孩子挨打叫出娘了!童师父,刚才您看得清楚,当时我可不愿伸手,是他们几个硬找上来的,一个不行,上两个,两个不行,又上三个,最后都趴下了。不要怨天尤人,这就叫经师不到,学艺不高,谁让他们是饭桶呢!童老师,您过来是要给那几位出气呢,还是咋的?”
  童林闻听,非常不悦,心说:这孩子哪儿也不错,就是有点狂。童林又问道:“年轻人,你先不要说这些,我告诉你我是谁了,可我还不知你是谁呢!”“甭问。童师父,您要把我赢了,我什么都会告诉您的,您要是赢不了我,咱就等见着二位侠客爷再说。”童林一看这年轻人的嘴还挺硬,也就不愿和他多费口舌了。“年轻人,方才我看你发招伸手果然有独到之处,我多少也练过几天,喜欢武术,我想陪你走几趟,愿意吗?”童林问道。“欢迎欢迎!童老师赏脸,我求之不得!那么,请您进招吧!”小伙子谦让道。
  童林把袖面挽了挽,为什么?他知道这年轻人非同一般。常言道:骄者必败。童林的心中时时刻刻都揣着这把尺,并且已成为他行动的座右铭。再看童林,伸手把前后大襟掖在腰带上,冲年轻人一点首道:“请!你动手吧!”“不不不!童老师您先伸手!”“不,还是你先伸手!”“嗬,童老师真有容人之量啊!既然您不肯先发,恕冒昧,我可得罪您啦!”
  就见这小伙子身形嗖一转动,往前跟步,左手一晃童林的面门,右手一枪朝童林的前心就是一掌。别看他翻来覆去就这两下子,但速度、招法各不相同,掌没到,掌风先到。
  童林心说:这小孩儿的确下功夫了。想到这儿,他一闪身,小伙子一掌走空,童林一抓他的腕子,小伙子噌把掌撤了回去,还没等小伙子变招呢,童林的掌直奔他的小腹就过来了。童林怕他儿躲不开,还喊了一声:“注意!”小伙子往旁边滴溜一转,童林此掌走空。再看小伙子双掌合十,使了个童子拜佛式,奔童林的头砸来,童林一歪头,此掌走空。
  童林心想:我多跟他打一会儿,让他抖搂抖搂零碎,看看他究竟有何能耐。童林心里这么想着,手上以招套招,滴溜溜身形乱转,暗中定睛观瞧。
  小伙子看罢,心说:这老赶比那五个强多了,他发招沉稳,动作便利,不过也没什么能耐,有时动作显得缓慢,光使挨打的招,不会使打人的招,我打他不费吹灰之力。小伙子还挺得意,就见他双臂摇开,身形转动,把全部的本领都施展出来了。只见他:
  
  站如钉,走如风
  拳似流星腿如钻。
  身如蛇,眼如电,
  猫蹿,狗闪,
  兔滚,鹰翻。
  蟒翻身,龙探爪,
  猴上树,虎登山。

  俩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童林一看这小伙子也就这几下子了,他往下一塌腰,双臂一摇,滴溜溜身形转动,就把小伙子当大树转开了。童林进招一攻,小伙子就傻眼了,只见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全是老赶,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小伙子手忙脚乱,一口气进了十几招,累得吁吁直喘。
  童林飞身跳出圈外,大笑道:“哈哈哈!算了,就此告一段落,该说说你的姓名和来历了吧?”小伙子也跳出圈外,手扶大树呼呼直喘粗气,心说:真是不幸中之万幸啊!这老赶怎么不打了?活该!我乘机喘喘气。
  休息了片刻,小伙子一复原,又不是他了,把眼珠子一瞪道:“现在我还不能报名,咱俩还未分出输赢!”童林笑了笑:“没分输赢?非得趴下一个吗?”“对!不趴下怎么能分出胜败呢?你过来,小爷我今天非得看看你到底有何本领!”没等童林发招呢,他抬手又是一掌。童林一闪身,啪就把小伙子的腕子给抓住了,小伙子有心往回拽胳膊,他稍微一动,就觉着好像被钢钳子夹住了似的,想拽出去似比登天。童林道:“你不说也可以,咱俩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你怎么办?要是我败于你,我怎么办?咱们讲究讲究,你看怎样?”“行!我太赞成了!”童林问道:“我赢了你,你怎么办?”小伙子答:“你要赢了我,我愿跪倒拜你为师,您看如何?这些年我还没打过败仗哩!”“此话当真?”“堂堂男子汉,轰轰烈烈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怎能不算呢!”
  贝勒在旁边说话了:“海川,我担保,这小伙子是红脸汉子,说了不能不算。他要败在你手下,你就收他做个徒弟。”小伙子道:“那么,如果您输了又怎么办呢?”童林答:“我要是输了,我们几个人就用八台轿子把你抬到飞龙镖局,然后再把你介绍给二位侠客爷。你在杭州住多少天,花多少钱,我全包了!”小伙子一听,可乐坏了,道:“行行,够意思!”童林把手一撒,俩人互道了个“请”字,又战在一处。
  这次童林使的是八卦柳叶绵丝掌,那小伙子哪儿见过这个呀!十来个回合过去,小伙子是闷头转向。童林上面一晃双掌,底下就是一脚,只用了一半劲,小伙子就站不稳了,身子一晃,仰面摔倒。童林赶紧过去把他搀扶起来。再看这小伙子龇牙咧嘴,扶着树活动了半天,抬头瞪眼盯着童林。
  童林道:“怎么,你要是不服,咱从头来!”“好吧,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躺下的,再试一回!”说着话他又蹦了过来。六七个回合过后,童林转到他身后,轻轻在他肩头按一掌道:“趴下!”这小伙子还真听话,扑通就趴下了。小伙子从地下爬起来,仍然不服。
  童林又道:“不服,是不是?来,再来。你多会儿服了,咱就算告一段落。”“好啦,你着拳吧!”小伙子嗖一拳就打过来了。三四个回合过后,小伙子让童林一掌按到肚子上,打了个腚蹲儿。
  书说简短,这小伙子和童林比了七次,栽了七个跟头,最后他心悦诚服,坐在地下双目盯着童林发愣,心说: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我做梦也没想到能在杭州栽这么大一个跟头!又一转念:我拜他为师,他必定传授我不少本领,那岂不扬名天下?想到这儿,小伙子一轱辘从地上站起来,把长大的衣服穿好,持顺大辫儿,扑通跪倒在童林的面前,说道:“老师在上,受弟子一拜!”话音未落在地上连磕了四个响头。童林把他搀扶起来,说道:“年轻人,算了算了,刚才那是开玩笑。我都不知你是谁,怎能收你为徒呢?”小伙子听罢,就有点急了,埋怨道:“哎,您这可不对啊!那位刚才也担保了,您怎么言而无信呢?我把头也磕了,您还不收我吗?您叫我抹脖了,还是叫我碰头?今天您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贝勒迈步走过来道:“海川,我这保人还在这儿,你看这小伙子心直口耿,你怎能拒绝呢?收下吧!”童林这才点头应道:“爷,您先别急,咱们把事情问清楚了。年轻人,这回可能说出你是谁了吧?”小伙子赶紧应道:“当然,在下是福建厦门人,姓刘,叫刘俊,外号叫穿云白玉虎。”
  书中代言,穿云白玉虎刘俊,是童林下山以来收的头一个徒弟,也是他的顶门大弟子。到了以后,这刘俊可给童林帮大忙了。说刘俊为何而来呢?刘俊的父亲叫刘忠,外号刘百万,他家有良田千顷,骡马成群,那真是家称人值。刘俊是个独生子,父母俩人视他为珍宝。刘俊不但长得好看,而且特别聪明。他自幼酷爱武术,小的时候,一听说耍把势的来了,他就跑出去看,看完了回家又模仿着练。刘忠看儿子喜爱武术,觉着这事情很好,往小处说能强筋壮骨,益寿延年,往大处说可以保国。这样,刘忠就请来了十几个有名的师父,还专门给准备了一个屋子,在家里教刘俊学武术。刘俊七岁的时候,本领出众;十岁的时候,一般成年人不是他的对手。等这些老师的武艺都教光了,刘忠又请来高人继续教。到了十八岁的时候,他学会了刀枪棍棒、各种拳脚,还得了个绰号“穿云白玉虎”。因为他轻功好,高来高去,陆地飞腾,过高楼越大厦如走平地,能够云摸天,故谓“穿云”;又因他长得漂亮,力大如牛,故得“白玉虎”。在十八般兵器中,刘俊最喜欢单刀和铁拐;此外,他还学会了使暗器,在百宝囊中装着三只亮银镖和一大把石头子,但他轻易不使。十八岁以后,他决定不学了,跟爹爹一商议,说准备出去闯荡闯荡,见见高人,多学些本领,征得父亲的同意,就离家出走。至今,他会了有十三位高人,其中也有成了名的侠剑客,相战数十次,从未败过,每次总能占点便宜。后来他听说当今武林之中有四大昆仑,刘俊心里想:如果我把四昆仑都会了,他们仍然不能胜我,我干脆改名为“中昆仑”往他们中间一坐,那多美!回到家乡,亲戚父母会有多高兴!他想入非非,抱着这么个愿望来到了杭州,准备先会东昆仑。
  书接前文,刘俊把自己的经历和想法详细讲了一遍,逗得贝勒捧腹大笑。贝勒问道:“刘俊,你认识童老师高兴不高兴?”刘俊应道:“当然高兴!我和那么多高人交手都没输过,童老师却连着扔了我七个跟头,我怎能不高兴呢?”
  童林把五小唤到面前,与刘俊一一做了介绍。五小嘴撅得老高,心说:我们本来让您替我们报仇出气,这倒好,您把仇人收为徒弟,领到家门口了!童林道:“进门有先有后,刘俊,往后你就叫他们五个师兄,快去施礼。”刘俊真听话,趴在地上磕头道:“恕小弟眼拙,得罪了五位恩兄,望求各位高抬贵手!”一句话满天乌云散。五小听罢,哈哈大笑:“兄弟,你的武艺比我们高得多,往后咱们在一起相处,望你多多指教!”话罢,众人大笑。
  贝勒看看天色不早了,便道:“咱们回镖局为海川和刘俊庆贺庆贺!”
  东侠和二弟侯杰正等得着急呢,他们还派出不少人去找贝勒一行。二位侠客恐怕潘龙暗地使腕子,对贝勒的安全不利。正这时候,就见贝勒、童林和五小都回来了,二位侠客爷愁眉顿展,喜笑于色。
  东侠首先迎上去道:“爷,您上哪儿去啦?”“哈哈哈哈!不出去溜达溜达哪能碰上喜事呀!进屋说,进屋说。”众人来到屋里,纷纷落座。贝勒摇头晃脑地把他们在西湖边遇刘俊的经过讲了一遍。二位侠客爷闻听大喜,赶紧把刘俊叫过去,周身打量了一番,赞道:“海川哪,你也有弟子了!今天咱可得好好庆贺一番!来呀,排摆酒宴!”
  酒宴排下,众人落座。刘俊向二位侠爷把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二老听罢连连点头称道。侯杰嘴冷,对刘俊道:“方才听你这么一介绍,老朽觉着你有点轻狂,记住,骄者必败,往后无论你有多大的能耐,也不可目中无人,否则非吃亏不可!”刘俊应道:“老人家,您放心!弟子铭记!”说完他往童林背后一站,显得非常亲热。
  童林问道:“金龙镖局可有信儿?”“有!海川,你听气人不气人!你说他们为何让我们等三天?闹了半天他们请人去了,声言要在杭州北高峰前立下英雄擂,准备跟咱们在擂台上决一雌雄!还说,如果我们胜了他们,他们就关买卖,潘龙就滚出杭州;相反,咱就得把镖局让给他们!”童林闻听,虎目圆翻,气冲牛斗。他深知事情越来越不好办,当初从巢父林起身的时候,他想得很简单,以为二位侠客爷凭官位能了结,哪曾想这个姓潘的居心叵测,竟到四处搬请高人!童林一想自己带罪出京,皇上限百天之内捉盗贼,请国宝还朝,现已过五十余天,仍未找到贼寇,若到期无获,皇上不知该如何处置自己,求朋友帮忙不成,反倒帮了人家的忙,而今事情越闹越大,使自己越来越无法脱身。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童林沉吟片刻,问道:“二位哥哥,既然潘龙要立擂与咱们决一雌雄,又请了不少高人,那咱们如何对待呢?”东侠道:“海川,爷正好也在此,咱们一起商量商量。现在势如骑虎,我不得不往前走。既然他四处请高人,我们也请;他们准备,我们也准备。事到如今,我也打算大干一场,不知爷你们二位意下如何?”贝勒早憋不住了,他把桌子一拍道:“东侠,你若愿意请人大折腾,那你就请;不然,你就把此事交给我办。现在我就给杭州府写信,让他们将姓潘的捉拿问罪!”东侠闻听乐了,“爷,您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压而不服。您说给他定什么罪?既然定了罪,仇恨岂不越结越深?我看此事无需惊动官府,咱就在擂台上与他争个高低,只要他输了,他永远也就不敢再胡来了。”贝勒略思片刻,才点头同意。
  就在当天,东侠亲自执笔写了上百封书信,约请附近各地的高人前来杭州飞龙镖局助战。写罢了信,签名封口,派专人前去投递。
  书说简短,十几天后,约请的人就陆续来到。头一拨来的是曹州府永泰镖局的镖主白马金刀侯永泰。这侯永泰性格开朗,豁达大度,高身材,纸糊的驴——大嗓门儿,下马往屋里一走就喊:“侯大哥,侯二哥,我来晚没有?”
  二位侠客爷闻声赶紧率童林出去迎接,一看是侯永泰,侯氏兄弟是高兴不已。东侠道:“兄弟,您真捧场,是头一位!”“是吗?谁让我挨得近来!侯大哥,究竟发生了何事?”东侠口打咳声:“兄弟,咱进屋说。”
  他们几个一进屋,贝勒也站起来了,由于不便,东侠给侯永泰介绍贝勒的时候仍说他是开买卖的掌柜的。众人彼此施礼罢,分宾主落座。侯永泰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哥哥?”“唉,别提了!”东侠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侯永泰听罢,啪!把桌子一拍,道:“潘龙这小子欺人太甚!大哥,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从我这儿就跟他完不了,非把姓潘的那张皮扒下来不可!”侯二侠闻听满怀欣喜,道:“兄弟,咱哥儿俩脾气一样,要不是大哥压服着,我早把姓潘的那贼巢给他砸了!”
  侯永泰和大伙儿谈着话,东侠命人排摆了酒宴。众人正吃喝着,伙计又进来报告,说山东野州府政西镖局的镖主铁弹子活张仙李九通领着几个人来了。
  大伙儿起身迎接。童林一看,嗬!这位长得真精神,干巴巴个小老头,六十来岁,两撇胡,斜挎弹囊;两个徒弟身材高大,每人背一把钱鞭。李九通这两徒弟,一个叫定海龟元达,另一个叫通天吼元亮。大家彼此见过,携手揽腕来到屋里。东侠向李九通介绍完了贝勒,接着又介绍童林:“这是我兄弟,他叫童林童海川。”东侠一转脸,又向童林道:“这位叫李九通,你就叫他哥哥吧。”童林过去施礼,李九通也没注意童林,所以就随便寒暄了几句。
  大家落座,边吃边谈,喜笑颜开。
  没隔几日,人是越来越多。东侠命人将后院、东西跨院全部腾出来,安置客人,被褥不够了,又从附近的店房租了一大批。
  第二天又来了一拨。谁呢?正是山东济宁府永发镖局的镖主赤发金刚马国强和副镖主云里金刚马国李。
  众人出迎,把马氏兄弟接入屋内。马氏兄弟性如烈火,进屋便问:“侯大哥,在半道上我们就听说了。潘龙这小子欺人太甚!怎么办?只要您说句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们哥儿俩死而无惧!”东侠闻听一笑:“二位贤弟,此事咱们要从长计议,你们先住下,别急,有你们的活儿干!”他们刚一落座,又来了一拨。
  二位侠客爷起身迎出。东侠一看来者正是济南府三友镖局的飞天虎杜奎、壁后虎杜春和小昆仑杜勇。把杜氏兄弟接入屋内,童林定睛一看,杜氏三兄弟一个比一个矮,顶高的不满四尺五寸,最低的比那矮水缸还要矮一拳。虽说这三人身材不高,长得却相貌堂堂,一个个精神抖擞,每人的背后都背一把压把鬼头刀。
  时间不长,又来了两位。
  一位是北京前门外西河沿镖局的镖主鼓上飞仙丁瑞龙,他是清真贵教朵斯提回回,属于西域门。丁瑞龙的老师是西域门的老门掌道丙清真金元金老塞海,他的三十六路金砂掌,堪称一绝。
  丁瑞龙相貌出众,乍一看像三十多岁的,实已五十挂零,面似银盆,齐整的面门,两撇燕尾胡中长着几根白须,这叫墨里藏针,大眼睛,双眼皮,两道黑黑的八字立剑眉飞通两鬓,身穿绸缎,脚下一双开口薄底靴子,腰扎凉带,上边挎一口宝剑,金八钩金道口,二尺半长,杏黄的灯笼穗飘来摆去。
  另一位是铁肩仙风流侠张鼎张子美。这张子美比丁瑞龙长得还带劲,六十岁上下,宽脑门,方下巴,面似银盆,红扑扑的脸膛,浓眉阔目,鼓鼻梁,方海口,满嘴整齐的白牙,梳一条花白剪子骨的小辫,身穿米色长衫,挽着白袖头,腰扎凉带,手里拿一把一尺八寸长的铁扇子,身后还领着两个仆人。
  侯氏兄弟起身出迎,众星捧月一般,把这二位客人接入屋里。
  当天晚上,清州四友镖局镖主赛方朔子盛玉盛陶兰也来了。
  半月之中,左一拨,右一拨,共来了有二三百号客人。这下飞龙镖局可沸腾起来了,伙计们忙里忙外,每天就得摆几十桌酒席。大伙儿天天坐在一起称兄道弟,促膝交谈,只要一提到潘龙,无不义愤填膺,一个个摩拳擦掌,期盼着开擂的这一天。
  有人问侯二侠什么时候开擂,侯二侠道:“不知道,还没给信儿。诸位安心住着,一有信来,我就通知你们。”
  眨眼之间,已是六月初了。这天早晨,大家正喝着早茶,泥腿僧张旺进来了。他来到二位侠客爷的面前,拱手道:“老师、师伯,金龙镖局派人下书来啦!”东侠道:“叫他进来。”张旺转身出去传话。
  欲知来者言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14
第十七回 白玉虎受辱打潘龙 李七猴丧命想法禅
 时间不大,就听屋外脚步声由远而近,帘子一掀,进来一个人。来者四十岁左右,黑脸膛,满脸是横肉;穿一身灰色衣服,腰系带子,两个穗头在胯骨两边耷拉着;手里拿着信。他认识侯氏兄弟,所以一进屋就直奔二位侠客爷走去,来到近前抱拳道:“大侠、二侠,各位辛苦了!”东侠一看不认识他,就知道这是潘龙约来的朋友。俗语曰: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无论有多大的事,对投书的人都应以礼相待。东侠起身让座道:“朋友,辛苦了。请坐!”“不不不,谢大侠!我奉潘镖主所差前来送信。他要等您的答复,您先过过目吧!”说着话来使把信呈在东侠的面前。
  东侠接过信定睛瞧看,此信言简意赅,大意是告诉东侠六月初三在北高峰开擂,请速做准备,届时赴约,有话擂台上说。话不多,且硬。东侠再一瞅落款,共三个人:北侠秋田秋佩雨、铁背罗汉法禅、总镖师潘龙。东侠一看,云南八卦山的四庄主铁背罗汉法禅也来了,心说:潘龙这小子的爪子还挺长啊。他把信翻过来,提笔写了三个字:知道了,然后他把戳卡上,交给投书人。
  送信的刚一走,大伙儿纷纷围拢过来,问道:“信中怎么说?”东侠如实向大伙儿说明,众人闻听,不由得产生了几丝惧怕之感。怕谁呢?秋田和法禅。尤其是铁背罗汉法禅,那真是隔着窗子吹喇叭——名声在外,他那一双铁砂掌威震中原。怎么这个大和尚也来了呢?他要跟北侠拧成一股绳,擂台之战,还真够呛。看看在座的人,哪一个能抵挡了法禅?哪一个能抵挡了秋田?即使东侠能和秋田打个平手,可法禅又无人对付,再者说,信上是签了名的,说不定还有不乐意露名的,谁知还有多少高人?要这样一比较,看来擂台一决是凶多吉少哇!
  东侠一看众人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实则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一共十成,现在我们就输了六成。但当着大家的面,东侠又不宜表露真情,惟恐搅乱军心。正这时候,童林开口了:“这么办如何?咱们不妨也派人去送信。刚才我见那个送信的人二目转来转去,不住地往四周座位上踅摸,看来他有摸底的意思。既然他们这样做,咱们又未尝不可?咱们就以报信儿为名,去看看对方的虚实,礼尚往来嘛!古人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高!海川,太高了!”东侠闻听连连称道。他当时提笔草就一封书信。
  东侠封好了信,一想让谁去送呢?他朝四周看了半天,他没说话。正这个时候,穿云白玉虎刘俊过来了,他把袖子往下一甩道:“如果您不嫌弃,小可愿前去投书!”东侠一看,心说:对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这小伙子多机灵,他去投书真是万无一失。东侠道:“刘俊,你愿意送信?”“我愿意!”“好,我就派你去。”“多谢师伯信任!”刘俊双手接过信,揣入口袋,转身就走,东侠又把他叫住了:“刘俊,你可记住,送信就是送信,不准惹是生非,把人数摸清即可。”刘俊应声点头道:“师伯放心,我全记住了!”等刘俊走到院子里,童林又追出来嘱咐了几句,送出刘俊。
  童林心想:这儿离金龙镖局也不远,刘俊最迟在日头压山的时候就回来了,到时他回不来,就是出事了。想到这儿,童林转身回屋了。按下大伙儿听信儿不说。
  单表刘俊,到屋里把衣服收拾收拾,带好了单刀和铁拐,就离开了飞龙镖局。
  一路之上,他边走边想:哼,潘龙算个什么东西,张牙舞爪还要立擂!就你那伙儿人,哪个是出众的?方才听说有个北侠和秃驴都很厉害,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两位呢?还用得着师父和师伯伸手,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让他们看看我穿云白玉虎的厉害!这正是个扬名的机会呀。
  瞧这小伙子多骄傲。这就叫小马乍行嫌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
  到了天竺街的北头,刘俊停身站住,一看路东就是金龙镖局。嗬!这金龙镖局还挺威风,门前彩旗飘飘,人流不息,门前两侧的挂马桩子上都拴满了战马,旁边的院落也都租下了,可想他们来了有多少人。再看镖局门口还站着几十个伙计,一个个兴高采烈,挺胸叠肚,穿着长衫,每人胸前还戴一朵红花,正在那里迎送客人。
  刘俊紧走两步就要上台阶,旁边一个伙计过来道:“客爷贵姓?您从哪儿来?”“飞龙镖局。”“啊!”伙计本认为是潘镖主约来的客人,一听是从飞龙镖局来的,便是一愣!紧跟着又过来四五个伙计,就把刘俊给围上了。刚才那个伙计问:“有事?”刘俊道:“奉东侠所差,前来下书。烦劳各位进去通禀一声,就说穿云白玉虎刘俊求见!”“好,那您略等片刻!”
  工夫不大,报信儿的伙计又出来了,向刘俊道:“刘壮士请!”刘俊把大衫一甩,迈大步,昂首挺胸就跟着伙计进了院里头。来到院内一看,人山人海,方砖铺地,真是盛气凌人,从穿堂门进去,又到了二道院,就见五间正庭开门敞窗,喊闹声、笑骂声都要把屋顶给顶翻了。走到门口,伙计又道:“少侠客,您留步,我再打个招呼!”刘俊一瞪眼道:“怎么这么麻烦?快去快回!”伙计在门口喊道:“下书人刘俊到!”
  刘俊一进屋,人们一下都静了下来。刘俊闪目瞧看,屋内足有三四百号人,往正中一瞅,在一张床上坐着个年迈苍苍的大和尚,刘俊看罢就是一愣。为什么?就见这和尚坐在那儿比自己站着的个儿还高,简直胖大得出奇,长一身黑肉,胸脯鼓鼓着,大肚囊往前挺着,黢青锃亮的脑瓜皮,脑门子上受着戒,黑灿灿一张大脸,上窄下宽,那脑袋能有十六七斤,比大号猪头还大两圈,两片大扇风耳朵,眼泡往外溢着,眼睛似睁非睁,花白的眉毛像磨秃了的毛笔头,大塌塌鼻子还翻着尖儿,一张鲇鱼嘴,嘴角还往下耷拉着,身穿杏黄色的僧衣,腰系核桃粗的丝绦,垂着灯笼穗,僧鞋在旁边摆着,看上去约有七十多岁,坐在那儿五心朝天,好似庙里的泥胎。
  在大和尚的身后站着四个小和尚,岁数均在三十开外,短衣襟小打扮。左边这两个手中捧着金如意,右边那两个捧着十八节骷髅束猪鞭。这是大和尚使用的兵器。
  刘俊心想:这和尚可能就是八卦山的铁背罗汉法禅,北侠在什么地方?看样子这里头没有,他要在的话,那肯定是居中而坐。刘俊心里正纳闷儿,从旁边站起来一位。就见这人三十挂零,满脑袋黄头发,大辫在脖子里盘着,身穿原青色长衫,挽着袖头,面含奸诈。刘俊当然不认识,此人正是惹是生非的祸首潘龙。
  他走到刘俊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是下书人吗?”“唉,正是。”“谁让你来的?”“震东侠、侯二侠。”刘俊心说:哪有这样问话的?连点客气话都没有!他心里就有点火了,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信件,双手递上。
  潘龙平时占上风惯了,另外,他根本也没把刘俊放在眼里,所以伸手就拽刘俊手中的信件。刘俊哪能吃这个,实在忍无可忍,冷不防蹦起来,啪,照着潘龙就是一个嘴巴。这一掌正好拍在潘龙的脸蛋子上,就见他噔噔噔往前一栽,差点没摔个狗啃屎。
  这下可捅马蜂窝了,整个大厅哗就开了锅。在场的人一个个甩大氅、亮家伙,边往过走边喊:“下书的竟敢动手打人!宰了他!剁了他!废了他!”刘俊心想:双拳难抵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这么多人要真一动手,非把我废了不可,我不能自找难堪。想到这儿,刘俊双手一背,笑了:“干什么?摘鸡毛凑掸子?仗着人多势众,想把爷怎么样?要杀就开刀,要吃就张口,爷皱眉头不算少侠客!各位,往旁边闪,爷交给你们了!”话音未落,刘俊扑通躺到地上去了,仰面朝天,两胳膊一抱,等着千刀万剐。刘俊这一招出人意料,弄得众人不知所措。
  就这个时候,铁背罗汉法禅说话了:“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散开了!”他这一句话,大伙儿哗往两旁一闪。法禅一睁睛,从里边射出两道寒光,他瞅瞅地上躺着的刘俊,道:“下书之人,因何动手打人?安的何心?难道侯氏兄弟唆你这样不成?你若能说出原因、讲明道理,贫僧不怪你;否则,你可是自找麻烦!说!”
  潘龙乘此过来道:“你凭什么打我?说!”刘俊一看人们都退到两旁,飞身站起,掸掸身上的尘土,把纽襻儿系好了,看了看法禅,道:“哼!罗汉,恕我冒昧,敢问您就是云南八卦山的四庄主铁背罗汉法禅师父吗?”“不错,正是贫僧。”“法禅师父,既然您问到此,我就说说,有理没理您听听。”“讲!”“我说师父,两国之争不斩来使,这是古往今来的规矩。您问问您手下的下书人,他到了飞龙镖局我们如何对待?他一进屋,我师伯震东侠起身迎接、让座,临了还派人送到大门口,可你们呢?我一进屋,不但无人起身迎接、让座,而且连个客气话都没有。难道你们就比我们高吗?除了你们目中无人之外,还作何解释?这也罢,就说你们各位没注意,我年轻轻的,你们迎接不迎接能怎么样呢?这位师父(潘龙)问我是谁、谁让来的,我全告诉了他,又恭恭敬敬双手呈信。我之所以这样做,原因有二:一是表示对我们两位侠客爷的尊敬;二是表示对老和尚您的尊敬。可这位师父(潘龙)不识大体,伸手抢信,简直岂有此理!这信中既有老和尚您的名字,也有我们两位侠客爷的名字,这位师父(潘龙)之举动,既瞧不起我们,也瞧不起你们自己。我伸手打他,乃是因材施教,以使其明智处世。不知我打得对不对?”
  等刘俊说完了,在座的各位连连点头称赞。
  法禅闻听,无言以对,便道:“阿弥陀佛,罢了,罢了!”他心里说:好汉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别看这个姓刘的年岁不大,不但能说会道,口齿伶俐,而且字字句句入情入理。想到这儿,法禅点头道:“好,就当你说得有理,往后我让他们注意就是了。”话罢,法禅一扭头,道:“潘龙!”“老罗汉,小徒在此!”刘俊一看,闹了半天他就是潘龙!我这一巴掌打得太对了,只不过劲还小了点,等着吧,小子,后会有期!
  就听法禅道:“听见没有!往后要注意,别忘了你是一镖之主,上行下效,你这样放荡无理,手下之人怎能明理?”“是!尽忠老罗汉的法典!”潘龙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暗道:我他妈的真窝囊!挨了个嘴巴不说,还让狗屁给熏了一顿。他二目盯着刘俊,眼光中射出仇恨的光芒,心里说:今儿个我就吃个哑巴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法禅又道:“把信拿来!”“唉唉!”潘龙这次可老实多了,过来双手接信,转身呈递法禅。
  看罢了信,法禅道:“刘俊,回去告诉二位侠客,六月初三不见不散!”“好啦,告辞了!”刘俊施过礼转身向外走去。
  潘龙一看,怎么,这就完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怎么也得给姓刘的留点记号。潘龙主意已定,乘人们不注意就溜了出去。
  刘俊出大厅到二道院,一拐弯又到了头道院子。潘龙在后面一看时机已到,心说:这儿可谁也瞧不见了。他向左右一招手,几个人快步往前就追。潘龙大喊一声:“呔!休走!”
  刘俊闻听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原来是潘龙,再看后边还有好几个,直脖子瞪眼,手里都拿着家伙。刘俊责问道:“姓潘的,莫非你要报复不成?”潘龙应答:“对!你从哪儿来的个小兔崽子?捡便宜卖乘,瞅瞅你刚才演的戏,多精彩呀!你当众打我,让我现丑。这么办吧,只要你现在给潘大爷我行礼认错,我二话没有,马上放你走;相反,你就甭想离开这里!”刘俊听罢哈哈大笑:“潘龙,你让我给你认什么错呀?我打你打得不对吗?另外,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刘爷我是那号人吗?小侠客一份,敢做敢当,为则不悔,悔则不为!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现在还想揍你几下!”
  潘龙闻听此言,把鼻子都气歪了,冲左右一使眼色:“上!让他知道知道咱的厉害!”话音未落,从旁边就蹦过去一个,此人叫快手轻刀李七猴,是潘龙的好朋友。他是黑刀手出身,黑刀手就是专门搞暗杀的人。这个李七猴杀人不眨眼,有奶便是娘,你给他钱去杀张三,张三给他更多的钱,他还会返回头杀你。潘龙自从砸了飞龙镖局之后,整天坐立不安,生怕有人来掏他的心窝,所以他就出重金把李七猴买来当自己的保镖。今天,潘龙把李七猴找来要替自己出气。
  书接前文,李七猴飞身往前一纵,就站到了刘俊的面前。他从兜里拽出一把短刀,用手指道:“嘿,小白脸,你可真够厉害的!长几个脑袋,竟敢动手打我们潘镖主!识时务就把右手伸出来,我给你留点记号,只留一个手指,然后就放你走,潘大爷要不完,你就找我;倘若不听我的良言,你想离开此地似比登天!”
  刘俊一瞅他的长相,就恨不能上去揍他一顿。他长脖子,短脸,脸上横向重叠,还缀着几颗浅白色的麻子。
  刘俊冲他一晃手道:“噢,留一个手指头?恐怕你的要求太低了吧!留五个怎么样?这五个全给你!”说话间,刘俊把手一掂一晃,还没等李七猴反应过来呢,一个巴掌就把他打了一溜滚。这下摔得可够呛,过了好半天,李七猴才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捂着脸蛋子,道:“嘿嘿!今儿个你犯了打嘴巴的病了?拿命来!”捡刀又冲了过去。
  刘俊心想:我打几下就算了,临行时师伯和师父一再叮嘱我不要惹是生非,我要真惹了祸,就显得不听他们的话了。想到这儿,他把火往下压了压,转身就走。
  可这帮小子不让刘俊走,把大门也上上了。
  刘俊暗道:师父、师伯,不是徒儿不听你们的话,他们强人所难,徒儿无奈!
  就这个时候,李七猴一刀已朝刘俊的前胸刺来。刘俊一闪身,此刀刺空。刘俊从怀中拽出单刀铁拐,跟李七猴战在一处。
  李七猴是干什么的?他杀人都是趁人家不注意或是喝醉了酒以后才动手,根本登不了大雅之堂,他哪儿是刘俊的对手!
  没打几个回合,扑一刀,坏了,刘俊失手,单刀刺透了李七猴的前心,就听这小子“哎哟”一声,白眼一翻,死于非命。
  刘俊一看,心里咯噔一下!他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在鞋上擦了擦刀上的血。
  潘龙一看就来劲了,他手指刘俊道:“好小子,杀人偿命!你敢跑到金龙镖局里来行凶?!刘俊杀人了,别让他跑了!”刘俊安然道:“少来这套!好汉做事好汉当,不就杀了个人吗?我偿命到头了!”说到这儿,刘俊伸手拎起李七猴的脚脖子,像拖死狗似地又拖回了二道院。
  进了庭房,刘俊把死尸往地中央一扔,这时潘龙他们几个也进来了。
  大伙儿一瞅:刚才下书的那小伙子怎么又回来了!还拖回一具男尸,哗,屋里又开了锅。
  法禅睁眼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他叫道:“潘龙,这是怎么回事?”潘龙答:“回罗汉爷的话,方才我们大家往外相送,这个东西突然拽刀操拐行凶,把咱们的人给扎死了!请求老师快传法典,要他的性命!”法禅闻听,冲冲大怒,道:“阿弥陀佛,孽障!你哪里是来下书,分明是仗势欺人,无理取闹!休怪我得罪了!”说罢,法禅下了床,直奔刘俊而来。
  法禅如何处置刘俊,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14
第十八回 心惶惶救徒弟解难 气昂昂赴擂台迎战
且说法禅怒冲冲奔刘俊就过来了。
  在这儿,咱得交待一句,如果北侠秋田在这儿,绝发生不了此事。那北侠秋田上哪儿去了呢?他究竟在不在场?否也!虽说书信上头一个就是北侠的签名,但他并未来此。
  原来,金、飞两家镖局发生冲突后,潘龙就想把老师请出来坐阵,如果真请出来了,那是太公在此,诸侠退位。
  前些日子,潘龙拿着八彩礼物去请老师,见了师父就直抹眼泪。北侠问他:“因何这样?”他就说:“飞龙镖局近来总找咱们的茬儿,咱揽一拨买卖,他们就给破坏一次,还在四处说您老和我的坏话。前一段时间我就想跟您说,但又怕惹您老生气,我就一忍再忍,哪知他们得寸进尺,骑咱脖子上拉屎,搬着咱鼻子尿尿。他们的总镖师黄灿,领一帮伙计把咱的镖局子给砸了。后来,咱的伙计们也不让了,也去把他们的镖局子给砸了。现在侯氏兄弟都已到了杭州,声言要杀七个宰八个,他们又要找您老算账,又要找我如何长短。徒儿一看事情越闹越大,不得已才来请您老出头压阵。您想想,东侠都出头了,您老要是不出面,这事可怎么办呢?不但镖局子完,咱这帮弟兄也得完!”北侠边听边想边看,观察着潘龙的表情。
  潘龙说完了,北侠问道:“你说的当真?”“真的,徒儿岂敢说假?”北侠又道:“平白无故侯家的人就敢砸咱家的镖局子?”“他们就是砸了,不信您老问问去!”潘龙争辩道。北侠又道:“潘龙,事从两来,莫怪一方,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小子绝不是个好柄,你是不是给我捅了娄子,没办法收拾了才来找我?我偌大年纪,能跟你蹚这浑水吗?你把点心拎回去,为师不管!”
  潘龙碰了一鼻子灰,回到了金龙镖局。后来他和那些狐朋狗友一商议,七言八语出了个主意:既然北侠不出头,咱就打上北侠的旗号,去请别人。
  潘龙不惜重金请来了云南八卦山田庄主铁背罗汉法禅。云南八卦山离杭州这么远,怎能在几日之内请到法禅呢?
  法禅此人云游天下,此时正好来到杭州,在灵隐寺与老方丈两人盘道。潘龙得信儿,亲自去请。他在法禅面前颠倒是非,胡说八道,最后又把法禅给捧了半天,法禅也经不住三句好话,潘龙把他这么一吹一捧,他也找不着北了,最后,法禅点头答应。
  来到金龙镖局,法禅一看北侠不在,便问潘龙:“北侠为何不来?”潘龙答:“他说随后就到,家里还有些事情缠身,他说先让您老人家在这儿主持着。”法禅听罢,信以为真。
  你说法禅都七十多岁的人了,遇事不究,清白不分。你往后看,他得吃暴亏、栽大跟头。
  书接前文,法禅一看李七猴死了,他撇着嘴,拉着架子就来到刘俊的面前。他根本就没把眼前这个小伙子当回事。刘俊那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呀,心说:我管你是谁呢!反正我也伤了一命,一只羊我也得赶,两只羊我也是放,我豁出去了!刘俊知道面前这个大和尚非同一般人,心说:我要先发制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想到这儿,就见刘俊抡起掌中的铁拐。朝法禅的脑袋便打去,心说:要打就打这样的人!
  法禅一看铁拐冲自己的脑袋过来了,其实他能躲,但他想在众人面前卖弄一手,让大家吃一惊,所以就没有躲。书中代言,法禅会一种功夫——油锤贯顶,只要一运上气,刀砍一个白印,枪扎一个白点。就见法禅舌尖一顶上牙膛,肩膀动、脑袋晃、脖子一梗梗、双腿一叫劲,耳轮中就听见“嘣”,擂鼓似地响了那么一声。再一看,刘俊手中的铁拐崩起有五尺多高,好悬没从手中迸出去。刘俊只觉得虎口发酸,两臂发麻,身子往后一栽,差点没摔倒。心说:法禅这脑袋真够硬啊!既然你这么厉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小爷我失陪了!想到这儿,刘俊滴溜跳到天井当院。这时天已黑了,刘俊借夜幕的掩护,脚尖点地,飞身上房。他打算使飞檐走壁的本领回飞龙镖局。
  刹那间,就见法禅跟出来,脚尖点地,噌一把抓住了刘俊的脚脖子,然后往回一拽,道:“回来!”刘俊还真听话,扑通就掉在了地上。众人一看凶手落地了,“别让老和尚一个人费劲!”“杀了他!剐了他!乱刃分尸!”哗啦就闯出二三十号人来,把刘俊团团围住,各拉刀剑就要下手。再看刘俊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小英雄心中暗道:得了,满打满算,我活了二十一岁,现在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从房上跳下一个人来,疾如闪电,两个胳膊一转圈,把这些人全打趴下了。就见这人迅速哈腰抓住刘俊的腰带,像扔包袱似的,轻轻往房上一扔,刘俊借劲使劲,噌从房上站起来,还没等刘俊看清是怎么回事,这人飞身上房,把他往胳肢窝里一夹,三晃两晃踪迹皆无。
  法禅众人上房追拿,人影皆无。大伙儿心想:这是谁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姓刘的凶手救走,这人可真不简单!
  众人转身回屋,议论纷纷。法禅心中大大不悦。他让潘龙把李七猴的尸体抬出去,先买口棺材装殓起来,等比完了武再算这个账。
  好歹李七猴是个光棍儿,死了都没人哭他。播龙自知理亏,就花了五两银子买了口棺材,把李七猴装殓起来。按下潘龙不说。
  单表刘俊,让那个人夹着离开了金龙镖局,眨眼间就到了天竺街的一个小胡同里。那人站住了,他把刘俊往地下一放,刘俊还纳闷儿呢,他揉揉眼回头一看:“哟!谁呀?”正是自己的师父童林。
  说童林怎么来的呢?刘俊临行前童林把他送出门外,等刘俊走远了,童林才回屋陪客人们说话,可他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刘俊。童林心想;刘俊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狂,目无一切,眼空四海。虽然再三嘱咐过他,万一要惹了事,可怎么办呢?他后悔当初不应让刘俊去。等来等去,天黑了,可刘俊还没回来,童林就坐不住了。他偷偷跟贝勒请了个假,“爷,我出去溜达溜达,一会儿就回来。”贝勒猜到童林的心事了,便说:“海川,你是不是惦记刘俊呀?”“对,这孩子不懂事,我得出去看看。”“快去快回,别让我再挂念你!”“唉唉!”
  童林出了飞龙镖局,在街上站了一会儿,还不见刘俊的影子,就往前溜达,溜达来溜达去,就溜达到了金龙镖局的近前。童林一看怎么还不出来,干脆,我到里边看看去,十有八九是出事了。就这样,他进胡同,飞檐走壁,蹿房越脊来到了里边,俯视院内,众人打得正热闹。因为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刘俊身上,所以谁也没往房上看。童林就乘这个机会,跳下去打倒众人,救出了刘俊。
  书按前文,刘俊见是师父,扑通往地下一跪道:“谢恩师救命之恩!”童林把脸一沉,道:“孩子,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告诉你不能惹事,你还要意事!”刘俊把事情起因经过讲了一遍。童林一听是这么回事,心说;这样还情有可原,要是我碰上这种事也有可能伸手,想到这儿,童林道:“跟我回去,往后要多加注意!”“好!”
  童林师徒二人一进屋,众人都站了起来。大侠道:“哟,回来了?”“回来了。”刘俊答道。“你怎么满身是血?”大侠惊讶道。“各位,我惹祸了。”刘俊又向大家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讲了一遍。
  众人闻听,大惊失色。东侠问:“情况如何?有多少人?”刘俊答:“我看足有三四百号,不过我一个也不认识。”东侠点点头,让刘俊下去更衣休息不提。
  又过了几天,东侠一掐算日子,开擂之日很快就要到了。他去各屋走了一趟,告诉大家好好休息,准备战斗。
  一日两,两日三,这天正好是六月初三——杭州立擂的日子。
  两位侠客爷早早就起来,命令伙计调开桌案,四人一桌,今天要改善生活。
  老少英雄陆续到齐,纷纷落座之后,东侠拿起酒壶,侯二侠端了个酒杯,挨桌挨个给大伙儿满酒。满完了酒,二位侠客爷重新归座,东侠又满了一杯,挺身站起对大家道:“各位兄弟、朋友,侯廷不才,如今应约参加杭州擂。我一人人单事孤,蒙各位捧场,老朽非常之高兴!现备下水酒一桌,略表寸心。大家吃好,喝好,一会儿要在擂台上帮侯某的忙。多谢各位!”
  话音刚落,铁掌李元就站起来了,道:“哥哥,您不必客气,说句不好听的话,上擂台就是玩儿命,您就是手托万两黄金请别人来,人家能来吗?话又说回来,凡来的这些人都跟您是过命之交,我们不在乎这个!一会儿在擂台上,我有多大的能耐,就使多大的能耐,为朋友两肋插刀,万死不辞!”众人连连道好,掌声不绝。
  紧接着铁扇仙张子美也站起说话:“侯大哥,您就把心放下,法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虽说我没会过他,也听别人说过,这个人有勇而无谋。我不相信在座的这么多高人,就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即便说有个马高镫短,缺了胳膊少了腿,甚至把命也搭上,我们也在所不惜!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假如我张子美摊上这个事,我请侯大哥,你们不也照样帮忙吗!我提议,既然大家都来了,就是您手下的战将,您就是领兵带队的官员,您就随便吩咐,该叫谁干什么,就叫谁干什么,我想大伙儿也不会挑理。”又是一阵掌声。
  东侠频频举杯,向大家致谢。
  又吃喝了一会儿,众人酒足饭饱,残席撤下。
  东侠吩咐一声:“各位,起身吧!”大伙儿来到院外各拉一匹马,刷洗饮遛,鞍韂嚼缳锃明闪亮。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众人纷纷蹬上马,扬鞭而行。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侯敬山,后边紧跟着的是五小;在五小的后边有三匹马,上垂手是震东侠侯廷侯振远,下垂手是童林童海川,中间一匹白马上骑的是雍亲王雍正;在他们的后边也是三匹马,中间一匹青马上骑的是铁掌李元,上垂手是铁扇仙风流使张子美,下垂手是鼓上飞仙丁瑞龙;余者众人在后相随,队伍足有半里地长。百十名伙计,开道的开道,吆喝的吆喝,个个精神焕发,斗志昂扬。
  单说童林,骑在马上放眼左右,天竺街的街边巷口挤满了百姓。人们得知今日开擂,百年不遇,谁都想开开眼,四乡八镇的男女老少早就在这儿等上了,想看看飞龙镖局的老少英雄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人们议论纷纷,说长道短。
  书说简短,众人策马扬鞭,时间不长,就来到了北高峰。
  再看这里,人山人海,声震遐迩。伙计们在头前开道,老百姓呼啦往两旁一闪,童林等骑马从人群中穿过。来到擂台前,童林闪目观看:北面青山叠峰,奇峰突起,巍峨的北高峰高耸云端。在北高峰前面是一片开阔地,擂台就坐落在这片空地中问。因为这个擂台搭在斜坡上,所以显得非常高大,擂台的柱子,两个人都抱不住,上面刷的红漆。其实,这擂台和戏台差不了多少,所不同的就是比普通戏台宽广,尤其是脚下踩的板子,都是用一尺见方的方木一根根铺成的,长有五丈,宽有四丈七八,转圈围着一尺半高的小栏杆,上面涂着各种颜色;再看大红慢帐用铜钩倒挂,芦席搭的擂顶,翻檐翘脊,和庙盖差不多,几个角上全挂着红灯;再看在擂台的左右,还挂有一副对联,字迹苍劲有力,上联写:拳打南山山崩地裂,下联配:脚踢北海搅海翻江,横批三个醒目的大字:杭州擂。在擂台的前边拦着一条黄绳。为什么?这是界线,不准老百姓靠近,以免发生危险。有人系着带子,戴着红花,手拎鞭子在这儿维持秩序。
  在擂台的左右,有两座看台,一东一西,样式和擂台差不多,只是比擂台稍微大了点,在每个看台的两边,都搭有一个梯子,供人上下出入。
  童林众人刚到擂台下,就见迎面走来九个戴红花的人,其中为首的一位冲侯二侠一抱拳,道:“各位是不是飞龙镖局的?”“不错,正是。”侯二侠答。“您老是不是二侠?”“是我。”“老侠客,奉我们镖主所差,在这儿侍候着各位。潘镖主有话,凡是飞龙镖局的客人都请到东看台就座。”
  二侠点点头,把马头一拨,赶奔东看台。来到看台前,老少英雄甩镫离鞍,伙计们把马牵走刷洗饮遛。东侠先把贝勒让上看台,众人随后相从。
  在看台的紧前面,摆着一溜桌子,上面铺着白台布,放着茶壶茶碗,桌子后边有一溜椅子,再往后便是高凳,一层比一层高。贝勒居中而坐,上垂手是东侠,下垂手是童林,余者老少英雄分别按身份年龄一一就座。刚才在下面瞅这看台显得很大,现在等大伙儿往下一坐,就觉着很拥挤。
  工夫不大,伙计们端来茶送来水,忙上忙下。贝勒往西看台上一瞅,除了几个仆人之外,别无他人,心说:金龙镖局的人还没来。他兴致勃勃地喝着茶,两只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好像在踅摸着什么,其实是出于好奇。他贵为雍亲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参加这种事。过去看戏、听故事,常听人们谈论擂台,那只是听说,可今天他亲眼看见了,心中能不高兴吗?就见他脸上的笑纹全都乐开了。他一扭脸,对童林低声道:“海川,这回你可得在台上大显身手啊!有道是:好钢得使在刀刃上,创创咱爷们儿的牌子!”童林一笑,没言语,心说:爷您也真有意思,这是创牌子的地方吗?这是玩儿命的战场!您这会儿高兴,等伸手打开,还不一定出多少条人命呢!
  这时候二侠开始查点人数,并指挥伙计们往上端吃喝,大家边吃边谈。也就刚过半个多时辰,忽然间就听见人群外边一阵大乱。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15
第十九回 潘龙嘴斗侯二侠 阮合掌战袁德亮
 且说童林众人正在看台上喝茶恭候,就听人群外边一阵大乱:“闪——哪!躲开——”
  众人闪目观瞧,就见那边尘土大起,人喊马叫,来了有十几匹战马。甭问,是金龙镖局的人来了。
  时间不长,就见潘龙骑一匹银白色的大马,后边带着十来个伙计,一个个扬眉吐气,挺胸叠肚,手挥马鞭赶打堵路的观众;再往后看,紧接着又上来一支马队,马背上男女老少,佩刀的、悬剑的、背鞭的,足有四五百号。眨眼间,就到了西看台前。
  东侠定眼一看,不由得打一冷战!
  原来,在潘龙的身后有三匹马,上边坐着三个老头,这三个老头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花白剪子骨小辫,身穿黄布衣服,单叫出一个都分不出谁是谁。就这三位,你就惹不起。谁呀?他们是从边北辽东来的,号称辽东三老:于老寿、边老成、马老奎。这三个人各怀绝艺,是北派武术的代表,他们讲究粗犷有力,跳出了八十一门之外。没想到辽东三老居然帮金龙镖局的忙。
  再往后看,更惹不起了。云南八卦山的、铁肩寺的、玲珑岛的、遮天山的,左一拨右一拨,不下四五百人。
  最引人注目的,还在后边。就见四个年轻的伙计抬着一把特号大椅子,这椅子是用绳子绑在两根木杆子上的,唿扇唿扇地往前走,不时发出吱吱咯咯地响声,在椅子上端坐着一个僧人,肩宽背厚,肚大腰圆,就见他双手合十,连眼皮子都不撩。
  东侠拽了童林一下,道:“兄弟,看见没?”“哥哥,我看见了。”“这就是云市八卦山四庄主铁背罗汉法禅?”“噢,就是他?”童林问了东侠一句。东侠又道:“只要我们把他赢了,那就等于赢了一半。”“为何这么说?”童林又问道。“因为北侠秋田没来,如果他来了,就更难对付!”东侠解释道。
  书说简短,人们看着,不住地指手画脚,议论纷纷。这时候金龙镖局的人也全都上了西看台。东西看台之间相距不超过二十五丈,双方都看得清清楚楚。西看台的人坐定后,就往东看台瞅。就见第一排当间坐着个白脸,二目放光,新剃的脑瓜皮,很多人都围护着他,像众星捧月一般。这是谁呢?他们不认识。这人正是贝勒。往旁边一看,大家就觉着奇怪,怎么还请来个大老赶?二目如电,坐在那儿挺威风。怎么庄稼人也来比武?这跟种地可不一样啊!你瞧这些人有多俗气。
  的确,除了贝勒、侯氏兄弟、五小和李元之外,没有一个人能把童林放在眼里,因为他既无名气,又不喜欢张牙舞爪处处显示自己。这些人怎么看童林,咱不细说。总而言之,仇人相对而坐,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再看西看台上,法禅在头一排居中而坐,身后站着金银铜铁四个徒弟。潘龙忙上忙下。这会儿天也不早了,按现在的时间来说,就是上午九点钟左右。老百姓越聚越多。
  正在这时候,就见从西看台走下一个人,穿人群就来到了东看台。“请问你们哪位管事?”来人问道。侯二侠起身问道:“什么事?有话跟我说吧!”“噢,二侠客,方才奉缥主所差前来询问一下,你们的人都到齐了吗?如果要到齐了,现在就准备开擂!”侯二侠道:“我们恭候多时了!告诉你们嫖主,你们什么时候开擂,我们什么时候奉陪!”“好啦!”这位应声而去。
  他上了西看台和潘龙耳语了一阵,潘龙点点头,又和法禅说了会儿话,法禅点点头。潘龙起身走下西看台,又登上了擂台。
  他绕着擂台转了两圈,然后冲左右一抱拳,扯着嗓子就喊:“喂,父老乡亲们!凡是打一拳、踢一脚的老师和弟子们!各位朋友!今儿个是六月初三,也就是大清皇帝五十四年六月初三!咱们立下一座擂台,叫杭州擂。为什么要立擂呢?有的人知道内情,也有不知道的,不管怎么说,我还要向诸位交待一下。不久前,金龙镖局和飞龙镖局两家发生了点冲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怎么办呢?后经高人指点,我们决定在这儿立擂,通过这个擂台赌斗输赢,让天下的老百姓给见证!无论哪家输了,从此就滚出杭州!最后,我再声明一点,这座擂台是官准立案的,经过本地文武衙门的照准。我代表金龙镖局表态了,不知飞龙镖局有何打算?我想请一位上台来讲讲,哪一位上来呢?”说着话,他冲东看台指手画脚。
  潘龙这一番话,早气坏了东看台上的老少英雄。东侠不能过去,这样做有失身份,他就让二弟去,道:“二弟,众目睽睽,你我都这般年纪了,要注意分寸,千万压着点火!”“哥哥放心!”侯二侠下东看台穿人群,顺梯子就上了擂台。
  侯二侠用手一指潘龙道:“潘龙,老朽在此!”潘龙一看是侯杰上来了,便道:“二叔您好啊!”侯二侠看了看他,又问:“你把我请上来有什么事?”“二叔,您看我不是在跟您解释吗?您说我方才说的那些话怎么样?您要乐意通过这个擂台赌输赢,咱就这么办;您要不同意,也行,那您划个道,我跟着走,您看如何呢?”
  侯二侠心说:你跟我扯什么淡呢?你把道划好了我们跟着走,现在你又在大庭广众之下问我们乐不乐意,我们能说不乐意吗?想到这儿,侯二侠便道:“潘龙,你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我同意。”潘龙一笑:“好啦,您说话当然算数了。各位听见没有?这才叫快人快语!二叔,空口无凭,咱立个字据吧!”“好!”侯二侠果断地答道。
  桌子摆好,纸墨笔拿上,俩人签字画押,然后交换。手续办好了,侯二侠气呼呼下擂台回归东看台。
  单说潘龙,就像已经胜利了似的,比刚才还高兴:“哈哈哈哈!诸位,我们已签字画押,下面就要开擂比武!无论是谁,都可以登台比武;再进一步说,你向哪一方都可以,任凭自选。不过我也得讲清楚,擂台就是战场,万一有个伤着的或死了的,那怨他活该倒霉!如果谁想讹擂台,那咱也不允许!请诸位在上台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别找不痛快。现在就开擂了!有道是:头三出没好戏,在下姓潘名龙,我的老师是震北侠秋田秋佩雨,我学艺十二年,武功甚差,开擂之前我先给垫垫场,望大家多多包涵!”
  说完,潘龙把长大的衣服闪掉,辫子往头上一盘,紧带子,蹬靴子,往下一塌腰,就练了一趟三十六路螳螂拳。
  童林从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就见他手扶桌案,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盯着潘龙的一招一式,心中暗竖大指:这小子伸手发招、抬腿都有独到之处,可惜他走上了邪道。
  潘龙刚一收招,掌声四起,赞声不绝。他一高兴,冲众人抱拳道:“各位,现丑了,现丑了!我练得不好,请各位包涵!既然大家如此捧场,那讲不了,说不起,我再练趟兵刃!”说着话,他冲手下的人一点手。再看几个伙计从后台把兵刃抬出来了,十八般兵刃样样俱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锐、镰、槊、棒、鞭、铜、锤、抓、拐子、流星等,带尖儿的、带刃的、带钩的、带刺儿的;麻花的、拧劲的;长的、短的、圆的、扁的,什么形状的都有。
  潘龙一伸手操起一把大铁刀。就看这刀,刀头三尺三,刀杆三尺三,刀转三尺三,这叫三亭大刀,此刀未开刃,是专门给献艺人准备的。就见潘龙操起三事大刀围台口转了两圈,平平气,定定神,往下一撤身,口中道“走”字,把大刀就舞动开了。一开始,他是一招一式,什么力劈华山、二郎担山、推窗望月,练的是春秋八法。可后来越练越快,大刀呼呼挂风,人随刀转,刀随人走,整个台上一片白光。台下掌声不绝。
  书中代言,大刀这东西可不好练。你看一般人都使刀,使是使,好不好又是另一回事。练武术讲的是,单刀看手,双刀看肘,大刀看手腕,手腕子上要是没劲,那大刀就练不好。
  书接前文,潘龙把八八六十四路大刀练完了,把刀往那儿一戳,一定势,气不长出,面不更色。他把大刀轻轻放到兵刃架上,穿好衣服,冲台下左右一抱拳道:“各位,我可不是比武的,我是来垫场子的。现在咱们正式开擂!”
  说完他顺梯子下了擂台,回到了看台。他坐在那儿挺胸拔肚,洋洋自得地品着茶。这个时候,就见有一个人起身来到潘龙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后,潘龙点点头,这人顺梯子下了西看台,来到了擂台上,往那儿一戳,抖丹田高声喊喝:“呔!各位师父,听着哪!在下蒙金龙镖局所约,前来参加这个武术盛会。方才潘镖主说了,头三出没好戏,我就没好戏,我打算请一位上来跟我搭搭手、过过招。我说飞龙镖局的各位,谁赏脸赐教,与某家比试高低?”
  童林定睛一看:嗬!这主长得太凶了,平顶身高六尺挂零,一张长长的大马脸,宽脑门子,翘下巴颏儿,两眼往外鼓鼓着,塌鼻子,大翻鼻子头儿,一张站鱼嘴,满嘴的大板牙,稍微有些焦黄的胡须,一条黄色的小辫在头上盘着,短衣襟小打扮,腰扎犀牛皮的板带,下边三彩的裙子,蹲裆滚裤,蹬一双鹿皮底的快靴,伸手像个菩萨,骨节挺大,满脸骚皮疙瘩,年龄约有三十五六,一说话闷声闷气,两眼贼光四射。
  书中代言,这人是谁呀?是潘龙的好朋友。离杭州不远,有个太湖,太湖上有个贼窝子,里边住着一伙水寇,他们之中有三个寨主,大寨主叫金头狮子孟恩,二寨主叫双头蛇吴大兵,三寨主叫金毛海马袁德亮。擂台上站的这位,就是三寨主金毛海马袁德亮。按理说,袁德亮是水贼,专干打家劫舍的事情,跟镖局子是水火不相容;镖局子干的是正当买卖,给人家保镖,而袁德亮他们却专门抢镖。但是,这玩艺儿也得看交情,凡是镖局里的人,都跟这些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盗贼有交情,年节送点礼,拉拢拉拢,这样保镖可以平安无事。保镖的最怕的就是这些贼,他一抢,你的买卖就砸;买卖一砸,饭碗子也就碎了。因此,两家镖局都跟这帮贼打交道,表面上关系都不错。潘龙这小子多可恶,他为了让飞龙镖局和这些贼敌对起来,不惜重金把三寨主金毛海马袁德亮请来。他是这么想的:我花点钱无所谓,我给你们拢对,谁把谁掺了也完不了,我让你们作上对,好从中取利。就为这事,他除了给金头狮子孟恩和两头蛇吴大兵送重礼之外,给这位三寨主白银一万两。袁德亮见钱眼开,当时对潘龙说下大话:远亲不如近邻,亲戚不如对门,咱们都离得不远,你放心,我不白花你的钱,一定在擂台上为你出力,头一场就是我的!
  书接前文,金毛海马袁德亮在擂台之上口出狂言,大喊大叫,引起了侯氏兄弟的不满。东侠他们哥儿俩都认识他,东侠心说:姓袁的,你可不应该呀!金砖不厚,玉瓦非薄,咱们处得都不错,年节我们也没少拜望,也请过客,也送过礼。我们和金龙镖局发生不睦,你们要真是江湖上的绿林人,就应该从中调解;现在你们非但不调解,还往火上泼油!东侠有涵养,可侯二侠一看袁德亮也来了,不由得气攻两肋,噌一声他就站起来了,道:“哥哥,我去对付他!”说着话,他就要走,东侠用手一按他,道:“慢着,二弟要沉稳!”为什么东侠要栏二弟呢?他怕二弟上台一旦把对方打坏,这可就麻烦了,今后没法调解。但是,他虽然伸手拦二弟,可心里还没拿定主意,叫谁去呢?
  东侠正在犯愁,灯前无影阮合过来道:“师伯、师父,头三出没好戏,何必您老出头!您老是侠客,怎能轻易露面呢?这种货只有我们这样的去对付才合适!”东侠点头答应:“阮合,多加谨慎!”“是,知道了!”真是英雄出少年。今年二十岁的阮合,血气方刚,也想在人前显一下武艺,再看他把长大的衣服闪掉,把辫子往脖子上一盘,紧带子,提靴子,就下了台。“借光借光!大家闪闪!”老百姓往左右一闪,阮合从人群中穿过,来到擂台下,往上看看,这擂台有一丈二尺高,他没走梯子,故意玩儿了个飘,身子轻轻往下一撤,脚尖点地,脑瓜一晃,“嗨!”噌一个旱地拔葱,上擂台双脚落地,声息皆无。众人鼓掌喝彩。
  阮合晃着肩膀走到袁德亮的面前,道:“袁寨主,认得我吗?”阮合经常押镖走太湖,他当然认识了。“哟,这不是少镖师阮合吗?”“对,是我!”阮合答罢一阵冷笑,“哈哈哈哈!三寨主,您今儿可真高兴啊!怎么,还想跟我们飞龙镖局的比试比试吗?”“那当然了!不比试上这儿来干什么!阮合,这么说,你登台是打算和我接接手喽?”袁德亮用藐视的口气反问道。“对!你叫号,我就得应战。三寨主,听说你的功夫不含糊,今儿我打算借此机会请教请教!”“哈哈哈哈!少镖师,我看您最好找个凉快的地方歇歇!我也不是小瞧你,趁现在年轻,你赶紧再跟你师父好好学几招,然后再登台,就你现在这两下子,还拿不出手!你看台下千万只眼睛怎么瞅你呢?你真栽个跟头,不但自己脸上无光,连你师父也跟着你少色。本寨主不愿和你伸手,快回去另请高人!”袁德亮这一套不软不硬的话,可把阮合刺痛了。“呸!袁德亮,你卖什么狂啊?!咱甭用屁熏人,你就接招吧!”话音未落,阮合左手一晃袁德亮的面门,右手使了个推窗望月,朝袁德亮的花盖穴就是一掌。
  袁德亮一看阮合真的动手了,闪身让步,就抓阮合的手腕子,阮合。曾一声把手往回一撤,一抢另一只手,使了凤凰单展翅,奔袁德亮的耳根就是一掌。这叫切掌,一旦砍上,人就废了。袁德亮一看来势甚猛,不敢怠慢,赶紧使了个缩颈藏头,往下一哈腰,阮合一掌走空。俩人插招过式就战在一处。
  欲知阮合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15
第二十回 泥腿僧智胜凶神 白玉虎力抵强敌
且说灯前无影阮合和金毛海马袁德亮插招过式就战在一处。实质上阮合也并不软,他受侯杰的真传。你别看五小闹府的时候让童林给打趴下了,童林的能耐够多大呀!就见阮合两臂齐摇,身形转动,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跟袁德亮打了个难解难分。
  台下声息皆无,人们都看直了眼。但时间一长了,阮合就有点抵不住了,这与经验有关系。袁德亮是水贼,经常上战场打斗,因此他的实战经验十分丰富,他心里有底,闭住气,沉下心,玩儿开了持久战。
  阮合年轻,好胜心强,有多大的劲就使多大的劲,一口气把劲全使出来了,打到三十个回合,阮合累得吁吁待喘,鼻子、鬓角都见了汗,拳脚也显得迟钝了。
  袁德亮一看,心说:怎么样,小毛孩子,我劝你你不听,干脆我给你来一下子吧!想到这儿,他双掌一晃,就向阮合发起了进攻,把阮合逼得是滴溜溜身形乱转,一下就没了主意。嗖——啪两声,让袁德亮一脚蹬下了擂台。
  虽然他双脚落地没摔着,但叫人家给打下来了,脸唰就红了,赶紧分人群回归东看台。
  阮合来到侯二侠的面前,道:“师父,我大败而归!”侯二侠气得把秃脑瓜一晃,道:“我早看着了!平日让你好好练功,你总觉着自己行了,怎么样?人前丢丑!回去!”阮合打了败仗,当然也没说的,一头扎入人群,到后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眯起来了。
  俗话说,打仗亲兄弟。阮合一栽跟头,他兄弟阮壁挂不住了,起身来到师父跟前,道:“师父,我过去吧?”“嗯,上去吧。”阮壁分人群来到擂台前,和他哥哥一样,也使了个旱地拔葱上了擂台。
  阮壁双脚站稳之后,用手一指袁德亮,道:“姓袁的,来,我跟你接接招!”袁德亮认识阮壁,“哟,打了哥哥,兄弟上来!阮壁,你哥都不行,你不更白给吗?找个别人吧!”“废话,你接拳吧!”阮壁使了个通天炮,朝袁德亮就打去。袁德亮一闪身,此拳走空,俩人就战在一处。
  实际上,阮合和阮壁的功夫相差无几,只是阮壁比阮合的劲大了些,发招也快了点,一上台,一拳紧似一拳,恨不能把袁德亮打倒在地,给哥哥争脸报仇。比武要真正的功夫,光凭热气不行。阮壁毕竟不是袁德亮的对手,刚打了二十几个回合,他就觉着手腕、脚迟钝了。袁德亮也不客气,乘虚而入,朝阮壁的后背就一掌。就见阮壁噔噔噔——嗖就栽下了擂台,幸亏他会轻功,没有摔着,往前跑了几步才停身站稳,他脸一红,迈大步赶回东看台。
  侯二侠把鼻子都气歪了,看着徒弟一个一个都让人家给踢回来了,刚开擂就输了两阵,多晦气!他有点坐不住了。正这个时候,泥腿僧张旺过来道:“阿弥陀佛!老师,弟子我去!”
  要说侯二侠的几个徒弟,还数这泥腿僧张旺。那位说怎么叫泥腿僧呢?原来,这张旺是浙江人,自幼父母双亡,无家无业,流落街头,后来被龙王庙的和尚收养起来,当了小和尚。在庙里,张旺是个劳动僧,敢情那庙表面上是佛门禁地,大慈大悲;实际那里边黑暗得要命,和尚也分出等级,劳动僧是最下层的。张旺整天跑东跑西,忙里忙外,受了不少罪,还经常挨大和尚们的打。有一次,侯二侠保镖经过此地,正好住在了龙王庙里头,他看这小孩儿不错,常常哭天抹泪,身上到处是伤,就动了恻隐之心,仔细问寻一番后,侯二侠就说:“你看你浑身尽泥,跟个泥腿僧似的。”这绰号就是这么来的。后来侯二侠花十两纹银,把张旺赎了出来,带回山东巢父林,并收他为二弟于,开始传授他本领。虽然从那时起张旺已不是和尚了,但他总不愿改换装束,侯二侠也不反对。张旺这人聪明过人,因此侯二侠特别喜欢他,师父一偏爱,传授的功夫也就多了点,所以张旺比他们哥儿几个的武艺都高了点。
  书接前文,看两位师兄都吃了亏,张旺也有点挂不住了,再一瞅师父的胡子都掀起来了,所以他赶紧起身请战。
  侯二侠看看张旺,道:“我就看你的啦!”张旺应声点头,分人群下了东看台,顺梯子又上了擂台。
  张旺停身站在袁德亮的对面,两手并齐,双脚靠拢,规规矩矩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袁施主请了,小僧这厢有礼!”袁德亮一看面前这个骨瘦如柴、大脑门、尖下巴颏儿、身穿灰布僧衣、肥袜云鞋的小和尚,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是泥腿僧张旺吧?”“不错,正是小僧。”“我说张旺,你早还俗了,还穿这僧衣干什么?假装和尚?你也登台比武?我不是说大话,你的两个师兄都不行,你不更自给吗?别耽误时间,快回去请高人登台!”袁德亮根本就瞧不起张旺。“阿弥陀佛,三寨主言之有理!但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您说我的两个师兄都栽了跟头,我这个当师弟的能不露面吗?我明知吃亏也得上来伸伸手,明知挨打,也得上来陪陪招,不然在师父面前我无法交待呀!三寨主,您可得手下留情啊!”张旺装出一副可怜相。
  金毛海马袁德亮一瞅他这窝囊劲,就放松了警惕,哪知他中了张旺一计。“放心,张旺,我绝不下死手,打你两下,你赶紧回去,把你师父唤来!”“唉唉!小僧多谢了!”说完,张旺亮了个童子拜佛:“三寨主您请!”“哎,你先伸手吧。咱俩打,我能先伸手吗?”袁德亮挺客气。他客气,张旺可不客气。“晚我可要得罪啦!头一撇我打您的面门,这一掌叫单掌开碑。着!”他还告诉人家。就见张旺伸出来的手,软似面条,动作迟缓,袁德亮撇着嘴把这一掌门开。紧接着张旺又把腿抬起来:“寨主爷,我可要踢您了,这一招叫象子踢栏。”袁德亮使了张飞骗马,这一脚走空,紧跟着又来了一掌。“寨主爷,这招叫老君关门,您小心点!”袁德亮心说:这倒好,哪招都告诉我,这仗打得个什么意思?他一躲身,此掌走空。
  左躲右闪,打来打去,袁德亮就放松了警惕。张旺一看时机已到,坏水就冒上来了。就见他突然使了个闪电进攻,招数加紧,这下可够厉害的,袁德亮本来没把张旺当回事,现在张旺一个突然袭击,弄得他是手忙脚乱,措手不及,一个不注意,被张旺一脚蹬下了擂台。这一脚正好蹬在小肚子上。
  观众都乐了。贝勒乐得双手捂着肚子笑,心说:罢了,罢了,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这孩子有出息,足智多谋!侯二快乐得笑容满面,嘴角直颤。
  他们在这儿高兴,袁德亮可受不了了,面红耳赤,脸比刚才又长了一倍,就见他从地下爬起来,噔噔噔又上了擂台,手指张旺道:“呔!泥腿僧,你小子损透了!我没打你,你倒先下了手!本寨主今天跟你完不了!”说着话,他使了个饿虎扑食,奔张旺就来了。张旺往旁边一闪:“阿弥陀佛!袁德亮,您这人的脸皮有多厚哇?擂台上有这个规矩吗?叫人家打下去又上来,没完没了!我说您赶紧请回吧,另换一位!您看这多丢人,连我都为您脸红!”
  哗,台下左右又是一阵大笑。
  “我没真打!”袁德亮争辩道。“没真打?不真打您上这儿来干什么?小孩子过家家能上杭州擂吗?您这不强词夺理吗!就像您这种没皮没脸的人,不配跟我伸手!阿弥陀佛,贫僧告退了!”张旺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万一袁德亮一发火,那就不好收拾了,所以他赶紧就下台阶。就见他满面发光,大摇大摆地走下擂台,又回到了东看台。
  张旺来到师父的面前:“阿弥陀佛,弟子回来了!”侯二侠拍拍张旺的肩头:“好!旁边坐着歇歇。”按下张旺不说。
  咱单表袁德亮,他一瞧张旺把自己扔了个跟头回去了,不由得火往上撞,用手指着侯二侠,道:“侯杰,我说你就收这样的徒弟呀?真应了那句话了: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我看你也不是个好柄!你上来,有本领就上台来!”袁德亮此时是野性发作。
  侯二侠能听他这套话吗?心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贼吗?你看你干得那个行当,损阴丧德!我们为了吃口顺当饭,所以尽力和你们搞好关系;真要是把脸皮撕破了,我们到官府一告,官兵就得去捉拿你们。你现在竟然也站到大庭广众之下张牙舞爪,我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成!想到这儿,侯二侠起身就要上擂台。正这时候,就见刘俊走了过来道:“二伯父,您压压火,杀鸡焉用宰牛刀?这种货就得我们哥儿几个对付!我去!”东侠闻听心里十分高兴:“刘俊,这可是战场,非同儿戏,要多加谨慎!”“师伯放心!”刘俊又和童林打了个招呼,这才走下看台,分人群登上了擂台。
  刘俊走到袁德亮的面前,停身站住。袁德亮一看,这不是投书那小子吗?李七猴就死在他的手下,他还揍了潘镖师一个嘴巴子,这小子可不好意,我要多加谨慎!想到这儿,袁德亮一阵冷笑:“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就叫刘俊。”“不错,是我。请问您是哪位?”刘俊挺胸问道。等袁德亮把自己的名姓大号都报完了,刘俊说话了:“您这个外号可真不错,恰如其分!金毛、海马。是呀,您看您满头的黄发,可不是金毛吗?再看您那张脸,简直是大海马!”“废话!”袁德亮一听,怒气冲冲,“废话少说,你想跟本寨主伸伸手不成?”刘俊点头答道:“有这个意思,又没这个意思。”“此话怎讲?”袁德亮用非常生硬的口气问道。刘俊微微一笑:“我说袁德亮,我不是自夸其德,你那两下子我方才都看见了,老实说,不怎么样,我好有一比。”“比什么?”“你好比压马的肉墩——酒囊饭袋,俩者钱买碗兔子血——贵贱不是玩艺儿!”刘俊刚一说完,台下众人哗然。
  大伙儿一乐不要紧,袁德亮可挂不住了。“好哇!小子,这是比武的战场,不是斗口的地方。休走,着拳!”刘俊往旁边一闪:“且慢,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您先甭上火,您这两下子不配与我动手。为什么呢?我打的是真英雄,会的是好汉,您说您这两下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算个啥?少侠客跟您伸手脸上无光,您还是去找个凉快的地方歇着吧。您把那有能耐的请过一两个,就当间儿那个和尚,脸蛋子像猪肚子似的,您把他拎过来,那少侠客才能奉陪!”
  还没等刘俊说完,袁德亮的一拳就打过来了。刘俊闪身躲过,又道:“这可不怨我,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大概您的肉皮子有点发紧了吧?既然如此,少侠客就给你熟熟皮了!”袁德亮闻听气攻两肋,就见他晃动双拳,朝刘俊就下了绝情。
  那位说刘俊为什么说这些话呢?一方面小伙儿有点骄傲,是在发狂;另一方面他是要坏,故意气袁德亮。练武讲究心平气和,只有这样,发招动式才能稳健;相反,则容易手忙脚乱。袁德亮哪知这是刘俊的一计,火果然就被刘俊给点起来了。两人一伸手,大伙儿就看出来了:袁德亮虽勇,但不如刘俊巧。前文书咱说过,刘俊的父亲刘忠,花重金请来上百名老师,那些人也不是饭桶,你想,一个人教一招,刘俊就能学多少招,别看他年纪不大,根基却非常深,经过几年的闯荡,他的武艺果不寻常。
  接前文书,刘俊和袁德亮俩人战了三十几个回合,未分输赢。就见刘俊上面使了一个白云献日,下边抬腿直点袁德亮的心门,袁德亮一看情况不好,吐气吸胸,屁股往后一撅就躲刘俊这一脚,刘俊往前一跟步,又抬起另一条腿,这一脚可厉害,这招叫环花底贯裆,奔袁德亮的裆内踢去。书中代占,男子的裆是宝贝,即使碰一下也了不得,无论什么样的高人,对这儿都特别注意。
  书接前文,袁德亮见此脚来势甚猛,急忙把双腿一并,身子一拧,腾一声脚尖正点到他的大腿根儿上。多悬哪,幸亏袁德亮躲得快,否则非一命呜呼!
  就见袁德亮双腿站立不稳,一个跟头就从台上摔了下去,差点没摔死,他双手捂着小肚子和大腿嗷嗷直叫,在地上翻来滚去,豆大的汗珠顺两颊直淌。金龙镖局的伙计一看自己人受了伤,赶紧跑过去架上了西看台。潘龙等人此时也迎了过来:“怎么样?寨主爷伤症如何?”“哎哟——”袁德亮疼痛难忍,连话都说不上来了。“快找大夫!”潘龙高声叫道。工夫不大,大夫来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大夫吩咐伙计把袁德亮的衣服全扒光了,他定睛一瞅大腿根儿:“哎哟,这伤可不轻呀!”就见大腿根儿被踢起个大紫包,大夫用手指量了一下,这一脚如果再往里挪二寸,袁德亮的命就没了。大夫给他按摩了一会儿,让他喝了止痛药,在伤处抹了点消肿药,等包扎完了,袁德亮才稍微恢复了一些。众人把他搀扶在座位上,伙计又端来一杯热茶,袁德亮瞅着擂台上的刘俊,心说:搁着你的,放着我的,我跟你完不了!
  书中代言,就因为这一脚,袁德亮怀恨在心,和刘俊结下了切骨之仇。到了后文书,太湖水贼要劫飞龙镖局的镖,才引出一段童林掌震太湖、血溅分赃坪。这是后文书,咱暂且不提。
  单说刘俊,把袁德亮踢到台下,心中沾沾自喜,他往台中央一站。挺胸抬头,冲四外一抱拳,道:“呔!打一拳踢一脚的子弟老师们,戳杆子、立场子的朋友们,各位乡亲们!小可姓刘叫刘俊,外人送号穿云白玉虎。我是福建厦门人,提起我各位当然不知,要提起我老师,那可了不得,就是那位!”刘俊说着用手一指童林,又道:“他是我受艺的老师。方才诸位也看着了,跟我伸手的那位叫袁德亮,他的能耐挺大,但得分跟谁打,临伸手之前,我就对他说别打别打,可他不听,结果弄了个自讨没趣。我现在还想请一位!金龙镖局那儿坐了六七百人,谁打算学袁德亮,上台跟少侠客伸伸手?我请一位!”
  童林听罢,脸唰就沉了下来,心说:这个孩子嘴太坏,哪能说这种过分的话呢?完了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贝勒和童林的想法却大不同,他乐得直拍巴掌:“好!好汉出的嘴上,好马出的腿上,刘俊这番话真解气!”他手摸下巴,自言自语。按下他们不说。
  单表西看台上的人,袁德亮挨了打,潘龙也挂不住了,他对众人道:“各位,我请哪位老师上台?”话音未落,就看从潘龙旁边站起一个出家的僧人。“阿弥陀佛!潘施主,不要担心,输赢胜败兵家之常,刚打了一阵子算得了什么?贫僧不才,去会刘俊!”潘龙一看说话者,心中十分高兴,点头答应。
  这人下西看台,分人群登上擂台,往刘俊面前一站。大家一瞅,来者高刘俊一头半,身体魁伟,面赛镔铁,黑中透亮,亮中透明,两道大刷子眉,一对大环眼,狮子鼻子,方海口,满嘴整齐的白牙,两片扇风耳朵,看上去有五十挂零。就见他挺胸昂头,双掌合十,口涌法号:“阿弥陀佛!刘俊,可认识贫僧?”
  刘俊怎么能认识他呢?刘俊一笑道:“请问老师怎么称呼?哪座宝刹名山的?”僧人答:“贫僧是铁扇寺的,我的法号叫法雷,人送外号冷面佛。”书中代言,这冷面佛法雷是铁扇寺老方丈紫面伽蓝佛的掌门弟子。他们的武艺全是硬功夫,那真是击石如粉。
  书接前文,刘俊抬头细看,心说:这脸是够冷的。“哎哟,是铁扇寺的,我算开了眼啦!那么说出家人也要比武不成?”刘俊又问了一句。“对,正是此意。刘俊,你方才打了胜仗,看来你手底下还真有两下子,贫僧不才,要陪你过过招!”法雷答道。“好哇,我能跟出家人伸手,真是三生有幸!老师父您请吧!”
  刘俊初出茅庐,他哪知道铁扇寺的人是惹不起的,人家那是八十一门户之中的佼佼者,凡动硬功夫者,一般都比不了,他们讲的是里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
  俩人打了没七个回合,刘俊心里就一动,心说:我碰到钉子上头了!
  欲知刘俊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16
第二十一回 四高人输罗汉上阵 一侠客败英雄请战
话说刘俊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把法雷放在眼里。等俩人一伸手,刘俊才知道自己碰上了硬的。法雷身上的肉像铁块一般,一般人的手碰上去非折了不可。
  就在刘俊全神贯注地大战法雷的时候,东侠在看台上坐不住了。为什么?东侠看出他俩的差距了,心说:不行,这孩子不是法雷的对手!他是童林新收的徒弟,又是棵好苗子,前途无量,万一吃个暴亏怎么办呢?想到这儿,东侠就问大伙儿:“各位,谁去把刘俊换回来?”
  话音未落,铁掌李元站起来道:“侯大哥,我去吧。”“贤弟,有劳大驾!”
  李元分人群来到擂台下,冲台上高声喊喝:“刘俊,你且收招让步,把他交给我!”刘俊打得正高兴,忽听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心里一阵不快。他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探头一看是李元,急忙下台来到李元的面前,问道:“老侠客,您叫我?”“嗯,大侠侯廷叫我来替换你。”刘俊一听是东侠的命令,不敢不听,赶紧回到东看台,往童林身后一站。童林有心教训他,又一想现在不是时候,得换个场合。
  再说李元,顺梯子登上擂台,冲法雷一抱拳道:“老师父您好,老朽礼过去了!”冷面佛法雷一看,便道:“这不是李老侠客吗?”“正是。老师父,刚才我看见你大驾光临,心中非常高兴,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我打算和老师父过两招。”“哈哈哈哈!我说李老侠客,您太客气了。您贵为侠客,可我算个什么呢?不过,既然您如此高抬贫僧,我就现丑了;另外,我也想借这个机会跟李老侠客学两招。请!”
  说是说,做是做,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就见冷面佛法雷晃动双掌,啪就是一个单掌开碑,奔李元打去。李元心说:都说铁扇寺练的是硬功夫,今儿我就接他一掌试试。想到这儿,老侠客甩动胡须,摇右臂就朝冷面佛法雷这一掌迎去。大伙儿一看,这一招可真新鲜,不躲,而是硬往上撞。
  两个巴掌往一块儿一碰,耳轮中就听见啪的一声,再看法雷,身子向后一栽,噔噔噔倒退了五步,顿时就觉得虎口发酸,掌心发热,膀臂发麻,两助发胀;与此同时,李元也倒退了三步,也觉着手腕子不得劲,膀臂酸麻,胸口发热,俩人一伸手就来了个铁砂掌对铁砂掌。李元心想:罢了,铁扇寺的硬功夫果真名不虚传,不能硬碰硬了,干脆我用软招赢他。法雷心中暗道:不愧叫铁掌李元,果然厉害!我要多加谨慎,不能再硬碰硬了。
  就见这俩人斜身转步,战在一处。
  看热闹的人不一定都是门外汉,俗话说:行家看门道,力巴看热闹,其实,在这人群当中也有很多世外的高人,人家不露面、不登台,并不等于没能耐。行家一看,无不对李元产生一种钦佩之感:不愧是成了名的侠客!你看他身如蛇形,眼如闪电,拳似流星,腿如铁钻,发招动作都恰到好处。冷面佛法雷也不含糊,别看身躯高大,伸起手来恰似猿猴,两臂摇开跟风车相似,呼呼掌上挂风。
  这才叫上山虎遇上下山虎,云中龙遇上雾中龙,针尖对了麦芒。
  他俩在台上打着,下面观众的掌声如雷鸣海啸,一拨过去,一拨又起。
  单说童林,双手扶桌子,腰板挺得笔直,眼睛睁得一般大,在东看台上屏息观瞧。他既是在学习,同时又为李元担心,心说:法雷的掌法如此厉害,万一李元挨上一掌,那可不好交待呀!你看,比武的人还没怎么样呢,他的鼻子尖却冒了汗,这就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童林看着看着,身子不出得左右摇晃起来。他真有点沉不住气了。
  再看贝勒,双眉紧皱,二目圆睁,神情不安,双拳紧攥,你别看他伸手不行,但他对武艺的鉴赏能力却很强,经验也十分丰富。他一看李元仍未有取胜的迹像,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转脸便问童林:“海川,你看李老英雄能抵得住吗?”“爷,您放心,他俩现在不分上下。”童林用稳重的口气安慰道。贝勒又道:“可别让老头儿栽了跟头,人家是为了咱们呀!”“爷,您放心,实在不行我就上。”童林胸有成竹地答道。“对,你做好准备!”贝勒一听童林这话,不由得心中暗喜。
  他们主仆二人着急,侯氏兄弟更着急。就见东侠凝目而视,呼吸紧张。你想,李元是来帮他们的忙,真要一个跟头栽到这儿,那怎么交待呢?此时此刻,台上台下声息皆无,一片肃静。
  俩人打了六十几个回合之后,泾渭分明,胜败可辨。那位说谁不行了?冷面佛法雷不行了。别看他一冲一撞颇有气势,时间一长了,气脉就有点打不上了,招数也显得迟钝、缓慢。
  再看李元,两臂摇开,越战越勇,啪啪啪不断地向前进攻,把法雷逼得围擂台滴溜滴溜乱转,打着打着,就见李元虚晃一招,噌跳出圈外,冲法雷一抱拳道:“老师父,果然名不虚传,李某领教了!”
  法雷收招定式,吁吁直喘,心说:罢了,李元够意思,对我手下留情,不然我非栽跟头不可,见好就收吧。想到这儿,法雷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老侠客手下留情,贫僧有礼了,告退!”说完,法雷转身下擂台,回归西看台,对潘龙道:“老朽大败而归!”潘龙客气了几句,转脸对大伙儿道:“哪位上?”
  话音未落,就见边北辽东的于老寿站起来道:“总镖主,不才老朽愿往!”潘龙一乐道:“哎哟,老人家,您要上台可太好了!请多加小心!”
  于老寿登上擂台,来到李元面前一拱手道:“请问您就是清河油坊镇的老英雄李老侠客吗?”李元一看,嗬,又升了一格,这不是边北辽东的于老寿吗?但闻其名,不知其艺何精,便答道:“不错,正是在下。”于老寿又道:“三生有幸,想不到我们哥儿仨在此能结识中原的高人,能跟李侠客伸手动招,这是我们的荣幸!不知老人家可赏脸否?”李元一笑道:“我李元无非是个无名的小卒,蒙江湖抬爱,送了我这个小小的绰号,老朽有名无实。既然老人家愿意跟我伸手,我是求之不得!也打算学学边北辽东的武艺。”“您太客气了!请!”俩人互道了个“请”字,就见于老寿身形转动,两臂摇开,向铁掌李元啪啪啪不住地进攻。李元接架相还,身形闪动,双掌齐晃,俩人就战在了一处。
  这回倒好,急茬儿对急茬儿:李元性如烈火,于老寿沾火就着,就见俩人发招飞快,如同闪电,四臂齐摇,打了个难解难分。
  书说简短,俩人打了也就是三十多个回合,李元身形一转就到了于老寿的背后,单掌往空中一立,“嗨!”朝于老寿的后心便打。等此掌快碰背的时候,李元心说:且慢,冤仇宜解不宜结,我不能下这么狠的手,无故得罪辽东的人,犯不上。所以,李元只用了三分的力量,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于老寿噔噔噔往前跑了几步,身子一晃,使了个骑马蹲裆式,这才站住。再看他脸一红,回身抱拳道:“李老英雄果然名不虚传。我认输了!”话罢,于老寿转身回归西看台。他表面上嘻嘻哈哈无所谓,实质上,他觉着胸中一阵阵闷热,五脏直翻跟头,嗓子里往外冒热气,两臂发麻。
  边老成一看兄弟大败而归,心说:这样回了辽东能说得过去吗?紧接着边老成登台同李元又大战了一场。书说简短,边老成和李元打了不到二十个回合,也大败而归。总之边北辽东三老个个皆输。
  李元连胜四阵,不禁暗喜。按理说,铁掌李元应见好就收,可老头儿一高兴就说了几句过头话:“各位英雄,刚才与我伸手的三老,都很厉害,别看他们下台了,人家那是容让我,他们要拿出真能耐,我不是对手。不过我李元今天登台不是冲着他们三位,也不是冲着冷面佛,我是冲着那位而来的!”说着话,他用手一指西看台上的法禅又道:“请上来吧!”他这么指名点姓地在台上一嚷嚷,法禅可就挂不住了。法禅本不准备这么早就露相,唱主角的得压大阵,可他这个人生性好斗,再一看李元又连胜四阵,金龙镖局的威风大减,要是再输两阵,士气越发低落,这仗就没法再打了。法禅久经沙场,实践经验十分丰富,他明白,打仗凭的是士气,如果大伙儿一鼓掌,也许就能胜,反则大家一松气也许就败。他一想自己不出面不行了,非得把这个局面扭转过来,把大伙儿的精神提起来不可。
  想到这儿,法禅咯吱一声站起身来道:“阿弥陀佛,潘龙!”“弟子在!”潘龙起身答道。“准备准备,贫僧登台!”法禅吩咐道。潘龙一听法禅要上阵,就有点急了,道:“哎哟,老罗汉,现在用得着您吗?早呢!大将压后阵,您再等一会儿吧?”“不,难道你没看见吗?这李元口出狂言,指名点姓叫贫僧出头,我不去,岂不怕他了?闪退一旁,贫僧登台!”
  就看法禅晃着高大的身躯,迈开方步,撒着嘴,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地走下西看台。金银铜铁四僧扶着老师上了擂台,然后往两旁一站。
  法禅迈大步来到李元的面前,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李元,贫僧来了!我要跟你大战三百合!”李元心说:这倒好,真把他给激上来了。打就得打这样的,打他一拳顶别人一百拳,如果把他赢了,就等如胜了这四五百人。想到这儿,李元冲法禅抱拳道:“老师父,谢您赏脸,李某不才,学过几招粗拳笨脚,本打算前往云南八卦山拜访各位庄主,没想到今儿个在这儿与四庄主相遇!机不可失!来来来,我李元可要得罪了!”
  李元刚要伸手,法禅摆手道:“且慢,李老侠客!贫僧登台非是冲你而来。为什么?你这两下子不行,不行哪!快请回去歇息歇息,你连胜四阵也够瞧的了!把震东侠侯廷侯振远给我唤上来,我要战一战驰名天下的东昆仑!等你缓过了劲,如愿与我比试,贫僧奉陪!”法禅根本没把李元当回事。李元活了六十多岁,还没听见过这种话,心中不由得阵阵发烧,心说:你的口气也太大了吧?你把我当什么人?瞧你说的这番话,比骂我老祖宗还厉害。想到这儿,李元又道:“法禅,你不必口吐狂言!你是有名气,可那是你自己的感觉。我李元要捧你,怎么说都行;要不捧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呢?想让侯大侠登台不难,但你得先把我赢了!”“阿弥陀佛!李施主,这可是你说的!既然不听贫僧良言相劝,来来来,贫僧得罪了!”说着话,法禅把僧衣卷了卷,把底襟掖到带子上,周身上下收拾了个紧凑利溶,亮了个二郎担山式。
  别看李元嘴上那么说,心里却夹着一百二十分小心。就见他身形往后倒退了几步,晃双掌也亮出了门户:这一招叫冲天一炷香。俩人互道了个“请”字,李元噌往法禅的面前一纵,双掌合十往前一推:这一招叫老君关门,朝法禅的花盖穴打去,李元这回连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了。
  法禅心说:你不是铁掌吗?今儿个让你碰碰我身上的筋骨。想到这儿,法禅把胸脯往前一挺,骑马蹲裆式,把肚子一鼓,双手叉腰,“嗯!”在这儿等着挨打,耳轮中就听得嘣的一声,李元的双掌正砸到法禅的花盖穴上。要换个别人,这一掌下去,那胳膊、手就全废了。法禅的筋骨硬如金刚,李元这一掌落上去,震得他双臂发麻,两个手腕子好悬没折了,掌如火烧似地那么难受。再看法禅纹丝不动,面色泰然。
  李元急忙倒退几步,右手一捋胡须道:“好硬啊!”法禅咧大嘴一乐:“阿弥陀佛,李元,怎么样?见好就收吧,你差的多呢!”这可不是大话,前文书咱说过,刘俊打算拾个便宜,拿鸡蛋那么粗的铁拐拍到法禅的头上,法禅纹丝没动。可见他的硬功练到何等程度。
  李元一合计:既然我一次没打动人家,再伸手也是白来,反而人家要伸手打我一下,我可受不了,干脆,见好就收吧。想到这儿,李元身形后退,满脸赔笑道:“法禅师父,我领教了!高!”老头说完转身下台,分人群回归东看台。
  大伙儿见李元回来了,纷纷上前问阵。东侠道:“贤弟,你连胜四阵,仍不含糊,如果这些弟兄们都能像你一样,咱飞龙镖局是必胜无疑啊!”“哥哥,您甭捧我了,我根本不是法禅的对手,这是见好就收。您派人去吧。”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坏了,侯二侠上台了。
  再看侯二侠来到台上,秃脑袋一晃,啪啪啪把胸脯拍了三响,道:“法禅,认得我吗?”法禅睁怪眼看看侯杰,便问:“你是何人?”侯二侠一报名姓,法禅连连点头道:“哟,您就是侯二侠?失敬失敬!久闻大名,如雷贯耳,闻而未见。没想到二侠客赏脸登台,贫僧非常荣幸!来来来,贫僧陪您走几趟!”侯二侠并未答话,转动身形,使出三十六路白元拳,纵身往前就是一拳。
  再看东侠,坐在东看台上二目圆睁,观望着台上二位的一招一式,心急如火,他暗暗为二弟侯杰担心。他心说:二弟呀二弟,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一点也沉不住气?你就没想想自己是不是法禅的对手?连李元都大败而归,何况是你呢?你这不是找着栽跟头吗?
  东侠有心去换兄弟,但又一想:不行!让人看着我们太不值钱了,哥儿俩打一个,可不过去吧,又怕二弟吃亏。
  你看东侠忧心冲忡,童林又如何安然得了?他心中暗道:二哥,您这不是找着丢人吗?您那两下子我又不是不知道,未必高于李元。童林有心上去把侯二侠换下来,一看人家正打得不亦乐乎,自己不好插手,急得他手心都冒了汗。按下他不说。
  单表台上,虽说侯二侠的三十六路白元拳也不含糊,但一跟法禅比就显得逊色多了。
  没出二十个回合,侯二侠打了法禅三拳:头一拳打到后背上,第二拳打到法禅的小腹上,第三拳打到脑袋上。再看法禅纹丝不动,若无其事。这下可把侯二侠给急坏了,他心里一急,手足无措,朝法禅当胸就是一拳。法禅一闪身,噌一把抓住侯二侠的手腕子,只见法禅单臂叫力,往外一甩:“你给我出去吧!”就像大人扔小孩儿似的,嗖的一声就把侯二侠从擂台上撇下去五六已远。
  大伙儿一看,吓了一跳,呼啦往两旁一闪,亮出一片空地,侯二侠脑袋朝地就栽了下去,眼看脑袋就要挨地的一刹那间,他丹田叫劲,腰里一使力,啪一个倒毛跟头,双足落地。幸亏他的功夫过硬,否则非摔个脑浆迸裂不可。
  虽说没有摔着,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家从台上扔下来,侯二侠脸上发烫,唰一下就红到了脖根儿。他回到东看台,唉声叹气地往那儿一坐,道:“唉,这跟头栽得好暴哇!”
  东侠道:“二弟,这是你自找的。四两棉花纺一纺,你看看自己是不是人家的对手?贸然上台,轻举妄动,你说你能不当众现丑吗?”
  侯二侠心中本来就窝着一团火,听大哥这么一说,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他埋怨道:“大哥,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您也不伸手,我也不伸手,咱还打得哪份擂?我不就是输了吗?我没人家的武艺高,您叫我怎么办?难道说因武艺不高就临阵畏缩不成?”
  贝勒一听,觉得侯二侠说的也不无道理,便解释道:“二位老侠客,不要相互埋怨啦,登台比武胜败难料。既然老侠客吃了点亏,咱就再派别人去!”
  侯氏兄弟听罢此言,谁也不言语了。
  正这个时候,旁边站起一位道:“二位老哥哥何必争吵,不就是法禅吗?小弟不才,愿与他比试比试!”
  欲知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17
第二十二回 擂上二主将争雌雄 台下一老翁动侠心

  再说东侠扭脸一看,正是铁扇仙风流侠张鼎张子美,便叮嘱道:“贤弟,要多加谨慎!这个凶僧甚是厉害!”“老哥哥请放心,赢了他我也不算光彩,输了他我也不觉得丢人,只当上这儿来学习学习。诸位少陪了!”张子美这人潇洒大方,平易近人。话罢他转身下东看台,上擂台走近法禅,拱手道:“法禅师父请了!老朽这厢有礼!”法禅圆眼怪翻,定睛瞧看:“阿弥陀佛,这不是张老侠客吗?”“不错,正是老朽。法禅师父,您今日大驾光临,能到杭州擂来,真给咱武林界大大增色啊。您看这成千上万的观众,只看着您的发招定式,就能长不少知识,学习很多能耐,张某也不例外,别看我没登台,我也向您学习了不少能耐。您的硬功,堪称一绝,天下武林弟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朽是望尘莫及呀!说我既然不行,为何还要登台呢?常言道: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张某想借这个机会和大和尚学几招,不知您能否赏脸?”张子美这一番话,谦虚、柔和、中听。
  法禅闻听,点点头道:“阿弥陀佛,老侠客过谦虚喽!既然您已登台,贫僧非常欢迎。我这两下子也不怎么样,望求张老侠客多多指教!”话罢,两个人互道了个“请”字,各亮门户,就战在一处。
  就见张子美两臂齐摇,身形转动,显而易见,他比侯二侠的功夫要高一筹,但若想胜法禅,似比登天。法禅是硬功,张子美是软功;法禅讲的是以力相撕毁,张子美讲的是以巧破千斤。
  俩人大战了三十五个回合,未分输赢。
  再看张子美的鼻洼子和两鬓都冒了汗,招数也越来越缓慢。
  东侠在东看台上瞅得清楚,心说:子美是来帮忙的,我能叫人家吃亏吗?非得让法禅打倒了才算完了吗?想到这儿,老英雄把衣服收拾收拾,低声向贝勒道:“爷,您先坐着,我上台去看看,把张老侠客换回来。”贝勒早为张子美坐立不安了,一听东侠要求上阵,心中不由得高兴,就听他道:“好吧,老侠客,看来非您不可了,注意啊!”“唉,我知道。”东侠应道。
  童林一看东侠要亲自上阵,急忙起身相拦道:“大哥,用不着您去,杀鸡焉用牛刀?再说在家千口,主事一人,您哪能亲自登台呢?小弟我去得了!”“大将督后阵,有你的仗打,你先在这儿养神吧!”东侠笑着对童林道。别看他嘴上这么说,其实他根本不相信童林能胜法禅。东侠心想:万一童林让法禅给打了,他现在还没有外号,将来怎么给他起呢?今后他还闯不闯江湖?东侠既爱护童林,又不相信他,因此婉言谢绝。
  童林一看大哥不愿意让自己去,也不好勉强,就退回原位而坐。
  单说震东侠,转脸对二弟侯杰道:“我不在,由你料理一切。”“大哥可要留神!”侯二侠为大哥捏着一把汗。“我知道。”东侠应毕,冲大伙儿抱拳告辞,转身下了东看台。
  且说台上,法禅和张子美打得正难解难分,就听有人大喊一声:“呔!老罗汉果然武艺高强,张老侠客的能耐也不含糊。你们两位且住手,老朽在此!”二人闻听,各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张子美回头一看,是大哥东侠,他顿时就明白了,心说:我老哥哥真聪明,他来的正是时候,再打几个回合我就招架不住了。
  张子美用手帕擦擦头上的汗,道:“大哥,这么说您要亲自登台跟法禅比试喽?”“正是。贤弟,够意思,你到下边去休息休息,把他就交给我吧!”张子美应声回归东看台。按下他不说。
  单说震东侠,稳稳当当来到法禅的面前,拱于道:“老罗汉,可认识老朽?”法禅怪眼圆翻,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对方不像是个练武的,倒像是个学馆里的教书先生,便问道:“阿弥陀佛,施主您可是东昆仑侯廷侯老侠客?”“不错,正是老朽。”东侠应道。“哎哟,久闻大名!别看我远在云南八卦山,早就听说您这一号了,东南西北四大侠之一嘛!没想到今天在此与东昆仑相遇,真是贫僧的造化!”法禅故作惊讶道。
  东侠一摆手道:“老罗汉,您谬说了。不错,侯某是学过几招,可那都是些粗拳笨脚,再则说如今年过古稀,老而无力,实则空有其名,无有其实。老罗汉,在未动手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讲在当面。”“弥陀佛,大侠客有话您就只管说,老僧洗耳恭听!”法禅应道。
  东侠问道:“老罗汉,我不明白您是以什么身份来参加杭州擂的?”法禅沉吟片刻答道:“我是应约而来。”“噢,谁约您来的?”东侠追问道。“金龙镖局的潘龙啊!”法禅应道。东侠继续问道:“他怎么跟您说的?”“他——震东侠,您甭往下问了,无论他是怎么说的,反正我已被请来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我就得给人家帮忙效力,这还有什么可问的?”法禅反问道。“不,您说错了,咱们得把事情交待清楚,要换个别人,我绝不说这些废话,可现在是您呀,堂堂云南八卦山四庄主,又是出家的罗汉,比别人的身份要高得多,因此不得不把这些事情跟您讲在当面。”东侠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道:“您听听这讲理吗?大帽子压人,无理取闹。他们约我们上插比武,我们有心不答应,但好像是怕他们;答应了也并非我们的心愿,这叫强人所难。这事要换到您头上,您怎么办?这名义上是擂台,以武会友,实质上就是战场。方才您也看着了,打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我恐怕您不明白内情,助纣为虐,帮虎吃食。凭您这个身份,合算吗?事情说明白了,我希望您不要参与这个事。既然已来了,您就在旁边坐阵,看个热闹,何必帮潘龙与我为仇做对呢?当然,我们这些人未必是您的对手,难道您手大能捂得住天吗?万一有个人比您的武艺高,把您给打了,您说您怎么回云南八卦山?依我看,您犯不着。老罗汉,我的话说完了,请您马上回去换个别人。不知意下如何?”
  其实法禅什么都清楚。他听罢东侠的话,嘿嘿一笑道:“老侠客,算了吧,依我说你们都是同行,潘龙领人打砸,大概也有原因,您就别纠缠此事了。他提出立擂比武,您不也领人来了吗?手脚都上了擂台,您怎么还能说不乐意呢?这叫自欺欺人哪!如果我法禅还没上来,您把我叫到旁边,讲这番道理,我要再登台,就没吃过人饭。可我现在都打了好几阵了,您又劝我回去,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你们两家谁是谁非与贫僧毫无关系。老僧的意思就是以武会友,您这不也来了吗?别光顾说话,咱们也伸伸手,我也会一会著名的东昆仑,瞅瞅东侠有何本领,我好学上几招,带回云南八卦山,见着我大哥混元侠李昆,也有个交待。不然见了这么高的高人,没交上手,我要后悔一辈子!东侠您看如何?”
  东侠听罢,心说:这仗非打不可了!法禅他不往正题上说,硬往旁边扯。很明显,他是在袒护潘龙。
  想到这儿,东侠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老罗汉执意要动手,侯廷也应该遵命了!那可就讲不起了,我要得罪大罗汉啦!”
  “阿弥陀佛,无所谓得罪,咱们俩人比试比试!”
  再看东侠,往后一撤身,把袖面挽了挽,紧紧带子,周身上下紧凑利落,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绷挂之处,晃动肩头,运用原功。那位说这是干什么?东侠知道法禅的厉害,因此他要动用真功夫。东侠一生谨慎,尤其这一次,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再说法禅,也做好了准备,心说:我已连胜三阵,消耗了不少体力,现在面临强敌,不得不防。
  就见他骑马蹲裆式往台上一站,晃着秃脑袋。这才叫摇头晃屁股,惹得众人都乐了,心说:这是什么毛病?是不是后背有虱子了?
  错了,外行。法禅这是在运用气功,如果把他的衣服脱了,你可以看到:胸脯能鼓起一寸厚,后背能鼓起一寸厚,法禅运足了气。就见两人滴溜溜身形乱转,四只眼睛盯在一起,光转不发招。
  书中代言,在敌我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谁沉得稳,谁取胜的可能性就大,反则很容易吃亏。
  书接前文,再看整个场内鸦雀无声。人们直脖、瞪眼、屏息,仔细观瞧。究竟谁胜谁负,难以预料。
  单表童林,此时手扶桌案,腰板直挺挺,两眼瞪得一般大,眼毛一眨不眨,他暗自替侯廷捏着一把汗。这些人都怎么想,咱不一一细表。
  且说擂台上,两人转了十几圈,法禅终于沉不住气了,就见他身形一转,噌往前一纵身,就跳到了东侠的面前,而后双掌一分,喊了一声:“阿弥陀佛!老侠客,贫僧得罪了!”噗的一声,一个单掌开碑,奔东侠的面前劈去。
  东侠一看,此掌来势甚猛,掌上挂风,往旁边一闪身,法禅此掌走空。东侠扬手,啪一架法禅的胳膊,身形往下一矬,竖右掌奔法禅当胸便打。法禅一看,掌奔心门而来。那位说,法禅把肚子挺起,接一掌呗,不敢。法禅知道东侠的厉害。
  就见法禅晃身躯、摇双臂,与东侠战在一处。六七个回合之后,仍不分高低。就这个时候,只听得人群中有一位,抖丹田大喊一声:“二位,暂且住手!我来了!”本来场内挺肃静的,被这一喊喝声马上就给搅乱了。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从人群中走出一位,飞身登上擂台。
  东侠和法禅见此情况,各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俩人平身站稳,定晴观瞧,就见来者平顶身高五尺八寸,长得细腰宽膀,扇子面的身材,面如冠玉;宽脑门儿,尖下巴颏儿,眉分八彩,一对大豹子眼,通贯鼻梁,方海口,三绺短墨髯,一条大辫飘于背后;身穿宝蓝色长衫,腰系一根凉带,左肋下还佩带一口宝刀,足有三尺六寸长;黄锃锃的刀牌,大黄的玩手,金八钩、金什件儿、白鲨鱼皮刀鞘,一看就是宝家伙;再看来者二目如灯,太阳穴鼓鼓着。
  东侠和法禅都不认识,大伙儿也都愣了。
  就见这位冲东侠一抱拳道:“老侠客,您就是东昆仑侯廷侯振远吗?”“不错,正是老朽。”东侠笑罢,又问道:“敢问您是哪位?”来者哈哈一笑道:“我是个无名的小辈,姓智叫智亮,河南洛阳人。”
  东侠闻听不甚惊讶,闹了半天,此人正是威震江湖的太平侠。
  书说至此,咱得交待一下。这套书的名字叫《童林传》,又叫《雍正剑使图志》。在这套书中,有侠客二十位,剑客三十二位。把他们组合到一起,构成一幅图画即剑侠图。那位说这些剑侠客都是些谁呢?剑客有:
  

  镇古侠董化一
  碧目金睛佛姜本初
  珍珠佛董瑞
  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
  今古侠关九公
  云龙九现周寻
  英雄得鹿陆民瞻
  江南第一剑李晚村
  九圣魔母吕娩娘
  赛南极昆仑子孙茂昌
  沧海变桑田王阴
  阴阳居士白大官
  老洒海金元
  西域剑客马回来
  八卦昆仑子何道源
  八卦无极子尚道明
  太虚上人庄道勤
  九宫上人李道通
  头顶八卦脚踏太极王十古
  瞽目寻针巴彦良
  横推太极张明志
  冷眼观潮赵明真
  云台剑客燕普
  无形剑客万俟羽休
  盖天第一手陶洞天
  羽士清风侠杜清风
  赛南极诸葛建
  泥小鬼陆恒
  恶面佛石头僧
  水晶长老亚然
  大喇嘛佛马宝善
  绝命怪叟上官青
  侠客为:
  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
  震东侠侯振远
  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敬山
  西方侠长臂飘然叟于成
  北侠秋佩雨
  南侠司马空
  大判飞行侠苗润雨
  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
  铁掌李元
  鼓上飞仙丁瑞龙
  混元侠李昆
  历胆侠慧斌
  赤胆侠谭桂林
  追风侠于斗
  独行侠赵坤
  独棍神佛铁木真
  无双女侠于秀娘
  太平侠智亮
  天灵侠王凤
  地行侠于飞

  余者也有能赶上剑客,也有类似侠客的,一共是三十二位,咱不必一一细表。
  单说太平侠智亮,他是正宗正派,二十个侠客之一,家住洛阳。要说起智亮这个人,他能活至今日,那真是不容易啊!一生之中坎坷不平,乃至险于非命!
  智亮究竟有何凶险,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17
第二十三回 智亮得刀喜游庙会 少年闻讯恭候酒楼
 话说智亮,幼年丧父,侍母至孝,娘儿俩的日子过得不错,他父亲留下的财产,就是他娘儿俩坐着吃也用不完。智亮自幼酷爱武术,每逢街上来了马戏班子、练武术的、摔跤的,他就出来观看。洛阳是个大地方,山南海北哪儿的人都有,一年四季练把式的数以千计,智亮光这一笔开销,那数目可就不小啊,后来,他又请了不少有名的武术教师,在家里头教自己能耐。智亮十几岁的时候,拳脚就不错,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简短捷说,暂且无话。
  单说这一年,正值智亮二十岁。一天,他上街去溜达。书中代言,智亮这个人有个癖好,他专爱上杂货摊儿去溜达。他溜达来溜达去,在一个破烂摊上买了个鼻烟壶,然后又往前走了一段。
  就见路北有个摆摊儿的老头儿,地下铺着块毯子,上面摆着坛子、罐子、钳子、斧子、扳子等乱七八糟的铁器。他来到近前再一看,旁边还放着一口破刀,三尺多长,没有穗头。智亮在十八般兵刃当中,最喜爱的就是单刀,所以这把破刀一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蹲下身,双手把刀拿起来掂了掂,还真有分量;他轻轻把刀从鞘中拽出来,就见这刀雾蒙蒙,上头似乎还生着一层锈,智亮不由得就喜欢上了。他问摆摊的老头儿:“这刀卖吗?”“卖。”“多少钱?”“您看着给吧,我也不知它能值多少钱。怎么也比菜刀值钱吧?”老头儿有气无力地答道。智亮一乐:“你这卖东西的还不知道自己的货的价钱。好吧,我给你五两银子!”“哎哟,哪能值那么多钱呢?!”老头儿吃惊道。“不多!你要卖,我乐买,这叫愿打愿挨。”智亮风趣道。“我不该问这个,您买把破刀有什么用?”老头儿不解地问道。“我是练武的,喜欢这玩艺儿,拿回去磨一磨,再拴上个刀鞘,不照样用吗?我说老头儿,你这把刀是从哪儿弄来的?”老头儿长叹一声道:“别提了,是修房挖地基挖出来的。我摆到这儿有一个多月了,都没人问。今儿个碰上您了,该我发个小财!”智亮点点头,转身离开破烂摊,往家走去。
  回到家里,智亮摸了摸刀刃,觉着还挺快,再看看上面还有几个篆字,他不认识,心想:明儿个找个兵器铺,花上俩钱收拾收拾,开开光。
  第二天,智亮早早就起来了,梳洗已毕,伺候娘吃过了早饭,他对娘道:“娘,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快去快回啊!”老太太嘱咐道。智亮找了个破包袱皮把刀包好,双手抱着就上了街。
  洛阳是座古都,别看到了清朝不是都城,但这地方文化根基很深,三教九流,人烟稠密,就说兵器铺,数不胜数,一家挨一家。智亮连问了几家,都不收小活儿;后来他又打听到,前边有个兵刃铺可能收这类活儿,掌柜的也姓智。
  智亮按别人指的路就来到了这家兵刃铺。他一进屋,果然有位老者,腰里系着围裙,正在那儿专心致志地干着活儿。这屋子不大,摆满了刀枪斧铲等铁器,旁边有一个铁匠炉,几个小伙子叮叮当当地在炉台上捶打着什么。
  老头儿听见有人进来了,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抬头问道:“客爷,您需要选什么兵刃吗?”“不不。老先生,我打听打听您还收活儿不?”智亮问道。“什么活儿?”老头儿反问道。“我花五两银子买了把刀,打算收拾收拾。”智亮赔笑道。“我看看。”老头儿说着话伸手就把刀接了过去。他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轻轻拽出刀来,在手里掂了掂,瞅瞅刀刃,看看刀把,又瞧瞧吞口和簧,道:“这刀是哪儿弄来的?”“在破烂摊上买的。”智亮答。“备不住这是个宝家伙呢!”老头儿得意道。“是吗?”智亮眼睛一亮,又道:“这可好,您好好给看看,真是宝家伙吗?”“嗯,等开光后再看看。这么办吧,您把刀留在这儿。”“我什么时候取?”智亮忙问道。“十五天以后吧。”老头儿答。“您能不能提前几天?”智亮试问道。“不行,我手里的活儿太多,怎么也得十天。”老头儿解释道。“那好吧,您费心了。好好给我修一修,再打个刀鞘,需要换什么您就给换吧,我不在乎钱,要是修得好,我就多赏您点银子!”智亮嘱咐道。“唉,好喽。您贵姓?”老头儿喜道。“免贵姓智,我就是本街的人,叫智亮。”“哎哟,我们还是一家子呢!好啦,五百年前是一家!您放心,包您满意!”智亮兴冲冲离开兵刃铺,回到了家里。书说简短,中间无话。
  单说这一天,智亮掐指一算,取兵刃的日子到了,吃完了早饭,他和娘告了会儿假,就到了那家兵刃铺。
  智亮担心没修出来,进屋就要问,还没等他开口,老头儿先说话了:“哎哟,您来了!”“来了。我那刀——”智亮刚说了半句话,就被老头儿打断了:“昨天就完了,您看看吧。”老头儿说着话,把刀拿出来,双手往前一递。智亮看罢就愣了,怎么回事?他不认识了,简直是一把新刀,白鲨鱼皮刀鞘,合金的吞口,合金的什件儿,刀把黄锃锃,上面挂着一根二尺半长的穗头,显得古香古色,典雅纯正。智亮看罢,连眼睫毛都乐开了花。
  他伸手往出一拽,就听锵锒锒一声,如龙吟虎啸,就见小小的兵刃铺内,打了一道厉闪;再一看,蓝汪汪的刀身,青黢黢的刀刃,还微微散发着凉气。智亮半信半疑地问:“老先生,这是我那把刀吗?”“正是。我可没少费劲哪。这真是一把宝刀!”老头儿道。“是吗,叫什么名字?”智亮追问道。“您看这四个字!”老头儿说着话用手一指刀,又道,“回去我还查了半天字典,又请高人进行了鉴定,最后才弄清楚,这把刀的名字叫‘龙麟宝刀’!”老头儿这一句话,差点儿把智亮乐得没喘上气来。
  智亮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过去,在老师们谈论兵器谱的时候,有人讲过,说当今世界上有很多宝刀和宝剑,知道的和出名的,在刀里有龙麟宝刀、金丝大环、金丝龙麟闪电劈、龟灵七宝等等。这些刀都是古代有名的兵器。
  智亮心说:龙麟是稀世的珍宝,真能落到我手中吗?想到这儿,他就问老头儿:“老先生,这玩艺儿当真是龙麟宝刀?”“这还能假吗?您看这四个字。”老头儿说着用手指一指刀上那四个篆字。智亮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在屋里连蹦三下,大叫了三声,心说:这是天赐的,该我走运!摆在街上一个月没人问,偏让我给碰上了!别说五两银子,你就是手托五千两银子,上哪儿去买?
  想到这儿,智亮把宝刀往凉带上一挂,问道:“老先生,要多少钱?”“五两银子吧。”“五两?不多,我给你十两!”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哎哟,那可太多了!”“不多,这我也感恩不尽!”俩人推让了半天,老头儿乐呵呵收下银子,智亮才转身离开兵刃铺,回家去了。
  一进屋,智亮高兴得又伸胳膊,又蹬腿,像个孩子似地翻来履去地瞅这把刀。他一想:宝刀不是能切金断玉吗?对,我得试试。他从外边找回两根比筷子粗的铁条,开始他怕把刀刃锛了,就慢慢地试验,把铁条往刀刃上一挨,锵锒锒一声,铁条断为四根。他又一想:光试硬的不行,再试试软的,他把手帕拿出来,往空中一扔,挥刀一劈,手帕破分两半儿。再一想:人家不是说宝刀能吹毛立刃吗?我还得试一试。他把自己的大辩儿拿过来,将发梢儿放到刀刃上,轻轻一吹,噗的一声,毛发脱落,再看辫梢儿齐刷刷像刀切了一样。
  智亮一看,果真是把宝刀,赶紧抱刀去见母亲。一见娘,便大喜道:“娘,您得给我祝贺,我得了把宝刀!”“什么叫宝刀哇?”娘不解地问,智亮和娘把得刀的经过讲了一遍。老太太闻听,也乐坏了,道:“这玩艺儿值多少钱?”“唉,这是无价之宝,要它值多少钱,就能卖多少钱,可咱能卖吗?!我就落欢刀,您看还得了这么把宝刀,看来咱娘俩都有造化呀!”老太太乐道:“那好,你去割点肉,咱炖肉吃!”
  智亮上街买了几斤肉,娘儿俩吃了炖肉,又吃了两顿饺子。街坊邻居闻听此事,也纷纷赶来祝贺,智亮一看大家都知道了,干脆就操办操办。当天在家里就举行了一个宝刀盛会,把他们这一趟街的人都请来了。在这些人当中也有会武术的。大伙儿频频举杯,给智大爷贺喜,智亮也喝了个一醉方休。
  书中代言,得了宝物,这的确是个喜事,也难怪智亮大张旗鼓地大庆一番;但是,人见利而不见害,鱼见食而不见钩。智亮就因得了这把宝刀,才引来了杀身之祸。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单说智亮,宝刀得手以后,他又请了几位老师,天天在家里教他刀法。日子一长,他的刀法也练得非常出众了,整个洛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慕名来访者几乎天天都有。
  且说这一年,正好是智亮母亲的六十大寿。智亮为母亲操办了三天喜事。正赶上四月十八娘娘庙的庙会,左邻右舍都来找智亮逛庙会。智亮是个孝子,他打算套一辆马车,把母亲带上一起逛庙会。母亲因几天的操劳,身体恐怕吃不消,就告诉智亮:“儿呀,娘的体力甚弱,我就不去了。你在菩萨面前替娘烧炷香。”智亮一听娘不愿去了,心说也好,便对母亲道:“娘,我给菩萨烧烧香,保佑您老人家高寿!”老太太听罢也乐了:“好好好,儿呀,早去早回!”智亮应声回屋更换衣服去了。
  智亮穿好了新衣服,又把宝刀挎上,这才跟这些好朋友赶奔庙会。
  一路之上,几个人说说笑笑。他们几个把智亮当做圣人,认为他的武艺是天下第一高,他们请教智亮,智亮也不保守,就告诉他们刀怎么练,枪怎么使。对间不长,就到了娘娘庙。
  洛阳的娘娘庙可大了,前后五层大殿,香火极甚。庙周围人山人海,川流不息,摆摊儿做买卖的排出几里地外。很多善男信女,都想来烧烧香,求个顺当。
  智亮和大家穿人群来到庙里,先烧了香,然后又到了正殿。智亮恭恭敬敬地请了香,插到香炉里头,又磕了几个头,心中默默祷告,求菩萨保佑母亲寿高百岁。闲话休提。
  智亮从正殿出来,溜达溜达庙会,嗬,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势的、卖艺的、耍狗熊的、卖大力丸的、唱野台子戏的、卖吃喝的、卖布匹的,数不胜数,琳琅满目。智亮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他在一个摊架上,花一两银子给母亲买了些吃喝,再一看天也不早了,担心母亲挂念,就打算动身回家。
  正这个时候,就听见前面响起一阵阵鼓掌声和叫喊声,简直像开了锅似的。智亮闻听,就是一愣,身不由己,两条腿就朝那个方向走去。
  到近前一看,是个练把势的,这下可把智亮给吸引住了。他们几个人分人群来到里边。
  再一看,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脸晒得黢黑,皱纹堆积,干巴巴一团胡须,小辫儿在头上盘着,衣服上打满了补钉。地上放着个笸箩,里边有几个铜钱,在笸箩的旁边还放着一支木头枪和一把大铁刀;还有两个小孩儿愁眉苦脸地蹲在地上,好像没吃饭的样子。就见老头儿在这里边又折跟头,又打把势,一趟拳脚练完,累得吁吁直喘。
  智亮看罢,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老头喘了半天,冲四外一抱拳道:“乡亲们,小老儿是从山东来的,初次到贵宝地。我带着两个小孙儿,来这儿找我的侄儿,结果他死于非命,侄儿媳妇也改嫁他人。我们爷仨现在欠下店饭钱,怀中分文皆无,只可向大家求帮。我要是手心朝上向大伙儿要钱,觉着于心不忍,谁挣钱也不容易,怎么办呢?我就得拿把势换钱花。我这两下子根本也拿不出手,你们大家就当我耍狗驮子,不必冲我的把势,就冲我这把岁数,能赏我个一文两文,我绝不忘大恩大德!这两个孩子还没吃饭。好啦,闲话少说,现在我再练一趟。”老头说着话,一哈腰,从地上拿起木枪,还不敢使劲抖,生怕把枪头抖掉了,走行门,迈过步,就练了一趟枪。
  智亮一看老头儿这架势,心说:他还真有两下子。看来他并非经常撂地换钱花,可见刚才他说的全是真的。这老头儿是干什么的呢?山东可真是出英雄的地方啊!再看老头儿练完了枪,又把刀捡起来练了一趟。
  这下智亮可开了眼,就见老头身形滴溜溜乱转,一把大刀上下翻飞,呼呼挂风。一共练了六十四路,老头收招定式,把刀往地下一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汗珠子顺两鬓直往下滴答。老头儿把刀放下,冲四周一抱拳道:“乡亲们,大家赏我两个钱吧!我求求各位了!”停了好半天,才见有几位向笸箩里扔了几个铜钱。你说这人群里面三六九等,什么人没有?有的惜老怜贫,不管自己爱不爱武术,反正碰上这样的事情了,伸手掏出几个钱,扔进笸箩里头;有的人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无论你说多少好话,练得怎么好,他也不动恻隐之心。
  智亮一看,地上也就是三五十个钱,心说:这够干什么?想到这儿,他伸手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块银子,掂了掂足有三四两重,冲老头儿喊了一声:“哎,老人家,我身边带的银子不多,这块给你吧!”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他把银子扔到了地上。老头儿一看是块银子,高兴得冲智亮就作揖道:“恩公,我谢谢您,谢谢您呀!您算救了我们爷仨的命了!我这把老骨头死不死算个什么?主要有这两个孩子呀!我这点武术哪能值这么多钱?您破费了,我再给您作个揖!”智亮见此,急忙上前扶劝道:“别客气,别客气。把银子收起来吧。”
  老头儿一只手抹眼泪,另一只手把银子揣起来。智亮这人有时嘴长爱问,就听他问老头儿道:“老朋友贵姓?”“免贵姓鲁。”“噢,鲁老先生,那您这投亲不遇,访友不着,怎么办呢?”鲁老头儿长叹一声:“唉,回家呗!”“这儿离山东万水千山,你们爷儿仨就这么点钱能够吗?”智亮关切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只好走一程说一程啦!”鲁老头儿无奈地摇摇头。“那万一要遇上个天阴下雨可怎么办呢?最好还是多凑点钱,以防万一。”智亮提醒道。鲁老头儿苦笑一下,道:“这样当然好啦,可我上哪儿去凑这两钱呢?”
  这时候智亮的邻居小沈子在旁边说话了:“大哥,您光给他钱也解决不了他的困难,因为您囊中的钱是有数的呀!干脆,您练两下子吧!他练没人给钱,您练肯定少不了,这样帮他不是更好吗?”“对呀!”智亮恍然大悟,道:“鲁老朋友,您别难过,我替您练一趟,帮您几个钱。”“我怎么好意思!”老头儿赶忙拒绝。智亮欣然一笑:“没关系,我是本地人,比您好办事。”
  小沈子一看智亮真要伸手,心里这个高兴劲就甭提了,平日他很少有机会看智亮练功,今天百年不遇,真是机不可失呀!他心里说:我今儿个可得解解馋,以饱眼福。想到这儿,他大步来到场子中央,冲四周喊道:“喂,大家静一静。诸位,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认识这位吗?”说着话他用手一指智亮:“他是咱们洛阳本地的人,家住西关里,姓智,叫智亮,他是成了名的剑侠,有真功夫。今天在娘娘庙会上,他要大显身手,帮这位老朋友的忙,望大伙儿助威!”
  他这一咋呼不要紧,马上又招引过来四五百号人。
  再看智亮,收拾收拾衣服,冲四周一抱拳道:“各位乡亲,在你们当中,有认识我的,也有不认识的,刚才我兄弟已向大家作了介绍,所以我也不再自我介绍了。这位老先生出门在外,困在我们这个地方,大家身上也许没带钱,我不能强人所难。这位老先生年龄已大,精力有限。所以我打算帮帮场子,练两套拳脚,各位随便赏,赏多少钱我一文不要,全给这位老先生!”
  鲁老头儿激动得在旁边直替智亮解释。
  就见智亮把刀放在地下,转动身形晃双掌,就练了一趟拳。这趟拳练得可真漂亮,众人掌声如雷,久久不得平息。在人群之中,有内行,也有外行,内行看了真动情,外行看不懂也跟着起哄。再看人们,大把大把地往场子里边扔钱,眨眼的功夫地上就铺了一层。
  智亮冲四周抱拳道:“各位,我谢谢,谢谢了!”然后他一转脸对鲁老头儿道:“老先生,您快把钱捡起来吧。”鲁老头儿乐得手直哆嗦,他赶紧把两个小孙子唤过来一起拾钱。把钱都捡光了,智亮一看,要变银子,也就是五两左右,心说:不够,还得求点。想到这儿,他转身冲大伙儿又一抱拳道:“乡亲们,蒙大家抬爱,赏了不少钱!咱也不光练拳脚,还得练一趟刀,让大伙儿看看。”
  前文书咱说过,在洛阳之内,人人皆知智亮有一把宝刀。现在大家伙儿一听智亮要练刀,个个都喜出望外:“好哇,让我们开开眼,给我们练趟刀吧!”人们呼声四起,气氛轰然。
  智亮一高兴,从地上捡起刀,用大褂擦了擦,轻轻按动绷簧,把刀亮了出来,将刀鞘放在地下,欻拉一晃刀,在人群中打了一道厉闪。哗一阵声响,人群中像开了锅似的,纷纷赞刀。智亮把刀往怀中一抱道:“各位,刀是不错,可惜我练得不好,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各位也不能责怪,我有多大的力就使多大的劲。请诸位上眼!”
  话音未落,智亮欻的一声,就亮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紧跟着又练了个迎步坐盘式,欻欻欻,又练了一趟六合刀。要说智亮这刀,练得可真有独到之处,人随刀转,刀带人旋,就像刀山一样,尤其这把刀又亮,练着练着,连智亮的影子也看不见了,只见一团白雾在空中飞旋;再听口外,连一个叫好的都没有。为什么?大伙儿都看傻了,忘了叫好啦。
  智亮接练数趟后,收招定式。过了好半天,人们才叫出好来。小沈子趁热打铁道:“诸位,光叫好还不够味儿,大伙儿得动点真的,快赏钱呀!”
  这回求得的钱可太多了,连铜钱带银子,把地皮盖上有半寸多厚。鲁老头儿感动得热泪盈眶,心说:还是我这两下子不行呀,看人家练得多好哇!老鲁头儿又千恩万谢,爷孙仨哈腰捡钱,捡了满满一笸箩。
  智亮把刀还鞘,问鲁老头儿:“这些钱够了吗?”“够了,够了!用不了,用不了!我不能全拿走,这是您费了半天劲才挣来的,咱得二一添作五!”老鲁头儿认真地推让道。“哈哈哈,笑话!我分文不要。我要想用武术交钱花,天天上这儿来练就得了,怎能从您的身上刮油呢?别客气,您全带走吧!”智亮慨然拒绝。
  老鲁头儿千恩万谢,带着两个孙儿走了不说。
  单表智亮,他一看天也不早了,赶紧同几个朋友起身往家走去。离开娘娘庙,往西一拐,刚走了十几步,就听得背后有人叫道:“智爷留步!”
  欲知来者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19
第二十五回 得死讯母亲丧命 闻罪因老者救生
 且说智亮在公堂之上,偷眼观瞧来人:头发如丛生的乱草,连鬓胡,浑身是伤,体无完肤,跟铁拐李差不多。智亮心说:这是人吗?要在半路上遇见,跟那活鬼差不了多少。
  就听张书鞘厉声问道:“冯四!”“罪人在!”“你都做了哪些坏事,还不如实招来?”张书鞘追问道。
  冯四应声道:“小人姓冯,叫冯四,家住洛阳南关村,冯家窑人,自幼父母双亡,流落街头,以讨吃要饭为生。后来交了几个朋友,其中有一个叫陈仨的与我最好,我俩看着靠讨饭维持不了生活,就开始偷盗行窃。先开头是小偷小摸,抓个切糕,抢个馅儿饼,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就开始打窗户、扒门进行偷盗。说这话,也就在三年前一个晚上,我和陈仨行抢时遇上一个人,这人姓智叫智亮,他对我们说:‘你们干这样的活儿有什么出息?走吧,先跟我到家吧。’他把我们领到家里,好酒好菜招待了一顿,我们俩人感恩不尽。他就说:‘我也没职业,将来咱们一起干些事情,我正缺左膀右臂,干脆咱们哥儿仁合为一伙儿吧,我给你们坐东。’听了他的话,我俩千恩万谢,又磕了几个头。从此他就传授我们武艺。不久以后,他就带我们作案,所得的东西,全都放在他家。我们是坐地分赃,二八下账。去年三月初,德胜水烧锅被抢一案,就是我们干的,智亮是主谋,砍死烧锅的东家,也是他之所为。小人所供事实,绝无虚假,求大人明断!”
  听罢此言,智亮气得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出来,心说:狗娘养的,爷跟你冯四素不相识,犯罪之事从何谈起?而且你还说得有鼻子有眼,这不成心陷害无辜,血口喷人吗?想到这儿,智亮忍无可忍,往前爬了两下,把头磕得嘣嘣直响,道:“大人,小人冤枉啊!他满口胡言,小人绝无此事!望大人明断!”
  张书鞘把桌案一拍,厉声道:“休得无理!智亮,你胆大妄为,恶性难改!本官并未问你,你因何咆哮公堂!这还了得!来呀,打二十个嘴巴子!”这就叫找茬儿。
  就看几个当差的上前将智亮按倒在地,啪啪啪连打了二十个嘴巴子,这可不是肉嘴巴子呀,是用木板子抽的。再看智亮,满嘴是血,刹那间双唇肿起有二寸多厚。他不敢再言语了,心恨得都缩成了一个铁球。
  张书鞘继续问:“冯四,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大人在上,小人身犯不赦之罪,岂敢胡言乱语?以上所讲,全是真情!”冯四果断地答道。“画供!”张书鞘喊喝一声,冯四画了供,被差人带将下去。
  “来呀,带陈仨!”紧接着,张书鞘传下指令。
  工夫不大,陈仨又被带了上来,就看这小子长得个饼子脸,小耗子眼,一个肩高一个肩低,一瞅就不是个好种。他来到公堂之上,双膝下跪,道:“给大爷磕头了!”
  “陈仨,把你所犯的罪行,如实招来!”张书鞘厉声喝道。陈仨把事情讲了一遍,智亮一听,这小子跟冯四讲得一模一样。“画供!”张书鞘高声命令。陈仁画了供,也被带了下去。
  张书鞘翻贼眼看看智亮,冷笑一声道:“这回你还有什么说的?讲吧!你可是主谋呀。本官自到任以来,连续破获了数十起大案要案,唯独你们这个案子至今未破!不过,现在已经破了一多半!智亮,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解释?快快招来,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智亮心说:好一个冯四、陈仨,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因何如此狠毒,害得我有口难辩?显然你们是蓄谋已久的了。莫非是哪个人花钱买通你们故意加害于我?有道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呀!想到这儿,智亮往上施礼:“大人,智亮冤枉!方才俩人所说,纯属胡言,小人绝无此事!更何况小人与他俩人素不相识,怎能狼狈为奸呢?您若不信,可派人前去搜查,我家根本也没有什么赃物!再则,您还可以让他们去街坊邻居处打听打听,我有生以来做没做过坏事。求大爷一辈为官,辈辈为官,两袖清风,明镜高悬,为小民做主哇!”
  “哼!”张书鞘冷笑一声道,“智亮,我身为知府,升堂问案乃是日常之事,类似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给你做主?我给你做的什么主?你是贼匪,让我为一个杀人的罪犯做主?哈哈哈!今天你要如实招来,一切都好说,否则,我可要以法办事!”
  智亮能招吗?招什么呢?犯罪之事,子虚乌有。他又坚持道:“大人,小人冤枉!无有此事啊!”
  张书鞘大怒道:“来呀,动大刑!”
  大刑是给人命犯动的,那要给智亮上上,受得了吗?就见几个当差的把智亮拉下去,扒掉了裤子,把一根胳膊粗的杠子压在腿肚子上,两个大汉站上去,像擀面似地在智亮的腿肚子上来回骨碌。
  智亮惨叫一声,晕死了过去,当差的用冷水泼醒来。张书鞘继续问:“招不招?”“小人冤枉!”“压!”总而言之,智亮在这一天之中,死了有六七次,被打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整个人都脱相了,但他始终无供。
  最后,张书鞘也累了,便吩咐一声:“来呀,把他押入死回牢!”智亮就这样被投入牢中,按下智亮不提。
  单表张书鞘,提笔挥毫,命李头儿领人去抄智亮的家。
  十几个当差的到了智亮的家,破门而入,把上房、配房、前后院子、仓房、厕所都翻了个底朝天,该砸的砸,能装的装,眨眼之间就洗劫一空。
  老太太在院子里哭喊着:“你们干什么呀?还我的儿子啊!”李头儿乐呵呵地冲老太太道:“还你的儿子?告诉你老太太,走一条道能找着你儿子,那就是西方大道!你准备给他烧纸接尸吧!”老太太闻听,一头晕倒在地。这帮人把该拿的东西都拿上了,最后又抄出了那把宝刀。他们把老太太赶出家门,把大门锁上,贴上十字花的封条:财产充公。
  老太太坐在门前连哭带叫,把左邻右舍的人也都惊动出来了。众人围在门口,谁也不敢言语,有的人直抹眼泪。小沈子真不错,分人群来到老太太近前道:“老伯母,别伤心,走,先到我家去。”
  小沈子一家都挺热心,回到屋里大家纷纷安慰老太太。就听小沈子娘道:“老婶子,这事早晚能弄清,您放心。咱一起想办法,托人情把智亮救出来。您就住在我家,好吃赖吃,咱在一块儿活!”
  老太太一想:我不能死,我得等儿子出来。话分两头。
  单说李头儿,回到王府把刀往上一献,张书鞘立即照准这刀是凶器,当下没收。当天晚上,龙麟宝刀就挎在他儿子张继磁的腰上了。闹了半天,这条毒计是张继磁求知府孙师爷出的。
  一个月以前,张继磁要买智亮的宝刀,被智亮当场拒绝。张继磁恼羞成怒,回到府里茶不思,饭不想,心想:我怎么才能把宝刀弄到手呢?后来,张继磁就去求计于孙师爷。这个孙师爷,是张书鞘手下的红人。孙师爷听罢张继磁的叙述,立生一计。书中代言,这个孙师爷杀人不眨眼,在他的笔下不知有多少好人含冤而死,无论谁打官司,有理没理不要紧,只要有钱准能赢。
  接前文书,孙师爷就想起牢里的两个死囚,心说:如果能用他俩的嘴把智亮叨住,岂不万事大吉?!经过一番精心策划,才定出这条毒计。现在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几个人对杯畅饮,高兴得不亦乐乎!按下他们不说。
  单表智亮,自从被投入牢房之后,受尽了种种折磨,心中如揣一锅烧开的油,掐手指一算,已入牢二十多天,不由得心中思念起年迈的老母:谁伺候她呢?身体怎么样呢?他殊不知家已被抄,房已充公,娘已被驱。他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回家里,看看母亲,连日来,噩梦频频,饮食不香,在牢中独自一人,度日如年。
  到了八月,官府已定智亮为死罪,准备秋后处决。
  这一天,牢头在监房的过道中溜达,来到智亮的牢房前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智亮,微微一笑道:“智爷,我给您道喜来啦,再有一个月您就有出头之日了!”智亮闻听,不明何意,便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要放我回家不成?”“唉,您说得太多了,要送您回您姥姥家!”听罢此言,智亮就知话里有话,心说:是不是已把我定成死罪?又一想:不能。我又没招供,难道人命关天的大事,竟当儿戏处之?后来再一琢磨:人家嘴大,自己嘴小,如果没这个信儿,牢头为何又这样说呢?一连几天,辗转反侧,饮食不思,几乎都要疯了。按下他不说。
  单表小沈子,得知定智亮为死罪之事,吓得魂不附体,心说:这可怎么办呢?跟老太太说不说?说吧,又怕把她惊吓着;不说吧,这么大的事情,也许她还有什么办法。小沈子一下就没了主意,回到家里,抱头痛哭。老太太一看,就知没有好事,再三追问后,小沈子才如实地讲了一遍。老太太闻听“哎哟”一声,晕死在地上。小沈子一家急忙抢救,等老太太醒过来后,两眼发直,起身就往外跑。小沈子在后就追。你看老太太跑得有多快,小沈子追了半天都没追上。
  她上哪儿去了?老太太要赶奔监狱。可她又不知监狱在何处,一直跑到知府衙门的门口,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就见她甩手拍着地哭,最后哭得嗓子也哑了,眼中出血,终于在黎明之前,死在了衙门的门口。
  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了她的尸体,纷纷围过来观看。有的人认识,便道:“这不是智亮他娘吗?怎么死到这儿了?”官府为了不把这个事情闹大,派当差的用一张芦席把尸体卷起来,买了一口薄皮棺材,葬在东荒郊外。
  这个事当天就传遍了洛阳。小沈子一听,泣不成声,心说:好人没活路,老天爷连眼都不睁!当今世界,恶人当道,虎狼横行,要这样下去,哪有好人的活路哇?!他越想越窝火,越想越生气,就从家里拿了一吊钱,上街找了个酒楼,买了二斤酒,要了两个菜,边喝边说,自言自语,简直像疯了似的,东一句,西一句,头上一句,脚下一句。知道的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根本听不懂。他怎么说,暂先不理。
  且说在靠窗户台的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人,桌上放着两壶酒,摆着四个菜,还放着一个长条包袱。再看这人是一位老者,平顶身高九尺挂零,稍微有点马蜂腰,秃头顶,白小辫儿,身穿蓝色长衫,挽着袖面,扎着带子,看穿着打扮,是个外乡人。此人两道苍眉,颏下一络山羊胡须,挺大的眼皮,眼睛眯缝着。老头儿边喝酒,边看小沈子。开始他还没太注意,后来越听越觉着有事,他便起身来到小沈子的近前,一拍他的肩膀道:“老弟,你喝多了吧?”“嗯——”小沈子回头看了看道,“老爷子,这酒可喝到人肚子里了,没喝进狗肚子里去。您别看我喝多了点,可我讲的全是实话呀!”“噢,这么办吧,你跟我讲一讲。”“行啊!您有工夫吗?”“有。走,请你到我那边去说,今儿个我请客。你也甭着急,一五一十地跟我说一说,你也好消消气。”“唉!”小沈子答应一声,就把事情的全部经过以及智亮的能为都讲了一遍。当然,有些事情的内情他也不明白,他只讲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再看老头儿手捋胡须,眯缝着眼,默默地听着。最后他又问小沈子:“这智亮就被押在死囚牢里?”“可不是吗,押了一个多月了。”老者听罢,心中暗道:这姓智的摊了不白的官司,眼看就要送命,我不能不管!老者拿定了主意,又对小伙子说:“老弟,看来你这个人的心肠很好,你喝完了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你相信这世上还有好人,也许你这个朋友还能活着出来!”“是吗?!老爷子,借您的吉言,但愿如此!不过没那个希望了!”小沈子又喝了几杯。老者把钱付了,转身离开了酒楼。按下小沈子不说。
  单表老者,从酒楼出来,就奔监狱而去。
  到了监狱门口,跟众人一打招呼:“借光,借光,借光!”门上的差人一看:“喂,你有事吗?”“我打算探监。”老者答道。“探监?探谁呀?”其中一个看守问道。“智亮。”这俩当差的看了看老者,心说:你的胆子可不小,竟敢来看智亮!又问老者:“你跟他什么关系?”“他是我侄儿。”“老爷子,对不起,他是要犯,不准接见。走走走!”俩当差的说着话就轰老头儿。老者一乐:“唉,二位,可别把话说死了。事情虽然是死的,一旦办起来也就活了,这就叫事在人为嘛!二位高高手,我不就见着了吗?再则一说,我要不托人情也不能来呀。”“噢,你托人情了?谁让你来的?”“它!”老头儿用手指指腰。当差的心说:怎么这人跑到你的腰里头去了?
  就见老者一伸手,从腰间拽出白花花纹银二十两,双手往前一递道:“二位,买包茶叶喝吧。我就到里头看一眼,给个方便吧!”“不——哎哟!”当差的一看这老头儿真大方,见一面就给这么多的银子,我们挣一年也挣不来,这可是发财的机会呀。俩小子灵机一动:“老爷子,这跟您说实话,知府大人,当堂有谕,任何人不得接见智亮。您这么大岁数了,来一趟也不容易,既然求到名下了,我们这些人的心肠也软,那好吧,不过要快去快出,见面说上两句话就赶紧出来,千万别捅出娄子来!”“好好好,多谢各位!”这二位把牢门打开道:“老爷子,往里请,走到尽头就是。”
  老者点头进里边,下了四道台阶,就见地面全是用青石条铺成的,显得潮湿阴暗。一拉溜十六个号子,外边是判了徒刑的,里边是死牢。老者借昏暗的灯光,走到了紧里头,往号子里一瞅:地下铺的是草,有一个人蜷缩着躺在草上,身戴三大件。老者轻咳一声道:“喂,你姓智吗?”
  单说智亮,这些日子,似疯似傻,精神失常,天天哭哇、叫哇、笑哇,自己折磨着自己。昨夜晚他又作了个梦:梦见母亲来把自己领回家,娘俩又说又笑,突然,一阵狂风闪电过后,母亲不翼而飞,他喊呀,叫哇,也没把母亲找回来。后来从梦中惊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就没往好处想:甭问,我娘是凶多吉少哇!怎么办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一个人哭了一阵子,就睡着了。
  正这个时候,他迷迷糊糊听见有什么响声,睁开眼往外一看,门外站着一个人,他还以为是牢头。又一看,不对,这人也没穿官衣,不像是衙门里的人,便问:“你找准?”“请问你就是智亮吗?”“不错,正是在下。你有事吗?”智亮边回答边往起坐。
  老者冲过道门口看了一下,牢头离得远,听不见,便蹲下身子道:“智亮,你不必焦急,做好准备,今夜晚间我救你离开此处!”老者话不多,说得十分干脆,智亮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把眼睛睁得老大道:“这——您是——”“甭问,将来你自然清楚。记住,做好准备,今晚三更。”老者说完,转身就走了。
  智亮坐在地上,一边眨着眼,一边想着这几句话,心说。这是谁呢?二目如电,气度不凡,一定是个世外的高人。那他怎么知道我摊了不白之冤呢?他怎么想,咱不细表。
  单说老者,出牢房走到狱门口,冲两个当差的一抱拳道:“多谢二位!多谢!”两个当差的高高兴兴把老者送出大门。
  老者在离监狱不远的地方,找了一个店房住下,在屋里把门插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就琢磨监狱的大门,窗户在哪儿,从哪儿进,从哪儿出,工夫不大,一条进去的路线印入脑际。等到二更天一过,其他客人都熟睡了,老者才拎包袱,周身上下紧凑利落,轻轻把房门打开,来到院里。此时天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老者飞身上房,施展飞檐走壁的本领,像一只大雁似的,欻欻欻,三晃两晃,踪迹皆无。
  欲知智亮能否得救,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20
 且说智亮在公堂之上,偷眼观瞧来人:头发如丛生的乱草,连鬓胡,浑身是伤,体无完肤,跟铁拐李差不多。智亮心说:这是人吗?要在半路上遇见,跟那活鬼差不了多少。
  就听张书鞘厉声问道:“冯四!”“罪人在!”“你都做了哪些坏事,还不如实招来?”张书鞘追问道。
  冯四应声道:“小人姓冯,叫冯四,家住洛阳南关村,冯家窑人,自幼父母双亡,流落街头,以讨吃要饭为生。后来交了几个朋友,其中有一个叫陈仨的与我最好,我俩看着靠讨饭维持不了生活,就开始偷盗行窃。先开头是小偷小摸,抓个切糕,抢个馅儿饼,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就开始打窗户、扒门进行偷盗。说这话,也就在三年前一个晚上,我和陈仨行抢时遇上一个人,这人姓智叫智亮,他对我们说:‘你们干这样的活儿有什么出息?走吧,先跟我到家吧。’他把我们领到家里,好酒好菜招待了一顿,我们俩人感恩不尽。他就说:‘我也没职业,将来咱们一起干些事情,我正缺左膀右臂,干脆咱们哥儿仁合为一伙儿吧,我给你们坐东。’听了他的话,我俩千恩万谢,又磕了几个头。从此他就传授我们武艺。不久以后,他就带我们作案,所得的东西,全都放在他家。我们是坐地分赃,二八下账。去年三月初,德胜水烧锅被抢一案,就是我们干的,智亮是主谋,砍死烧锅的东家,也是他之所为。小人所供事实,绝无虚假,求大人明断!”
  听罢此言,智亮气得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出来,心说:狗娘养的,爷跟你冯四素不相识,犯罪之事从何谈起?而且你还说得有鼻子有眼,这不成心陷害无辜,血口喷人吗?想到这儿,智亮忍无可忍,往前爬了两下,把头磕得嘣嘣直响,道:“大人,小人冤枉啊!他满口胡言,小人绝无此事!望大人明断!”
  张书鞘把桌案一拍,厉声道:“休得无理!智亮,你胆大妄为,恶性难改!本官并未问你,你因何咆哮公堂!这还了得!来呀,打二十个嘴巴子!”这就叫找茬儿。
  就看几个当差的上前将智亮按倒在地,啪啪啪连打了二十个嘴巴子,这可不是肉嘴巴子呀,是用木板子抽的。再看智亮,满嘴是血,刹那间双唇肿起有二寸多厚。他不敢再言语了,心恨得都缩成了一个铁球。
  张书鞘继续问:“冯四,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大人在上,小人身犯不赦之罪,岂敢胡言乱语?以上所讲,全是真情!”冯四果断地答道。“画供!”张书鞘喊喝一声,冯四画了供,被差人带将下去。
  “来呀,带陈仨!”紧接着,张书鞘传下指令。
  工夫不大,陈仨又被带了上来,就看这小子长得个饼子脸,小耗子眼,一个肩高一个肩低,一瞅就不是个好种。他来到公堂之上,双膝下跪,道:“给大爷磕头了!”
  “陈仨,把你所犯的罪行,如实招来!”张书鞘厉声喝道。陈仨把事情讲了一遍,智亮一听,这小子跟冯四讲得一模一样。“画供!”张书鞘高声命令。陈仁画了供,也被带了下去。
  张书鞘翻贼眼看看智亮,冷笑一声道:“这回你还有什么说的?讲吧!你可是主谋呀。本官自到任以来,连续破获了数十起大案要案,唯独你们这个案子至今未破!不过,现在已经破了一多半!智亮,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解释?快快招来,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智亮心说:好一个冯四、陈仨,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因何如此狠毒,害得我有口难辩?显然你们是蓄谋已久的了。莫非是哪个人花钱买通你们故意加害于我?有道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呀!想到这儿,智亮往上施礼:“大人,智亮冤枉!方才俩人所说,纯属胡言,小人绝无此事!更何况小人与他俩人素不相识,怎能狼狈为奸呢?您若不信,可派人前去搜查,我家根本也没有什么赃物!再则,您还可以让他们去街坊邻居处打听打听,我有生以来做没做过坏事。求大爷一辈为官,辈辈为官,两袖清风,明镜高悬,为小民做主哇!”
  “哼!”张书鞘冷笑一声道,“智亮,我身为知府,升堂问案乃是日常之事,类似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给你做主?我给你做的什么主?你是贼匪,让我为一个杀人的罪犯做主?哈哈哈!今天你要如实招来,一切都好说,否则,我可要以法办事!”
  智亮能招吗?招什么呢?犯罪之事,子虚乌有。他又坚持道:“大人,小人冤枉!无有此事啊!”
  张书鞘大怒道:“来呀,动大刑!”
  大刑是给人命犯动的,那要给智亮上上,受得了吗?就见几个当差的把智亮拉下去,扒掉了裤子,把一根胳膊粗的杠子压在腿肚子上,两个大汉站上去,像擀面似地在智亮的腿肚子上来回骨碌。
  智亮惨叫一声,晕死了过去,当差的用冷水泼醒来。张书鞘继续问:“招不招?”“小人冤枉!”“压!”总而言之,智亮在这一天之中,死了有六七次,被打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整个人都脱相了,但他始终无供。
  最后,张书鞘也累了,便吩咐一声:“来呀,把他押入死回牢!”智亮就这样被投入牢中,按下智亮不提。
  单表张书鞘,提笔挥毫,命李头儿领人去抄智亮的家。
  十几个当差的到了智亮的家,破门而入,把上房、配房、前后院子、仓房、厕所都翻了个底朝天,该砸的砸,能装的装,眨眼之间就洗劫一空。
  老太太在院子里哭喊着:“你们干什么呀?还我的儿子啊!”李头儿乐呵呵地冲老太太道:“还你的儿子?告诉你老太太,走一条道能找着你儿子,那就是西方大道!你准备给他烧纸接尸吧!”老太太闻听,一头晕倒在地。这帮人把该拿的东西都拿上了,最后又抄出了那把宝刀。他们把老太太赶出家门,把大门锁上,贴上十字花的封条:财产充公。
  老太太坐在门前连哭带叫,把左邻右舍的人也都惊动出来了。众人围在门口,谁也不敢言语,有的人直抹眼泪。小沈子真不错,分人群来到老太太近前道:“老伯母,别伤心,走,先到我家去。”
  小沈子一家都挺热心,回到屋里大家纷纷安慰老太太。就听小沈子娘道:“老婶子,这事早晚能弄清,您放心。咱一起想办法,托人情把智亮救出来。您就住在我家,好吃赖吃,咱在一块儿活!”
  老太太一想:我不能死,我得等儿子出来。话分两头。
  单说李头儿,回到王府把刀往上一献,张书鞘立即照准这刀是凶器,当下没收。当天晚上,龙麟宝刀就挎在他儿子张继磁的腰上了。闹了半天,这条毒计是张继磁求知府孙师爷出的。
  一个月以前,张继磁要买智亮的宝刀,被智亮当场拒绝。张继磁恼羞成怒,回到府里茶不思,饭不想,心想:我怎么才能把宝刀弄到手呢?后来,张继磁就去求计于孙师爷。这个孙师爷,是张书鞘手下的红人。孙师爷听罢张继磁的叙述,立生一计。书中代言,这个孙师爷杀人不眨眼,在他的笔下不知有多少好人含冤而死,无论谁打官司,有理没理不要紧,只要有钱准能赢。
  接前文书,孙师爷就想起牢里的两个死囚,心说:如果能用他俩的嘴把智亮叨住,岂不万事大吉?!经过一番精心策划,才定出这条毒计。现在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几个人对杯畅饮,高兴得不亦乐乎!按下他们不说。
  单表智亮,自从被投入牢房之后,受尽了种种折磨,心中如揣一锅烧开的油,掐手指一算,已入牢二十多天,不由得心中思念起年迈的老母:谁伺候她呢?身体怎么样呢?他殊不知家已被抄,房已充公,娘已被驱。他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回家里,看看母亲,连日来,噩梦频频,饮食不香,在牢中独自一人,度日如年。
  到了八月,官府已定智亮为死罪,准备秋后处决。
  这一天,牢头在监房的过道中溜达,来到智亮的牢房前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智亮,微微一笑道:“智爷,我给您道喜来啦,再有一个月您就有出头之日了!”智亮闻听,不明何意,便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要放我回家不成?”“唉,您说得太多了,要送您回您姥姥家!”听罢此言,智亮就知话里有话,心说:是不是已把我定成死罪?又一想:不能。我又没招供,难道人命关天的大事,竟当儿戏处之?后来再一琢磨:人家嘴大,自己嘴小,如果没这个信儿,牢头为何又这样说呢?一连几天,辗转反侧,饮食不思,几乎都要疯了。按下他不说。
  单表小沈子,得知定智亮为死罪之事,吓得魂不附体,心说:这可怎么办呢?跟老太太说不说?说吧,又怕把她惊吓着;不说吧,这么大的事情,也许她还有什么办法。小沈子一下就没了主意,回到家里,抱头痛哭。老太太一看,就知没有好事,再三追问后,小沈子才如实地讲了一遍。老太太闻听“哎哟”一声,晕死在地上。小沈子一家急忙抢救,等老太太醒过来后,两眼发直,起身就往外跑。小沈子在后就追。你看老太太跑得有多快,小沈子追了半天都没追上。
  她上哪儿去了?老太太要赶奔监狱。可她又不知监狱在何处,一直跑到知府衙门的门口,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就见她甩手拍着地哭,最后哭得嗓子也哑了,眼中出血,终于在黎明之前,死在了衙门的门口。
  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了她的尸体,纷纷围过来观看。有的人认识,便道:“这不是智亮他娘吗?怎么死到这儿了?”官府为了不把这个事情闹大,派当差的用一张芦席把尸体卷起来,买了一口薄皮棺材,葬在东荒郊外。
  这个事当天就传遍了洛阳。小沈子一听,泣不成声,心说:好人没活路,老天爷连眼都不睁!当今世界,恶人当道,虎狼横行,要这样下去,哪有好人的活路哇?!他越想越窝火,越想越生气,就从家里拿了一吊钱,上街找了个酒楼,买了二斤酒,要了两个菜,边喝边说,自言自语,简直像疯了似的,东一句,西一句,头上一句,脚下一句。知道的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根本听不懂。他怎么说,暂先不理。
  且说在靠窗户台的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人,桌上放着两壶酒,摆着四个菜,还放着一个长条包袱。再看这人是一位老者,平顶身高九尺挂零,稍微有点马蜂腰,秃头顶,白小辫儿,身穿蓝色长衫,挽着袖面,扎着带子,看穿着打扮,是个外乡人。此人两道苍眉,颏下一络山羊胡须,挺大的眼皮,眼睛眯缝着。老头儿边喝酒,边看小沈子。开始他还没太注意,后来越听越觉着有事,他便起身来到小沈子的近前,一拍他的肩膀道:“老弟,你喝多了吧?”“嗯——”小沈子回头看了看道,“老爷子,这酒可喝到人肚子里了,没喝进狗肚子里去。您别看我喝多了点,可我讲的全是实话呀!”“噢,这么办吧,你跟我讲一讲。”“行啊!您有工夫吗?”“有。走,请你到我那边去说,今儿个我请客。你也甭着急,一五一十地跟我说一说,你也好消消气。”“唉!”小沈子答应一声,就把事情的全部经过以及智亮的能为都讲了一遍。当然,有些事情的内情他也不明白,他只讲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再看老头儿手捋胡须,眯缝着眼,默默地听着。最后他又问小沈子:“这智亮就被押在死囚牢里?”“可不是吗,押了一个多月了。”老者听罢,心中暗道:这姓智的摊了不白的官司,眼看就要送命,我不能不管!老者拿定了主意,又对小伙子说:“老弟,看来你这个人的心肠很好,你喝完了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你相信这世上还有好人,也许你这个朋友还能活着出来!”“是吗?!老爷子,借您的吉言,但愿如此!不过没那个希望了!”小沈子又喝了几杯。老者把钱付了,转身离开了酒楼。按下小沈子不说。
  单表老者,从酒楼出来,就奔监狱而去。
  到了监狱门口,跟众人一打招呼:“借光,借光,借光!”门上的差人一看:“喂,你有事吗?”“我打算探监。”老者答道。“探监?探谁呀?”其中一个看守问道。“智亮。”这俩当差的看了看老者,心说:你的胆子可不小,竟敢来看智亮!又问老者:“你跟他什么关系?”“他是我侄儿。”“老爷子,对不起,他是要犯,不准接见。走走走!”俩当差的说着话就轰老头儿。老者一乐:“唉,二位,可别把话说死了。事情虽然是死的,一旦办起来也就活了,这就叫事在人为嘛!二位高高手,我不就见着了吗?再则一说,我要不托人情也不能来呀。”“噢,你托人情了?谁让你来的?”“它!”老头儿用手指指腰。当差的心说:怎么这人跑到你的腰里头去了?
  就见老者一伸手,从腰间拽出白花花纹银二十两,双手往前一递道:“二位,买包茶叶喝吧。我就到里头看一眼,给个方便吧!”“不——哎哟!”当差的一看这老头儿真大方,见一面就给这么多的银子,我们挣一年也挣不来,这可是发财的机会呀。俩小子灵机一动:“老爷子,这跟您说实话,知府大人,当堂有谕,任何人不得接见智亮。您这么大岁数了,来一趟也不容易,既然求到名下了,我们这些人的心肠也软,那好吧,不过要快去快出,见面说上两句话就赶紧出来,千万别捅出娄子来!”“好好好,多谢各位!”这二位把牢门打开道:“老爷子,往里请,走到尽头就是。”
  老者点头进里边,下了四道台阶,就见地面全是用青石条铺成的,显得潮湿阴暗。一拉溜十六个号子,外边是判了徒刑的,里边是死牢。老者借昏暗的灯光,走到了紧里头,往号子里一瞅:地下铺的是草,有一个人蜷缩着躺在草上,身戴三大件。老者轻咳一声道:“喂,你姓智吗?”
  单说智亮,这些日子,似疯似傻,精神失常,天天哭哇、叫哇、笑哇,自己折磨着自己。昨夜晚他又作了个梦:梦见母亲来把自己领回家,娘俩又说又笑,突然,一阵狂风闪电过后,母亲不翼而飞,他喊呀,叫哇,也没把母亲找回来。后来从梦中惊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就没往好处想:甭问,我娘是凶多吉少哇!怎么办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一个人哭了一阵子,就睡着了。
  正这个时候,他迷迷糊糊听见有什么响声,睁开眼往外一看,门外站着一个人,他还以为是牢头。又一看,不对,这人也没穿官衣,不像是衙门里的人,便问:“你找准?”“请问你就是智亮吗?”“不错,正是在下。你有事吗?”智亮边回答边往起坐。
  老者冲过道门口看了一下,牢头离得远,听不见,便蹲下身子道:“智亮,你不必焦急,做好准备,今夜晚间我救你离开此处!”老者话不多,说得十分干脆,智亮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把眼睛睁得老大道:“这——您是——”“甭问,将来你自然清楚。记住,做好准备,今晚三更。”老者说完,转身就走了。
  智亮坐在地上,一边眨着眼,一边想着这几句话,心说。这是谁呢?二目如电,气度不凡,一定是个世外的高人。那他怎么知道我摊了不白之冤呢?他怎么想,咱不细表。
  单说老者,出牢房走到狱门口,冲两个当差的一抱拳道:“多谢二位!多谢!”两个当差的高高兴兴把老者送出大门。
  老者在离监狱不远的地方,找了一个店房住下,在屋里把门插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就琢磨监狱的大门,窗户在哪儿,从哪儿进,从哪儿出,工夫不大,一条进去的路线印入脑际。等到二更天一过,其他客人都熟睡了,老者才拎包袱,周身上下紧凑利落,轻轻把房门打开,来到院里。此时天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老者飞身上房,施展飞檐走壁的本领,像一只大雁似的,欻欻欻,三晃两晃,踪迹皆无。
  欲知智亮能否得救,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20
第二十六回 太平侠逢高人脱险 童海川遇强敌临危
话说老者出店房,飞檐走壁奔监狱。来到监狱的高墙下,老者飞身形,纵上墙头,骗腿跳到院里,一直赶奔智亮呆着的那个号子。
  来到窗户下,老者抬头观瞧,只见窗户都用锹把粗的铁筚子拦着。再看老者飞身跃上窗台,手抓铁筚子,两膀叫力,舌尖一顶上牙膛,嗨的一声,把铁条掰弯,弯着身子进了里边。
  智亮早就等上了,心急如焚。正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从窗户里钻进一个人来,知道是老者,便道:“老人家——”“别吵!”老头来到门前,往过道上看看,空无一人,又回到智亮的身边,先看了看他的刑具,然后从白布囊中掏出一把万能钥匙,插进刑具的锁子里,三晃两晃,把千斤挂住,轻轻一拽,格嘣一声,锁开了。老者伸手帮智亮把三大件取下,又搀扶他在地上走了几圈,智亮觉着胳膊腿儿活多了。再看老者一哈腰,把智亮背在背上,又从窗户出去了。
  智亮本来不好意思让老头儿背,怕累着人家,但发现这老头背着他迈步如飞,不费吹灰之力。眨眼之间,二人就回到了店房。
  老者把灯掌上,让智亮上床躺着,他转身又来到院里,假装小便,听听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又回到屋里,把窗帘掩好,拿了个凳子坐到智亮身边,就问:“这阵儿感觉怎么样?”智亮翻身下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老人家,救命之恩,恩同再造,真好比重生父母,再造爹娘!请受遇难人一拜!”话音未落,趴在地上就磕头。老者急忙上前相搀,道:“孩子,用不着谢!谁让我赶上这个事呢?”“请问恩公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嗯——这会儿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你先甭问我,我先问问你,下一步打算如何走?”
  智亮沉思片刻道:“我先回家走一趟,看看我娘。”老者闻听此言,长叹一声:“唉!实话对你说了吧,你投监之后,家也被官府抄了,房产也充了公,你娘无法,只好住在小沈子家。当她老人家听到你被定为死罪的噩耗,就奔监狱来看你,结果她也不知道监狱在哪儿,就到了知府衙门,因打击过重,死在了衙门之前!”智亮闻听,惨叫一声,晕倒在地。
  书说简短,智亮哭罢多时,老者又问:“你现在连家也没了,怎么办呢?”“老人家,真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之恨啊!我现在才明白,陷害我的正是张继磁这个狗崽子,他们利用权力买通死囚,加害于我,弄得我家破人亡,我岂能与他们善罢甘休!老爷子,我打算赶奔知府衙门,将他们刀刀斩尽,刃刃诛绝,方消我恨!另外,我还要夺回那把宝刀!”智亮愤慨以答。老者连连点头道:“好,好,我赞成,但可不能乱杀无辜,我愿助你一臂之力!”“老人家,何时动手合适?”智亮急促地问道。“今晚。明天他们发现你被人劫走,必然要加强戒备,那时就来不及了。”老者提醒道。
  俩人商量已定,离开店房,奔知府衙门而去。
  智亮报仇心切,早把伤痛抛之脑后,像离弦的箭一样在前头引路,老者相随而行,穿宅过院,就到了衙门。别看这么晚了,知府院内仍灯光明亮。
  智亮侧耳倾听,屋里有人说话。老者飞身上房,寻风放哨。智亮趴到窗户台上,点破窗棂纸,往里一看: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张圆桌,围桌子坐着三个人,正兴致勃勃地高谈阔论。智亮定睛细看:坐在中间的是张书鞘;上垂手坐着一个老人,三绺胡须,水蛇腰,说话时摇头晃脑,咬文嚼字,正是老孙头儿;下垂手是张书鞘的狗子张继磁,再看他腰里正挎着那把龙麟宝刀。
  智亮在外面瞅着,就见狗官张书鞘端起一杯水酒递到老孙头的面前道:“师爷,我谢谢你了,果真是好计谋!别的不说,等事情完了之后,我赏你五百两纹银!”“哎哟,大人,说的哪里话!这是卑职应尽之责呀,这算个什么!请大人不要挂齿!”老孙头儿自谦道。“先生,要没您,我怎么能得到这把宝刀呢?我现在不惦记别的,就盼着时间快过,到了秋后咔嚓一声把他的脑袋剁下来,我们就万事大吉了!”狗子张继磁指手画脚地大笑起来。老孙头儿又道:“少爷,现在大局已定,你还怕什么?万无变化之理。谁能替他这样的贱种去申冤打官司呢?即使他告到京城,也晚了,我们这块儿脑袋落地,谕批来了也赶不上了。您就放心吧!”“不过我这两天老做噩梦。”他们在屋里谈论着。
  智亮在窗外点头暗道:可不是吗,你他妈的心里有鬼,爷正是来抓鬼的!想到这儿,他推门进了外屋。
  张继磁一听外屋有脚步声,甩脸便问:“谁呀?”“我!”“你是谁?”“智亮!”话音未落,帘子一掀,智亮进来了。这仨人一看果真是智亮,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面如土色,当时就瘫了。
  再看智亮,一个箭步蹿到桌前,手指他们道:“尔等好心黑手毒哇!你们想把我置于死地而后快,错打了主意!爷我出来了!今儿个我统统把你们剁死,砸碎为泥!”说着话,他直扑张书鞘,张书鞘转身想跑,可腿不听使唤,扑通一声就摔了个趴虎。智亮乘势上去就是一脚。再看这小子手刨脚蹬就不动了。
  孙师爷吓得连门也找不着了,他错把智亮当门,正好撞了个满怀。智亮抡起一拳,正砸到他的太阳穴上。这孙师爷还真听话,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卧在了地上。
  张继磁见势不好,赶紧拽刀奔智亮的前心刺来。智亮一闪身,此刀走空。智亮一个金狮缠腕,把张继磁的手腕子抓住,轻轻往怀里一拽,底下一脚,正好踢在这小子的肚子上。张继磁惨叫一声,在地上摔了个仰面朝天、刀落地。智亮伸手捡起宝刀,对准狗子的前心,扑哧一声,就结果了他的性命。智亮转身又把孙师爷劈成两段。他还不解恨,又把三死尸摞起来,晃臂抡刀,猛劈一阵,简直像疯了似的。再看三具死尸,已分不出谁是谁,胳膊腿儿四零五散,耳朵鼻子化为肉泥。
  智亮这才觉着舒服了点,哈腰把刀鞘捡起来,背在身上,然后又在屋里划拉了点川资路费,心说:这笔账算清了,我走吧。又一想:不行,我不能让他们的尸骨留于人间,干脆放一把火得了。
  他正这么想着,就见下屋火光四起,智亮知道是谁干的,心说:姜还是老的辣呀!
  智亮出屋,飞身上房,和老者二人携手而去。
  出洛阳府,在一片树林子里,俩人停身站住。智亮重谢老者。老者道:“此地不可久留,快走!上我的家乡去吧。”智亮问:“您的家乡在何处?”“你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就这样,智亮随老者离开家乡,一口气就来到了雷州半岛的望海乡。
  这个地方远离中原,真可谓山高皇帝远。但见老者的家乡群山环抱,绿树成荫,真好似世外桃源。老者的家十分阔气,十几间房,宽宅大院,上下都是仆人。老者无亲无故。仆人们一看老爷子回来了,赶紧让进上屋,又是沏茶,又是端点心、水果,屋里屋外,十几个仆人顿时忙作一团。老者把仆人都唤到眼前,对他们说:“这是我新交的朋友,他需在这儿住些日子,你们要好生侍奉。”众人点头称是。
  书说简短,从这天开始,智亮重新开始了生活。过了一段时间,他才得知,此恩人并非旁人,乃是大清国成了名的剑客英雄得鹿陆民瞻。书中代言,这剑客也分三六九等,陆老剑客属头一排号的人物,要提起他来,武林高手无有不知,无有不晓。智亮也早有所闻,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能成为陆老剑客的弟子,没想到昔日之梦幻,如今已成为现实。智亮拜陆老剑客为师。打这儿开始,他就跟老人家学习武艺。
  一晃三年过去了。智亮的心里始终不踏实,为什么?现在他是“黑”人,随时随地官府都可能通缉他。陆老剑客也看出了他的心事,便道:“孩子,你给我看家,我到中原去一趟,看看你的官司能否了结。”“师父,那我就拜托您啦!”
  英雄得鹿又二返中原。走了不到半年,就回来了。一进门,老英雄满面春风道:“孩子,我给你道喜了,你的官司完了!”智亮不明白,就问:“师父,难道这是儿戏不成?”老英雄把事情的缘由讲述了一遍。
  原来,康熙皇帝有个皇贵妃叫德妃,在前些日子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皇上得贵子,一高兴传下圣旨,大赦天下,不管是杀人犯、盗窃犯等,一律释放,因此智亮一案才得了结。
  智亮听罢,可乐坏了,心说:这个康熙皇帝真是个明君。于是他面冲北方,给皇帝磕了三个响头。从此以后,智亮就成了合法的人,他大摇大摆回到洛阳,先去太平巷看了看自己的故居,又看了看街坊邻居。他来到小沈子家,小沈子一看是智亮,扑过去抱住智亮放声痛哭。没呆几天,大家你请我请,把智亮忙得是不可开交。临行前,智亮又在大饭庄子上要了八桌酒席,宴请了这些乡里乡亲,吃喝了一顿,又给众人散发了些银子,特别对小沈子是大大地优待。
  吃罢了饭,智亮让小沈子领着看了看母亲的坟。智亮放声痛哭了一场,又雇人重新培土立碑。就这样,他二次离家乡,重返雷州。
  回到望海乡,把情况向师父讲述一番,老英雄听罢连连点头。从这以后,智亮才真正安下心来,向师父陆民瞻学武艺。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的工夫,三十年过去了。
  单说这一年,智亮年近五十,跟老师学了满身的武艺。十八般武艺,每种兵刃的招数,智亮是无所不通,无所不精,但他最喜爱、最拿手的乃是三十六路太平拳和七十二越太平刀。
  英雄得鹿告诉他:“为什么叫太平刀?将来在江湖上,无论遇上什么样的高人和强敌,你要看自己不行了,就练这趟刀或这套拳,保你平安无事。它们可帮你化险为夷,所以取名为太平拳和太平刀。”
  后来,英雄得鹿又领着智亮到江湖上闯荡了几年,什么广东、广西、云南、贵州以至黄河流域,他们都走了一趟,会了不少的高人。人们送了智亮一个绰号,叫太平侠。从此以后,智亮的名声是波及四海,遍及八方。
  单说这一年,英雄得鹿把智亮唤到面前道:“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今后的路全靠你自己走,为师年事已高,不能与你相随,也不愿离开家乡,你自己出去闯荡闯荡,再会一些高人,巩固已有的武艺,提高自己的本领。”就这样,智亮远离师父,三返中原。
  这一天,他正好来到杭州,登记了店房,就上街溜达去了。在街上听人说在杭州北高峰下,立了一座擂台,两家镖局要在擂台上决一雌雄;另外还听说,两家镖局请来了不少高人。智亮心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闯荡就是为了多遇高人,让人家指点,自己能开阔眼界。就这样,他才来到杭州擂,从开始一直观看到东侠与法禅对战。
  书中代言,智亮与两家镖局可不相识,他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场上看问题,分析是非,他总觉着飞龙镖局有理。从东侠与法禅交上手的时候起,他一直暗自为东侠使劲,希望飞龙镖局胜于金龙镖局。同时对法禅是大大地不满,心说:你是个出家的僧人,出家人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慈悲为本,善念为怀,早晚三叩首,佛前一炷香,你不干这个,却跑到这儿来杀生害命,贪恋红尘,打这个,踢那个,你根本就不是个好和尚。看意思,侯廷未必是法禅的对手,我不能袖手旁观。老师常道:见义勇为,拔刀相助,我得管管这个闲事,想到这儿,他才大喊一声,登上了擂台。这就是太平侠智亮以往的经历。
  那位说为什么把他交待得这么详细?就因为他是本套书中的主要人物之一,对待主人公咱不能一扫而过。闲言少叙。
  单表太平侠智亮,让过东侠,和法禅见面,报过自己的名姓。法禅不禁一愣:“阿弥陀佛!”他早就听说过智亮的大名,没想到今儿个在这儿遇上了。法禅心中是大大地不悦。他一看智亮怎么公开站到飞龙镖局那一边去了?就见老罗汉把脸一沉道:“智爷,要这么说,你是想给飞龙镖局出力啦?是否还有与贫僧动手之意?”“哈哈哈,老罗汉,非也!您想错了。他们两家镖局金砖不厚,玉瓦非薄,谁跟我也没有交情。他们两家沾事皆迷,惟独我旁观者清。我从头看到现在,你们每个人的一言一行,我智某皆铭记在心;谁是谁非,我看得清清楚楚。另外,我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打问过了,大家均说金龙镖局无理,潘龙是个是非模子,祸打根头起,都从他身上引出来的。您听了他的坏话,因此前来动武。您看您这大岁数了,出家人修行拜佛,多肃静,何必贪恋红尘,妄开杀戒呢?您说您在这儿张牙舞爪,天下之人岂不笑话吗?希望老罗汉听我良言相劝,尽早离开是非之地。他们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实在不行还有官府,何必咱们多管闲事呢?如果老罗汉乐意,我二人携手下台,离开此地。不知尊意如何?”
  法禅闻听此言,气得把脸蛋子一甩道:“太平侠,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倒轻巧。你怎么知道金龙镖局不对呢?你怎么就断定侯氏兄弟有理呢?分明你是在袒护他们!你呀,甭劝了,老僧既已登台,绝无半途而废之理!这儿不是讲理的地方,是比武的场所。既然你智亮来了,你干脆就伸伸手,与老僧过过招,谁赢了谁有理!”
  智亮闻听,摇头叹息,心说: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无奈何,慨叹而问:“大和尚,这么说,我这话都白说了?”“嗯,差不多!”法排愤愤以答。“好,那就算我没说。这儿不是比武的场所吗?今天我就会一会怎么样厉害的铁背罗汉!”太平侠智亮火也上来了,把龙麟宝刀摘下来交给东侠道:“东侠,拜托您给我看一会儿,我要与他比武较量!”东侠也不好拦挡,接过宝刀退在一旁。
  再看智亮,周身上下收拾个紧凑利落,把小辫儿一甩,晃双拳大战法禅。敢情伸上手了,太平侠智亮才觉着法禅的确厉害,心说:我刚才在旁边看他的招法,好像还没发现什么,这一伸手,才知道这小子的掌法超群出众啊!我也未必能赢了他。想到这儿,他就把师父教给他的绝艺拿出来了。
  俩人战到四十多个回合,未分输赢。法禅暗挑大指称赞智亮的武功,心说:想要伤他似比登天。他俩正打着,就听头顶上轰隆隆响起一阵雷声,紧接着就下起大雨。六月三伏的天气变化无常呀,一阵儿阴,一阵儿晴。人们光顾看台上,谁也没注意天上。
  这下人们可乱了,台下的观众东奔西跑,各找地方避雨。比武的人也心慌了,智亮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法禅也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俩人当场讲好:等雨过天晴接着比。
  人不想休,天叫休。法禅回到西看台,东侠和太平侠上了东看台。老少英雄起身把太平侠迎上来,纷纷让座,侯二侠赶紧命人谢茶。大家互相寒暄,东侠又特意把童林和太平侠介绍了一下,太平侠也没听说过这么个人,无非也就是点头而已。大家落座闲谈。
  别人都说说笑笑,唯有童林的心中十分沉重。他想什么呢?他想擂台上的事,心说:法禅连胜五人,毫无怯意。看来太平侠这两下子也未必能赢,一会儿开擂的时候可怎么办呢?
  正这个时候,贝勒说话了:“海川,你在想什么?”“爷,我想擂台上的事。”“我也想这个事。真发愁,你说谁能胜了这个大和尚呢?”“爷,您看呢?”“我看呀,非你不可!”“哟!”童林往两旁看看,冲贝勒一摆手道:“您这话可犯众怒啊!我怎么能行?成了名的侠客都赢不了他,何况我呢?”“不不,海川,你别客气。你别看他们是成了名的侠客,也是空有其名,无有其实。海川,我总觉得你行。你看这么办行不行,呆一会儿比武时,你就上去,干脆一巴掌把他削倒在那儿不就完了吗?!”贝勒力促道。童林心说:您说得多痛快,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因此,他笑而不答。
  工夫不大,雨过天晴,太阳也出来了,众人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稍过片刻,云牌三声响,潘龙又上台了。他冲众人一抱拳道:“各位乡亲,方才天公不作美,下了一阵暴雨,现在云散日出了,咱继续接茬儿比武!”
  潘龙回到西看台请法禅登台。法禅休息了一会儿,体力大大恢复,他让徒弟把小葫芦拿过来,从里边倒出七粒丹药,吃了下去。这药是他亲手炮制的,叫强筋壮骨大力丹,能补神补气。法禅吃完了丹药,就觉着浑身的骨节咯巴巴直响。再看他雄赳赳二次登上擂台,点手指唤智亮。
  太平侠也休息过来了,他一看法禅在台上唤自己,甩衣起身就往下走。“且慢,老侠客!您好好休息休息,这我们就感恩不尽了。我去战他!”东侠把太平快给拦住了。太平侠一愣:“东侠,您是不是瞧不起我,看着我不行?”“不不不,我绝无此意,老朽要不行,再请您出头露面。”东侠这么一说,智亮也不好勉强了。
  东侠转身刚要走,“东侠,等等!”他回头一看,是贝勒叫他,赶紧又转回来道:“您有何事?”贝勒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沉不住气呀?你是一家之主,焉能轻举妄动?我看还是让海川上吧。海川哪,你去!”童林急忙起身应是。东侠拉住童林的手左叮咛右嘱咐。说罢多时,童林这才迈大步走下东看台,分人群就往擂台上走。人们一看,怎么上来个大老赶子?刹那间议论纷纷,说长道短。童林也顾不上这些了,顺梯子上了擂台,来到法禅的近前一拱手道:“大和尚请了!”“阿弥陀佛!”法禅看罢,就是一愣,心说:怎么来了个庄稼小伙子?看样子倒是有一团子精神。
  看罢多时,法禅用手一指童林道:“什么人?”“京南霸州童家庄人,在下姓童名林字海川!”“你待怎讲?”“童林童海川。”“这这这——哎哟!”法禅不听则可,一听不由得激灵灵打一冷战!他想起来了,这就是拳打他徒弟雷春和贺豹的童林!想到这儿,法禅怪眼圆翻,看了看童林道:“你就是那个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的童林吧?”“不错,正是在下。”法禅冷笑一声,又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寻来全不费工夫。小辈呀,贫僧与你何仇何恨?我的徒儿铁背龟雷春、贺豹他们怎么你啦?你因何下此毒手,将他们打成重伤?”
  童林闻听不禁一愣,心说:闹了半天他就是雷春和贺豹的师父!这就对茬儿了,那几个强盗说不准与他也有关系。想到这儿,童林就注了意,便答道:“因他们无理取闹,欺人太甚!”“好,酒家正要找你报仇,没想到今儿个你来了!讲不了,说不起,恕老僧得罪!”
  法禅忍无可忍,伸出大手使了个乌龙献掌,奔童林的面门砸来。童林滴溜溜一转身,躲过此掌道:“且慢,大和尚!我有下情回禀!”“讲!”
  童林也不是不能说的人,就见他丁字步往台上一站,冲法禅抱拳道:“大和尚,您徒儿所说不实啊!您听我说说经过。”童林把他打雷春和贺豹的原由详细地讲了一遍。
  “阿弥陀佛!姓童的你真能巧言狡辩!不管怎么说,你打了他们,再则,我们现在本身各代表一方,已是敌人。废话少说,着拳!”法禅根本不信童林的话,反而更加愤怒。说着话,奔童林便是一拳。
  童林一想:这种人不讲理,自己何必费口舌?干脆动手得了!想到这儿,便道:“大和尚,您是非打不成?”“当然!”“非战不可?”“正是!”“好,既然如此,在下不才,愿奉陪!这么办,咱们亮开门户,心平气和地比试,不知大和尚意下如何?”“可以。”话音未落,法禅欻的一声,转身晃掌就亮了个童子拜佛。
  再看童林,双脚并齐,两臂下垂,眼观鼻,鼻问口,口问心,也亮出了门户。
  究竟此招有何妙处,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21
第二十七回 童海川掌落擂台散 司马空步起茶楼空
且说童林和法禅各自都亮出了门户。众人一看,童林胳膊也不抬,腿也不伸,简直是一根大蜡。这是什么门户?
  他们哪知这其中的奥妙。
  再看童林,冲法禅道了个“请”字,法禅一笑道:“哎,小辈你先伸手吧!”童林也一笑道:“我打仗从不先动手,大师父您请!”
  “嗬,口气还不小!酒家可要得罪了!”法禅话罢,往前一纵身,左掌往空中一立,奔童林使了个泰山压顶,扇子大的巴掌朝童林的头顶砸卜来。童林翻眼一看,此掌来势甚猛,甩头一闪,掌击空。童林伸手叨法禅的腕子,法禅往下一撤胳膊,还没等他换招,童林的掌顺底下就穿过去,直奔法禅的软肋,只听高喊一声“着”,掌就到了。
  你说童林的掌有多大的力量,离法禅还有一尺多远,风先到了,把法禅的衣服吹得一动。法禅赶紧吐气吸胸,屁股往下一坠,童林此掌走空。紧接着法禅双掌合十,往下就砸,童林滴溜一转身,晃双掌,又转到法禅的背后,发单掌砸法禅的后背。老和尚一转身,此掌走空。俩人插招换式,就战在一处。
  他俩这么一打,众人都惊呆了。为什么?原来大伙儿都看不起童林,现在一看他的招法如此出众,身形滴溜溜乱转,恰似猿猴。
  单表法禅,跟童林伸手打了十几个回合,心中暗道:难怪我的两个徒儿挨打呢,他们差多了!这庄稼小伙子可非同小可呀,他一定受过高人的传授、名人的指点,我可得多加小心!想到这儿,法禅提高警惕,认真对待,攒足了力量,猛攻童林。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恨不能一掌把童林打翻在地。
  童林的心里也稳当。为什么?因为他已观看了法禅五仗,对法禅的招数并不陌生,所以童林发招稳健,轻易不发虚招,只要发一招就够法禅的呛。二十几个回合过后,童林是越战越猛,越打越占上风,最后他又施展出八卦柳叶绵丝掌,这种掌法是开天辟地谁也没见过。法禅越看越纳闷儿,越看心中越无底,心里一没底就要发慌。
  童林看罢,心中暗道:干脆我把你当大树转转。想到这儿,他转动身形,欻欻欻旋风似的,把法禅转了个蒙头转向,再一看,四面八方全是童林,分不出真假来。打到四十几个回合,童林虚晃一招,使了个黄龙转身,正转到法禅的身后,还没等法禅转过身呢,童林探右臂,献单掌,奔法禅的后背就打去。
  童林打人看不出厉害,那手软得像棉花球似的,手心还往里抠着,但只要挨上,谁也受不了。
  再看童林,一掌过去,正摸到法禅的后背。这事也怪法禅,他要是硬躲也能躲开,但他一想自己是铁背,童林能打得动吗?因此,他就要接这一掌,想把童林的手腕子剉折。
  再看法禅,舌尖一顶上牙膛,一叫丹田力混元气。“嗯!”后背一下鼓起有二寸多厚。童林这一掌正摸到上头,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再看法禅,身形左右一晃,站立不稳,噎噎噎往前跑了十几步,一个跟头摔倒在台板之上,顿时就觉着两肋发胀,胸脯里非常难受,脑袋发沉,脚发轻,天旋地转,鼻子眼、嗓子眼一热,双手扶台板,哇的一声,满嘴喷血,吐了大概有两盆子鲜血。
  把众人都吓坏了,就听台下哗哗一阵阵大乱。
  西看台上金龙镖局的人纷纷飞奔上擂台,潘龙叫伙计用软床把法禅抬下去。再看法禅二目紧闭,人事不省。潘龙都快哭了:“快快,拿止血丹!止血丹!”法禅的几个徒弟带的药还挺全,拿来止血丹,给法禅灌下去,把血止住了。但法禅仍然昏迷不醒。潘龙把大夫唤来,将法禅的衣服扒掉,一看后背上有一个巴掌印,肿起有二寸多高,青紫色的,看来非动手术不行,不然就中毒,可这儿又不能动,经研究,决定暂时休擂,陪法禅回城治病。
  临行时,潘龙手指东侠和童林道:“喂,姓侯的,姓童的,你们听我的信儿,我先回去给老罗汉治病,然后咱们再算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童林这一巴掌,把擂台也打散了。金龙镖局的人都狼狈而逃。
  单表东看台上的人,大家高声欢呼雀跃,一拥而上,把童林围在中间,这个给祝贺,那个给庆贺。有道是: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以前看不起童林的人,现在也改变了目光;以前不了解童林的人,现在也了解了。众人心说:可真是英雄背后有好汉,好汉背后有豪杰呀!
  大伙儿高兴多时,东侠吩咐一声:“咱们也回去休息!”老少英雄兴高采烈,骑马而归。
  回到飞龙镖局,侯二侠吩咐排摆酒宴。在酒席宴前,大伙儿频频举杯,这个也敬酒,那个也敬酒,童林是应接不暇。贝勒乐呵呵对童林道:“我出的这个主意怎么样?你早应登台,可你却像个属黄花鱼的——直溜边。你看你这一巴掌打得一举三得:一,你自己扬名露了脸;二,给东侠大伙儿出了气;三,扭转了乾坤!”童林点头称是,心中美不可言。
  再看穿云白玉虎刘俊,在人群当中转来转去,给这个满酒,给那个添菜,他觉着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师父,真是莫大的喜事!
  侯氏兄弟一商议:干脆咱们来个趁热打铁,把匾挂起来,从今天开始营业。众人一致赞同,侯二侠派人买了些鞭炮,又请了一班子吹鼓手,顿时飞龙镖局里里外外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再看飞龙镖局门口,人山人海,笑闹声如阵阵海啸,人们纷纷前来祝贺。人啊,就是这么回事: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你看飞龙镖局被砸了的那几天,门口空无一人,谁走到这儿都绕着走,生怕沾着什么;可现在一胜金龙镖局,马上又朋友哥儿们遍天下。闲话少表。
  第二天,东侠就接了一拨买卖。杭州府太原绸缎庄的东家让他们保镖去北京办货,船上是五十万两银子。按理说,现在比武之事来了,怎能分心去挣钱呢?可东侠一看:匾也挂起来了,送上门的买卖能推出去吗?这样就承揽下这个买卖。东侠又一想:让谁去呢?他把童林、贝勒和二弟找来商议,童林说:“实在不行我去。”“不行!”东侠一听,心说:你哪能去呢?现在最需要你的是比武;说让二弟去吧,这儿还不能没他;自己去吧,更不行。想来想去,他就想到刘俊和张旺了。
  刘俊和张旺接受任务后,十分高兴。他们准备好了东西,就要起身。东侠又嘱咐了一番,哥儿俩齐声应是。这时阮合他们哥儿四个闻讯也来找东侠,要求同往。东侠照准。小哥儿六个押镖起身去北京,咱先不提。
  单说东侠,连日来,相继做了几拨买卖,又忙着招待客人们,忙得是不亦乐乎。他派人去打听金龙镖局的消息,工夫不大,伙计回来禀报,说潘龙把他老师秋佩雨搬来了,据说业已到达金龙镖局,与他同来的还有几十位,声言要给法禅报仇,找童林算账。
  东侠闻听,心中不悦,心说:秋田你也不是那种人呀,怎么今日都不分青红皂白,专程来杭州与我比武?你来也可以,我不反对,但也应和我打个招呼,咱老哥儿俩好好把这个事情议一议,我好让你明白是非。既然你不来找我,我也不能去找你。东侠这么想,大伙儿也没注意。
  东侠扭脸一看,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一个人坐在那儿沉默不语,便走过去问:“贤弟,你在想什么?”“老哥哥,我有几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兄弟,有话就说,都是自己兄弟,无须顾忌。”“哥哥,我看你们两家镖局要是这么打下去,可真是有始无终呀!谁打了谁,谁也不服。方才我想了个主意,咱是不是找个合适的人,让他来从中调解,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东侠口打咳声:“唉,贤弟,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早就想和平了结,可找不到个调解人呀!你说谁能调解这个事?”张子美想了想,道:“人是不愁找,最合适的是百岁老翁西方侠长臂飘然叟于成于洞海,他要能来,一只手托两家没问题!不过道太远,怕来不及。哎,还有两位,这两位都在近处而居:一个是扬州人氏,叫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听说苗老侠客和北侠秋田交情甚深,如果把他请来从中调解,也不成问题。为了保险起见,还有个人,就是南昆仑司马空,他就是本街人,住在南关外王顶莲花观。要是把他请出来进行调解,也很合适。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东侠点头称道:“太好了!不过我跟人家没交情呀!”“一回生,二回熟。你不认识,我认识。乘此机会,我去请他。”
  大伙儿商量已定,派侯二侠带重礼奔扬州请苗老侠客,张子美和童林去请南侠司马空。按下他们不说。
  单表张子美和童林,带重礼出南门,赶奔莲花观。
  到了莲花观一看,这庙可真够大的,金顶朱户,门都关着。俩人来到庙门,啪啪啪叩打门环,时间不长,出来个小老道。小老道看看张子美和童林,便问道:“无量天尊!施主找谁?”张子美答:“我们前来求见司马空。”“你们来得不凑巧,我师父出去了。”小老道答。“你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张子美又问。“说不准。”“几时能回来?”“归期不定,有时他老人家一高兴,三五天都不回来。”张子美又问:“你看他可能上哪儿去了?”“可能……离这儿二里地,有个西湖茶楼,他常上那儿去喝茶下棋,你们不妨去找找。”张子美听罢,赶紧把礼物献上,道:“这是我们送他老人家的一点小礼,请你代收一下吧!”“不不不,师父有话,他不在家,不准我们接任何人的礼物!”小老道连忙摆手拒绝。张子美又道:“我们例外。我跟你师父是过命之交,收下吧!”小老道无奈将礼物收下。张子美和童林谢罢,转身奔西湖茶楼。
  俩人赶到茶楼一看,这地方可真不错,茶楼也十分漂亮,一半在水中,一半在陆地。坐在这茶楼上喝茶,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俩人一前一后进到茶楼里边,挨桌子找了一遍,没有。张子美就犯了愁,他急忙把伙计唤过来问:“伙计,司马空可来过?”“没来。他每天都来,可今天偏没来。这不是他昨天下的半盘棋,还用罩罩着,他说今天来接茬儿下,可至现在也没来。”
  究竟找着南侠与否,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21
第二十八回 请南侠童林险丧命 寻斋饭海川遇仇敌
童林和铁扇仙风流侠张鼎张子美到玉顶莲花观聘请南侠司马空,结果没找着,后来到了西湖茶楼,仍然扑了空。哥儿两个一商议,怎么办呢?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见着南侠,不然哪,回去没法儿交代。后来两个人一商议,就按照玉顶莲花观那个小老道提供的几个线索去找。找一处没有,找一处没有,这日头就往西边转了。
  这阵儿离城也有十里之遥。哥儿两个正往回转悠着,突然听见轰隆隆一个闷雷,又下开雨了。他们身上都没带防雨的东西,冒雨急行,一看前边有座庙,两个人就到了山门这儿避雨。这雨下得还真挺大,都冒了烟儿了,哗……看这意思,一半时晴不了。张子美回头看看这庙上的匾,三个字:上园观。这地方挺僻静,两个人坐在庙台上,左等也不晴,右等也不晴,心里头觉着十分烦闷。这阵儿张子美还觉着腹中饥饿,问童林:“贤弟,你饿没?”童林也乐了:“嘿嘿,实不相瞒,我连早饭都没吃,咳!光顾找人了,咱都没吃饭。哎哎,有了,干脆咱进庙里去得了!看看有什么饭,有什么酒,咱们吃点儿,临走多给他钱呗。”在那个时代呀,一般的庙宇都卖饭,您别看他不挂幌子,凡是来的食主想吃喝他都给准备,临走能挣双倍的钱。
  张子美跟童林商议已定,转回身来叩打门环,啪啪啪,啪啪!时间不大听见里边有人说话:“谁呀?”“啊,我呀,你开开门吧。”小门开了,有个小老道打着雨伞从里边探出头来,看看童林,瞅瞅张子美:“无量天尊!二位施主有事啊?”“小道士,你看看,天降大雨,我们打算借宝观避避雨,歇歇腿儿,行吗?另外讨口饭吃。你放心,临走多给饷子。”“啊,那好,请进来吧。”就这样他把两个人让进去。这庙虽不太大,可也不小,转过头层院儿,顺着月亮门洞来到跨院儿。小老道推开门:“二位施主请。”这哥儿两进了屋,到屋之后,小老道把雨伞放下,擦抹桌案,调摆桌椅:“二位请坐。”哥儿俩个坐下了,一瞅这屋,还挺干净,靠着山墙那儿有一张床,山墙上挂着几张古画,地上方桌太师椅,好像个客室。这时候小老道把桌子擦干净,给端来壶水:“二位请用茶。啊呀,我到厨下看看有什么吃的,请二位稍候片刻。”“好好,您忙着您的。”小老道走了。
  这两个人一边喝着水,一边谈论南侠司马空的事。童林就问:“大哥,您说要是把南侠司马空给请出来,他能够调解这个事吗?”“差不多。贤弟呀,司马空道爷,那是有威望的人哪!你想想,他要顺说北侠秋田,北侠秋田要敢驳他的面子,那就等于把他得罪了,南侠跟东侠再摽成把子,两人对付他,他能吃罪得起吗?他权衡轻重,就得答应。”童林听了,也有道理。怎么这小老道还不回来?等啊,等啊,等了又很长时间,听见脚步声,小老道进来了:“二位久等了,刚才我到厨下看了看,哎呀,没什么东西,我刚到街上给打的酒,给二位施主还买了点儿菜,哎,另外呢,这块儿有小米儿粥、花卷儿。您看看是不是就将就吃一顿?”“哎,挺好,有吃的就行,你快准备吧。”“唉唉。”小老道出去了,拿个方盘把东西托进来了。童林一瞅:一壶酒、两个酒杯、两双筷子、两个吃碟、十个花卷、四个鸭蛋、两盘豆腐干儿,这都是素的。哎,海川一看还真不错,这些吃着清淡。小老道赶紧把酒杯擦干净,给童林满了一杯,给张子美满了一杯,酒壶放下,往旁边一退:“二位请用饭。”童林哪,一见着吃的,饥肠辘辘,肚里咕噜哈噜响,恨不能把这东西整个都吞进去,伸手端起酒杯就想喝。哪知道张子美拿这脚蹬了童林一下。海川一嘀咕,抬头看张大哥,就见张子美的眼珠左右转了转,告诉他别喝,童林多聪明,把酒杯放下了,正好这阵儿小老道有事出去了,没在屋。童林就问:“哥哥,怎么回事?”“贤弟,你注意看看这酒。”童林一听,这什么意思?便把酒杯端起来仔细定睛瞧看。哎哟,真看出毛病来了!一,这酒发浑;二,童林就发现这酒有点儿转个儿。你要不注意,你是看不出来的。
  海川知道,有一种黑店,专卖蒙汗药酒,听老师讲过,就类似这个意思。能吗?这“上园观”是出家人呆的地方,又不是贼店,怎么能卖蒙汗药酒呢?童林半信半疑。张子美说:“贤弟,人生在世,什么事儿都可能遇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瞅着没?这事儿我也没想到。你等着看看热闹吧。”两个人正在这儿坐着,时间不大,小老道进来了,先探头往屋里看看,然后笑呵呵地往旁边一站。“哎,小道士,庙上香火盛不盛?”“回施主的话,不盛。因为我们这儿离杭州十里,地方偏僻,烧香的人不多。”“噢,一共多少位道士啊?”“嗯,算上我七个人。”“都谁呀?”“嗯,我老师,还有我几个师兄,剩下就是我了。”“你老师贵姓啊?”“我老师姓乔。”“啊,乔道爷。在庙上吗?”“嗯,在后屋陪着客人说话呢。”“好好!来来来,小道士,闲着也没事儿,你搬把椅子坐在这儿,咱们一块儿喝两杯,怎么样?”“噢……不不不,我可不敢喝,这是我们庙里的规矩。我怎么敢陪施主喝酒?让我师父知道非责备我不可,您快喝吧。”“唉,酒肉不分家呀。再者说,你看外边儿下着雨,闲着没事儿,咱们边喝边谈,我最尊敬出家人,有不少不明白的事儿想向你打听。来来来……”
  小道士就不喝,张子美非叫他喝,过去一把把他拽过来,摆到桌子旁。“不不不,我不能喝。”这回张子美把酒杯拿起来对准他的嘴往里就灌,那个意思你不喝也得喝。童林心说话:这多不好!有这么让酒的吗?“不不……”咕咚,小道士喝了一口,喝完之后,就见这小道士站起身来,脑瓜摇晃摇晃;“这这……我不能喝,你非叫我喝,我一喝……”眼睛一翻,扑通就摔倒在地。童林一看,小道士手刨脚蹬,嘴角吐出了白沫。
  “贤弟,看见没?蒙汗药酒。肯定不是好人呆的地方,贼窝子。跟我来。”童林也就忘了饿了。哥儿两个出了这屋就往后走找其他人。正往前走着走着,迎面碰着一个老道,这个老道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呢,就被童林和张子美拿获,一捅胳肢窝底下,一个绊儿,刚想喊,把嘴给堵上了,解下裤腰带把这个道士给绑上了,撂到空房。又往后走,又遇上两个,用同样的方法给捆上。
  这时候,他们来到了后院儿。童林在前,张子美在后,高抬腿,轻落足,蹑足潜踪。雨哗哗哗下着,就是有点儿声也被这雨声遮盖了。童林听了听,屋里有人说话,冲后头的张子美摇手,告诉他屋里有人。然后童海川转到了后窗户,用舌尖点破窗棂纸,往屋里观瞧,不看则可,童林一看,哟,意外收获。
  他为什么吃惊?屋里头坐着三个人:一个道人,两个俗家。
  这个老道长得身材高大,又细又高,是长虫戴草帽,细高顶,长得像骷髅似的,高颧骨,缩腮帮,深眼窝子,挺大的下巴,黄焦焦的眼眉,鹰钩鼻子,薄嘴片,一双圆眼珠闪着鬼火,看岁数六十岁左右,头戴柳木道冠,身穿灰布道袍,腰系丝绦,手拿斧刃在当中坐着。
  这两个俗家都是二十来岁长得俊品人物;一个黄脸儿,一个红脸儿,穿绸裹缎,背后背着刀。
  这俩人儿是谁呀?正是盗宝的贼寇,童林要抓的那个韩宝、吴智广。
  童林正为这事儿犯难呢。皇上让百日破案,请国宝还朝,如今呢,两个月了,音空信渺啊。童林不着急吗?自己的正事儿没办完,还跑到这儿给朋友帮忙来了,上杭州擂,那是帮忙,跟自己本身的事情无关。童林着急,急得满嘴都是泡啊,认为这两个小子带着国宝,早已隐遁他乡了。童海川想等着杭州擂结束跟大哥商议商议,怎么帮帮忙抓这两个小子,你看,没想到这俩东西胆子有多大,就在杭州没走;也就是说,就围着童林转悠呢。所以童海川一看是韩宝、吴智广,又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事情有了希望,紧张的是怕他俩跑掉。
  书中代言,这俩小子怎么跑到杭州上园观来了?这老道是谁?前文书咱说过,韩宝、吴智广在清河油坊镇行刺童林,让童林给打败,海川伸手刚要抓他们的时候,贝勒爷追来了,童林恐怕这俩贼心狠手辣把贝勒伤着,这一保护贝勒,耽误了功夫,这俩小子逃走了。打那以后,他们俩这一头就扎到了杭州上园观,就投奔了这个老道。
  这个老道姓乔,叫乔玄龄,有个绰号叫金钩蝎子。他是哪的?要说起他的总根,他是四川剑山蓬莱岛的。这剑山有一个反王叫富昌富保臣,占据蓬莱岛自立为王,反对当今圣上,招兵买马,积草屯粮,修了招贤楼,立了招贤阁,聘请天下的豪杰,实力雄厚啊!这个付昌呢,还修了宫,立了官职。在他手下,有军师,有大帅,有站殿将军,有五虎上将二十八巡,倒挺全啊。这个乔玄龄金钩蝎子就属于剑山蓬莱岛二十八巡之中的。
  要说这个乔玄龄,功夫是不错,但这个人的人品不怎么样。八十一门武术当中,他属于下五门的下三等。那这个门是怎么分的呢?同样都是贼,也分三六九等。他的特技,专门制造熏香蒙汗药,他专干这个,损阴丧德呀。什么制造排花饼、排花药啊,偷小孩儿换钱花呀,拐骗妇女呀,拐卖人口呀,奸淫妇女呀,专门干这个的。他配制的这种药能使人神魂颠倒,也能使人人事不省,也能要你的命。他不是凭真能耐,所以在下五门当中他属于下三等。富昌把他收了不为别的,一个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二就是为了利用他这一点。现在剑山蓬莱岛实力虽然雄厚,但是跟清朝比,九牛一毛,人手也不那么足,钱也不充沛。现在呀,富昌是想方设法扩大自己的财源,有钱才能办事儿,所以呢,他挖空心思想那挣钱的道儿,乔玄龄制造的这种坏东西就是一大笔收入。富昌委任给他,专门卖这熏香蒙汗药,你看这玩儿不缺德吗?有很多人需用,天下开黑店的、做坏事儿的都要这玩儿。乔玄龄做这玩儿还真拿手,他在剑山卖给谁去呀?所以奉旨离开剑山蓬莱岛,上外头推销这种药。
  说这话,在两年前,乔玄龄到了云南八卦山,见着混元侠李昆李太极,那意思是:您能赏个脸儿,我在这儿设一个点儿推销我那熏香蒙汗药,挣了钱我不独吞,咱二八下账,给云南八卦山这儿二,我个人收入八,好送回剑山。他认为李昆李太极肯定能答应,你这凭地挣钱,我这玩儿可挣钱啦。哪知道李昆李太极把眼一瞪,大声叱责说:“乔玄龄你错翻了眼皮了!你这个钱脏不脏,缺德不缺德呀?我能要吗?你慢说给我二八下账,你就全给我我也不能要!你赶紧给我走,不准在云南呆着!凡是在我的治下你发卖熏香蒙汗药,叫我知道我要你的命!”把乔玄龄赶出云南。
  啊呀,这妖道碰了一鼻子灰,无精打采。等他离开八卦山的时候,后头有人喊他:“道长,等等!道长,等等!”他回头一看,是韩宝、吴智广,他认得,说:“二位贤弟,你看我来了一趟白来了,让你们大庄主把我骂了一顿,这怎么办?”两人说:“这么办:我们大庄主不敢干,我们哥儿俩敢干,现在背着他,我们给你找个地方,保你挣钱。不过,挣了钱可不能亏待我们,咱们分账啊!”“行!给我找个地方就可以。”韩宝、吴智广说:“找个地方也不能在这儿,要在八卦山治下找地方,倘若让大庄主知道了,咱仨的命都没了。唉唉,这么办吧,咱去远点儿,我给你介绍到杭州去,杭州西湖边儿上南门外有个上园观,上园观有我个朋友,这个人姓李,名叫李子明,当初也在八卦山呆过,因为犯了庄规,让我们大庄主给撵跑了,现在就在那儿。你就找李子明,就说我们哥儿俩打发去的。你放心,在那儿一呆,有吃有喝有住处,你卖你的熏香蒙汗药,让李子明给你帮忙,少挣不了钱!”
  韩宝、吴智广写了封举荐信,就这样打发乔玄龄来到杭州。乔玄龄来这儿见着李子明,李子明看了信后热情款待。两个人合伙儿做买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李子明突然死去了。这一死,这庙归他了,乔玄龄成了观主了。他卖这种药挣的钱多了,把下面的小老道也都买通了,所以也没人追究李子明死的事了。究竟那个老道怎么死的,其说不一,有的说,他和乔玄龄同时看上一个女人,因为争风吃醋乔玄龄下毒手把他杀了。唉,总而言之,他死也就死了。
  再说韩宝、吴智广,后来通过联系知道乔玄龄有了安身之处,从书信上他们不断联系。唉,乔玄龄挣了钱,派人送到云南八卦山入了他俩的腰包,他们的关系十分密切。这次呢,韩宝、吴智广夜入皇宫盗取皇上的国宝翡翠鸳鸯镯,不敢回八卦山了,心说:这事儿要叫我们庄主混元侠知道了,非把我们俩打死不可。你说不回八卦山,童林还到处抓我们,上哪儿呆着去呢?两个人也犯难了,后来就想起来上上园观找乔玄龄。他们俩是这么来的。
  见着乔玄龄,乔玄龄热情款待。这叫人有人言,兽有兽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仨人脾气真是相投啊。乔玄龄说:“你们这么办,你们就住在这庙上。这地方才保险呢,要钱有钱,要东西咱有东西,你们怕什么?谁知道你们住在这儿?这地方又背静啊。呆着吧,等将来到了一百天童林办不成这事儿,皇上震怒把他杀了,咱们这口气也出了!”韩宝、吴智广一想也好,打那以后在这儿扎了根。
  哪知道无巧不成书,也是冤家路窄,偏赶上杭州立擂,童林等各个侠客也来了。今儿这些事儿多凑巧,一场雨把张子美和童林赶到了上园观。
  那个小老道把他们俩让到跨院儿,不敢隐瞒,到里头跟乔玄龄说,来了两个避雨的,还要吃点儿东西。这个没引起他们的注意,乔玄龄就随便问了一句:“什么样的人?”“嗯,一个上年纪的,一个中年人。上年纪那个长得挺漂亮,别着把铁扇子。那个中年人是个种地的,紫微微的脸庞,像个大老赶,一说话好像是河北北京一带的。”乔玄龄没觉着怎么的。韩宝、吴智广一听吓一跳,心说:这不是童林吗?这么说,这模样跟童海川一样,难道他知道我们哥儿俩住到这儿了?脸露惊慌。乔玄龄一问怎么回事儿,韩宝、吴智广说了。乔玄龄说:“你们俩不必吃惊,他肯定不知道你们在这儿,也许避雨走到这儿来的,要真是这么回事儿,活该着贤弟你们出气儿呀。我略施小计,这两个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韩宝、吴智广点头。
  为什么说那小老道半天没回去,闹了半天这仁人偷偷地在跨院儿后窗户往屋里看呢。确认是童林、张子美之后,仨人又回来,韩宝、吴智广说:“你看那老赶就是童林,那就是我们的冤家对头。”乔玄龄说:“是,那就好办了。”把小葫芦拿出来取出蒙汗药酒,告诉小老道撒到酒里让他们俩一喝,多大能耐也不省人事,等他俩摔倒了回来送信儿,然后咱们再想法儿收拾他们。
  这算盘打得多好啊,童林一时粗心,没想到张子美的心细如发,识破了迷魂药酒。这时候,这仨人在屋里听信儿呢,就等着那小老道来了报喜信儿,然后他们奔前院收拾童林和张子美。哪料想事情翻个儿了。没等收拾人家,童林和张子美老侠客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21
童林和铁扇仙风流侠张鼎张子美到玉顶莲花观聘请南侠司马空,结果没找着,后来到了西湖茶楼,仍然扑了空。哥儿两个一商议,怎么办呢?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见着南侠,不然哪,回去没法儿交代。后来两个人一商议,就按照玉顶莲花观那个小老道提供的几个线索去找。找一处没有,找一处没有,这日头就往西边转了。
  这阵儿离城也有十里之遥。哥儿两个正往回转悠着,突然听见轰隆隆一个闷雷,又下开雨了。他们身上都没带防雨的东西,冒雨急行,一看前边有座庙,两个人就到了山门这儿避雨。这雨下得还真挺大,都冒了烟儿了,哗……看这意思,一半时晴不了。张子美回头看看这庙上的匾,三个字:上园观。这地方挺僻静,两个人坐在庙台上,左等也不晴,右等也不晴,心里头觉着十分烦闷。这阵儿张子美还觉着腹中饥饿,问童林:“贤弟,你饿没?”童林也乐了:“嘿嘿,实不相瞒,我连早饭都没吃,咳!光顾找人了,咱都没吃饭。哎哎,有了,干脆咱进庙里去得了!看看有什么饭,有什么酒,咱们吃点儿,临走多给他钱呗。”在那个时代呀,一般的庙宇都卖饭,您别看他不挂幌子,凡是来的食主想吃喝他都给准备,临走能挣双倍的钱。
  张子美跟童林商议已定,转回身来叩打门环,啪啪啪,啪啪!时间不大听见里边有人说话:“谁呀?”“啊,我呀,你开开门吧。”小门开了,有个小老道打着雨伞从里边探出头来,看看童林,瞅瞅张子美:“无量天尊!二位施主有事啊?”“小道士,你看看,天降大雨,我们打算借宝观避避雨,歇歇腿儿,行吗?另外讨口饭吃。你放心,临走多给饷子。”“啊,那好,请进来吧。”就这样他把两个人让进去。这庙虽不太大,可也不小,转过头层院儿,顺着月亮门洞来到跨院儿。小老道推开门:“二位施主请。”这哥儿两进了屋,到屋之后,小老道把雨伞放下,擦抹桌案,调摆桌椅:“二位请坐。”哥儿俩个坐下了,一瞅这屋,还挺干净,靠着山墙那儿有一张床,山墙上挂着几张古画,地上方桌太师椅,好像个客室。这时候小老道把桌子擦干净,给端来壶水:“二位请用茶。啊呀,我到厨下看看有什么吃的,请二位稍候片刻。”“好好,您忙着您的。”小老道走了。
  这两个人一边喝着水,一边谈论南侠司马空的事。童林就问:“大哥,您说要是把南侠司马空给请出来,他能够调解这个事吗?”“差不多。贤弟呀,司马空道爷,那是有威望的人哪!你想想,他要顺说北侠秋田,北侠秋田要敢驳他的面子,那就等于把他得罪了,南侠跟东侠再摽成把子,两人对付他,他能吃罪得起吗?他权衡轻重,就得答应。”童林听了,也有道理。怎么这小老道还不回来?等啊,等啊,等了又很长时间,听见脚步声,小老道进来了:“二位久等了,刚才我到厨下看了看,哎呀,没什么东西,我刚到街上给打的酒,给二位施主还买了点儿菜,哎,另外呢,这块儿有小米儿粥、花卷儿。您看看是不是就将就吃一顿?”“哎,挺好,有吃的就行,你快准备吧。”“唉唉。”小老道出去了,拿个方盘把东西托进来了。童林一瞅:一壶酒、两个酒杯、两双筷子、两个吃碟、十个花卷、四个鸭蛋、两盘豆腐干儿,这都是素的。哎,海川一看还真不错,这些吃着清淡。小老道赶紧把酒杯擦干净,给童林满了一杯,给张子美满了一杯,酒壶放下,往旁边一退:“二位请用饭。”童林哪,一见着吃的,饥肠辘辘,肚里咕噜哈噜响,恨不能把这东西整个都吞进去,伸手端起酒杯就想喝。哪知道张子美拿这脚蹬了童林一下。海川一嘀咕,抬头看张大哥,就见张子美的眼珠左右转了转,告诉他别喝,童林多聪明,把酒杯放下了,正好这阵儿小老道有事出去了,没在屋。童林就问:“哥哥,怎么回事?”“贤弟,你注意看看这酒。”童林一听,这什么意思?便把酒杯端起来仔细定睛瞧看。哎哟,真看出毛病来了!一,这酒发浑;二,童林就发现这酒有点儿转个儿。你要不注意,你是看不出来的。
  海川知道,有一种黑店,专卖蒙汗药酒,听老师讲过,就类似这个意思。能吗?这“上园观”是出家人呆的地方,又不是贼店,怎么能卖蒙汗药酒呢?童林半信半疑。张子美说:“贤弟,人生在世,什么事儿都可能遇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瞅着没?这事儿我也没想到。你等着看看热闹吧。”两个人正在这儿坐着,时间不大,小老道进来了,先探头往屋里看看,然后笑呵呵地往旁边一站。“哎,小道士,庙上香火盛不盛?”“回施主的话,不盛。因为我们这儿离杭州十里,地方偏僻,烧香的人不多。”“噢,一共多少位道士啊?”“嗯,算上我七个人。”“都谁呀?”“嗯,我老师,还有我几个师兄,剩下就是我了。”“你老师贵姓啊?”“我老师姓乔。”“啊,乔道爷。在庙上吗?”“嗯,在后屋陪着客人说话呢。”“好好!来来来,小道士,闲着也没事儿,你搬把椅子坐在这儿,咱们一块儿喝两杯,怎么样?”“噢……不不不,我可不敢喝,这是我们庙里的规矩。我怎么敢陪施主喝酒?让我师父知道非责备我不可,您快喝吧。”“唉,酒肉不分家呀。再者说,你看外边儿下着雨,闲着没事儿,咱们边喝边谈,我最尊敬出家人,有不少不明白的事儿想向你打听。来来来……”
  小道士就不喝,张子美非叫他喝,过去一把把他拽过来,摆到桌子旁。“不不不,我不能喝。”这回张子美把酒杯拿起来对准他的嘴往里就灌,那个意思你不喝也得喝。童林心说话:这多不好!有这么让酒的吗?“不不……”咕咚,小道士喝了一口,喝完之后,就见这小道士站起身来,脑瓜摇晃摇晃;“这这……我不能喝,你非叫我喝,我一喝……”眼睛一翻,扑通就摔倒在地。童林一看,小道士手刨脚蹬,嘴角吐出了白沫。
  “贤弟,看见没?蒙汗药酒。肯定不是好人呆的地方,贼窝子。跟我来。”童林也就忘了饿了。哥儿两个出了这屋就往后走找其他人。正往前走着走着,迎面碰着一个老道,这个老道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呢,就被童林和张子美拿获,一捅胳肢窝底下,一个绊儿,刚想喊,把嘴给堵上了,解下裤腰带把这个道士给绑上了,撂到空房。又往后走,又遇上两个,用同样的方法给捆上。
  这时候,他们来到了后院儿。童林在前,张子美在后,高抬腿,轻落足,蹑足潜踪。雨哗哗哗下着,就是有点儿声也被这雨声遮盖了。童林听了听,屋里有人说话,冲后头的张子美摇手,告诉他屋里有人。然后童海川转到了后窗户,用舌尖点破窗棂纸,往屋里观瞧,不看则可,童林一看,哟,意外收获。
  他为什么吃惊?屋里头坐着三个人:一个道人,两个俗家。
  这个老道长得身材高大,又细又高,是长虫戴草帽,细高顶,长得像骷髅似的,高颧骨,缩腮帮,深眼窝子,挺大的下巴,黄焦焦的眼眉,鹰钩鼻子,薄嘴片,一双圆眼珠闪着鬼火,看岁数六十岁左右,头戴柳木道冠,身穿灰布道袍,腰系丝绦,手拿斧刃在当中坐着。
  这两个俗家都是二十来岁长得俊品人物;一个黄脸儿,一个红脸儿,穿绸裹缎,背后背着刀。
  这俩人儿是谁呀?正是盗宝的贼寇,童林要抓的那个韩宝、吴智广。
  童林正为这事儿犯难呢。皇上让百日破案,请国宝还朝,如今呢,两个月了,音空信渺啊。童林不着急吗?自己的正事儿没办完,还跑到这儿给朋友帮忙来了,上杭州擂,那是帮忙,跟自己本身的事情无关。童林着急,急得满嘴都是泡啊,认为这两个小子带着国宝,早已隐遁他乡了。童海川想等着杭州擂结束跟大哥商议商议,怎么帮帮忙抓这两个小子,你看,没想到这俩东西胆子有多大,就在杭州没走;也就是说,就围着童林转悠呢。所以童海川一看是韩宝、吴智广,又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事情有了希望,紧张的是怕他俩跑掉。
  书中代言,这俩小子怎么跑到杭州上园观来了?这老道是谁?前文书咱说过,韩宝、吴智广在清河油坊镇行刺童林,让童林给打败,海川伸手刚要抓他们的时候,贝勒爷追来了,童林恐怕这俩贼心狠手辣把贝勒伤着,这一保护贝勒,耽误了功夫,这俩小子逃走了。打那以后,他们俩这一头就扎到了杭州上园观,就投奔了这个老道。
  这个老道姓乔,叫乔玄龄,有个绰号叫金钩蝎子。他是哪的?要说起他的总根,他是四川剑山蓬莱岛的。这剑山有一个反王叫富昌富保臣,占据蓬莱岛自立为王,反对当今圣上,招兵买马,积草屯粮,修了招贤楼,立了招贤阁,聘请天下的豪杰,实力雄厚啊!这个付昌呢,还修了宫,立了官职。在他手下,有军师,有大帅,有站殿将军,有五虎上将二十八巡,倒挺全啊。这个乔玄龄金钩蝎子就属于剑山蓬莱岛二十八巡之中的。
  要说这个乔玄龄,功夫是不错,但这个人的人品不怎么样。八十一门武术当中,他属于下五门的下三等。那这个门是怎么分的呢?同样都是贼,也分三六九等。他的特技,专门制造熏香蒙汗药,他专干这个,损阴丧德呀。什么制造排花饼、排花药啊,偷小孩儿换钱花呀,拐骗妇女呀,拐卖人口呀,奸淫妇女呀,专门干这个的。他配制的这种药能使人神魂颠倒,也能使人人事不省,也能要你的命。他不是凭真能耐,所以在下五门当中他属于下三等。富昌把他收了不为别的,一个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二就是为了利用他这一点。现在剑山蓬莱岛实力虽然雄厚,但是跟清朝比,九牛一毛,人手也不那么足,钱也不充沛。现在呀,富昌是想方设法扩大自己的财源,有钱才能办事儿,所以呢,他挖空心思想那挣钱的道儿,乔玄龄制造的这种坏东西就是一大笔收入。富昌委任给他,专门卖这熏香蒙汗药,你看这玩儿不缺德吗?有很多人需用,天下开黑店的、做坏事儿的都要这玩儿。乔玄龄做这玩儿还真拿手,他在剑山卖给谁去呀?所以奉旨离开剑山蓬莱岛,上外头推销这种药。
  说这话,在两年前,乔玄龄到了云南八卦山,见着混元侠李昆李太极,那意思是:您能赏个脸儿,我在这儿设一个点儿推销我那熏香蒙汗药,挣了钱我不独吞,咱二八下账,给云南八卦山这儿二,我个人收入八,好送回剑山。他认为李昆李太极肯定能答应,你这凭地挣钱,我这玩儿可挣钱啦。哪知道李昆李太极把眼一瞪,大声叱责说:“乔玄龄你错翻了眼皮了!你这个钱脏不脏,缺德不缺德呀?我能要吗?你慢说给我二八下账,你就全给我我也不能要!你赶紧给我走,不准在云南呆着!凡是在我的治下你发卖熏香蒙汗药,叫我知道我要你的命!”把乔玄龄赶出云南。
  啊呀,这妖道碰了一鼻子灰,无精打采。等他离开八卦山的时候,后头有人喊他:“道长,等等!道长,等等!”他回头一看,是韩宝、吴智广,他认得,说:“二位贤弟,你看我来了一趟白来了,让你们大庄主把我骂了一顿,这怎么办?”两人说:“这么办:我们大庄主不敢干,我们哥儿俩敢干,现在背着他,我们给你找个地方,保你挣钱。不过,挣了钱可不能亏待我们,咱们分账啊!”“行!给我找个地方就可以。”韩宝、吴智广说:“找个地方也不能在这儿,要在八卦山治下找地方,倘若让大庄主知道了,咱仨的命都没了。唉唉,这么办吧,咱去远点儿,我给你介绍到杭州去,杭州西湖边儿上南门外有个上园观,上园观有我个朋友,这个人姓李,名叫李子明,当初也在八卦山呆过,因为犯了庄规,让我们大庄主给撵跑了,现在就在那儿。你就找李子明,就说我们哥儿俩打发去的。你放心,在那儿一呆,有吃有喝有住处,你卖你的熏香蒙汗药,让李子明给你帮忙,少挣不了钱!”
  韩宝、吴智广写了封举荐信,就这样打发乔玄龄来到杭州。乔玄龄来这儿见着李子明,李子明看了信后热情款待。两个人合伙儿做买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李子明突然死去了。这一死,这庙归他了,乔玄龄成了观主了。他卖这种药挣的钱多了,把下面的小老道也都买通了,所以也没人追究李子明死的事了。究竟那个老道怎么死的,其说不一,有的说,他和乔玄龄同时看上一个女人,因为争风吃醋乔玄龄下毒手把他杀了。唉,总而言之,他死也就死了。
  再说韩宝、吴智广,后来通过联系知道乔玄龄有了安身之处,从书信上他们不断联系。唉,乔玄龄挣了钱,派人送到云南八卦山入了他俩的腰包,他们的关系十分密切。这次呢,韩宝、吴智广夜入皇宫盗取皇上的国宝翡翠鸳鸯镯,不敢回八卦山了,心说:这事儿要叫我们庄主混元侠知道了,非把我们俩打死不可。你说不回八卦山,童林还到处抓我们,上哪儿呆着去呢?两个人也犯难了,后来就想起来上上园观找乔玄龄。他们俩是这么来的。
  见着乔玄龄,乔玄龄热情款待。这叫人有人言,兽有兽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仨人脾气真是相投啊。乔玄龄说:“你们这么办,你们就住在这庙上。这地方才保险呢,要钱有钱,要东西咱有东西,你们怕什么?谁知道你们住在这儿?这地方又背静啊。呆着吧,等将来到了一百天童林办不成这事儿,皇上震怒把他杀了,咱们这口气也出了!”韩宝、吴智广一想也好,打那以后在这儿扎了根。
  哪知道无巧不成书,也是冤家路窄,偏赶上杭州立擂,童林等各个侠客也来了。今儿这些事儿多凑巧,一场雨把张子美和童林赶到了上园观。
  那个小老道把他们俩让到跨院儿,不敢隐瞒,到里头跟乔玄龄说,来了两个避雨的,还要吃点儿东西。这个没引起他们的注意,乔玄龄就随便问了一句:“什么样的人?”“嗯,一个上年纪的,一个中年人。上年纪那个长得挺漂亮,别着把铁扇子。那个中年人是个种地的,紫微微的脸庞,像个大老赶,一说话好像是河北北京一带的。”乔玄龄没觉着怎么的。韩宝、吴智广一听吓一跳,心说:这不是童林吗?这么说,这模样跟童海川一样,难道他知道我们哥儿俩住到这儿了?脸露惊慌。乔玄龄一问怎么回事儿,韩宝、吴智广说了。乔玄龄说:“你们俩不必吃惊,他肯定不知道你们在这儿,也许避雨走到这儿来的,要真是这么回事儿,活该着贤弟你们出气儿呀。我略施小计,这两个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韩宝、吴智广点头。
  为什么说那小老道半天没回去,闹了半天这仁人偷偷地在跨院儿后窗户往屋里看呢。确认是童林、张子美之后,仨人又回来,韩宝、吴智广说:“你看那老赶就是童林,那就是我们的冤家对头。”乔玄龄说:“是,那就好办了。”把小葫芦拿出来取出蒙汗药酒,告诉小老道撒到酒里让他们俩一喝,多大能耐也不省人事,等他俩摔倒了回来送信儿,然后咱们再想法儿收拾他们。
  这算盘打得多好啊,童林一时粗心,没想到张子美的心细如发,识破了迷魂药酒。这时候,这仨人在屋里听信儿呢,就等着那小老道来了报喜信儿,然后他们奔前院收拾童林和张子美。哪料想事情翻个儿了。没等收拾人家,童林和张子美老侠客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23
第二十九回 童林追打盗宝贼寇 海川愿收得力弟子
上回书咱说到童林和张子美来到后院儿,准备收拾两个贼寇。那才叫仇人见面儿,分外眼红啊!一见着这两个家伙,童海川忍无可忍,抬起腿来,咔把后窗户给踢飞了,抖丹田喊喝一声:“呔!韩宝、吴智广!我看你们往哪里走!童林在此!”就这一嗓子,跟晴天霹雳一样,把韩宝、吴智广吓得胆裂魂飞,乔玄龄“嗷”一声蹦起来多高。噌!三个贼把家伙拽出来了,躲到套间儿。这阵儿童林就进屋了。张老侠客厅童林这么一喊:“贤弟留神!”童林刚进了屋,就见从套间叭叭叭扔出三支毒药镖。童林往下一哈腰,三只镖打空,全钉在墙肩上了,把墙扇打了仁眼儿啊。这阵儿童林眼睛都红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子母鸳鸯钺挑帘就进了套间儿了。因为这屋里太小,三个贼不敢久留,给窗户蹬开蹦院儿里去了。童林一闪身也跳到院里去了。张子美一看打起来了,赶紧从这屋里钻出去,前去接应童林。
  单说童海川追到院里头,这三个贼啪啪啪站了三个角儿,在这儿等着童林。童海川刚到,韩宝把掌中刀一晃:“姓童的!这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爷跟着你到杭州来的,就围着你转悠,想要你这条狗命!没想到你送上门儿了!方才蒙汗药没好使,让你捡个便宜!尔往哪里走!着刀!”蹦起来就一刀。童林用单钺刚往上一架,吴智广捧刀就跳过来了:“这还有一刀!”奔童林助下便刺。童林用单手的钺往外嘡啷一招架,老道乔玄龄拔剑就过来了,晃宝剑奔海川面门便劈。童林撤双钺往上一招架,四个人就战在一处。
  正在这个时候,风流侠张子美也到了,从腰里抽出铁扇子,哗一声打开,大喊一声:“贤弟,愚兄在此!”飞身形跳过去加入战群。你想想,童林一个人,他们仨都不行,何况再加上个风流侠呢。韩宝、吴智广那是最滑的贼呀,见势不好,冲乔玄龄喊了一声:“道兄,风紧!撤!”就是跑。乔玄龄闻听此言,虚晃一剑,欻!往怀里一伸手,拽出个口袋来,他捏着口袋嘴儿往童林和张子美面前一抖,噗就是一声,什么东西?就好像一小口袋白灰似的。张子美眼尖:“贤弟!堵鼻子!”童海川飞身形跳出圈外,用手一捂鼻子,张子美也把鼻子堵住了。就在这一刹那,三寇一低腰进了一间配殿,反手把门关上,咔哒一声,在里头插上了。
  你看这乔玄龄,别的能耐没有,专门扔零碎儿,刚才这股白粉也是一种熏香,人闻上就会倒在地上。幸亏张子美及时提醒,哥儿俩才没受伤害。等着把这股毒烟吹净了,两个人到了配殿前头,童林一脚把配殿的门踢开,哥儿两个撞进屋去,再三找,三寇是踪迹不见。
  童林拎着双钺围着店转了几圈,连影子也没找着,把脚一跺:“唉,又让贼寇逃走了!”张子美非常同情童林:“贤弟呀,这叫该报未报,时候不到,你不必着急,要这么看,贼寇走不了多远,早晚有一天会把他们抓住,你这官司就完了。贤弟呀,别往心里去。”张子美也没法儿解释别的。童林是口打咳声,只好把双钺带起来,哥儿俩离开上园观。至于上围观被捆的那些小老道怎么办?怎么处理?那都由本地官府负责,童林和张子美就不管了。
  两个人离开上园观,天晴了,雨不下了,哥儿俩一商议,还得请南侠呀。哪也没有,干脆咱们回庙上看看去吧,看看南侠回来没回来。商议一定,两个人就赶到玉顶莲花观。等砸开门,小老道一看:“无量天尊!啊,二位回来了。”“你们师父回来没?”“唉,刚进屋。”嘿,童林和张老侠客这心跟开了两扇门一样,跟小老道说:“烦老弟通禀一声,就说张子美、童海川拜见。”“是!略等片刻。”小老道去送信儿。
  时间不长,就听见里面有人口诵道号:“无量天尊!善哉!善哉!哪阵香风把高人吹到我这里来了!”嘿,童林和张子美定睛观瞧,就见里面出来一位出家的道人。此人平顶身高六尺挂零,细腰梁儿,宽膀扇儿,往脸上看,面如冠玉、两道利剑眉飞通鬓角,一对丹凤眼,皂白分明,鼻似玉柱,方海口,颏下飘摆花白须髯,头上戴柳木道冠,金簪别顶,身穿朱红色道袍,圆领大袖飘飘,如神仙降世一般。
  可见此人是个俊品人物,别看六七十岁了,仍然潇洒俊美。童林看罢多时,心中暗想;这一定是南侠司马空了。
  在这南侠的身后还站着一对年轻人。啊呀,童林一看,这俩小年轻人儿长得怎么这么带劲儿!他冷眼看,就好像穿云白玉虎刘俊,实质比刘俊还小几岁。上垂手这个:面如冠玉,圆脸膛儿,弯弯的细眉,一对突靥儿,他就是不笑,你看着也像笑似的,小脸蛋儿一边长着个酒窝儿,黝黑的大辩儿在身后耷拉着,身穿蓝色长衫,挽着白袖边儿,下边儿白袜子,开口鞋,腰裹扎根带子,长得这个透亮劲儿就甭提了。下垂手那个也挺俊,那个是长方脸儿,尖下颏儿,宽脑门儿,长得像个大姑娘似的,脸膛儿微微有点儿红色。他们是谁家的孩子,这就不清楚了。
  张子美一看老道,赶紧抢步过来,躬身施礼:“道兄一向可好?小弟张子美礼过去了。”“无量天尊!老侠客不必客气,贫道迎接来迟,当面赎罪。”张子美乐着,一回手把童林叫过来:“道兄,认得这位吗?”“哦,不认识,”“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啊。此人姓童名林,字海川。贤弟呀,这就是咱要聘请的南侠司马空道爷。”童林赶紧过去施礼:“道爷在上,小客童林有礼了。”“噢,不敢当,不敢当。二位大驾光临敝观,真使我高兴。此地并非讲话之地,里面谈话。”说着把两个人让进去。小老道献茶。那两个年轻人背着手站在老道身后。司马道爷这才说:“刚才我一进观,小道士就跟我说了,二位早就来了,还带来了礼品,怎奈今天我出门儿看望个朋友,日没返回,又劳二位还来了,又来了一次。”张子美说:“就为了您啊,我们跑断了腿也没关系啊!道兄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吗?”“哈哈!莫非说请我出头赶奔飞龙镖局前去助战不成?哈……”“也对也不对。道兄啊,干脆实话跟您讲吧,您能不知道吗?就杭州发生的事儿,如今侯氏弟兄和北侠秋佩雨双方发生误会,打算以擂台赌斗输赢。现在分不出谁胜谁败了,在头一轮的战斗中,我兄弟童林掌打铁背罗汉法禅,威震杭州擂。就是这位,把法禅打得大口吐血。潘龙这小子不完,又想方设法把北侠给请出来了。北侠声言要给法禅报仇,找我童贤弟和侯大哥决一雌雄。道兄你想,这样打下去何日终了啊?难道非闹出人命不可吗?还是小弟我出的主意,打算找个中间人,出面调停。找谁呢?非道兄不可啊!您是著名的南侠客,德高望重,可以一手托两家,给镖局子解和儿。道兄啊,这个事儿您可不能推辞,您想想,您一是出家人,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再一个您是武林中著名的侠客,能说那块儿拼命,您在旁边儿袖手旁观吗?后来我两位哥哥也答应了,这才跟童贤弟前来聘请道兄,无论如何跟我们走一趟吧。”“无量天尊!”南侠司马空合计了一会儿,“二位呀,不是我驳你们的面子,我有什么了不得的!要论你们哪位的身份也不比我低。但是我先把丑话说在前边,请我出头,给两头儿调停,如果调停不了又怎么办呢?”“道兄,您放心,调停不了,您尽到心意了,与您没关系。”南快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跟着二位去一趟。至于办得了,办不了,我现在心里没底儿呀。我仅是五年前在山西太原跟北侠秋田见过一面,实质上我二人并无深交。那么我准备准备,然后咱再起身。”道爷说着,回头对两个小年轻的说:“去,把我的宝剑、兜囊、所用之物都拿来。”“是!”两个青年就去了。
  张子美问:“道兄,这俩孩子是谁呀?这俩儿小孩长得可够漂亮的啊!是您徒弟?”“唉,贤弟你猜错了。这孩子并非是我徒弟,乃是我抱养长大的。”“是吗?那我怎么不清楚?”“贤弟,你几年才来一趟,怎么能清楚?你看着没,那个圆脸儿有酒坑儿的叫司马良,长得像姑娘似的那个叫夏九龄。这两个孩子聪明伶俐,都是咱杭州本地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两个孩子都是人家送到庙上,我请人给抚养成人的,他们没在庙里呆着,我花银子求人在别人家养大的,只是长大成人,这二年才来的。”“噢,俩孩子够苦的,这么说家里什么人都没有?”“没有。我现在还在寻找他们的父母,打算找着之后把他们送回家去,无奈我这儿事也多,抽不开身子,这不又得跟你们上飞龙镖局!”童林听完了也挺同情。你看这俩孩子欢天喜地,可无父无母啊。
  童海川说:“道爷,那么您的意思打算让他们挽起头发也出家吗?”“不,没有这个意思。这俩孩子乐意,被我拒绝了。我发现他们聪明伶俐,应当学点儿能耐,为国家出力,要当了道人,不就废了吗?啊唉,你们二位来求我,我有个事儿还要求你们。我打算给这两个孩子找一位名师,栽培他们,早晚有出息,比跟着我强得多,但不知你们二位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位?”张子美一笑道:“道见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要找老师,就有一个。”“谁?”“我贤弟童林,你看怎么样?”童林闻听脸一红:“哥哥,你开玩笑了,我怎么担当得起!不不不,此事办不到。”司马空闻听此言,一笑道:“海川惯弟,你别客气,别看我在玉顶莲花观,我耳朵可不聋,什么事儿我都知道。至于你的根基我也略知一二,你奉师之命下山,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谁不知道啊?一出师掌打铁背龟雷春,给雍亲王当了教师,地坛会二侠,后来又摊了官司,如今到了杭州,帮着震东侠威震杭州擂,掌打铁背罗汉法禅,你是一举成名啊!不但说你的本领高强,而且人品极正,咱说心里话,我就是不好意思张嘴,张老贤弟一句话正好给我说穿了。贤弟,你可不能驳我的面子,怎么样?我把这两个孩子可就交给你了!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正好让他们跟着你闯荡闯荡,你看如何?”童林一看,南侠张嘴了,自己没法儿驳了:“是!既然道爷相信我,弟子敢不遵命?”正说着,两个小孩儿回来了,把宝剑往上一递,包裹往桌上一放:“老人家,全准备齐了。”“嗯,过来。”“是!”俩小青年过来,垂手站在面前。“九龄、司马良,我给你们俩找了个老师,你们猜是谁?”俩小孩一乐,眼光全落到童林身上了。哎,童林一看,真聪明,他们俩怎么知道这个事儿的?实质上俩小孩儿在外偷听来着。“你们乐意吗?”“乐意!”“还不过去给师父磕头?”司马良、夏九龄赶紧把衣服收拾收拾,双双跪在海川面前,磕头道:“老师在上,受弟子一拜!”童林从心里头喜欢这俩孩子,用手相搀。“夏九龄、司马良,等过了杭州擂,我再盛排宴筵举行正式收徒典礼,大家高兴啊,到那时候,咱得好好热闹热闹。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再看夏九龄、司马良往童林后头一站,张子美乐了:“啊,当时就分出厚薄来了!到底还是老师亲!”众人又说笑了一阵,司马道爷把宝剑挂好,包裹交给夏九龄、司马良,大家这才离开玉顶莲花观。
  临行之时司马空把管事儿的道人叫过来,叫他好好照料门户,有事到飞龙镖局去找他。三老二少起身便走,一直到了飞龙镖局。张子美先到里头送信儿,老少英雄一听把南侠请来了,众人非常高兴,全都出来了。南侠司马空一看,哎哟,这有多少人,好几百号啊!震东侠走到最前头躬身施礼:“道爷,您大驾光临,真使我等三生有幸啊!您可来了。”司马道爷一笑:“老侠客,贫道敢不从命乎?”众人过来见礼,携手揽腕到了院里,进厅房,分宾主落座。
  这会儿,震东侠分配一声,排摆酒宴,得庆贺一番哪。那块儿酒宴摆下,大家落座,童林挨着贝勒爷用低低的声音把请南侠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讲来讲去,说韩宝、吴智广叫他遇上了,雍亲王就一愣:“抓住没?”“又跑了!”“唉,怎么叫他跑了?”“唉。别提了。”童林把经过讲说一遍最后是唉声叹气,雍亲王也口打咳声:“海川哪,看来是该报未报,时候不到啊!别着急,有账不怕算,搁着他的,放下咱的,早晚有一天,这俩小子非得落网不可!”童林说:“也只好如此了。”
  另外童林把夏九龄、司马良叫过来:“爷,您看看,我又给您收了两个徒弟。你瞅瞅这俩孩子,怎么样?”“是吗?来!过来我看看。”贝勒爷也喜欢孩子,左手拉着夏九龄,右手拉着司马良,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赞不绝口,跟一对银娃娃相似啊。“你们叫什么?”“夏九龄、司马良”“多大了?”“我十六。”“我十七。”“呵,正好岁数啊。我说你们两个孩子福分不浅呀,拜了个好师父。我可不是夸你们的老师,将来是大有可为,你们跟着老师,是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格高啊!早晚飞黄腾达,无可限量!”贝勒爷这么一说,两个孩子更高兴了。贝勒爷说:“现在为杭州擂的事儿忙乎,等将来这事儿完了,我掏钱咱们好好请请客,热闹热闹。”众人闻听,鼓掌称赞:“应该!应该!应该!”可这大伙儿都过来给这掌柜的敬酒,把夏九龄、司马良也闹愣了,心说:掌柜的?是什么掌柜的?镖局子的?看老师童林对他十分尊敬,也弄不清怎么回事儿;当然童林也不能向他们交底儿。不但他俩不知道,有很多人也不知道贝勒爷的身份。
  咱们单说震东侠,擎怀在手,跟南侠说:“老哥哥,这次把您请来,您可得大力帮忙啊!您看看这个事儿,怎么解决好?”司马道爷沉思片刻:“方才我跟张老侠客和童贤弟说过,我跟北侠秋佩雨只有一面之识,并无深交,是否这个事儿我能担得起来,我心里头可没底啊;秋佩雨能不能听我的,我心里头更没底了。反正这么办吧,我是尽力而为,等见着北侠之后凭着我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他要答应还则罢了,一天云彩驱散;他若是不答应,那就是忠言逆耳。贫道我也无能为力了。”大家一听啊,南侠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论,谁敢保险北侠就听南侠的呢?
  大家正谈论之时,有人进来送信儿了,二侠侯杰回来了。还没等派人去接,帘一挑,二侠进来了,晃着个秃脑袋,是神采奕奕。大侠侯廷就问:“二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你没去扬州?”“唉,大哥,别提了,小弟奉命去请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我刚离开杭州不到三十里地,正好遇上他的心腹家人梁喜儿,梁喜儿牵着匹马带着包裹正好奔这儿来。我问他:‘你家主人哪里去了?’他说就奔咱们飞龙镖局来了,在前边走着不远之处遇上个老熟人儿,现在到熟人儿家串个门儿,说随后就到。看样子是一半天儿准到咱们镖局子。哥哥你想想,我还用去吗?”“噢,梁喜儿何在?”“我给领来了,安排他到下处吃饭去了。”大伙一听,也只好如此了。
  二侠侯杰到里头跟大家彼此见过,一瞅南侠来了,高兴得不得了:“道爷,您也给帮忙来了!”“啊呀,二侠,我是尽力而为吧。”说完了众人一笑。仆人搬子把椅子,二侠侯杰入座。大家是高谈阔论。
  咱们书说简短,残席撤下,仆人把茶水沏上来,大家接着茬儿唠,话题都离不开杭州擂的事儿,无非猜测北侠秋佩雨是能完还是不完,能完怎么说,不能完怎么说,能发展到哪一步。真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到了很晚了,大家才各自休息。震东侠一想:我得尽心哪,别在这节骨眼儿再出了事儿。他命令探子手放哨,加紧巡逻,特别是要保护雍亲王的安全。
  一夜晚间无话,到了次日天刚见亮,大家起来,梳洗已毕,又到了厅房落座。还没等到开早饭的时候,可了不得了,就见外面慌慌张张跑进一个人来,进屋就喊;“师伯!师伯!大事不好了!”震东侠回头一看,谁呀?正是泥腿僧张旺。
  后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24
第三十回 泥腿僧护镖遇水寇 白玉虎挺身战顽敌
上回书咱说到大家正等着吃早饭,突然跑进一个人,此人正是泥腿僧张旺。就见他脑门子也破了,胳膊也包着,一瘸一拐,简直是惨不可言啊!震东侠不看则可,一瞅,脑袋瓜子嗡的一声,就知道事情有点儿不妙。
  怎么的呢?在前文书咱说了,童林掌打铁背罗汉法禅,声威大震。侯大侠、侯二侠一商议,趁热打铁,镖局子重新开张,又挂起了匾额。这一开张可不得了,顾客盈门,应接不暇。两位侠客为了坐镇镖局子,开始接收买卖了,把杭州最大的绸缎庄“裕源德”一份买卖合同给接收过来了,一共是五十万两白银,护送到北京,这个事儿,他派六小去干。这六小是穿云白玉虎刘俊、泥腿僧张旺、灯前无影阮合、月下无踪阮壁、徐云、邵甫,带着十二名探子手、八十名伙计,从杭州起身奔北京。你看刚这么两天的功夫,泥腿僧张旺跑回来了,而且落得如此狼狈。
  这不是出事儿是怎么回事儿?二侠侯杰气得把秃脑袋一晃,过来照泥腿僧张旺啪就是一巴掌,说:“究竟出什么事了?”“啊呀,师父,别着急,听弟子慢慢讲来。”师伯跟老师长吁短叹,听他把经过讲述一遍,那位讲了这镖是怎么丢的,发生了什么事儿。说书的一张嘴,表不了两家的事情。
  原来阮合、阮壁、徐云、邵甫、泥腿僧张旺、穿云白玉虎刘俊,这小哥儿六个护着这只镖赶奔北京,一共押着五十万两白银,这么多的银子分别装在大车上,跟他们同行的还有杭州大绸缎庄的那个少掌柜的。哥儿几个都骑着马,前头探子手抱着镖旗,喊着镖,威风凛凛出离杭州,赶奔北京城。一边儿走着,哥儿几个是高谈阔论。穿云白玉虎刘俊长这么大没保过镖,这玩儿一看,嗬,前呼后拥,真有意思啊!他就问张旺:“师兄,这个保镖都有什么规矩?”“哟,兄弟呀,这规矩可多得很呐,将来有机会呀,我慢慢跟你说。表面上看起来,这保镖护院是个危险的事儿,脑袋瓜掖到裤腰带上,就不定哪会儿就得搬家。本来吗,人家花钱顾上咱啦,镖丢了,咱就得赔。要有人抢,咱能干吗?就得兵戎相见。实质上也不完全是这样,事在人为,这玩儿都在处。就拿这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山大王来说,他也是人,也懂得人情,对待这些人你既要不怕,还要恭敬,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只有恭敬怕的,没有打怕的,平日啊,就得跟他们联系感情,比如说逢年过节也给他们送礼。到了人家这一亩三分地儿上把镖旗子一卷,别喊镖,别摆威风,显得对人家尊敬。如果相反,这就算你不明白这规矩。捧着镖旗子一喊缥,在这块儿趾高气扬一过,这是蔑视人家,遇上爱挑理儿的,就跟你完不了。”“噢,还有这么多讲究。”“可不是吗,事儿多啦。没说吗,等有空儿的时候,我详细地告诉你。”另外呢,泥腿僧张旺瞅着那三角镖旗一阵得意:“贤弟呀,看着没,你看那镖旗上印的些什么?”刘俊一看,左面印的是一口“小庭锋”宝剑,右面印的是一对双拐。“看见没,这是师父和师伯的两件兵刃,就凭着这玩儿,走遍天下,通行无阻,凡是绿林人,一看这镖旗子,就知道是杭州飞龙镖局的,就知道是我师父和师伯的镖,不管是谁,他都得闪开一面。”刘俊一听,羡慕得不得了。但是张旺接茬儿说:“兄弟呀,你可知道就创这个镖,谈何容易呀!想当初,那也是钻刀山饮血洒,在龙潭虎穴里争出来的呀!”刘俊听完了非常非常赞成,心想“甭说别人,就拿我来说吧,我刚出师才几天啊,就创了个小小的外号穿云白玉虎,那都不容易,何况吃这碗饭呢。看来人哪,得长到老,学到老,吃一堑,长一智啊。嗯,往后我得跟着他们多学着。”众人一边走,一边说笑。这时候离太湖就不远了。
  突然探子手李五把马头一拨就回来了,来到张旺跟前,压低声音:“少侠客,可属太湖的管辖地界了,是不是得意思了?”“嗯嗯,告诉伙计们多加小心,停止喊镖,把镖旗子全卷起来,按规矩办事儿。”“是!”李五骑这匹马从前到后通知下去。这只镖还接茬儿往前走。
  年轻人儿见着面无话不谈,几匹马嗒嗒往前走着,镖车咕辘咕辘在后头跟着,一路之上还真没出事儿。可转过天来,这车正往前走着,就到了太湖的边儿上了。探子手在头前喊着,告诉别人镖探子来了。
  泥腿僧张旺在马上长身躯一看,到了太湖管辖地界了,心里就一动,他知道太湖这儿有贼,是一群水寇啊。大寨主叫金头狮子孟恩,二寨主叫双头蛇吴大兵,三寨主叫金毛海马袁德亮,四寨主叫分水兽马彪马云龙,五寨主叫浪里飞鲨何建。这五个人号称五霸,盘踞在太湖打家劫舍,连官府都不能奈何于他们。
  往常保镖走到这儿镖探子不喊,哎,为什么呢?表示对山寨的恭敬,这回咱也别捅娄子,别没事儿找事儿。因此泥腿僧张旺在马上喊了一声:“探子手,别喊镖!把镖旗子都卷起来,悄悄地通过!”“是!”镖旗儿卷上,也不喊镖了。那个意思就是,对太湖这帮人儿表示尊敬。
  就这样又默默地往前走了二里之遥,在眼前发现一片芦苇,中央是大道,旁边还有一片树林。穿云白玉虎刘俊就发现在这个大道上落着不少石头,还放倒了好几棵树,正好把这条道拦腰挡断,要想通过,这玩儿难呢,就得清除障碍。还没等他弄清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谁在这道上放这些玩儿,耳轮中就听见啪,一只响箭腾空而起,而后发出刺耳的奸笑声,响箭刚响完了,树林、苇塘军串锣响亮,当啷当啷。本来这地方就挺静,锣声这一响,真是惊人魂魄呀。刘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张旺、阮合、阮壁他们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坏了,出事儿了,遇上劫道的了!
  张旺赶紧把马匹拽注,站住!镖车全停注了。与此同时就见从树林、苇塘呼啦蹦出来二三百人把去路拦住。为首的两个,嗬,长得这个损劲就别提了。
  头一个主儿光着膀子,露着一寸多长的护心毛,腱子肉翻翻着,胳膊上疙里疙瘩全是块儿肉,下边儿穿着个大半截裤衩儿,露着毛茸茸的腿肚子,高挽着发髻,大辫儿在上面盘着。这家伙带着护腕,手里边拎着劈水电光刀,往脸上看,青黢黢一张面孔,像一面铜锣似的,怪眼圆翻,连鬓络腮的胡子茬儿,满脸横向,眼露凶光,看意思三十岁挂零儿。在他旁边还有一个主儿,这位地盖天的大下巴,也是高如蟹盖,三十挂零的年纪,穿青褂儿,罩纱,着板带,手里擎着一对分水峨眉刺。
  在他们身后这些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丑的俊的,什么模样的都有,手里边儿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刘俊问张旺:“哟,有劫道的了?”“嗯。你别管,先退后。”刘俊是外行,当然不便插言,把马一拨退到后面去了。再看泥腿僧张旺,把手晃三晃,摇三摇,向自己的伙计发出信号,那意思遇到不好的事儿了,你们快做准备。再看对方的这些伙计,各拽刀枪把镖车给拦住了。
  张旺一偏腿从马上跳下来,稳稳当当来到这伙人面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看这位,他本来不是和尚,愣装和尚。“啊呀,辛苦,辛苦。我说各位,兄弟们都挺好啊?”咱们单说前面这俩主儿是谁呀?就是太湖的四寨主和五寨主。这分水兽马彪看了看张旺,把掌中劈水电光刀一晃:“哎,我说你们是不是飞龙镖局来的?嗯?”“啊,不错,不错,正是我们!”“你们叫什么名儿?”“泥腿僧张旺。我老师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师伯就是震东侠侯廷。”分水兽闻听一阵冷笑:“哈……好啊!请问你们这只镖护送的是什么呢?”“护送的白银。”“一共多少?”“啊,具体数目不详。”“好啦,张旺,要这么说,这只镖你说了算吧?”“啊,我师伯师父有事儿,委托我押这只镖,当然我说了算。”
  “要这么的.你听话,把这只镖给我们送到太湖大寨,我们现在手头有点紧,留下做零花钱。另外,你们赶紧把兵刃扔掉,拿绳把你们捆上,都押往太湖。迸半个不字儿,嘿嘿,看见没有,你们连一个也走不了!”
  泥腿僧张旺听完之后把脑瓜一晃:“阿弥陀佛!阁下,您是马彪马云龙吗?五寨主是哪位?噢,那位是浪里飞鲨何建。我说二位寨主,我师伯跟我师父跟几位都不错呀,虽然说咱们没见过面儿,听他二位老人家说过,跟太湖的交情不薄。我说二位这是干什么呢,低头不见抬头见,一笔写不出两绿林来;你们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劫开自己的人了?二位寨主,能不能高高手让我们过去?等我们从北京回来禀明师伯和我老师,必定携带礼物到太湖来看望各位寨主爷。真的,我们小哥儿几个刚押这只镖就出事儿了,回去没法儿交代。寨主爷,能不能赏个脸呢?”
  “呸!少他娘的费吐沫星子!赏给你什么脸?张旺,你顶不是东西!你还记得吗?我三哥金毛海马袁德亮在擂台上是不是叫你们揍了?还有个姓刘的小子,叫穿云白玉虎刘俊。你们两个人把我三哥给打得好惨哪!既然有交情,为什么让我三哥当众受辱?噢,现在求到我的名下了?那阵儿你何曾想到这些事儿呢?老实讲,不错,跟你师伯、老师是有交情,但是时过境迁哪,那是过去的事儿了,咱们现在说现在的。我们不管你是谁,当山大王的就是伸手五指令,拳手就要命!缺钱花了,就得抢!少说废话,把银子留下!”
  张旺挺能白话,软的、硬的,怎么说也不行。张旺一看没有办法了,只好把秃脑袋一晃,把眼珠一瞪:“阿弥陀佛,二位寨主,这么说你们是不给情面了?”
  “没有话可说!”“非抢不可?”“对!”“那么我要不叫你抢呢?”“哎呀,小辈!你要不叫爷抢,你就拿命来!”
  “啊!”“保镖的就是玩儿命,还没见过这个,今儿可遇上吃生米的了。你讲话了,既许你不仁,就许我不义!”“你亮家伙吧,要把爷们儿给赢了,慢说要镖,要脑袋都现成;要是赢不了,嘿嘿,我们就平了你们的贼窝子,拔干净你们的贼毛!”
  “哇!呀!”把马彪马云龙气得噌往前一蹦,晃掌中劈水电光刀是直奔张旺。张旺也豁出去了,一想:师伯和老师把这差事交给我了,我要是把五十万两银子给丢了,回去没法儿交代,我就得一脑袋碰死,想到这儿,张旺也急了,一伸手,噌一声拽出单拐,是直奔马彪。
  马彪这小子真厉害呀,这口刀又厚又沉,挂着风砍起来。泥腿僧使了个十字插花,用单拐往上一架,当啷啷……火星子四冒啊。紧跟着张旺撤回单拐,使了个双风贯耳,打马彪的左右耳根。马彪弓身,缩颈藏头往下一低头,单拐走空。马彪手腕子一翻刀奔下盘扫张旺的双腿。泥腿僧双脚点地飞身往上一纵,大刀走空,他双脚刚一落地,马彪手腕子一翻刀又回来了。张旺用单拐往外一撩,二人就战在一处。
  书中代言,马彪跟何建怎么知道这只镖这时候在这儿过呢?为什么要劫呢?里边有原因。前文书咱说了,太湖的三寨主金毛海马袁德亮赶奔金龙镖局前去帮兵助阵,花了人家潘龙不少钱,袁德亮在擂台上哪,被泥腿僧张旺给羞臊得够呛,还被穿云白玉虎给打得够呛。当众丢丑,这小子怀恨在心,曾经发誓要报这个仇恨,就这样他回到镖局子给他大哥、二哥、四弟、五弟写了封信,详细禀报了杭州擂的经过,他也没隐瞒,把自己怎样受辱,怎样挨打,谁打的他都说了。金头狮子孟恩,双头蛇吴大兵见着老三的信是十分地不悦,就恨上侯氏兄弟,心说老三栽了,就等于我们栽了,打一个和尚满寺羞啊。我们要不给老三出气,太湖这些人全不光彩,往后就难以在这儿立脚。所以呢,他们经过研究之后,就决定要报复。上杭州?不行,家里头离不开人。他们就派出不少探子,探听杭州的动静。你想想,保缥这种事能瞒得住人吗?童海川掌打铁背罗汉法禅,飞龙镖局气势大增,趁热打铁,重新开张,又悬匾,又放炮,又祝贺,惊动了整个杭州。绸缎庄的请飞龙镖局给保这只镖送往北京,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都叫那探子探听出来了。这只镖多大的数目,谁押送,走哪条路线,什么时候起身,把这些情况刺探清楚了,回来禀报孟恩。孟恩早就做了准备,心说:侯家哥儿俩不是不好惹吗?还有姓童的吗,这回咱就试试。我们哥儿几个要到杭州不行,但是到了太湖,我们这一亩三分地儿就不能允你们猖狂了。就这样,他叫四寨主、五寨主就在半道儿上埋伏着,无论如何要把这只镖劫了,把人给扣留了,非要跟侯氏弟兄干到底不可。要不,怎么四寨主马彪一伸手就下了死手,恨不能一刀把泥腿僧劈为两半儿呢。但是泥腿僧张旺不是好惹的,他受过老师的真传,也下过苦功,这独龙单拐上下翻飞,他还真拨拉不倒。两个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
  咱们再说灯前无影阮合,有点儿沉不住气了。阮合是二侠的顶门大弟子,按理说,这只镖应当由他来负责,为什么二侠和大侠没让他负责呢?就因为阮合这个人脑瓜反应迟钝,不是那么太聪明,所以没让他管。这阮合心里头不太痛快,但又说不出,他一想:我兄弟负责押这只镖,我是助手,可一旦出了事儿,回去责怪时还是我头一个儿,谁让我是大师兄哪!能在后面光看热闹不管吗?所以阮合一骗腿从马上跳下来,押单刀就蹦上去了,喊了一嗓子:“张旺!不必担惊,师兄在此!咱们哥儿两个战他一个!”抡刀就剁,马彪用刀往外一招架,一个人力战两个人。这仨人儿就战在一处。
  浪里飞鲨何建一看,你们想以多取胜那怎么行哪!这家伙是晃动分水蛾眉刺就想过来帮忙儿。可这个时候,月下无踪阮壁、徐云、邵甫哥仨儿从马上跳下来了,三个人三把刀直接奔何建,就把他围困在正中。战场上打得这个激烈呀,又打了半天仍然没分出输赢来。
  单表穿云白玉虎刘俊,他没过来,为什么呢?有自己的想法。刘俊这个人很狂傲,他认为打狼就得单打独斗,那才能分出能耐大小哪。以多取胜,攒鸡毛凑掸子,这么乱打,那有什么意思!可有心拦这帮兄弟,又怕弟兄们多心。有人要这么想:就你能耐,数你本领大,那都是你的吧,怕落这个埋怨,所以刘俊没动,心里说话:多咱不行了,我收摊儿包圆几!可这阵儿刘俊在马上骑着,瞪眼往战场看着,他一看,徐云、邵甫、阮合、阮壁、泥腿僧张旺这哥儿五个万难取胜,这两寨主果然是厉害。穿云白玉虎一琢磨,差不多了,这才一偏腿,噌从马上跳下来,把大辫一盘,长大的衣服上吊紧板儿带,蹬靴子,晃掌中单刀铁拐迈着方步他过来了:“弟兄们,大家的本领果然不错呀,行啊,活动活动筋骨就可以了。大家闪下来,让给我刘俊!”这哥儿五个确实也取不了胜,闻听此言,各晃一招跳出圈儿外。啊呀,张旺这些人累得呼呼直喘,一看刘俊过来了,心中自然高兴,知道他本领大。“刘俊哪,可多加谨慎!”“嗨,你就到后边儿呆着吧,瞧好,把那绳子准备两条,等我把他们俩捉住了好挨个给捆上。”马彪跟何建一听,这小子够狂的,还没伸手呢,要捆我们哥儿俩,岂能容饶于他?“哇!小辈你是何人?”刘俊把胸脯一拍:“我,穿云白玉虎刘俊!我老师就是掌打法禅的童林童海川!”马彪想起来了:我三哥袁德亮写信就提到过这小子,闹了半天他也送到门儿上来了。这才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分水兽把掌中劈水电光刀一晃是直奔刘俊。刘俊哪,您别看他年轻,真有能耐,一不慌,二不忙,稳稳当当,丁字步往这儿一站,翻眼睛看着,一瞅,刀离着脑门子不远了,用左手的拐冷不丁儿往上一架,“嗨!”当啷一声,这一拐把电光刀就崩开了,右手一晃单刀就过来了。这一招叫拨云见月,欻!奔分水兽的脖子。马彪一看来势凶猛,不敢怠慢,操劈水电光刀往外招架,刚把刀给崩开,唰!拐又到了,他往下一戳身,单拐走空。就见穿云白玉虎把单刀铁拐并在一处,马彪说声“不好!”飞身形往旁边一纵,单刀铁拐走空。哪知道刘俊使了个顺风摇旗,这拐平着又到了,马彪真没想到,刘俊小小年纪,手底下这么干净利索,他是躲闪不及呀,这一拐啪砸在肩头上,把分水兽砸得蹦出去有十几步远,身子一栽,摔倒在地,膀子抬不起来了。仗这小子肉厚,骨头没伤,把肩头给打了个大紫包,有鹅蛋大小啊,痛得他汗珠子顺着脑门子就嘀嗒下来了。
  浪里飞鲨何建一看,四哥受伤了,不由这火往上撞,晃分水蛾眉刺直扑穿云白玉虎。两个人战在一处。其实何健这能耐未必能赶上马彪,那就更不是穿云白玉虎的对手了。十几个回合,就见穿云白玉虎刘俊单刀一晃,拐走下盘打他的双腿,五寨主躲得不是那么利索,这一拐正砸到右腿的腿肚子上,一个跟头摔倒在地,蛾眉刺也撒手了。刘俊丁字步一站,把招数收住,看看他们俩:“怎么样?服不服?按理说应当拿绳把你们俩捆住送交官府,按律治罪。但是我听见泥腿僧张旺说了,一笔写不出两绿林来,算了,人不亲,义亲,义不亲,祖师爷还亲,祖师爷不亲,刀把子还亲,所以小太爷高抬贵手,饶你们二人不死!赶紧把道路闪开!弟兄们,走!”
  他想得多顺利呀!就想这样通过去,谈何容易!分水兽马彪、浪里飞鲨何建忍痛抚伤,高声喊喝:“小子,你走不了啦!”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24
第三十一回 六小哥被俘险丧命 泥腿僧出逃求援兵

  上回书说到马彪跟何建都败在穿云白玉虎的手下。刘俊留他们二人两条活命,打算就这样过去,可事情还真没那么容易。就听着分水兽马彪、浪里飞鲨何建喊道:“弟兄们!冲!”人家手下二三百人哪!再看众喽罗兵,呼啦往上一闯,仗着人多势众把刘俊困在当中。泥腿僧张旺一看不行,怕刘俊受了伤,哥儿几个又重新过来了,就这样展开了一场混战。何建和马彪站在树林旁边儿指挥着,高声喊喝:“弟兄们!大家卖把力气,可不能让他们几个小辈跑了!全抓住!把镖车给我劫下来!”另一部分人呼啦冲过去,把车老板儿全给抓住,把二十四辆大车,还有那个少东家,都给逮住了。不但如此,马彪一看这六个小子难对付,吩咐一声:“传钩杆手!”钩杆手是什么?这玩儿可讨厌,是专门受过训练的特种喽罗兵,每人手中捏个大杆子,两丈多长。这杆子前边都有绳套儿,这绳套啊,可不是麻的,全是用马皮和牛皮做的,这杆子上还有钩,专门套人和钧人的。可你打它,你够不着它,因为它这家伙长。它要收拾你,可容易。
  一百名钩杆手呼啦啦往上一闯,套脑袋的,套大腿的,连钩带拽呀,而且他们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不是瞎套的。头一个是泥腿僧张旺,一个不注意,叫人家用钩把后背给抓住了,连衣服带皮肉往怀里一带。“啊哟!”张旺疼痛难忍,摔倒在地,被人家生擒活拿。
  紧跟着,阮合、阮壁叫人家绳套给脖子套住了,不勒死,也叫人家抓住。徐云、邵南也被钩抓住,也叫人抓住了。就剩下穿云白玉虎刘俊,说刘俊能耐再大,架不住人家人多呀。人家上边儿套,底下钩,把刘俊累得浑身是汗,最后终于叫人家把腿肚子给挂住了,往怀里一拽,刘俊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几十把钩杆子把他摁住,拿绳子过来把他给捆上了。小哥儿六个一个也没跑了啊。
  马彪、何建在旁看着,一瞅大获全胜,这才过来用手指着刘俊:“小子!你服不服?这回你还有什么说的?”“呸!贼寇,你们不是凭真能耐,你们攒鸡毛凑掸子以人多势众。你就把少太爷抓住,我也不服!”“嘿,不服?好,你有服的时候,一会儿咱进了大寨,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抠你的眼,我看你服不服!押走!”“是!”这回可倒好,让人家一窝子端,连一个都没剩下。
  在进山的时候,人家把那黑布拿来了,把眼睛、脑袋都蒙上了。为什么呢?为了保密,怕你瞎看,一旦你活着出来。再给山上漏了底儿怎么办?
  刘俊等人就觉着一脚高一脚低,头重脚轻,迷迷糊糊跟着往里走,当然啦,免不了拳打脚踢呀。他们觉着走了很长一段时间,脚底下坑洼不平,就听见水声哗哗,啊,他们心里明白,大概到了湖边儿了。就听见有人说:“来来来,押上船去!”把他们推到一只船上,有人接押着,荡桨摇橹赶奔太湖寨。至于这水面上有什么情况,谁也看不见哪。
  过了约有一顿饭那么长的时间,小船儿靠了岸。“下船!下船!下船!”把众人在船上架起来,高一脚,浅一脚又往前走,这才来到大寨。“站住!”几个人停身站住了。又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就听见有脚步声,有人过来把他们脑袋上蒙的黑布全都给撤掉。刘俊他们过了好半天眼睛才睁开,一开始眼前金星乱冒,什么也看不清楚,后来逐渐复原,这才看明白,抬头一看,哥儿几个都在院里头押着呢。
  这个院子四四方方,非常敞亮,地下是沙土地,周围是石头墙,这大墙有一丈多高。再看墙上、院儿里、大门口站着很多喽罗兵,一个个横眉立目,手持刀枪,都瞪着眼睛盯着哥儿几个。院子里坐北向南有十间大高房子,别问,这就是聚义分赃厅了。大门敞着,窗户开着,在廊檐下头一拉溜摆着几把椅子,前头放着茶几,在椅子上坐着四个人。
  为首正中央的这位能有五十多岁吧,长得细条条的身材,宽肩膀,细腰梁,身上穿着米色长衫,挽着袖面儿,腰裹扎着根绒绳儿,悬着宝剑。往脸上看,此人一张长脸,多少有点儿地盖天的下巴,宽脑门儿,两道浓浓的黑眉,一对大眼睛,狮子鼻,嘴角往下耷拉着,小辫儿飘于脑后,额下一把花白须髯。这人儿最特殊的,脑门子上长了一块黄癣,像烧饼那么大,而且这头发都打着卷儿。众人心里明白了:甭问,这位就是太湖寨的大寨主金头狮子孟恩。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人,哎哟,这位长的这凶劲就别提了;平顶身高能有八尺挂零儿啊,肩宽背厚,膀大腰粗,就好像一尊天神一样,高人一头,大人一倍,短胳膊根儿,大粗腿,面部颜色似铁,黑中透亮,亮中透红,阔口大腮,那胡子长得就像铁丝似的,用手一拨拉,当啷当啷都带响。这个人的脖子后边儿还长出个小脑袋来,比拳头还大三圈的那么一个大肉包。不用问,这个人就是双头蛇吴大兵。
  哎,刘俊他们都猜对了,在大、二寨主旁边儿是分水兽马彪马云龙、浪里飞鲨何建,在这四个主的身后头还站着几个偏副寨主。刘俊等人看罢,一语不发,把脑袋一扑棱。金头狮子孟思手拈须髯,盯着这小哥六个看了半天,轻轻把茶几一拍:“下面你们可是飞龙镖局的吗?”泥腿僧张旺说话了:“弥陀佛!不错,正是你家少侠客。我说你是不是大寨主金头狮子孟恩?”“不错,正是本寨主。我说尔等今天被我抓住还有何说呀?嗯,听我几个兄弟叨咕,你们还有点儿不服气?小辈,我不是拿大话吓你们,也慢说你们小小的年纪,胎毛未退,乳臭未干之辈,就是把你们的老师、师伯,甚至再高的高人找来,他也得栽到这儿!”泥腿僧张旺一听把脑袋一扑棱:“哎,我说孟恩,别说别的,今儿个你劫了我们的镖,把我们哥儿几个全抓来,你打算干什么?”“干什么?打算给我们老三金毛海马袁德亮出气。”“你想怎么出气?”“扒你们的皮!宰了你们几个。”张旺闻听把脖子一扬:“你敢?你动少侠客一根汗毛,将来让你赔一根金旗杆。”“哎呀!嗯……”金头狮子孟恩气得哇哇直叫:“小辈,你口出狂言,好大的胆子!你就忘了本寨是干什么的,小名叫贼,连王法都看不在眼里头,杀个人算什么哪?天是王大,我是王二!我出口就是法律,我张嘴就是命令。来人哪!”“有!”“把他们几个给我剁了!”“是!”过来十几个,拿着鬼头刀,把哥儿几个摁倒在地就要下手。
  泥腿僧张旺这家伙鬼点子特别多,心里一琢磨:完了!难道我们几个人就交代到这儿了?家里头连信儿都不知道啊!啊呀,你说死得多冤!跟他们说好话不行,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生而何欢,死又何惧呢?嗯,哎……眼睛一转就有主意了。“弥陀佛!等一等,我还有话要说!”“住手!”金头狮子一摆手,喽罗兵退下。“张旺!有话你就说吧!”张旺一阵冷笑:“我说大寨主,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我看犯不着动这个。你刚才张嘴说,给你的老三金毛海马袁德亮报仇,袁德亮怎么啦?是死了?是打官司了?不就是在擂台上比武较量吃了点儿亏吗,那他怪谁?就怨他平日经师不到,学艺不高啊。打仗没好手,骂人没好口,有胜就有败,这不奇怪。你是堂堂的大寨主,抓住这点儿不放未免有点儿妇人之见,叫人可笑。再者说了,你是当山大王的,我们是保镖的,咱们都是吃绿林这碗饭的,人不亲,义亲,义不亲,祖师爷还亲哪,只是干的行当不同罢了。你也没把我孩子扔井里去,我也没烧你的大寨,用的着玩儿命吗?我可不是威胁你,你把我们哥儿几个杀了,完的了?完不了!我有师伯,我有老师,我有三亲六故,现在都在杭州哪,只要我们人头一落地,那边儿马上就得开锅,不得找你来报仇?你能安安稳稳在这儿坐着吗?即使这些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刚才讲了,天是王大,你是王二。这帮人儿来了都栽了,有没有官军哪?有没有法律呢?倘若发来大队的人马攻打你的这太湖,我想你这弹丸之地何堪一击?你呀,办了一件糊涂事。可我决不是向你求饶,也不是服软儿,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小哥儿几个保镖是受了我老师和师伯的委托,你们有什么事跟他们二位去说,跟我们小哥儿几个说不着。可你们抢镖,我们就要护镖,双方之间就要发生争斗,这也是人之常情,无所谓谁得罪了谁。孟恩,你是英雄还是狗熊呢?”“嗯,英雄怎么说?狗熊怎么说?”“你要是狗熊妇人之见,你就动手把我们杀了。再过二十多年,爷们儿还是这么大个儿。死,没什么可怕的,要怕死,就不吃这碗饭,就不干这行。你要是个英雄,你会那些有能耐的,你别在我们身上撒气,你讲话了,我们胎毛未退,乳臭未干,是小孩子,你就是把我们搬倒了,把我们杀了,你能立什么功呢?你又算得了什么英雄呢?你要真是个英雄,你把我们哥儿六个之中放掉一个,这可以吧,回到杭州飞龙镖局去送信儿,让二位老侠客来,你要跟他们交涉,再把他们搬倒了,你那才叫英雄。不然的话,你就是狗熊!”
  张旺可够厉害的,这张利嘴啪啪啪这么一说,把金头狮子说得没词儿了,二拇指乱转哪。这家伙合计起来了。
  穿云白玉虎刘俊一听,张旺真能说,干脆我也帮帮腔。刘俊把头一抬:“对了,方才我师兄说的一点儿也不假。孟恩哪,你敢吗?你有那个胆子吗?你敢放掉我们一个人儿回去送信儿去吗?”这明明白白的是激将法呀。孟恩思索片刻,一阵冷笑;“哈哈哈!好!好一招激将法!佩服!佩服!但明知道你们说的是激将法,这个当,本寨还要上。不错,我会的就是老匹夫侯廷和侯杰,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儿没多大关系。这样吧,暂时让你们几位委屈委屈,在我这儿呆两天,我把其中一个放掉回去送信儿。我看张旺啊,把这事儿就交给你得了,我也不怕你跑,你回去把这信儿给我捎到,你回去告诉侯廷和侯杰,本寨就给两天两夜的时间。哎,他要来了,一笔勾销,没有话说;他要不敢上我的太湖寨,讲不了,我可要下手,把这些人质一个不剩,全把人头砍掉,扔到太湖喂王八!你听清了吗?”“弥陀佛,我全记住了!”“把他放开!”就这样把别人给留下,把泥腿僧给放了。
  张旺活动活动四肢一挥手:“哎,我说,我的兵刃得给我呀!你们留着家伙有点儿不仗义。”“把兵刃给他!”独龙铁拐交给他,给别到身上,回头冲那哥儿几个一抱拳:“各位,你们先受点儿委屈吧,用不了两天,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满天云彩驱散,咱们回头见啊!”说完了又转过身来对着孟恩:“麻烦麻烦送我出山吧。”孟恩点头叫过喽罗兵,照样儿先拿绳子把他捆上,眼睛给他蒙上,拿只小船送出太湖。
  等他脚沾了地,眼上那蒙眼罩撤掉,绳子取掉,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人家那只船就回太湖了。你看在大寨里头,敌人面前,泥腿僧摇头晃脑,满不在乎,而今剩下自己了,顿感万分凄凉啊!眼泪围着眼圈一转,心如刀绞一般:曾几何时我们哥儿几个押着镖车,说说笑笑,那多高兴;顷刻之间落到这步田地!我得快送信儿去。
  这回马没了,就凭着他两条腿的功夫了。泥腿僧施展陆地飞腾法,用十二个字的跑字功,拼命往杭州跑。按理说这种功夫不乐意叫人看:夜行术,这得夜深人静没人看见的时候才施展这种方法,现在情况特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你看他,往下一塌腰,膝盖撞前胸,脚后跟儿打屁股蛋儿,鹿跃犬行,穿庄过寨。老百姓一看,过去一个人儿,这是怎么回事儿?谁知道呢!是疯和尚?老百姓是议论纷纷。
  他是一口气进了杭州,回到飞龙镖局,可把他累坏了,要再有一段路不到,他就得吐血。进了镖局,正赶老少英雄都在,见着侯氏兄弟说明经过。泥腿僧刚把话说完,二侠侯杰气得啪一巴掌,把八仙桌那桌子腿儿都震折了,壶碗儿乱蹦啊。“好啊!金头狮子孟恩欺我太甚!哥哥,我跟他完不了!”二侠这一叫,飞龙镖局的探子手、伙计们哗就乱了,各挽袖面儿,拉家伙,“跟他完不了!”“跟他拼了!”“踏平太湖寨!”“把他的贼窝子给端了!”
  大侠侯廷也生气,但跟二侠侯杰还不一样。他这人越生气,脑瓜里头越冷静。他不发话,别人瞎吵吵,这就叫树根不动,树梢白摇。大侠手拈须髯,二拇指乱转,思索片刻,他感觉到这问题相当严重:看见没,太湖寨跟金龙镖局的勾上了,左右呼应,这块儿立擂,跟我们决一雌雄;那边儿扯我们的后腿,分散我们的精力。真够歹毒的呀!明知道进太湖是一场血战,但是,是非去不可呀。但是他想去,不想让二弟去,他知道侯杰这人性如烈火,办不了大事儿。“二弟!”“哥哥!”“老少的弟兄们都在这儿,没人在这儿打招呼照应不行,你留到镖局替我照看各位兄弟,我去一趟。”“哥哥,你?”“我去,不用说别的了。来呀!给我备马!”大侠侯廷往外一走,童林童海川跟出来了。童林是热心肠人哪,能叫他哥哥自己去吗?况且被抓的五小当中还有他徒弟穿云白玉虎刘俊。从哪方面说,自己也得去。
  童林一抱拳:“哥哥,我跟您去得了。”“贤弟呀,我看不方便。你去爷怎么办?”“这……”童林回头瞅瞅雍亲王,雍亲王也出来了。“大侠,你别管我,我有胳膊有腿儿,我怕什么的!跟老少英雄在这儿。我看你把童林带上吧,有个马高蹬短,海川能给你助一臂之力。”“好了……爷,我谢谢您了。贤弟,上马。”
  童林要去,新收的两个徒弟夏九龄、司马良也要跟着。海川一想,这不是杭州擂呀,这是玩儿命的战场,十成占着九成到那儿得闹翻了,那就兵戎相见,脑袋也许掉了!这两孩子年纪轻轻,带着不方便。所以童林决定不带,让这小哥儿俩留下,跟掌柜的在一起,小哥俩嘴撅得多高。别的人也想去,震东侠总觉得带的人多了不方便,因此都谢绝了,就带了四名伙计,让泥腿僧张旺给引路。余者众人全留在镖局听信儿。
  按下别人不提,单表东侠、童林和众人为了争取时间,全骑的是快马,一溜烟儿出了杭州赶奔太湖。这一边儿走,张旺一边儿介绍详细经过,震东侠气得真是气攻两肋呀!
  咱书说简短,也就是一天的时间,震东侠他们就来到太湖了。来到太湖边儿,然后翘首向湖上观看,因为骑马进不了大寨,他们得找一只船。众人正立马在湖边儿看着,耳轮中就听见啪一声,响箭腾空而起,嘡啷啷啷响起了串锣声,紧跟着在水边儿出现几只小船儿,船上的人都是太湖水寨的。为首的有个头目,分芦苇往岸上看:“嘿哟,我说这不是泥腿僧张少侠吗?你回来得够快的!”张旺一看,还认得我呢。“弥陀佛!不错,回来了!我借你口中舌,传我心腹话:我把救兵搬来了!看见没,震东侠,我师叔童林全来了!请你禀明寨主,早做准备!我们要进山!”“好!各位略等片刻,我马上就去。走了,伙计!”小船一调头直奔大寨。大家在这儿等着吧。
  欲知进寨后情况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25
第三十二回 救镖车侯廷巧相劝 挑是非孟恩胡纠缠
 震东侠和童林童海川等了足有一顿饭那么长的时间,忽然听到荡桨摇橹的声音,那只小船,又回来了。船头上站立的那个小头目见着震东侠和童林,躬身施礼:“老侠客,让二位久等了!方才我已禀明寨主,寨主爷们听说二位来了,非常高兴,正在聚义厅前恭候大驾,让我接二位进岛。老侠客,请上船吧!”“多谢!多谢!”
  这时候船只靠岸,抛锚搭跳,震东侠和童林、泥腿僧张旺陆续上了船,伙计们把马也牵到船上。那位说不是小船吗?这是比较而言,其实这只船也不太小,装几十个人、几匹马那是不成问题的。等他们都上了船,喽罗兵们撤跳提锚,船只一调头往里走去。
  穿过河汉子,穿出芦苇塘,就来到了太湖的湖面上。童海川站立船头定睛瞧看,太湖碧波荡漾,一望无际,这八百里的太湖水天一色,风景格外秀美。再看太湖的水面上无风二尺浪,哗哗哗浪花拍打着船帮,晃悠悠荡飘飘直奔大寨进发。
  离着挺远的,童林就看见了在太湖的中心有一座孤岛,看样子占地足有几百亩大小。在岛子的周围,设有水寨渚城,有船坞,有水闸,气派雄伟壮观,再见山尖上飘着三角旗,被风一吹,哗啦啦响,不多的喽罗兵各拿着标枪向水面上了望。
  正在这时候,船只从水闸进去就来到了岸边。小头目吩咐一声,抛锚搭跳,然后先下去,冲着东侠一抱拳:“侠客爷,到地方了,请您登岸。”众人下了船,把马匹也牵下来,由小头目领路直接往里走。
  这都是盘山道,但是修得非常整齐平滑。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眼前闪出一道寨墙,这都是石头和砖砌的。雄伟高大的寨门左右敞开着,门上有八名精兵守着。小头目把他们领进院里,童林闪目观赏,四四方方一座大院子,一色用青条石镶着边儿,白沙子铺着地;两旁边摆着兵刃架子;迎着面坐北向南是十间房子,由于六月的天气十分炎热,窗户门都开着;在廊檐之下,站定四位寨主,头一个就是金头狮子孟恩。咱们前文书介绍过,孟恩这外表长得不错呀,细高大个儿,宽宽的脑门,四方的下巴,五十挂零的年纪,在脑门上有巴掌大一片黄癣,故此叫金头狮子,另外他这头发都带着卷儿。
  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黑脸大汉,平顶身高一丈左右,膀大腰粗,肚大腰圆,真好像烟熏的太岁、火燎的金刚,圆睁怪眼,连鬓络腮的黑胡子茬儿,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耷拉在身后,腰系皮条板儿带。这位特殊的是脖子后面有拳头那么大个肉包,颤颤悠悠就好像长着双头的蛇,此人正是吴大兵。在他们的左右还有两人,一个分水兽马彪马云龙;一个是浪里飞鲨何建;在第四个人身后还有十几个偏副寨主,黑白五俊高矮胖瘦等等不一。震东侠一看,赶紧抢步施礼,一抱拳:“各位寨主一向可好?小老儿侯廷礼过去了。”
  这就是侯廷的长处,从来不摆侠客爷的架子。你看他这一施礼,金头狮子孟恩慌得不得了,提大衫下台阶,赶忙还礼:“哎哟,真叫小的吃罪不起!今天大驾光临,敝寨真是三生有幸!哈……哎哟,各位好,赶紧往里请。”就像多年没见的老熟人一样,问寒问暖,实质上,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双头蛇吴大兵也过来说了几句客气话;分水兽马彪和浪里飞鲨何建上来只是龇龇牙。童林一句话也没说,他身后是泥腿僧张旺,鱼贯而行,进了大厅。往正中央一看,五张桌子,五把椅子,后面是八扇屏风,两旁边都是合抱粗的大柱子。再往厅的周围观看,摆着刀枪架子,墙上挂着弓,地上蹲着石墩子、石锁;有几十名彪形大汉站立左右。金头狮子孟思用手相让:“老侠客,请来上座。”侯廷一笑:“大寨主,您这是什么意思?吓死老朽也不敢居中而坐呀!有道是帅不离位。我怎敢违愿呀?”“哈……老人家,你说得太客气了!如此,咱们就随便吧。摆座!”
  另外又设了桌子椅子,分宾主落座。侯廷坐了首位,挨着是童林,身后站着泥腿僧张旺,几名伙计都站在门口。金头狮子孟恩吩咐一声:“上茶!”
  时间不长,香茶沏上。几个人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喀噔一声,都没词了。什么原因呢?谁也不愿意介入正题。怎么说呢?得动动脑筋,所以脸上都显得很不自然。大厅里是一片沉静。
  震东侠一想:你不言语,我不能不言语呀。时间宝贵,我在这儿耽误得起吗?而且我那几个徒侄都在你们这儿押着呢。老英雄脑筋一转,首先说话:“寨主爷请了!”“哟,老侠客有话请讲。”
  “哎,小老儿侯廷正在杭州天竺街飞龙镖局主持杭州擂的事情,由于分不开身吗,让我几名徒侄送着一只镖赶奔北京。行走路过太湖边界,可能这几个年轻人不懂保镖的规矩,激怒了寨主,因此,寨主爷把镖给扣留,把人也留在山上,把泥腿僧张旺派下去给老朽送信儿。老朽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十分生气,我不是气别的,气我这几个孩子不听话,如果按照老朽的话办事,决不会激怒寨主爷,也不会发生这种不愉快的事情。”
  “今天老朽特到宝寨,向各位寨主爷赔礼道歉,请寨主爷息怒。看在老朽的面子上,高抬贵手,把镖还与我,把几个人放了,将来必有重报。”
  您看,震东侠说的这话,软中带硬,硬中带软,听起来,入情入理,不伤人。话的含义吗,我要镖要人,不给还不行。金头狮子孟恩脸一红:“哎,冷……老侠客,您说得太客气了,我把这事给您解释解释。的确是这么回事,您说咱们太湖跟你们飞龙镖局一无仇,二无恨,相反咱们还以友情为重。老侠客对我们哥儿几个不错,逢年过节,派人送礼。人不亲,义还亲,义不亲,祖师爷还亲呢。我们指着什么吃饭呢?还不是指着各位侠客爷赏险吗?反过来侠客爷也想交朋友,行个方便。咱们彼此之间都有好处,何必撕破了脸,双方发生不快呢?可就是这几个少侠客,路过我的太湖有点不礼貌,他们扯嗓子喊镖,公开破坏绿林规矩。这一来,我手下的弟兄十分不满,总认为他们拿老侠客的身份压人。压而不服嘛!所以大伙这才把镖给扣留,把人呢也扣留。但是,您放心,决没有难为他们,好吃好喝好招待。就打算借这个理由呢,把老侠客请到太湖大寨,咱们见见面,把这个事说道说道,避免今后再发生类似事件。因此呢,您还真来了!他这个……这个……这……这,哈……”
  那位说得吞吞吐吐,是啊,他没理呀。刚才这套叫强词夺理,没话找话。泥腿僧张旺在后边站着,听孟恩说完这个,抢步起身过来:“师伯,我把这事说道说道。”“啊,有话你就说吧。”
  “回师伯的话,我们奉命离开杭州,一路上赶奔北京。行走路过太湖边界,我们决没有越轨的事。您刚才说错了,还没有到太湖的边界,我就告给探子手,把镖旗卷起来,停止喊镖,我们悄悄地从太湖边儿通过。方才大寨主说那意思,我们在这儿示威喊镖,此言不实,没这么回事儿,平白无故就被劫了,而且,说的那些十分难听的话,我就不一一细说了。”
  泥腿僧张旺还想往下说,震东侠把脸往下一沉:“哎,混账!就是你们找事儿!大寨主跟我交情不错,刚才他说的你都听见了吗?无论从身份,无论从友情,无论从年纪和经验,金头狮子孟恩和双头蛇吴大兵决不是那种人。他能劫咱的镖吗?他怎么不劫别人的?一定是你们这几个冤家做了越轨的事情,还在我面前强词夺理。还不退了下去!滚!”
  泥腿僧张旺心里不痛快,心说:我师伯这是干什么呢?你这不是讨好这几个山大王吗?明明是咱的理儿,没往上说。张旺往旁边一退,再也不言语了。
  实质上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震东侠他何尝不知道谁是谁非呢?你不这么说,这事怎么和平了结呢?那面摆着个杭州擂还没打出头来,这块儿又得罪一大堆仇人。树敌太多,有什么好处?这就是策略问题。所以震东侠做得不是不对。他把泥腿僧张旺斥退到一边去了,这才说:“大寨主,要这么说,我这几个孩子真的不懂事。老朽亲自前来赔罪。寨主爷,那么你看这只镖怎么办呢?”“嗯……啊……老侠客,我没说吗,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只是把他们留下,请您老儿来。这不您来了嘛!满天云彩也就散了!来人哪!请几位少侠!”
  搭了个“请”字。时间不大,把穿云白玉虎刘俊、灯前无影阮合、月下无踪阮壁、徐云、邵甫全给押上来了,绳早给解开了。
  这小哥儿五个等来到聚义分赃厅,迈步进来,哟呵,震东侠在这儿呢,童师叔也在这儿呢,心里可有底儿了。哎哟,就像小孩儿见了娘似的,赶紧过来施礼:“师伯、师叔,你们来了!他们不讲理……”
  还没等往下说,震东侠一沉脸:“哎,休要胡言!还不谢过大寨主!快去!”
  哥儿几个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强压怒火,来到金头狮子孟恩、双头蛇吴大兵众人面前,赌气一作揖:“各位寨主,多谢了。”
  金头狮子孟恩还没说别的,双头蛇吴大兵这小子可不乐意了。方才呀,他就埋怨大哥了,你别看他嘴没说,心里可不痛快。心说哥你这是怎么了?你瞅瞅你又是风,又是雨,人家往这一坐,你就没词儿了!一张嘴巴就把人放了!给老三出不出气?给老三报不报仇?你都忘了。可这阵儿,五个年轻人过来施礼,那种态度,二寨主一看是勃然大怒:“老侠客,我说两句行不行?”震东侠知道这小子是一个刺儿头,从态度上就表露出来了。“二寨主,请讲。”“老侠客,人,我们放了。就像我大哥说的那样,无仇无恨,我们留着他们也没用。但是有一样,这镖可不能给你!”“二寨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什么不给我退镖呢?”“很明显,你看我大哥孟恩忠厚过人,一脸抹不开肉,他不愿意说。我直说了吧,过去是不错,咱们也不会发生这不睦的事,但是我们老三金毛海马袁德亮赶奔杭州去帮着潘龙镇擂,听说在擂台上被穿云白玉虎刘俊、泥腿僧张旺给羞臊得够呛啊,还把人给打伤了,给骂了。有没有这个事?那阵儿你们怎么就没想起太湖的交情?要看到我大哥和我的分儿上,怎么说老三年轻,你们也得高抬贵手,你们不但不原谅,相反羞臊于他。打一个和尚满寺羞,他栽了跟头,就等于我们太湖栽了跟头。现在老三在杭州卧床不起,给我们家里来了信儿。老侠客,你说我们心里有火没?打开窗子说亮话,扣你们的镖,扣你们的人,就是因为这个,给我们老三出气!人呢,暂时给你放了。镖暂时不给,多咱我们老三回来,他认为这个事满意了,愿意和平了结,我们多咱把镖给你;老三要不乐意的话,对不起,我镖暂时先扣在我们这儿。”
  震东侠一听,这家伙真不讲理呀。老头儿久临大敌,根本就不上火,眯缝眼听着。等他把话说完了,震东侠才开言:“二寨主,你这一说,我全明白了。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啊,那么太湖既然张嘴说跟我有交情,闭嘴说跟飞龙镖局不错,可是为什么让你们老三袁德亮帮着金龙镖局呢?金龙镖局跟我们做对,你们是知道的,为什么还派人打我们的朋友?为什么暗中下绊子?这又作何解释呢?是刘俊和张旺在台上打了三寨主。你可知道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那三寨主公开站在金龙镖局的立场上,口出狂言和飞龙镖局的叫号,那我们怎么办?那就得应战。打仗没好手,骂人没好口,比武就得有胜负之分。三寨主是因为这受的伤。如果三寨主就在太湖,或者换另外一个场合,我们无缘无故地把他打伤,那怨老朽不对,怨我们镖局不对,怨我们不讲交情,不够意思。可不是那么回事儿!二寨主,你是明白人,就是说轮到你的头上,你作何解释呢?”
  震东侠多能说!这一摆理,双头蛇也没词儿了。
  “这……嗯……哎呀,老侠客,你不用往下说了。总而言之,我们老三挨了打,这事我们完不了,所以,这只镖暂时先不能给。什么时候给,等研究好了再说。”
  震东侠一笑:“二寨主啊,我还有个要求:因为这只镖我们已经签字画押了,必须在指定的日期内再返回。钱我们都接了,你说我们这言而无信,往后我们这镖局还怎么开?不能取信于人,我们这买卖就得关闭,而且经过我们跟金龙镖局的不幸,我们镖局得重新挂匾开张。这头一锅买卖就是五十万两银子,如果这只镖我们保得失败了,往后,我们几百人就得把脖子系起来,这镖局子就无法维持了。二寨主,你这么做,就跟砸我们的饭碗、戳我们的脖子没有什么区别呀!”
  “咱这么的行不行?你把镖赏给我,等我让他们把镖保回来,决不能亏待三寨主。三寨主这不是挨了打了吗,我领着几个小徒,见着三寨主,赔礼认错,一定把情给补上。二寨主,你看怎么样?”“不行!”
  双头蛇把这大脑袋一扑棱,后面的肉包子突突地直颤悠,怪眼圆翻,生死叵耐。
  “老侠客,您不要往下说了,这个事儿,我就做主了。起码这只镖不能给你,等多咱我们老三点了头,多咱你们就来提镖。”“那么,三寨主要是不点头呢?”“不点头啊,这只镖就死了!不给,你们自己想招去。”
  就这句话,把震东侠给激火了。震东侠一听,这玩儿太不讲理了,心里有火,脸上还没露出来,拈须大笑:“哈哈哈!请问二寨主,你说话能不能代表大寨主?代表太湖大寨?”“能!当然能了!”“你方才说的不是玩笑吧?”“当然不是玩笑!”
  “好!那么我今天非要这只镖,今儿个不给不行!二寨主,你说怎么办呢?”“震东侠,难道说你要玩儿狠的吗?今天我就不给!”
  “不!这今天非要!”“我就不给!”“我非要!”
  这下吵吵起来了,针锋相对呀。二寨主啪啪把桌子拍得直响。震东侠也站了起来。“给晚了都不行,我非要把这只镖带走不可!”
  小年轻一看,呼啦一下这就拽大衣拿家具,搂胳膊,挽袖子,这就要玩儿命。太湖那些偏副寨主各抽刀剑,也要准备玩儿命。
  现在是针锋相对,已经到了白热化程度。
  大寨主金头狮子孟恩一看火点起来了,压也压不下去了,当然他得向着他这些弟兄了,能胳膊往外拐向着震东侠吗?金头狮子孟恩站起来:“老侠客,息怒。您看看,我们这个太湖大寨五位寨主谁说了也都算。我想把东西给您,弟兄们不服,也偶然。”
  东侠一笑:“大寨主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这个……嗯……老侠客,咱们都到院里头,您那练练您的能耐,如果把我们全给服了,那讲不了,说不起,我们败了,就把镖给你,这事算完;如果说您不是我们的对手,这事就麻烦了,这只镖就得按老二说的意思办。”
  “哈!大寨主,难道咱还要过这个关吗?难道还要伸伸手不成吗?”“那你说怎么办呢?”
  童林一直没说话,但是童林那气是咕咕地往上冒。童海川的脾气多暴啊,一听这话实在压不住了,呼地站起来:“大哥,话说到这儿了,告一段落,没必要再往下说了!各位寨主,不是要伸伸手吗?以武定输赢,姓童的我奉陪!请!”
  童林一提大衫,跳到院子里去了,可把这小哥儿几个乐坏了,心说还是我师叔办事情滴水不漏!
  穿云白玉虎刘俊、灯前无影阮合、月下无踪阮壁、徐云、邵前全跳到院里去了。
  震东侠一看,再压也压不下去了,看来非伸手不行了。老侠客点点头:“寨主爷,恭敬不如从命!老朽得罪了!”
  最后东侠也到了院子里头。
  金头狮子孟恩一看脸抓破了,没有什么话可说了,这才带着偏副寨主也到了院子里头。
  震东侠这伙人在东边,他们山上的人在西边。这就拉开了战场。
  震东侠不乐意童林伸手,知道童林火气壮,手还重,把铁背罗汉法禅打得吐血,万一把山上人打得那么重,就麻烦了。所以东侠暗中告诉童林:“海川啊,不用你!旁边给哥哥观阵就是了!”“你……”“我让你怎么办,就怎么办!”
  童林一看,震东侠不让自己伸手,没有办法,这才跟着那小哥儿五个在后头观战。这震东侠就要大战四位寨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8:25
第三十三回 战水贼童林显身手 得镖车老侠遏难题
上回书咱说到震东侠要大战四位寨主,把其他的人都让到后面观战。
  只见震东侠把袖子一挽,大衫提起来,系在腰带上。东侠把袖面一挽,周身上下紧凑利落,稳稳当当,往东方一站:“各位寨主,既然要伸手过招儿,我请一位吧!哪位先赏脸?”
  四个寨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先伸手,原因是什么呢?第一,震东侠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那是大名鼎鼎的东昆仑啊,赫赫有名的人物,哪个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第二,四个人还挺谦让,是大寨主过去好,还是二寨主过去好,这玩儿先后还有别。
  金头狮子孟恩心眼比较多,他对东侠既佩服又不服,佩服东侠有名气,是有两下子;不佩服的,他跟东侠没伸过手,无论从年纪上讲和从武艺上论,他有点不服气,但是,一旦输了,这跟头算栽到底了,所以他没敢冒险。等他看了看五寨主浪里飞鲨何建,有主意了,冲着浪里飞鲨何建一努嘴,那意思是你过去。盂恩为什么这么做呢?他知道老五这人不含糊,他跟东侠一伸手,自己从旁边看着,就能有点底儿,能不能赢得了东侠,他心里好说有数。何建一看大哥冲自己努嘴,明白是怎么个意思,不敢抗令不遵。再看他飞身形往前一纵,跳到东侠面前拱手施礼:“老侠客,在下何建自不量力,打算请老侠客指教指教。”
  震东侠认识他,哈哈一笑:“五寨主,您太客气了!老朽空有其名,无有其实,既然寨主爷肯于赏脸,老朽感到高兴,不必客气,您就请进招吧!”“请!”
  浪里飞鲨唰唰唰亮开门户,两个人二次道声:“请。”何建往前一纵,左手晃晃老侠客的面门,右手一掌奔老侠客当胸打来。震东侠往旁边一闪身,把掌躲开,伸左手,找他的右掌,探右手奔他的心门,嘴里喊一声:“何寨主,您接掌!”
  何建赶紧把双臂撤回,使了个推窗望月,往外头一开,紧跟着迈步跟身,使了一个单风贯耳,奔东侠的面门。震东侠使了个左弓藏身,往下一沉,何建一掌走空,紧跟着下边跳起来就是一脚,这一脚来得挺厉害,奔老侠客的小腹踢来。震东侠使了个老虎大坐坡,把他的一脚躲过去,往里一跟步,又是一掌。就这样两个人战在一处。震东侠七十挂零的年纪了,银髯飘洒,谈笑自若。五寨主浪里飞鲨,正在五十来岁,血气方刚,以猛为武,频频发起进攻,两个人打了个难解难分。六小和童林都在旁边看着,这六小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他们知道,东侠一败等于大旗倒了,今儿这事麻烦了,但是又觉得不可能,师伯那是赫赫的东侠,怎能败在一个山大王手里呢?童林跟他们的想法不一样,他对于武术太有研究了,见其外,观其内,见其面,知其心,一瞅就能看出谁高谁低了。他一看东侠打得太稳了,老哥哥身手不凡,那可以说是稳如泰山一般,他跟何建身手不成比例,就好像老朽戏婴儿。你别看何建仗着有把子力气,东侠微微一施展能耐,他就得败北。为什么打了这么半天呢?童林明白,老哥故意谦让他,别给他来个不好瞧。所以童林脸上带着笑容,暗自称赞:老哥哥果然是个侠客的身份!
  震东侠虽然容让,那么得有个头绪,能一味老让吗?打到二十五六个回合,就见震东侠拉了个败阵,抽身便走,何建不舍,在后紧紧相随。震东侠一转身,把手一拍:“五寨主果然厉害,老朽领教了!”
  东侠那意思:我心里有数了,干脆你见好就收,另换一个得了。这何建怎能明白!他认为震东侠怕他,何建哈哈一笑:“老侠客,你这是什么意思?打仗得分高低、论胜败呀!你我打得势均力敌,未分出输赢,你怎么就不打了呢?来来来!休走,接掌!”
  你说这位脸皮有多厚啊!往上一纵,又是一掌。东侠没办法,勉强应战,十几个回合之后,抽身跳出圈外。
  “五寨主,这回够巧得了。”“哎,震东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怎么打着打着又住手不打了?原来我没说吗,打仗得分胜负。咱俩连个头绪都没分出来,又怎么不打呢?着拳!”又是一拳,东侠忍无可忍,一瞅,这位狗屁不是,不给他点儿厉害,还真不行,因此两个人第三次伸手。震东侠可不容让了。何建使了个黑虎掏心,拳奔心口。东侠哧溜一转身,让他一拳就走空了。震东侠扬起右手来,轻轻向何建的肩上按了一下,可没使力量啊。东侠知道,把他们哥儿几个任何一个打伤都不好办,就是点到而已吧,也就使了二成劲儿,但是浪里飞鲨何建就觉得这肩上头就像泰山压顶一样,咔啦这小子身子一歪,好险没趴在地上,五官挪位,用手一捂肩头:“哟哟!”这才知道自己不行。震东侠趁此机会,拱手施礼:“五寨主,多谢容让,老朽失手了。”还得给客气话。何建脸一红,二话没说,回归本队。
  金头狮子孟恩一看,震东侠果然厉害,不行,我还不能过去,得多看一会儿。他又冲着老四马彪马云龙说话:“老四,该你的了吧!”“遵命。”
  马彪可比何建厉害,紧大带子抹帽子,提鞭子,蹦到东侠面前,嘭就是一拳,这一招叫通天炮。东侠闪身躲过这一拳,也不搭话,跟四寨主战在一起。童林在旁边看得清楚,这四寨主是比何建强一些,也强得不太多,干脆不是震东侠的对手。果不出童林所料,老侠客又让他两回,马彪根本不理这一套,继续向前进攻。老侠客不耐烦了,仍然用打何建那一掌拍在四寨主的肩头上,不过有点儿区别,打的是他右肩头,马彪马云龙一咧嘴,退回本队。
  大寨主一看,震东侠连胜两个人呢,我光指嘴了,也不伸手,叫弟兄们看着也不好办,想到这儿,金头狮子孟恩一紧大带,收拾好了,来到东侠面前:“老侠客,果然名不虚传!孟恩见高人!”“大寨主,您太客气了!既然肯赏脸,老朽奉陪!”“哎哎,这两下子可行啊!老侠客,您可留情啊!着拳!”
  劈过一掌,东侠一抄他的腕子,把掌撤回。东侠往空中一纵,他这一脚走空了。东侠人往下落,掌也发出来,奔孟恩的面门。金头狮子孟恩使了个地滚十八跳,紧跟着使了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二次往里进攻。两个人插招换式,打在一处。童林在旁边一看,这大寨主比那两个可强得不是一点半点儿啊。为什么说呢?大寨主伸手似蛟龙,身如行蛇,腿似钻,拳似流星,眼似电,不但发招稳健,而且掌上挂风,出手不凡,受过名人的传授。震东侠也有感觉,因此加着一百二十分的小心,还得把他赢了,还不能把他打伤了,这个仗不好打呀!三十多个回合,两人并未分出输赢胜败来。
  童林一想:我别老不言语,我不是看戏的,我来是帮忙的,让我大哥一个人伸手。虽然哥哥怕我莽撞,也不能因为这个,我一手不伸哪。童林想到这儿,把辫子盘好,袖子挽了挽,掖到带子上,往前大跨了一步:“大寨主,二位先住手!”
  两人打着打着,一听这声各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东侠一愣,一看是童林;“贤弟,什么事?”“您连胜两阵,累了,在旁边也喘口气,小弟我替您。”震东侠明白童林的用意,压低了声音嘱咐他:“贤弟,因事而异,不可鲁莽。”那个意思,你手下留情,别打出事来。童林对这个还是明白的:“哥哥放心,小弟心里有数。”震东侠这才下去。再说童林来到大寨主金头狮子孟恩面前,也学着东侠那样:“大寨主,童某不才,愿领教一二,请大寨主赏脸!”
  金头狮子瞅瞅童林,心中暗想:听说这小子威震杭州擂,掌打铁背罗汉法禅,我以为这个人多阔呢,闹了半天是个土头土脑的老赶啊!你说他怎么能赢得了法禅呢,老三来信说把法禅打得大口吐血。又一琢磨:这里头可能有原因,铁背罗汉连续胜了几阵,气血衰败,大概没瞧起这个老赶,让他钻了空子,占了便宜,当然也不能否认这小子有一定的本领。嗯,今天哪,不如拿你做个实验品,我金头狮子孟恩今天要能把你打了,我这名望可出来了,另外我也替铁背罗汉法禅出了气了。虽然我没到杭州擂,我也算出了名了。
  金头狮子孟恩打定主意,冲着童林一笑:“哎呀,壮士,听说你有两下子,能跟我伸伸手,我也感到挺高兴。既然如此,你就不必客气,你先出招吧!”童林一笑:“我这人打仗有毛病,向来不先伸手。”大寨主道:“哎,你来到我山上,我是主人,你是客人,客人先请。”“不,我这人就是有个毛病,我不先动手。”金头狮子孟恩一看他不伸手,就压不住了,往前一纵,跟身晃掌:“姓童的,我可得罪了!”
  一掌奔童林的面门,童林丁字步往那一站,瞪眼瞅着,掌离着面门不远了,童林连手都没伸,金头狮子孟恩有点纳闷儿,心说:你这是傻子,这眼看都打上去了,你怎么不躲呀!你要不躲,我可不客气了,今儿打你个脑浆迸裂。
  其实童林不是不躲,这叫做看火候。童海川心想:我早躲你,换招了;晚躲,打上我了,那能行吗?所以童林看到掌似换上似没换上、眼看打上了还没打上的时候,往下一闪身,探右臂,往外一挂他的掌,伸出右手来,直奔金头狮子的华盖穴就来了。
  金头狮子做梦也没想到姓童的掌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厉害,啊,吐气吸胸,屁股往后一坐。童海川这一掌没打着他,可是没等他站稳,童林的第二掌又到了,这叫抽侧连环掌,扬左掌,打他的肋骨,打上肋骨就死了。大寨主还没有站稳,人家的一掌又递来了,说声不好,晃头跳出圈外,脚还没有站稳呢,童林就跟上来了,两手合在一起,使了个童子拜佛,奔大寨主脑袋就砸。金头狮子往外一扑棱脑袋,又一躲,这下可没躲利索。童林那掌啊,正挨在他的肩膀上了。
  童海川一想:我大哥刚才嘱咐我了,言外之意,但能容人且容人,打伤了,今儿这事不好办了;再说无仇无恨,我手下可得留情啊。童林想到这儿,就使了一成劲。这一成劲呢,比没使劲差不多少,可是落在大寨主肩头上就重如泰山了,啊,把金头狮子孟恩疼得两腿一曲,好悬跪在这儿。童林趁势跳出圈外,回手一抱拳:“大寨主,对不起,我失手了。”金头狮子脸一红,龇牙咧嘴,左右晃了晃,不错,骨头还没坏。哎哟,要这么说,这姓童的可够厉害的,这肯定是他对我手下留情,不然这肩膀就坏了。从这一点上看,大寨主金头狮子就比马彪、何建高得不是一点半点。大寨主一抱拳:“童壮士,多谢你手下留情!我谢谢了。”红着脸回归本队。
  四个寨主败了仨,就剩二寨主了。双头蛇吴大兵气得哇哇暴叫,心说:我大哥败在震东侠手下,这还有说的,却败在一个老赶手下,实在有点不服啊!“大哥,在旁边也给我观敌,我会斗于他!”这家伙紧板儿带,奔童林来,连句话都没说,过来就是一掌。童林一闪身,一躲,他又是一掌,童海川连让他三掌。双头蛇一愣:“姓童的,你怕敌不成?为什么我连打你三次掌,你不还手?”童林一笑:“二寨主,你要问我,就跟你说,咱们无冤无仇,今天是以武会友。我说得对不?”“对。”“好,既然以武会友,为的是什么呢?前题得交待清楚。你们为三寨主出气,我们是找太湖要镖,这对吗?”“对呀!”“那既然这样,咱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二寨主,假如童某不是你的对手,你放心,五十万两的镖银我们分文不要,打我这说话,双手奉送,你买包茶叶喝。镖不要了,我哥那面怎么办?我想办法给凑这银子去,与太湖大寨没关系。你看行不?”“可以呀!”“那么二寨主,我再问你一句:假如说,我把你赢了,你怎么办呢?”“嗯……”双头蛇想了想,“姓童的,如果说你把我赢了,我甭跟某寨主商量,也不给老三出气了,五十万两镖银如数奉还……把你们送出太湖。姓童的,你看怎么样?”“二寨主,说话算数?”“哟,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话不轻谈啊,我说出来就算数,掉地下有响。”童林说:“来来来,咱们在每人面前打赌击掌。”啪啪啪,两人打赌击掌了。童林一回身,对震东侠、六小说:“老哥哥,你们都听见了吧?二寨主够朋友,我们两人打赌击掌了,他败在我手下,捶三通打三通,绑上镖银,把咱们送出太湖。我要不是二寨主的对手,诸位,这五十万两银子咱可不要了!哥哥你再不乐意,你这银子管我要,跟太湖寨的没关系。”
  震东侠心说:你看着没,我兄弟童林也长能耐了。哎呀,双头蛇吴大兵你上当不浅哪!就你那两下子,怎么能是我兄弟的对手呢?这回你是定输无疑了。东侠心中好像在说:这个戏还演得跟真事一样。“童林贤弟,那你真要败了,这五十万两银子可无地方找啊,镖局子可彻底黄了,卖铁都包赔不完哪!”童林说:“那怎么办?我话说出去了,那得算数!”
  东侠假意叹息:“好,既然如此,咱们给话做主,我也就认了。”六小心里也有数,因为他们都知道童林的能耐。“师叔,那既然你已经打了赌,击了掌了,咱输了,就得认命了。”童林点头。
  双头蛇回头跟金头狮子孟恩、马彪马云龙以及偏副寨主们说:“诸位,我可代表太湖大寨把大话说出去了!今天我要败在姓童的手下,你们就准备鼓乐手,返还银子,有什么事.冲我说!我得对我的话负责。”因为他呀,是山上头一员猛将,论能耐,比金头狮子还高得多。这个大寨主,不一定就能力是最大的,也许本领高,也许他能料理开,人们都服他,所以坐头把交椅;二寨主不一定没大寨主能力大,也许是他因为某某缺陷,也许他是后来的等等原因,坐二把交椅,因此不能用能力来确定名次。就拿这吴大兵来说,能耐、武艺压太湖,谁也不是他的对手,那可以说是一员猛将啊。他说了话了,各位寨主能不听吗?金头狮子孟恩就得站在他的一边,给他做主啊。孟恩说:“二弟,你只管放心比武,哥哥我听得清清楚楚的,咱们一定说话算数。”“好,有大哥捧场,我这心就放下了!”双头蛇吴大兵说完了,转身奔童林:“童壮士,这回可以伸手了吧?”童林点头:“那自然,请二寨主你进招吧。”
  这小子使了个鸟笼探爪,奔童林面门便抓。童海川看出来了,他使的是铁砂掌。童林往旁边一甩脸,他一掌走空。海川伸左手,一抓他的脉门,二寨主急忙抽梁换柱,把左手撤回,探右手奔童林的心门,童海川用胳膊往外一扑棱,滴溜一转身,他躲在童林身后,蹦起来就是一拳,使了十足的力量。海川往旁边一转身,他一拳砸空。童林转过身,跟他动手,二人打了个难解难分。
  可究竟他们俩人谁的武艺高呢?你还用问吗?你别看他叫双头蛇,他觉着自己不含糊,跟童林比他差得远着呢。要说童林的能耐,打他毫不费劲,三招就能叫他趴下。刚才一看大哥侯廷一再容让,知道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心说:我呀,也跟你穷对付,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再给你来一下,先叫你多美一会儿。这二寨主双头蛇根本不理这一套,哎哟,越打越来劲,觉得自己这两下不含糊,所以跟童林打了三十个回合。后来童林一看这小子没完了,心说:我给你来一下吧,嗖一转身,使出转大树的功夫,童林一使这招,谁都得懵,别说吴大兵了。这小子一愣,眼花缘乱。童海川借着这机会,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一掌,厉声说:“二寨主,对不起!”啪,童林也就使了一成劲,就一成劲,打到吴大兵身上他受不了。别看这小子长得五大三粗的,“哎哟”一声,噔噔噔往前抢了几步,扑味摔了个狗啃屎,这下可把这小子摔着了。吴大兵双手撑地站起身来,当时是恼羞成怒啊:“姓童的,不算!”“二寨主,不算,你说应该怎么办?”“光动拳脚没意思,我还要领教领教你的兵刃!拿我的狼牙川!”喽罗兵答应一声,把他那狼牙川给拿过来了。
  再看吴大兵周身上下重新收拾收拾,一拿狼牙川,抽起来奔童林就是一下。童林一看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讲理,讲的是比拳脚,怎么动开家伙了?童林一想:制人得制个服,不动家伙他不让步。童海川微微一阵冷笑,探手从背后哧哧亮出子母鸡爪鸳鸯鉞。童林把双钺往左右手一分:“二寨主,希望你言而有信,动家伙吧!”
  二寨主并不答话,往前一纵,晃动分水狼牙川照童林的心口就是一下,童林用左手的鉞往外一开,把狼牙川就给压住了,稳稳当当一声冷笑:“二寨主,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是问你,假如说动兵器你还不是我的对手,你方才说过的话算不算数?”双头蛇哇哇暴叫:“姓童的,你怎么絮絮叨叨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吐口唾沫你就有千钉呢!你还说什么呢!如我不是你的对手,话是前言。”“好样的!”童林点点头。“我就赞成这样的人物!诸位都听明白了吧?那就请你进招吧。”双头蛇吴大兵手持狼牙川冲童林的太阳穴便砸,童海川一扑棱脑袋闪开了。两个人各摆兵刃。要说这个吴大兵,真够一员猛将,这条兵刃重有百斤挂零,抱起来,一两等于一斤,这一百多斤得多大的分量!吴大兵把狼牙川舞动如飞,呼呼挂风,碰上就得完。童林的兵器显得有点吃亏,因为什么呢?童林这对子母鸡爪鸳鸯鉞属于二十四路外的家伙,尺寸短,分量轻,这样跟狼牙川对在一块儿就显得有点不利。打仗讲的是兵刃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软,童林凭的不是力气,凭的是缩、小、绵、软、巧,使用的是技巧的功夫。童海川施展开双鉞的功夫,吴大兵那就相形见绌啦,你看有力气不假,跟童林比在一块儿,差得太多了。
  两个人战了有二十几个回合,童海川左鉞奔他的胸口,鉞口奔他的肚子,吓得他用狼牙川往外一分。嗨,其实童林这招是虚的,故意引逗他。他往外一开,来个大敞门,童林正手的鉞就到了。明晃晃冷森森大鉞是直奔吴大兵的嗓子眼,吴大兵再想躲可就躲不开了。这家伙心里一翻个,暗叫一声:完了,我命休矣!他把眼睛一闭,在这儿等着死。童林这只鉞似挨着他、似挨不着他的时候,他手腕一动,又收回来了,打垫步拧身跳出圈外,双鉞交于单手,冲着吴大兵一抱拳:“二寨主,多多担待。”
  等双头蛇把眼睁开一看,童林没下手,哟,脸当时就红了,他明白,童林给他手下留情了,不然那一条小命就交待了。他既然明白,一撤梯子,说两句客气话,满天云彩不就散了吗?不,这双头蛇真有个不要脸的劲,他总觉着他这条狼牙川不含糊,刚才是他一时的失手,不行,还得打。
  这个东西并不搭话,往前纵,呜又是一川,童林一看,吴大兵这小子太不讲理了,不由得心中不悦呀,这小子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呀,既然要这样不识抬举,那姓童的就要给你放点血了。童林想到这儿,合双钺又跟他战在一起。战了六七个回合,海川一闪身,站在他背后,把单钺一压,奔他的脖子,其实往里头一推,他脑袋就掉了。童林怕引出不好的后果来,强压怒火,把这手腕子一歪,用那钺牙子那尖,正好挑在双头蛇脖子后边那大肉包上头。那双钺锋芒利刃的那个快劲就别提了,往他那肉瘤子上一挨,噗,就这一下,鲜血喷出有三尺多高,给他划了个口子,把双头蛇疼得“哎哟”一声,往前紧抢几步,用单手一按这包,好呀,顺着手缝往外淌血。童海川抬鞋底,把血擦了擦,把双钺往肋下一别:“二寨主,童某失手!”这还怎么打呀?见血了!金头狮子孟恩赶紧过来打圆场:“童壮士果然武艺高强。二弟呀,算了算了,快上药!”其实金头狮子孟恩看见虽然出血了,伤并不重,赶紧把大夫找来,上了止血药、止痛药,拿布给他包上。二寨主再用手一摸,这包可小多了,从今以后啊,别叫双头蛇了,因为这几乎没了脑袋,气得他圆睁二目,怒视童林,一语不发。这时震东侠大伙儿也过来了:“大寨主,打仗没好手,骂人没好口,怨我兄弟一时失礼,请两位寨主海涵,怎么样?伤重不重?”大寨主说:“这没什么!你讲话了,打仗吗,总得有个上下,有个输赢,练成的人出点血,这不足为奇。快到屋里坐。”众人重新进入厅房里,给献上茶。震东侠一看,得趁热打铁呀,夜长了梦多,迟则生变,抓紧这个机会,问金头狮子:“大寨主还记得吗?”“哎,记得,记得。可您不必计较刚才的事,那是个误会,现在开始完了,好不好?镖,我如数返还。我还年轻,有不足之处,望老侠客多多谅解!”这一说可能就完了吗?东侠说了几句客气话,童海川也说了几句。大寨主吩咐摆酒,想款待款待。震东侠再三不从,老侠客心想:得了,你快把镖给我,我离开这是非之地!再喝酒,再出了事呢?大寨主见东侠执意不肯,也勉强吩咐一声:“来,把那些车老板和五十万两银子如数退还。”十几名车老板都在关着呢,一个个都吓得半死啊,家里头算见不着了,没想到仅隔了两天光景,绝处逢生。大家出来看东侠、各位少侠都在,心才落地呀。“东侠客,这是怎么回事呀?”“这是个误会,没事了。咱们马上就上路了。”“哎哟,那可好!谢天谢地!”这时候,银子如数搬运出来了。金头狮子孟恩还让东侠过过数,东侠自然不能马虎,一五一十过,分文不欠,分别装在各个车上。“大寨主,要这么说,时间紧迫,我可要告辞了。”“好,欢迎老侠客往后多来。”说着率领众人相送,一直送到码头边上。金头狮子孟思特意派了三只船给人家护送过太湖,大家分别上了船。东侠转身一抱拳:“青山不倒,绿水常流。今后定有见面的机会,后会有期。”“老侠客,恕不远送,您一路保重,欢迎再来。”说着这三只船荡飘飘离码头,直接赶奔水寨渚城。当出了水寨渚城,就到了太湖的湖面上,童林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看太湖的水寨,又看看老哥哥东侠手捻银须,哥儿俩是相视而笑啊。你别看没说话,心却想到一块儿了:多悬哪,好险出了人命,好险把这只镖丢了!除非这哥俩来了,软的硬的,软硬兼施,把主事完满解决了,镖银总算没丢,把脸也找回来了。可是呢,震东侠觉得跟太湖算有了裂痕了,别看他们嘴上说得好,心里一定是不满意。怎么办呢?等杭州擂结束之后,我和我二弟还得来一趟,拜望拜望,这样就把仇疙瘩解开了。
  老头儿是这么想的。这船直奔东北方向,准备靠岸呢,正走到湖心,冷不丁就听见呼嗖、吱喽喽一响,四面八方发现数十只小船,每只船上配备八名水手,头前有个当头目的,还有六名长枪手,这几十只船上,就不下数百名人哪。为首的一只大船,船头上站着三个人:中间这个正是双头蛇吴大兵,在吴大兵的左右还有两个光膀子的,穿着分水裤,手中拿着分水蛾眉刺,震东侠不认得是谁。一看吴大兵手拿两只分水狼牙川,在船头上站着,东侠就知道事情有变。
  到底又出什么事儿了,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9:01
第035回 宝元湖中勇擒水寇 童林岸上幸会师伯上回书咱说到傻小子牛儿被捉住打了一顿之后,庄道爷准备收留他。道爷心想:我不留下他,将来他还是继续抢,可惜了!哎,正好我闲暇无事,真不如收他做徒弟。这种人教出来,能顶门立户。我既得了徒弟,也给本地除了一害,这何乐而不为呢?道爷有这种想法之后,问他:“牛儿小子,你往后不抢行不行?”“爷,不抢肚子饿。”“噢,那我就永远管你吃饭,你还抢不?”“爷,管吃饭就不抢了。”“好样的!这么着,我就把你留在九和宫,就住在我的庙上,一日三餐,随便你吃。你看怎么样?”“那行啊,你管我饭,我就不走了。”“你带来的那些人可不能留下,行不行,啊?我给他们些银子,让他们赶紧走。你就在我的庙上。”
  道爷说着话,让小老道到账房支了点儿银子和铜钱儿,给那些小要饭的一份。小要饭的一看,牛儿小子不走了,大家一哄而散。打这以后,牛儿小子就住在九和宫。道爷命人按着他的身体给他做了一套衣裳,做了一双鞋,让他洗了个澡。你看看,人配衣服,马配鞍哪。这牛儿小子什么模样?等洗完了脸,见了光泽,辫子梳好了再穿上这套新衣服,在道爷面前一站,判若两人。道爷一瞅,这张大黑脸蛋子,浓眉毛,大眼睛,五官端正,跟个天王似的,哎呀,从心里往外那么喜欢。“牛儿小子呀!从今往后住在我这儿,不许给我惹祸,明白吗?惹祸,我可不答应。听见了没有?”“嗯,管饭吃就不惹祸。”
  你别看他说得倒挺好,到时候他就犯野性子。把他关到庙里头,他不舒服,他在外面流浪惯了,吃饱了他就睡觉,睡醒了他开门就走,在外面他溜达够了,他才回来。有时候他夜不归宿,又找他那些难友,不定几天才回来。日久天长还是个祸害嘛!庄道爷一看,不行,得管束管束他。这天,抽了个时间,把牛儿小子叫在眼前。“我说你这两天没回来,上哪去了?”“玩去了。”“上哪玩去了?”“找我那些好朋友外面淘气去了。”“你又在外面惹祸了?”“哪惹祸了?就抢了六家。”“你看,怎么样?牛儿小子,当初我跟你怎么说的?我这管你饱吃,你得听我的,你怎么还到外面惹祸呢?哼!往后再有这么一次,贫道决不答应,我可给你点儿厉害尝尝!”哎呀,牛儿小子瞪着眼睛瞅瞅庄道爷,一脸的看不起,你有什么厉害的?我也不怕打。道爷一看,一瞅这位,这位属野兽的,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一辈子也不怕你。想到这儿,道爷过来了,用两个手指头一掐他的肩膀:“牛儿小子这滋味怎么样?”哎呀,可坏了,庄道爷那是剑客,掐的是穴位,没有使劲,两指头一拈牛儿小子就觉得触电一样,浑身一哆嗦,半身瘫痪,扑通就坐到地下了,哎呀,这滋味不好受啊!“你觉着疼不疼?”“哎哟,我实在太难受了,快撒手吧!”“你记住,往后不听话,我就这么掐,比这厉害的还有,别说我手下不客气,听见没听见?”“哎哟,快撒手吧,往后我再也不敢了。”道爷把手一撒,牛儿小子站起来了,瞪着眼睛瞅庄道爷,又犯了野性子了,这就挽袖子往前凑。道爷一瞅,犯驴性了,那就来吧,这回干脆我就把你制服了。道爷说:“屋里小,到院里头。”“到院就到院!”
  刚到院子还没有等道爷站稳了,牛儿小子使了个虎扑子,往上一纵,奔道爷就扑来了。庄道爷一闪身,牛儿小子扑空了。道爷转身到背后把手抬起来,啪一掌把牛儿小子打个狗啃屎,揪住他的带子和脖颈领子,道爷喊了一声“起”把他举到头顶。这下可把牛儿小子吓着了,长这么大还没有遇上这么厉害的人哪,心说:这老道的劲够大的,拎我就像拎个包似的。道爷把他举起来,问他:“往后你听话不?不听,我就把你摔死!”“哎呀,我听话!我听话!”庄道爷这才把他放下。
  打这以后牛儿小子这才怕庄道爷,只要道爷在眼前,吓得他规规矩矩,战战兢兢。人就是这么回事。要是没有个怕字,那不得反吗?道爷一败,要及早给他头上套上夹板就得教给他能耐,再这么浪荡下去,不行啊。
  第二天,把他叫到眼前,跟他说:“牛儿小子,我打算教给你能耐,你乐意不乐意?”“嗯,什么能耐?什么能耐?”“我教给你武艺。”“武艺是什么?”“武艺就是武术。学会了武术,你就有饭吃了。”
  “往上说可以保家卫国,往下说,可以强筋壮骨,糊弄一碗饭吃。”“那好,那你就教给我吧。”“教可是教,这玩儿可不容易啊,你得付些辛苦。从今开始,晚上二更天,你就跟我来,我就开始教你,如若来晚了,小心我还掐你!”
  回去,他就告诉小老道,记着,二更天叫我啊,晚了话,道爷他会掐我,掐我我就掐你。小老道一听,我能受得了吗?“好好好,我到时候叫你。”
  当天,把他叫起,他擦把脸,到了后院,正好老道爷在这等着他呢。道爷一瞅,傻家伙准时来了,心中高兴,这才开始教他能耐:蹲小样儿、跨虎登山式。不教啊道爷挺高兴,一教可发愁了。教一招,会一招,教两招,忘一招,熊瞎子掰包米,学会一招扔掉一样。眨眼之间,过去一个多月,再叫他从头练,嗯,全忘没了。道爷一看,世界上还有这么笨的人呢,这可怎么整!还得耐心教他,比教那小孩儿都费劲。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五个年头过去了。
  牛儿小子的武术会多少?连一趟拳都打不下来,最简单的燕云十八式他记住八式,那十招他全都就饭吃了。嘿,道爷一笑:得了,这位,仗二爷头方领,顶到这了。我也别白费劲了,看来一力降十会,他有这把子力气就可以了,我也就从硬功上着手,就在硬功上传授他能耐,里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教得大口天罡气,鹰爪刀的掌法。
  因为这牛儿小子天生臂力过人啊,一传授,他对这玩儿喜欢,所以说,这三年的功夫,把他传授得差不多少,尤其是庄道爷给他打造一把特殊的兵刃,叫独脚娃娃槊,重一百零六斤,一教他练这娃娃槊他就乐坏了。
  这娃娃槊身长有三尺三,一条腿单筋独立,另一条腿盘着,另两只手是童子拜佛式,混铁明钢制造,外头用金水走了十六遍,锃明刷亮。这东西要拿到世上去,一般的武艺哪能抵得住!所以说牛儿小子对他这兵刃喜欢,就爱学,学会了翻天一百廿八路啊,练得呼呼挂风。
  光阴似箭,八年的功夫,他算武艺学成。庄道爷一琢磨,我这老在屋教他也不行,这孩子傻呀,应当领他出去闯荡闯荡,经经风雨,见见世面,跟世上的人接触接触,广开视野。这样,他这傻气还能小点。
  这天,打定主意,把管事的家人叫来,把家里的事安排好了。道爷身背宝剑,手拿釜斧,带了足够的银两,带着牛儿小子出去闯荡。这于和于宝元的名呢,是道爷了解得知的。孩子本身姓于,名是庄道爷给起的,因为他像个似的,就管他叫牛儿小子。
  头一站,就到了二仙山。二仙山的二仙观是童林童海川学艺的地方。到了何道源、尚道明这儿,庄道爷这一叩门,小道士开开门一瞅:“哎哟,师伯来了!哎哟,师伯来了!”到里头送信儿。何道源、尚道明两位道爷听说师兄来了,赶紧迎接。师兄弟三人携手揽腕往里走,见着亲近得不得了。等二位道爷往庄道爷身后一瞅,站着个彪形大汉,虎头虎脑的,挺讨人喜欢,就问这是谁,“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叫牛儿小子,名叫于和于宝元。”
  “八年了,你怎么没跟我们打招呼。”“哎,因为这孩子是傻子,不一定学的出来,学不出来我也就没有把他打入正经的徒弟之列,所以,也没告诉你们。我那意思不行,就让他半道滚蛋了,哪知道这孩子还行,就这么我一直传授他武艺。”
  “现在八年满徒了,领他出来闯荡闯荡。让你们哥俩看看,咱们门户之中也有了后代了,你看看他这能耐怎么样。”“是吗?”何道源、尚道明把牛儿小子叫到眼前看了看:“牛儿小子,会武艺?”“会,会。”“什么武艺?”“什么都会。”“哈!”两道爷也乐了。
  “那老师教给你的能耐你叫我们看看。”“嗯,我会的太多了,你看哪一套?”“你先练练拳脚吧。”哎哟,这一练拳脚,把两位道爷乐得前仰后合,肚子都要爆了。一瞅,这家伙哪国拳脚?头上两下,屁股上一下,哼,糊弄了一趟。
  弄完了,傻小子把大嘴一咧:“怎么样,天下第一吧?”“第一,第一,真不错!再练你的兵刃,我看看。”
  当时,他把独脚娃娃槊拽出来,呼呼呼,这一练,两边道爷感觉到惊奇呀,什么惊奇呢?看了半天不明白,干脆就是糊弄。
  偷着问师兄:“我说,这你教的?”道爷说;“甭提了,我教的不假,他在这里掺糠使水了。这个小子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三位道爷哈哈大笑,等傻英雄练完了,那娃娃槊往身后一背,咧大嘴一乐:“练大半天,肚子早饿了,管饭吃不?”啊,要吃的好说,把他领到厨房吃了个饱。等傻英雄吃饱了把嘴一抹,倒头便睡,正经人哪有这样的?别看他这样,傻得天真,傻得可爱。
  三位道爷都挺有兴致,就在后面摆酒,师兄弟仨人也吃了,边吃边谈。何道源,尚道明就说:“我们哥俩也收了个徒弟,叫童林童海川,以前写信跟您都说了。童海川现在也满了徒,从现在算哪,下山也有一年挂零了。我们哥俩呢,按老恩师的意思,让童林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武术,道兄您都知道这些事吧?”庄道爷点点头:“我知道,因为师伯和师父确实有这么个意思,打算找一个接班人,这童林正称此职啊。”
  “不过有一样,童海川人单势孤,恐怕被人害。这个门户,人是越多越好。”“哎,这么办行不,能不能让牛儿小子也下山去找童林去?他们师兄弟两人闯荡门户,岂不比一个人强得多吗?”对呀,何道源、尚道明鼓掌称赞:“那海川有了帮手了。”
  “道兄,不知道童林现在在不在北京,这玩儿咱们还得辛苦一趟,把这孩子给送去。”庄道爷说:“这您放心,既然咱哥儿仨碰了一面,作了决定了,我把这孩子送到北京,一直交到童林手里就得了。我跟童林呢,我们俩也见见面。据你们俩说海川这孩子有出息,我倒没见过,我让他练练武艺,做得心里有数。”两位道爷高兴:“师兄,希望你见着童林之后多加指点,毕竟我们哥俩的功夫有限。”
  三位道爷把话说完了,次日天光见亮,吃完饭,庄道勤告辞,领着午儿小子赶到北京。
  好不容易到了北京,找座店房住下。庄道爷怕他惹祸,知道童林在雍亲王府当教师头,一个人赶奔雍亲王府,结果到那一打听,雍亲王不在,后来一问就明白,跟童林两个人下山东了。什么事下山东呢?经过明察暗访才把事情摸清了。
  道爷一听,吓了一跳,哎哟,童林摊官司了:不知什么人四月初三夜入皇宫院,盗走康熙皇上的翡翠鸳鸯镯,临行之时留下字笺一封,陷害童林,童林打了官司,后来经雍亲王再三保本,皇帝这才开恩把童林释放出狱,限期百天捉拿盗宝的贼寇,争取国宝还朝。
  童林负罪出京,上山东请朋友去了。雍亲王不放心,跟着一块儿去了。哎哟,出了这么多的事情,道爷一想,干脆,我也奔山东去一趟吧。
  回到店房,跟牛儿小子一说:“找你的饭东去。”一路上道爷告诉他:“说呀,我给你交这么个人,这人叫童林。”“我不去。”“为什么不去?”“我不认识童林。”“哎,见面就认得了。童林是你师兄,记住没,你要见着面就尊敬他,就像尊敬为师我一样。不听他的话,他也掐你,你也受不了。”“那么厉害?”“哎,另外他还管饭吃,管饭吃他就是饭东,你饿了就冲他说,想吃什么他就给买,不听他的话,他就把你饿死!”
  “哎,那行,饭东在哪呢?”“我领你走,你就跟我去,到那就找着了。”“哎,快点吧。”
  这傻小子挺听话,一直到山东,到了山东又打听出来立杭州擂之事,道爷马不停蹄把于和领到杭州,行走正好经过太湖。噫,这不巧不成书啊!这于和于宝元哪,天生的水量,见水就迈不动步了,从小他就练扎猛子浮水。这一瞅,太湖水这么宽,六月的天气又热,他和道爷商量:“嗯,师父我洗个澡。”道爷也乏了,往树根下一坐,“那你就洗吧,快去快回。”“嗯,哎,好了。”
  傻英雄就这么换好水式衣,把其他东西包到绸子包里,往腰里一缠,一个猛子他就下去了,由于他这一洗澡才遇上童林童海川大闹太湖寨。
  牛儿小子,于和于宝元到太湖洗澡,到了水里头啊,他就把老师告诉的话忘了,越洗越高兴,越玩越来劲。分水,踩水,乘风破浪,他就奔湖心游去。等游一阵儿,他把脑袋探出水面,往四外看看,你看水怎么这么宽阔呀!然后缩进去继续往前游,他是没有目的地在水里瞎玩儿。有一次把脑袋探出水面,他一看,哟,怎么这么多的船?再往船上一看,打仗呢,真刀真枪连蹿带蹦,“爹呀!妈呀!”直叫。这傻英雄就爱打仗,见着这个他拿不动腿啊,离达他看不真,他又往前游了一段,这才看清楚,发现有几十只船把三只船搭在中间,一边打,还一边吵吵:“童林,你往哪里跑?小子,你走不了啦,我叫你葬身湖底喂王八。侯廷,你跑不了啦,投降吧!”叮当、哎呀、噗噗、咔嚓……
  你看于和呀对别的事不注意,唯独对“童林”这两字他印像挺深,因为老师走这一道,尽向他灌输这个了。他一想,童林不是我的饭东吗?我老师说了,他是我师兄啊,从今以后叫我跟着他,他管我饭吃。我老师还说,这是领我去找他呀!怎么在这遇上了?原来这小子傻是傻,实心眼儿,有时候傻着傻着还冒出一股奸劲儿来,这叫傻中奸,明在心里。备不住我师兄得罪了人,在这被人家给包围了。啊!我来得正合适。让我师兄也看一看我牛儿小子也不是光白吃饭,他师弟也有两下子。
  因此,这才大喊一声,来在船上,跟童林见面,这就是以往的经过。单说于和跳到水里,把喽罗兵杀散,直接就奔双头蛇吴大兵来了。吴大兵一看,不由得火往上冒,心说:“看你,挺好的事,半道杀出个程咬金!他妈的!这小子是谁呀?仨鼻子眼儿多出这一口气,跑到这里来管闲事来了,我把你整死就得了。”
  偏赶上牛儿小子奔他来了,在水里刚往上一露面,吴大兵这小子够狠的,后把一立,前把一送,奔牛儿小子就是一下,他恨不能把牛儿小子扎个透心凉。其实于和这家伙傻中奸,他一看兵刃奔面门来了,一扑棱脑袋,狼牙川走空,他一伸手把狼牙川的杆儿抓住了。“哎!下来吧!”他往水里一扽,这一下的劲有多大啊。吴大兵站立不稳,拿着兵刃掉在水里了。当然喽,吴大兵的水性也够好的,等到水里头跟于和一伸手,当然他傻了,他发现对面这人不是人,这位纯粹是天神,那手跟铁钳似的,一下子把他的后背抓住,吴大兵想摆也摆脱不了。两个人在水中大战了两个回合,吴大兵是落荒逃走啊,干脆招架不住。他这一跑,旗倒兵散,喽罗兵四散奔逃,有的跳水,有的摇船。牛儿小子还想要追,童海川在船上喊话:“壮士,不必追了!赶紧回来,不必追了!”牛儿小子才喊了一声:“便宜了他妈的你们!饭东不说话,我把你们黄子挤出来。”一调头这才回来爬到童林这只船上。童海川一伸手,把他拉上来,重新问他是谁,他这才报告:“我叫于和于宝元。”童林对他非常喜欢呀。“那你怎么管我叫师兄呢?”“我师父说的。”“你师父是谁?”“我师父吗?想一想,我师父是谁来的?”
  震东侠差点儿乐了,这位连师父都不知道是谁:“你好好想一想,别着急。”“我师父,嗯,哎,对了,我师父,庙里的老道,姓庄叫庄道勤。”童林一听,“哎呀!那不是我师伯吗?”他拉住于和的手问他:“贤弟,要这么说,师伯现在何处?”“嗯,就在那边上等着呢,我上这儿洗澡来了,咱们才碰上。”“哎呀!贤弟,快领我去拜见师伯。”
  震东侠也早听说过庄道勤的名望,没见过也知道,那是老前辈。
  三只船这才赶奔岸边进发。简短捷说,船靠了岸,抛锚搭跳,把车、马匹全都弄下去,心这才放下,打发三只船回太湖暂不提。单表震东侠到了岸上,查点镖银,分文不少,看看人,一个没伤。让大伙在这儿休息,他陪童林、于和来找庄道爷。这于和找了半天才看见:“哎呀!饭东看见没有,树底下坐的那老道就是我老师。”
  童海川第一次跟师伯见面啊,一看庄道爷比自己的师父高着一拳,面如姜黄,两道红眉,花白胡须,顶道冠,灰布道袍,背宝剑拿斧刃,背后背着个包袱,五官慈祥,飘飘如神降世一般。
  那童林赶紧抢步躬身过去施礼,撩衣服跪倒在地,口中说道:“师伯在上,徒侄童林这里有礼了。”
  庄道爷一看就知道了,他还没见过童林。童林庄稼人打扮,土黄土布长衣,左大襟古铜衣扣,紫微微的面孔,脑袋里早有深刻的印像,赶紧站起来,用手相搀:“海川,免礼,一旁站下。”“是。”
  童林在旁边一站,于和乐呵呵地过来:“老师啊,您没赶上,刚才可有意思了,打了个热闹的仗,遇上一帮小子正打饭东,饭东叫我伸手,我稀里哗啦三下五除二都他妈给打跑了,后来饭东不让我追,不然,我把他们肠子都挤出来了。”
  “哎,行了,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吧。海川啊,这是怎么回事儿?”一个庄道爷,一个傻小子,大家全都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书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9 09:02
第036回 收新徒童林返镖局 显威风众侠上擂台
上回书咱说到大家对庄道爷、牛儿小子的来历不明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大家急着问海川,让他快快把事情说明白。童林把以往的经过讲叙一遍,后来就把震东侠叫过来介绍。东侠撩衣服要磕头,庄道爷没让。庄道爷知道震东侠是东昆仑,别看是侠客、剑客的身份,但跟自己的年纪不相上下,能让人家磕头吗?赶紧过来,拉住震东侠的手,说了几句套话。东侠也简单地介绍介绍经过。庄道爷对童林说:“我此行没别的事,就把这孩子给你送来了。这是我徒弟,你师弟,你们是本门本户,将来可以辅佐你闯荡江湖,不过此人性情愚昧,有点傻,对他要多加照看才是。这孩子苦啊。”
  是这么回事,庄道爷把牛儿小子于和的身世略向海川讲了一遍。童林非常同情:“师伯,你放心,把我师弟交给我,我一定好好照应就是。”
  庄道爷这才点头,后来问童林:“那么你们准备上哪去?”海川说:“事还没完,一帮着我大哥去杭州打擂,为镖局子的事情;打了杭州擂之后还要继续捉拿贼寇,追查国宝的下落。”道爷闻听,长叹一声:“看来人生坎坷不平啊!海川,你是刚入社会,苦、乐、悲、欢,很多的事情等着你呢。贫道本应该前来帮忙,怎碍的,我是话外之人,不便沾染红尘,既然于和给了你了,我就算办完了事了。海川哪,往后多加谨慎,有什么事情别忘了给师伯我写信。有为难遭灾之处,师伯可能给你帮忙。”“多谢师伯。”
  道爷都说完了,又把于和叫过来:“孩子啊,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都听见了。”“从今以后,你跟你师兄在一起,你师兄就是你师父,跟我在你眼前一样,他说话你就要听;要不听,他可不能饶你,把你打死为师我也不管。你记住了吗?”“记住了。”“好,我还有事。东侠咱们今后再见吧。”
  震东侠知道像这种人是不可挽留的,人家万事超空。东侠一拱手,就见老剑客飘然而去。
  庄道勤这一走,什么时候还露面呢?到了后文书童海川大战世界妙手的时候庄道勤才露面呢。
  童海川二次学艺,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庄道爷走了,童林得了这么个师弟,非常高兴,问哥哥怎么办。震东侠还继续招呼穿云白玉虎刘俊、泥腿僧张旺、阮合、阮壁、徐云、邵甫过来。告诉他们整顿镖车,急需去北京,到那儿快去快回。我们在杭州听信儿。六小点头上马,跟着那东家押解镖银直奔北京。
  震东侠和童林带着傻弟于和及底下的仆人上马回归杭州。
  路上无话,等到了飞龙镖局,老少的英雄一听东侠和童林回来了,全都出来迎接。众人见面,欢欢喜喜,携手揽腕走进内宅。
  童林进屋一看,雍亲王在这里坐着呢,赶紧过去见礼:“爷,你挺好!”
  “海川啊,你可回来了!我这是度日如年,想得你都两眼望穿了。海川,来来来,我看看你受伤没。”“没有。”“到那儿伸手没?”“当然伸手了。”“快说怎么个经过,把经过跟我讲一讲!”童林不必多说,叫东侠介绍,东侠当着老少英雄的面就把去太湖的经过讲说了一遍。
  众人闻听,一个个咬牙切齿,骂孟恩,更骂这个吴大兵不是东西。大家都知道,通过这件事,肯定把太湖的人得罪了。书中代言,得罪了吴大兵能完得了吗?回归太湖,见着金头狮子孟恩,这么挑拨是非,尤其这帮人是铁扇寺的弟子,铁扇寺是武术之中独树一派呀。后来他们到铁肩寺拨弄是非,这才下请柬要请童林。
  童林赴宴,铁肩寺童林大聚会,而热闹节目也在后头呢,咱们暂时不提。
  书归正文,东侠刚坐下,二弟**过来了:“哥哥,我也回来了。您看那是谁?”震东侠一看,旁边坐定一人,紫微微的面孔,大辫在脑后耷拉着,身穿纺绸裤褂,手里拿的把大扇子,长的阔口咧腮,连鬓络腮的胡子茬就好像画上画的判官一样。东侠可认识,正是扬州的老侠客大判飞行快苗泽苗润雨。
  前文书中咱们说过了,二侠和铁掌李元负责去请苗老侠客,正好震东侠他们上了太湖没遇上,昨天人家就到了。震东侠和苗老侠客那是好弟兄啊,过去见礼,两人又说又笑。众人彼此落座以后,震东侠问二侠:“贤弟,金龙镖局有小鬼吗?”“有,哥哥就等你了,人家来了两次,决定明天就开擂,把我急死了。你要今天不回来,这擂怎么开呀?看来你回来得正好,明儿个人家要求开擂,你看看怎么办。”东侠点头:“明日准时开擂,派人给他们送信。”
  这时候,大伙没事了,高谈阔论。童林这才把于和于宝元叫过来要告见雍亲王,也与别人见礼。
  哎哟,傻英雄往这一站,成了作揖虫了,给这个作揖,给那个作揖,后来他有点不耐烦了,把脑袋一扑棱:“嗯,怎么没人给我作揖呢?这还有完没有了,光作揖怪累的,管饭吃不管饭吃?”
  一句话把众人全逗乐了,敢情这位就记住吃。童林说:“诸位别见笑,这是我的师弟牛儿小子于和于宝元,在太湖拣着的。我的兄弟有点憨傻,说话着头不着脑,要求各位可多原谅啊!”最后把于和领到雍亲王面前,单独介绍。“过去叫爷。”
  “嗯,我还是他爷!”“混账,要满嘴胡说我可不答应!”
  “怎么个爷?”“爷就是管饭的,连我的饭都是他管的,要得罪他,不但你挨饿,连我都挨饿。懂得吗?”“哎呀,那可惹不起,快过去磕头。嗯,给爷磕头了。”
  你看着简短的对话,雍亲王胤禛对这傻英雄太喜欢了。“起来……我看看”
  胤禛把于和拉住仔细看看,这位五大三粗,这胳膊和腿这个硬劲就甭提了,怎么看怎么喜欢。“你叫于和?”“对了,你想的就是我。嗯,你管饭吃不?”“管哪,一管到底。”“嗯,那就好。”“于和呀,往后跟着你师兄,你要不听你师兄的话,我就不给你饭吃!”“嗯,我记住了,你们两位我谁也得罪不起。”
  胤禛大笑,指着把椅子,让于和坐下。你也别说什么于和呀听不进去,他的脑袋像拨浪鼓似的,瞅瞅这个,瞅瞅那个,一味着傻笑。
  且说震东侠冲着南侠司马空、大判飞行侠苗泽躬身施礼:“二位侠客爷,明天擂台的事情,就仰仗着二位了。以侯某的意思,不愿把事态扩大,愿意和平了结;那一方面,北侠秋田亲自出马了,听那个意思是不依不饶,非要在擂台上比试高低。二位请想,我们是针尖对麦芒啊,二虎相斗必有一伤,谁把谁伤着也不好,让人家别人笑话!因此把二位请出来当调和人,要求你们二位多多出力,能顺说北侠最好这个擂别继续打了。”
  南侠说话了:“东侠只管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俩。你们没回来以前,我们俩商议过了,无论如何把事态压下去,但是,如果北侠秋田执意不从,非要打不可,那我们也就无能为力了。”东侠点头,“但愿二位老侠客,尽得一定的力量,我们也就高兴了。”
  傍晚无话,第二天,大家早早起来,梳洗已毕,饱餐战饭,东侠吩咐一声:“鞴马!”
  哎呀,飞龙镖局开锅了,几百匹高头大马鞴好了。一匹马有一个马童,众人鱼贯而行出了镖局,纷纷上马。在头前开道的仍然是一轮明月照九州,二侠**,**的身旁带着不少的保镖伙计。探子开着道,在他的后面,上垂手是震东侠,下垂手是童海川,中间是雍亲王胤禛,后面跟着傻英雄于和于宝元,再往后是南侠司马空、大判飞行快苗泽苗润雨,铁扇仙风流侠张鼎张子美、铁掌李元,其他众人在后面跟着。这几百匹马一出杭州,老百姓全轰动了。
  六月初三杭州开擂隔了很多天不打了,老百姓议论纷纷,有那好事的,四外寻风打听,知道杭州还有二次擂,谁不想看看这个热闹?一传十,十传百,全轰动,间隔了这么长时间,远天远地的人全都赶到了,因此看热闹的人比上一次还多得多啊!
  老百姓这一看:“哈哈,都是飞龙镖局的,看着没,头前的是二侠**,后边的是大侠侯廷。瞅瞅那老赶哟,那姓童的叫童林,这家伙才厉害呢!你别瞧不起他,在擂台上,掌打铁背罗汉法禅,哇,一口血就给打出来了。哎呀,这人那么厉害,不光会种地,还会打活人呢。那后边是谁……”
  老百姓说长论短,议论纷纷,众人听见,假装没听见。一行人等到了北高峰下,二侠**在头前开着道:“乡亲们,闪闪!诸位,别踩着你们。”
  老百姓哗啦一闪,众人从人群中通过,来到东看台。东看台早有人在这里收拾得利利索索的,负责接待大伙。
  众人下了马,仆人把马接过来,刷洗饮遛不提。
  震东侠先把胤禛陪到上边,然后又把大判飞行侠苗泽接到上面,其他人都跟着上了东看台。大家就座之后,仆人献茶,往对面的西看台一瞅,西看台上空无一人,哪回他们都来得晚。众人往擂台上一看,擂台一切照旧,只是有几个伙计在那里打扫桌椅板凳,全安排好,兵刃架子都摆上了。
  往台下一看,哎呀,满山坡上都是人,不下数万之多呀。大家落座大约有半个时辰左右,忽然听见东北方向老百姓开了锅。
  金龙镖局的来了,金龙镖局的来了……
  老少英雄居高临下,撒目观瞧,就见老百姓左右一分,从外头闯进一队马匹,也有几百匹马呀。为首的正是金龙镖局的总镖主潘龙。再看潘龙,在马上坐着洋洋得意,高举马鞭,在身后,跟着他的保镖,护院的伙计们咋咋唬唬在前面开道。再往后面观瞧,有匹黄骠马,端坐着一位老者,童林可注意了,一瞅这位老者,跳下马来,瞅瞅身高也就在五尺挂零,论个头来讲不高,可这脑袋可不小,奔颅头,大脑门,再看多少有点鹰钩鼻子,菱角嘴,齐耳飘摆一部银髯,条条透风,根根露肉,太阳穴鼓鼓着,一双色眼子,凸出眶外,二目如电。那老头头上带着草帽,小辫在后头飘着,末根系着红头绳,左助下佩带着一把特号的大宝剑,这把宝剑金把钩,金什件儿,绿鲨鱼皮剑鞘,二尺多长的灯笼穗左右飘摆,是古香古色呀。这剑也太长了,童海川用眼睛一量,能有四尺。书中代言,这是什么剑呢?这把宝剑是著名的背手剑,据说当年秦始皇嬴政亲自佩带,因为嬴政恐怕对自己不利,身上有御甲,外面还有背手剑。这把宝剑千斤钻玉石,削铁如泥,是宝剑和刀之中尺寸最长、分量最大的,故此叫背手剑,也有人管它叫秦王剑。
  无疑这小老头就是北侠秋田秋佩雨,在秋佩雨的身后,弟子徒孙,山呼海倒,众星捧月一般,把老师北侠扶下来,先上了西看台,其他众人鱼贯而上,纷纷就座。东看台离着西看台不到一百步,正常的眼睛一看就看得都挺准。那边往这边看,这边往那边看,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南侠起身:“老侠客打起来就晚了,这不来了吗!趁这个空隙,我们跟他见见面陈述利害劝说一番。”“南侠,那你可就受累了。”“自己人这么客气呀,苗老侠咱俩走一趟。”“在下愿意奉陪。”
  再看这老二位从东看台下来,带了两名探子手头前给开道,分人群,赶奔西看台,来到西看台下,跟人家伙计一打招呼,伙计就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飞龙镖局的。我们是南侠司马空、大判飞行快苗泽苗润雨。有事求见北侠,烦劳你通报一声。”“嗯,好……”
  伙计赶忙到上边送信儿,告诉潘龙,潘龙听完就是一愣,啊,眼睛一转,心中暗想他们来干什么来了。这我得跟老师商量见是不见。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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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28
第三十七回 乘兴去南侠苦调停 败兴归东侠勇应战
上回书说到南侠司马空与苗老侠苗泽苗润雨在杭州擂上前去会北侠。
  潘龙这小子进去就送信儿了。他告诉北侠现在他们就在台下等候。北侠秋田就说了:“既然已经来了,焉有不见之理?代为师迎接!”你看北侠这人最懂礼节呀,人家那么高的身份来看他,他能不见吗?率领众人下了西看台。他往前面一看,站着一位道长,旁边儿一位就好像判官出身一样,挎着红毛宝刀。不用问就知道是谁,他们都是彼此闻名,有的没见过面儿。
  北侠赶紧过来,躬身施礼:“二位大驾光临,三生有幸!老朽秋田迎接来迟,当面儿恕罪。”哎呀,南侠心里说话,罢了。北侠对人如此谦恭平和,真叫人可钦可敬啊!“老侠客过谦了,贫道来得鲁莽,望海涵!”
  飞行侠把大肚子一腆,也抱拳:“老侠客,我们是来得鲁莽一些,前来打扰,望老侠客海涵!”北侠一笑:“二位太客气了!我请都请不来,此地并不是讲话之处,请到台上坐!”众人前呼后拥把两位侠客接上西看台,分宾主落座。潘龙背手往北侠身后面一站。此时众人谁也不言语了,听他们谈话。
  茶罢,北侠首先发言:“二位,大概找我是有事情啊。”“无量天尊,老侠客,无事不登三宝殿哪。贫道一来拜见,给你问个好,二来有一件事儿打算和老侠客协商。”“是吗?道爷,有话讲在当面儿,秋田愿洗耳恭听。”南侠一笑道:“老侠客,贫道乃是你们两家以外的人。金砖不厚,玉瓦非薄。我这叫手托两家,说出话来对与不对,请老侠客担待一二。”“哎呀,道爷,你太客气了!有话尽管讲。咱们谁说谁呀?都这般年纪了,我还能挑理吗?”“那我就直说了。关于飞龙镖局你们两家发生纠纷的事儿,要说谁是谁非,我现在还不敢下断言。从外表上看,潘龙领着人砸了飞龙镖局,而且把人给打伤了,这确实有点儿讲不过去呀。为什么呢?飞龙镖局被砸的那个惨状我亲眼目睹。现在受伤的人还卧病在床,有几个还十分严重。贫道也做过调查,大伙都说这个事情怨金龙镖局。那他们究竟是怎么怨的?也可能事从两头来,莫怪于一方,也不能光看表面现象。既然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了,你们两方应当怎么办呢?选一时间、地点,找出人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我想老侠客您不但德高望重,而且对待朋友也最讲义气。东侠也是如此。你们老二位一出面,天大的事情也都能解决得了。但是就不应该立这个杭州擂。本来是局子不和,怎么摆下擂台呢?那方面也请了不少人,你们这方面也请了不少的人,声言要在擂台上赌斗输赢。我看这个事情太有点越格,不应该呀!结果事到如今,你们两方面骑虎难下。如今老侠已亲自出头了,也要在擂台上决一雌雄。当然了,那方面也不示弱。倘若真在擂台上伸上手,老侠客,你就敢说你赢得了东侠吗?反过来说,侯廷一定能赢得了你北侠吗?据贫道我来看,二虎相斗,必有一伤啊!那样一来,不但解决不了事情,仇是越来越深,对哪方面也都不好。倘若闹出人命,惊动官府,官府出面干预,这个事情更不好办了。老侠客,您是最明白的人。我呢,愿意从中调停,把这事跟您说一说,陈述利害关系,我想老侠客的心里有数,但能容人,且容人,冤仇宜解不宜结,这个道理,您比我还清楚。如果老侠客愿答应,就撤消杭州擂,咱们选一时间、地点,约东侠三方面,咱坐下来好好把这事儿摆一摆。错了,就承认错,这才是大英雄的本色,说对了,应该怎么办;错了,应负哪些责任,咱们通过和谈就把事情解决了。你们都是保镖的,都靠这碗饭维生,将来发生了不睦,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吗?尤其您是有名的北昆仑,你们弄个两败俱伤,让大众心里都不好受啊。老侠,能不能听贫道之良言,干脆罢擂就得了?”
  南侠刚说完,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接着说话。这苗润雨呀,像个大老粗,说话也不客气,另外呢,他和北侠的关系特别好,所以说话不像南侠那么婉转,而是干脆,单刀直入:“北侠,我说两句。刚才南昆仑说了,我听他说的都挺有理。你看我在扬州没在这儿,让我调查了解,也是这么回事儿。盐在哪儿咸,醋在哪儿酸。祸打根头起,怪就怪你们金龙镖局,怪就怪你徒弟潘龙,没有他,哪有这些麻烦?这不潘龙也在场吗?我这人有什么说什么,你为什么领人砸人家飞龙镖局?为什么把人家黄灿打得那么惨?还不是同行是冤家吗?人家买卖比你们好,人家挣钱比你们多,你们就眼红了,发展得动了武了。除了这之外,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嗯,这动手伤人砸人家的镖局子,本身就犯法,倘若人家报官,你们就得打官司。我想人家震东侠是不错的,人家没有报官,愿意私了。人家老哥儿俩来了,那时候,北侠呀,你就应当出头,你徒弟给惹的祸你就得给圆哪。当时要是一露面儿,几方面坐下来心平气和地一谈,哪有这些啰嗦事儿!结果你躲到旁边儿不出来,你把铁背罗汉法禅推到前面来。这个法禅又不是你们两家镖局子的人,他是另有企图啊,听了潘龙煽动是非,他从中干预,插了这么一足,结果把事情给闹大了。嗯,这个法禅挨打是咎由自取。叫童林这一掌打得口吐鲜血,我看活该。童林并没找他去,他是一出家人,你不问一问,你跑到杭州擂来掺和什么?他自己不找挨打吗?可是我那阵儿以为打完之后,你一露面儿,双方一谈这事也就完了,结果你还不依不饶的,放出风了,非要给铁背罗汉报仇,非要跟东侠决一雌雄,我看你是更不应该呀。有潘龙错在前,你错在后,这才到了这个局面,话虽如此,现在收摊也不晚。老侠客,咱们可处得不错啊,我有什么说什么,这不存在谁怕谁的问题,你也不用想这脸面的事儿。方才我们来那会儿,震东侠表态表得很明确,愿意你撤梯子,这事完事,你要求什么条件,人家尽量满足。我也想这也够瞧的了……嗯!砸了人家的镖局子,打了人家的人,人家还乐意和平了结,这就算有容人之量啊。老侠,别太固执了!悬崖勒马还为时不晚哪。倘若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落一个身败名裂,可悔之晚矣!老侠,今儿我们来就是为这事。”
  还没等飞行侠的话说完呢,北侠秋佩雨就一阵冷笑。笑什么呢?北侠不愿意听。原来北侠秋佩雨确实是个正人君子,老侠什么事都明白。他隐踪在家乡把镖局子交给徒弟潘龙掌管,这个潘龙的为人,所作所为,他这当师父的不是没数。潘龙捅了娄子,惹了事,首先到北侠那拨弄是非,要求师父出头给自己撑腰,北侠就断定潘龙不是东西。噢,你捅了娄子,惹了事了,叫老师我出面,我能出面吗?我胡来,我能干那事吗?因此,北侠第一次把潘龙痛斥了一顿,撵出家门不管。
  北侠这么做,既对又不对。说对,训斥潘龙是对的;说不对,他不应该不管,应当出面到杭州来亲自了解了解怎么回事,要那么一来,事情就不至于这么严重。
  可北侠一赌气就不管,逼得潘龙没招了。潘龙一看这怎么整?现在骑虎难下,哎,干脆请人把铁背罗汉法禅、辽东的三老、各地的英雄请来,把这架子给支上了,才闹成这种局面。他满以为没有老师也行,有铁背罗汉法禅在这儿支着,谁能是他的对手?把震东侠给压下去,这事不就完了吗?
  他想得倒挺好,哈哈……哪知道适得其反,法禅被童林一掌打得大口出血。法禅这一受伤,潘龙傻了,可这怎么收拾呢?硬着脸皮二次去请北侠,见着老帅他往那一跪,痛哭流涕把经过讲述一遍。当然了,他掺糠施水,假的多,真的少,仍然拿出拿手把戏在这儿煽动是非:“嗯,师父,您看您,您不出头,您看怎么办?没个完呐!人家震东侠不依不饶啊!人家请出人来都是狠碴儿,也不知从哪蹦出来个姓童的,叫童林。咳,这小子在擂台上,撇拉嘴,大言不惭哪,指名点姓,叫老师出面,他说打法禅,不是打的法禅,打的就是您。您说您,您再不露面的话,这这……可怎么的,跟头就栽到家了!徒儿我无名少姓,挨打算个什么?我丢人不丢人算个啥啊!师父,您栽不起跟头呀!老师呀,您无论如何别出事儿。”北侠知道这些话不一定属实,但是说打法禅是真的。哎呀,老侠客这么一想,这怎么个事儿?震东侠难道得理不让人?嗯,这我定出面去看看,究竟谁是谁非。如果是人家有理,我就承认个错儿,我狠狠地教训教训潘龙,给人家赔偿损失。如果我们有理,潘龙说的是真的,那震东侠我定好好跟你讲究讲究。你打了我们的人,到底是为什么?北侠是抱着这个心肠出来的。
  嗯!他哪知道离开家乡刚一到,潘龙就派人散出风去了,北侠出头了,决跟他完不了,要给铁背罗汉报一掌之仇。这回北侠要跟东侠决一雌雄。这话不是北侠说的,都是潘龙领着手下的造谣生事,故意煽风点火,北侠还不知道。但是北侠到了杭州天竺街金龙镖局,哼!心里是这么想的:我北侠来了,你飞龙镖局肯定知道,你震东侠若明白事,你找到门上来,我一定以礼相待。咱老哥俩儿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个事,我一定心平气和地把它解决了。但是东侠没来,北侠挑了理了。北侠的心说话:呵,侯廷啊,你躲起来,明知道我来了,你连面都不露。看来潘龙是说的真话了,你要跟我决一雌雄啊!绝完不了啊。你要不露面,我能找你去吗?我能主动登门吗?本来,杭州擂我们第一次吃了亏了,法禅挨打了,我再主动登门,显见我们也太无能了。所以叫这个劲,他没露面。
  他哪知道震东侠赶奔太湖去了解镖的事去了。这玩艺儿也是冤家路窄。如果太湖不丢镖,东侠不走,两方面也可能见见面,这是头一个误会;另外一个误会,北侠秋田一打听,听说飞龙镖局的把南侠司马空给清出来了,他对这个事非常不满呐。心说话:侯杰、侯廷,这可是你们的不对呀!你们找我一谈,不就完事了么?哦,背后请人去了,攒鸡毛凑掸子,拿南快来压我,你想错了,我秋田从来没怕过狠的,我这更不能登门啦,我一登门会显得怕你们的。所以北侠暗中憋气,一直憋到现在。哎,他还以为南侠一露面,也可能到镖局子去跟他见一面,那也行。结果,南侠也没找他去,飞行侠苗泽也没找他去,全跑到飞龙镖局去了。尤其对苗泽更不满意,心说你不应该呀!要说司马空,另当别论,我跟他没怎么见过面,没有交情,人家不来找我来,我挑不出别的理去。你不行!咱俩多年的交情了,老哥俩不分彼此,遇上这种事,你应该来呀,要说万水千山还行,可近在咫尺啊!你来了,咱老哥俩说一说不也就完事了!
  可你们不露面,全都站在侯廷一方面跟我为仇作对。那既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可说的!
  因此,北侠越想越火大,越想这气越出不来,今天是满脑门子的官司。可正在这时候,两位侠客爷来找他了。你看,南侠说得很婉转。哎,苗润雨一张嘴,先说一顿金龙镖局的不是,把这个罪责全归在自己师徒身上了,他能听得下去吗?勉强压住火,等苗泽说完了,北侠一阵冷笑啊。“老侠客,哈……要据你这么一说,我这场官司是输到底了!我们爷俩一点理都没有了,是罪魁祸首,惹是生非,这么不该,那么不对,侯氏弟兄是一百个有理了!这是没经官,要是经官你能够给做证了!你就能给侯廷他们证明是对的,说我一顿不是了。”苗老侠客一听,知道北侠挑了理了,也怪不痛快:“老侠客,话虽不能这么说,孰是孰非,咱们公平而论,对就是对,非就是非,那怎么着?人家就是对,你就是不对,所以我就这么说了!”“好,行了行了。咱们别往下讲了,别因为咱们谈话,伤了咱双方的和气。老侠客,你们这不来了吗?我秋田领情。不管怎么说,你们愿意和平了结,不乐意把这事儿闹大了,既为我好,也为飞龙镖局的好,我领情。但是呢,你们来晚了!这是什么地方?你看看天下数万百姓都来看热闹,而且日期已定,今天是开擂,有在这解决的事吗?你们昨天晚上哪儿去了?如果说两位到了金龙镖局,仍然是这套话,劝我秋田我要不听,我没吃过人饭,我白闯荡江湖了。可有话昨晚上不说,今儿到擂台上来讲,我觉得这地方不太合适吧?恕我不能遵命,擂台摆这儿了,咱们上擂台上说吧!能讲则讲,不能讲以武赌斗输赢。我还真的要开开眼,瞅瞅怎么样儿个震东侠侯廷!我再看看什么样儿的英雄童林童海川!二位如果乐意伸手的话,老朽不才,愿意奉陪!”
  这话就难听了。言外之意,你们有谁算谁,一包在内,谁我都不怕。说到这会儿,到了顶峰了,没法儿往下说了。南昆仑长叹一声:“无量天尊!老侠客,哈哈……这一说我们俩白来了。已尽到朋友之情,贫道也没办法了!”“老侠客,我感谢你。来人哪,送客!”
  北侠这么做可有点儿过分,这往外愣轰。潘龙高兴,潘龙就希望弄翻了,这要和平了结了,责任都在他身上,要打起来呢,这叫洗是非,他的责任就减轻了,听老师说送客,他横着脖子就过来了。“二位,溜达溜达,请!”哎哟,南侠愤然站起,甩袖子下了西看台,飞行快在后头紧跟着,把两个侠客可气坏了,心说:这个北侠怎么这么不讲理呀,非得在擂台上比试高低!好吗,真要把脸撕下,谁怕谁?两人愤愤回到东看台。
  童林和东侠这些人往西看台上看着,虽然听不见说的什么,看那指手画脚的意思,不大愉快。等他们两位侠客一上台,震东侠一瞅二位的气色,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因为什么呢?两人气色不好看,知道成功什么模样,失败什么模样。震东侠让他们坐下,让伙计倒了水,这才问:“究竟怎么谈的?”没等南侠说话,飞行侠一拍桌子:“老侠客,秋佩雨不是东西!老了、老了他变了!跟当时的秋田判若两人,蛮不讲理呀!我们说什么,他也不理呀,非要在擂台上比试高低。看来这个仗非打不可了!”
  南侠也简短说了几句,他说:“我们解决吧,无效,看来是非打不可了!”众人正在谈着话呢,突然响起了丁零丁零的声音。大伙停止谈话,往擂台上一看,潘龙这小子登了台。呵!这小子趾高气扬,摇头晃脑,让伙计击完云板,证明这是开擂了。
  老百姓哗一下静下来了,大伙儿都听着,就见潘龙一抱拳:“乡亲们!各位弟子老师们!杭州擂现在继续开擂!前两天哪,因为有点儿事情,中途停止了,但是那阵儿我说过,擂并没有结束!今儿是前者擂台的继续。大概有认得我的,有不认得我的,在下是杭州天竺街金龙镖局的镖主儿,我姓潘,叫潘龙。我老师是独占九州笑鳌头的北昆仑秋田秋佩雨。如今,我老师他老人家也来了,要登台献艺!还是那句话,这次比武较量,为的是两家镖局子的事情,决定飞龙镖局和金龙镖局谁存在、谁不存在的事情。如果我们金龙镖局占了上风,我们就在杭州是头把交椅,吃独份儿;相反的,飞龙镖局占了上风,我领着伙计滚出杭州。这话我跟众位都说过了,请各位乡亲、各位老师在旁边儿给见证。如果说,人群之中有练过武艺的乐意登台献艺,也愿意比一比,我们欢迎。谁都可以,五行八作、三教九流、打过一拳、踢过一腿的老师,您登台,我们欢迎。可是有一样儿,我们没请您来,受伤怨您倒霉,死了怨您活该,露脸算你拴着!我话可说完了啊。我说飞龙镖局的各位英雄,你们都听见了,现在擂台正式开始了,有本领的到这来比试,说别的没用!头三出没好戏,我还是练趟拳脚,压压台。”
  这小子话说得可真不客气,再看他往下一哈腰,啪!练了一趟五花炮拳。老百姓鼓掌喝彩。他练完之后,往下一退,顺着梯子就下了台。他刚下台,北侠秋佩雨就站起来了。老英雄把小辫儿盘了盘,宝剑稳了稳,咳嗽一声,走下看台。老头到台上迈丁字步往那儿一站:“哎吔,哪位是东侠,请您登台吧!”
  呵,这回没零碎儿,不有那么一句话,大将压后阵。这回没有,大将开台就出来了。因为打到一定的时候了,北侠知道别人上,白上。老头指名点姓叫震东侠。东侠还能呆得住吗?老侠客站起身来:“海川,各位,大家等候老朽登台。”童林把老哥哥抓住了:“老哥哥,我替您去。”“贤弟,你没听见吗?人家指名点姓叫我呢,等我不行了,还得贤弟帮忙,你等着。”大伙一听可是那么回事儿,有劲儿使不上啊。
  震东侠稳稳心神,又稳了稳肋下的小庭锋。老侠客下了梯子,赶奔擂台,等到了上面,定睛看北侠,北侠看东侠。两人四个眼珠儿就碰到一块儿了,半天哪,谁也没说话,还是震东侠打破沉静,一抱拳:“你就是北侠秋老侠客?”“然也。这么说你是侯廷侯大侠?”“啊,不错,正是老朽。哈哈……”“侯大侠,甭说别的了,你也别说你有理,我也别说我有理,不是擂台上以武术高低比输赢吗?干脆别客气,你伸手吧!是比拳脚还是比兵刃?比拳脚我奉陪,比兵刃,快亮家伙!”震东侠一看,真是急碴儿,不容人说话,上来就强词夺理。不让说我也得说,我不当着大伙儿的面儿把话说清楚我还等什么呢?震东侠想到这儿,一抱拳:“北侠,休发火!”眼瞧着这两位就要动手了。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28
第三十八回 众雄打擂各显神通 二侠比武欲争高低
单说侯廷实指望跟北侠两个人好好说道说道,北侠如果不伸手,那是最好不过了。哪知道北侠火都撞到脑门子上了,不允许东侠再分辩,把衣服甩掉,挽袖面,就非要动手。东侠一看,没有办法了,心说:这老头子,你可真够瞧的!既然不允许我说话,那就恕我不礼貌了。
  震东侠只好甩衣服紧腰带,也收拾个紧凑利落,再不伸手,显得怕北侠了。就见着这两位老者收拾完了,各亮门户,往台上一站。就这一亮门户,就是满堂彩。
  好,好啊!开了锅了。什么原因啊?你想震东侠侯廷名望在那儿摆着呢,这一登台,谁不知道赫赫有名的东昆仑!而且震东快侯延长得细条条的身材,面似银盆,白胡子显著干净利落,一亮门户,那个好看劲就甭提了。再说北侠秋田秋佩雨,个儿虽然不高,大奔儿颅头,长得像南极子老寿星似的,胡须长约二尺,老头在台上一拉架子,银髯飘洒,耳朵触箭,啊,这个帅劲儿,这个威风劲儿,就博得众人的喝彩声。再说,谁不知道北侠呀!这次杭州擂最精彩的也就是这两位。所以老百姓主动叫好,连声喝彩。武术这东西就是这样,人来风,看的人越多,兴致越浓,比起来越有劲。再看这两位老侠客,左转右转,四目相对,谁也不先伸手。什么原因?这是武术大师啊,一般都这样,都要看看对方,你怎么发招,使用的是哪个套路,好做到心中有数。结果两个人都相看着,在台上转了五六圈,谁也没先伸手。北侠一看,有点沉不住气了,心说:侯廷你干什么呀?打算看观定式,瞧瞧我的门路?好呀,今儿个我就给你来两手,叫你看看。北侠想到这里,冷不了往前一弓身,探左掌,瞅东侠的眼神;伸右掌,使了个海底藏花,这巴掌奔东侠的小腹就打来了。北侠还喊了一声:“东侠,对不起,接掌!”震东侠一看人家掌来了,使了个张飞大骗马,啪一个跟头,往旁边一闪,把北侠的掌躲过去,震东侠的身体还没站稳哪。
  再看北侠使的是抽撤连环掌,抽右掌,探左掌,名曰鸟笼探爪,奔东侠的面门,这可是鹰爪力呀,抓上脑浆迸裂。震东侠往下一哈腰,北侠这掌走空,东侠使了个狮子插花,金龙双脚剪,两臂交叉往上一压,内含着鹰爪力,抓北侠的肮子。北侠一看不好,撤掌抬腿,点东侠的心门。东侠往旁边一闪身,脚走空。震东侠一抓他的腿腕子,再看北侠使了个勾腿,左腿撤回,蹦起来就是一脚,点东侠的脑门。东侠往旁边一闪身把这一脚躲开,两个人抽撤连环,就战在一处。台上台下数万人是鸦雀无声啊,说玄了,掉地上一个物件都能听见。人们眼睛瞪得一般大,脖了伸得多长,眼睛不住地看着,都想瞅瞅这场精彩的决斗。就见两位老者,身形滴溜溜转,银髯飘摆,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但有的人不太爱看,觉得有点儿失望。什么原因呢?在这些人的心目中,认为这两侠客一见面,劈里啪嚓,打得不定多热闹呢!结果想错了,这两个人稳稳当当,就好像闹着玩似的。有的时候发现,东侠这块儿一亮掌,北侠这块儿往回一撤,有时北侠一抬腿,震东侠招变了,两个人凑到一块儿就结束了。可是这帮人哪懂得,这两位都是武林高手,功夫都是炉火纯青啊!你那一伸招,我就加重防备了,对面一看,不行,马上改了招了,所以干比划,很少接触。相比之下,看起来就不如跟别人打架劈里啪嚓,那玩意儿有意思,那么过瘾。
  不说别人,单说童林童海川,那屁股都不沾椅子,两只拳头紧攥,替震东侠担心。这就叫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啊。童林是热心肠的人,在他的心目中震东侠比自己的亲哥哥还要亲,对他又敬仰,又喜欢。童林就怕东侠万一没加谨慎,要在擂台上输了,往后活不活?这个跟头栽不起呀!因此童林紧提着心,眼睛不住地看着。其实像童林这种心情的不在少数,像铁肩仙风流侠张子美、铁掌李元、南侠司马空、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鼓上飞仙丁瑞龙等等,跟童林的想法相似。最不关心的,认为什么事没有的,就是新出世的傻英雄于和于宝元,他不往擂台上看,那眼睛就盯着桌子。桌子上有什么呢?大八件、小八件,各种吃喝、干鲜果品,摆得满满的。傻英雄正琢磨着:我吃哪样合适?吃什么玩儿解解馋?你瞧这位没心没肺吧。再说雍亲王胤禛,你看胤禛武术不怎么样,但他经验丰富啊,他对东侠也捏着一把汗,一边儿看着,一边儿玩这个劲儿:哟!哎哟!哟!就像他登台一样,有时候,他还问童林:“海川,你看这意思,他们两位谁能赢?”童林摇摇头:“现在还分不出上下,看不出谁能赢,谁不赢。”“哎哟!我真替东侠担心啊!海川哪,你准备点,老侠他一旦不行,你得登台。”童林点了点头,认为贝勒爷提得不是没有道理。童林偷偷地把长大衣服闪掉,就收拾好了,心说老哥哥我不管你愿意不,我要看你稍微有点不行,我就得登台。你看没等他登台呢,有比童林性子还急的。谁呢?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苗老快也窝着一肚子火,你看这一次从扬州来到杭州,满以为顺说顺说北侠,把这件事调解完了就得。你们都谁跟谁呀?是不是叫外人讥笑啊?因此南老快是一团热心,觉得跟北侠多年的交情了,凭老哥俩的情面,到那说一说就完了。哪知道让北侠给顶回了,来了个烧鸡大窝脖,苗泽心里不痛快,坐到这生闷气,心说:“秋田哪,你可不够意思,翻脸不认人哪!今听你说那话,你要在台上决一雌雄,言外之意,有谁算谁,噢,把我也包括在内呗。咱们的交情就算结束了,都这把年纪了,你可不应当拿我当对头玩儿啊!”
  老侠挑这个理也不是没道理,他正在窝火的时候东侠上台了,他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人怕见面,树怕扒皮,东侠到台上跟北侠两个人一谈,这个事也许有和解的可能。真没想到,北侠把眼珠子一瞪,不允许侯廷往下讲,这伸手就打,苗润雨就更有气了。苗老侠一想,人家费挺大的劲把我给接来,叫我给和解这个事,结果我没做到,丢人现眼哪,栽了个软跟头。你说这阵儿我在旁边瞅着,我算个什么东西!不行,我得亲自登台!
  就在童海川准备衣服的时候,老侠客都把衣服收拾好了,再看他顺着梯子噔噔下了东看台,挤进人群,来到擂台边上,垫步拧腰,噌地往上一纵,高声喊喝:“呔!两位侠客,果然名不虚传,各有各的长处。我在旁边看着心里头怪痒痒,东侠,你先到下边休息休息,我来领教领教北侠客!”震东侠跳出圈外回头一看,是大判飞行侠,猜到他的用意了。有心不让,你看人家来了,一团的热心;震东侠有心让,又怕苗老侠当场吃亏,真是左右有点儿为难哪。可这阵儿大判飞行快不管东侠让与不让,他是非伸手不可,迈步过来:“老侠客,您请到看台休息,让给我这仗。我非打,打定了!”东侠一看没办法了,只好顺梯子下来,伸出手去抹汗,坐下来心情一松弛,鼻洼鬓角见汗了。东侠就觉心紧张地跳动。什么原因呢?刚才精神太集中了,这玩儿不集中也不行,稍微有点疏忽,马上就要栽跟头。东侠在这座上定睛往台上看着,替苗润雨担心。单说苗老侠,来到北侠近前把大草包肚子一腆:“嗨。老哥哥来吧,我陪你走两趟。”北侠心说:姓苗的,你这真够意思!嗨嗨,大概是我驳了你的面子,你有点恼恨我。这不是吗,东侠没分输赢,你上来了,打算车轮战,以多为胜。我这要不打,找的栽跟头。北侠想到这,微含一笑:“啊,老弟!咱哥儿俩还过这个吗?”“哎,老哥问这叫什么话!刚才你说了,有谁算谁呀!”“这话不是我说的。你我怎么能动手呢?”“请教请教你北侠,请教请教独占九州笑鳌头究竟有什么本领,开开眼,长长能耐,还不行吗,嗯?”北侠说:“好!既然你打定主意非要比试比试,那就别怪我无理了!那你就请吧!”苗老侠毫不客气,往前一纵就是一掌,力劈华山,奔北侠的面门。北侠闪身一抓他的腕子,他扭侧连环,二人战在一处。
  哎,这回打的可比震东侠伸手打得热闹。因为大判飞行侠性如烈火,这人是急性子,伸手就盖顶三掌,下边就是三脚,左三掌,右三掌,施展开达摩三十六式。人们一看这老爷子,这肚子可不小,好像怀揣七个月的孩子似的。你别看那样,身子骨可灵便,转动起来滴溜溜乱转,比猫还快哪。这两个人一打在一起,大伙眼花缭乱,啪啪啪眨眼之间就三十多个回合,没分上下。那位说他俩究竟谁能耐大哪?咱要平心而论,大判飞行侠是不含糊,也是侠客的身份,但是要比北侠还要差着那么一点儿。从他性情急躁、不能平稳下来这一点来说,就不如北侠。秋佩雨今天把舌头尖一顶上牙膛,气血平下来了。他知道,你看着没有,苗润雨下去不还有别人呢,最后我还得跟东侠决战,我别把劲都使光了,保留着点儿,因此他不慌不忙,以便以逸待劳。他心说:苗润雨,对不起!你不是急于求成吗?嗨嗨,我不着急,多咱你这劲儿使没了,我再发招儿,这叫以柔克刚啊!苗润雨知道不?知道。他知道北侠这是一种战术,但是自己想管自己管不了啦,越打越快,越打越快,越打越着急,老头子冒了汗了。
  童林一看要坏,心说:苗老侠非要吃亏不可。打仗这东西,就得心稳,心情要是不稳,招数就得错乱,乱中就得要失败。童林一想:这怎么办?我是上去,我是不上去?还没等得童海川上去呢,旁边南侠司马空站起来了:“无量天尊!众位,给贫道观战,我要到台上会会北侠!”
  谁都没想到司马道爷上台了。什么原因呢?司马道爷有自己的想法:你们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把自己接来了,目的是想让自己调停。你看看一到飞龙镖局,大伙众星捧月一般,把自己捧得多高啊!自己觉着哪,也差不多。嗨嗨,哪知道他跟飞行侠苗泽一样,让人家北侠撅了个跟头玩儿,愣给顶回来了。南侠就没有火吗?也憋一肚子火,虽然不如苗泽憋的火大,但这心里已不是滋味,坐在这儿眼睛盯着擂台,心里想着心事。等苗泽这一登台,南侠立刻猜到了,啊,苗老侠客挂刀进了。人家能登,我怎么不能呢!我吃香的喝辣的,说上句儿,坐首席,大伙光捧我了,顺着我了,看着我是聋子耳朵摆设儿,我就得在这儿呆着。我于心何忍哪?他一看苗老侠白给,不是人家北侠秋田的对手,难道还等着苗老侠栽跟头吗?真要是有个马高镫短,于心何忍呢?所以南侠收拾衣服赶紧登上擂台,高诵法号“无量天尊!苗老侠果然武艺高强!你闪退一旁,让与贫道!”再说苗泽苗润而,这阵儿正着急哪,他心里头明明白白的,今儿个我要栽跟头,栽个大跟头,我不是北侠的对手,现在之所以打,维持现状,归根结底还得以失败告终,汗顺着脑门子频频往下滴答。哎,没想到这么个时候,南侠来了。苗老侠心里像开了两扇窗户似的。得了,我顺坡下驴吧,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来到南侠的近前:“道爷,我谢谢你了。我可不客气了。”“哎,老侠客,回去休息。”大判飞行侠顺梯子下来,挤过人群,回到东看台,往这儿一坐。老头子也胖,前后都湿透了。有人拿过手巾,老头擦擦汗,连喝了两碗水,然后往台上看着,心说:北侠你别厉害,这回够你瞧的!让司马空收拾你。
  再说台上南侠司马空,这个人心非常软,也许是出家的关系,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这使他的性格更温顺。你看这是打擂啊,比试高低的地方,南侠是稳稳当当,一不着急,二不上火,往台上一站稳如泰山。“老侠客,贫道来也。”北侠一瞅,这火就不打一处来,是不是叫我猜着了?搞车轮战啊!嘿嘿,他们都合计好了!哎,又换人了。北侠一想:管你是谁,今天有一个算一个,我是收庄带包圆儿。但是一看人家南侠那么客气,只好把火往下压压,以笑脸相待。北侠一抱拳:“道爷,我知道你就得来,我久想着上宝观园去拜会道爷,怎奈家里头烦事缠身,未能如愿。今日杭州擂不错,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当着天下众人的面,我跟道爷学几招儿,这也可谓三生有幸啊!道爷您看看我,伸手抬腿哪有不到之外,望求指点。”另一半有讽刺的味道,南侠能听不出来吗?“无量天尊,老侠客你别太客气了!咱们水贼过河,甭使狗刨。你多大分量,我多大分量,咱们心里基本都有数。贫道这次来,我可是来跟你学。我希望独占九州笑鳌头你高抬贵手,多多教我几招,贫道我也长长见识。”“哈……道爷你可太客气了!得了,咱们话要少说,干脆就动手。请道爷发招。”南侠也不客气,他知道北侠不是好惹的。
  再看道爷晃着身躯,双掌一摇,使的是双风贯耳,奔北侠打来。北侠使了个金龙双脚剪,狮子插花双手往上一分。南侠抬腿点北侠的心门。北侠一闪身,拖南侠的脚脖子,南快撤回腿去,单风贯耳一掌,奔北侠的耳朵来。北侠一缩身,这一掌走空。北侠往里头一跟步,使了个双撞掌,奔南侠的左右花盖穴。南侠往后退,把双掌躲开,滴溜溜乱转,二人就战在一处。这真叫南北昆仑哪,这一伸上手,与众不同。说怎么个与众不同哪?一,两个人伸手是急碴的,比方才两阵都要快得多。二,两个人的武艺不差上下,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呀。啪啪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谁也不给谁留情面。这才叫,上山虎遇见下山虎,云中龙与雾中龙。南侠恨不能把北侠赢了,觉得才对得起东侠和童林。可北侠哪,恨不能把南侠赢了才能转过自己的脸面。别看平常说话那么客气,但上手了就不同了,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啊!谁愿意栽跟头?所以北侠把平生所学全拿出来了,一边打着,一边侧眼观看。他一瞅,南侠果然高,发招稳练哪,基本功甚好啊,怪不人称南侠,果然有独到之处,他也看出来了。南侠使的是八卦昆仑掌。按着乾为天,坤为地,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己土,按照八卦变换招数。真是神鬼莫测呀!也就是自己,要换个旁人哪,今儿个非栽了不可呀!北侠哪,就拿出自己拿手的掌法,叫连金掌,七七四十九路啊。平日他不施展,今儿个动了真的,老侠客才亮了这一掌。这一打,这个好看哪,擂台下叫好声不绝,有的给南侠喝彩,有的给北侠助威。两个人身子转动,打到五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人们看得都呆了,心说:真行啊!哎哟,太精彩了!有心的人都长了不少见识,童林就是其中的一个。
  童林不是在这儿自看,主要学能耐。南侠这招儿怎么使的,北侠那招怎么使的,这式子怎么亮的,奥妙在什么程度,在什么地方,童林牢牢记在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学习的好机会呀。通过这次杭州擂,童林这能耐长了一大截啊,主要就是这儿看的。哪知道打着打着,北侠突然虚晃一拳,跳出圈外,不打了。“南侠,等!等一等!”把南侠弄愣了,不知道北侠打的是什么主意。啊,因何北侠不动手了!“哎呀,南侠高,实在是高!老朽领教了!我不服你我是个棒槌,果然掌法出众,名不虚传。可我看这意思,咱俩这个掌法呀,从现在打到掌灯,也分不出输赢来,从掌灯打到天明,也分不出胜败来。刚才我忽然灵机一动想了个办法:咱们两人比一比兵刃,你看怎么样。”南侠一听要动家伙呀,又升了一格。你看这个拳脚无所谓,打上,一躲过去了,或者一用气功完了,这动兵刃,可不是闹着玩的,碰上就见血,稍微重一点,不是伤残,就是没命。
  看来北侠今儿真急了。有心不打,不行了。因此前侠点了点头:“老侠客,自便,您画道儿,我就走,我随着,你看怎么样?”好,北侠一伸手,把大宝剑拿过来,喀吧当啷一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29
第三十九回 擂台上二侠决雌雄 危急时童林分双剑

  单说北侠这把宝剑尺寸太大,从剑艄到剑尖算上,三尺八寸长,再加上宝剑把儿,就有四尺挂零啊。这把宝剑又厚又沉,在剑艄上铸着“秦王”二字。据传说这把剑是秦皇佩带的。当年秦始皇以暴力统一天下,故刺客甚多。怎么办呢?他内披衣甲,身上佩带宝剑,左右不离,特为请的造剑大师加了工,光这支剑称一称二十八斤。哪有这么重的家伙呢?这种剑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北侠就练这宝剑,才驰名于天下。今儿他觉得掌法赢不了南侠,故此非要提出用兵刃不可。他这兵刃又长又沉。再看北侠亮完宝剑,唰唰练了个仙人指路,亮开门户。南侠呢,把带子紧了紧,把自己的宝剑拿了过来。书中代言,这把宝刃名列上等,也是切金断玉的宝家伙,乃是南侠镇寇之宝,轻易不使用。今儿个是逼得没办法,才亮凶器。擂台之上,打了一道七彩光霞,也猜不出这宝剑是什么颜色。蓝、绿、红、粉、紫,总而言之这色都在一起混着。往脸上一照,把人照得青脸、红发,蓝一块、紫一块的。啊,老百姓一瞅,这是什么颜色?这宝剑怎么这么亮?就知道这场凶杀恶战可要开始了。
  单说南侠,唰把宝剑一晃,亮了一个冲天一炷香,身子往下一蹲,把宝剑一捧:“北侠,请吧!”北侠并不答话,把背手剑一晃,啪啪啪奔南侠面门便点。南侠手握流彩虹宝剑,用宝剑的脊梁背往外一磕。二宝相碰,必有一伤啊。这宝东西是命根子。刃子碰刃子,你知道哪个宝剑伤了?这要伤了,就得痛死。用这背儿往外磕,两把宝剑碰到一块儿,当嘟作响,龙吟虎啸,传出甚远。那清脆劲儿就甭提了。擂台之上是火光四冒,把北侠吓了一跳啊。他飞身形跳出圈外,撤回背手剑,定睛瞧看,宝剑没伤着。南侠也担心,跳出圈外横宝剑检查,也没损坏。两位侠客这才放心,然后往跟前一凑,两柄宝剑就搅在一处。南侠司马空把自己拿手的宝剑八仙剑六十四路施展开。北侠把自己最拿手的太极剑七七四十九招也都端出来了。但见光华缭绕,瑞彩千条。两个人杀了个难解难分。两柄宝剑,就像两条带光的长龙,照得人是眼花缭乱哪。寒光烁烁,冷气袭人。整个擂台上全是剑光。台上台下,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闭着气在这儿看着。很多人都明白,慢说这宝剑,就是一般的家什沾到身上也够呛啊。这玩儿又这么快,招数这么急,哪人一个不注意,就有生命的危险。所以看热闹的人也都冒了汗,替这两个人担心。
  再说东看台,以贝勒胤禛为首的老少英雄全都站起来了。为什么呢?坐着不解气了。不少的人抓着栏杆,摇头晃脑,替南侠司马空使劲儿。童海川更是着急,剑眉倒竖,虎目圆睁,连眼睛都不眨,在这儿瞅着。他一方面是认真地学,另一方面替南侠担心。西看台的也坐不住了,几百人哗一下全站起来了,把潘龙给急得是抓耳挠腮。怎么说他也是替老师北侠担心。有时候潘龙看着看着把眼睛闭上了,不敢看,心里头默默祷告:“苍天有眼,神佛保佑,保着我老师平平安安的,可千万别出事啊!我老师要有个三长两短,这罪责可全在我身上!啊,娘啊,可别出事!”到了现在,潘龙有点后悔了。这家伙良心发现了,真替他老师担透了心。其他的人虽然跟北侠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但都仰慕北侠的名誉,也盼着北侠别打败仗,哪怕两个人打个平手哪,这也是最为上策了。总而言之,众人想什么的都有。
  咱们再说台上,两个人斗到一百个回合设分输赢。南侠司马空有点着急了。道爷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瞧,一看秋佩雨也见汗了,暗自挑大指称赞:罢了!北侠不愧为独占九州笑鳌头,名副其实。别看七十多岁了,筋骨强壮,威风不减当年。果然这柄剑有独到之处。也就是我司马空在宝剑上有四十几年的经验,不然的话,早就败在他手下了!南侠又一看赢不了北侠,就是从现在打到掌灯,甚至掌灯打到半夜,也未必胜得了人家。南侠一想:怎么办呢?嗯,有了。南侠可有一绝招,轻易不使用,也可以说从来都没有使过,这是他自己研究的。因为自己名声大,身份在那儿摆着,没事的时候,他也考虑这些事,万一来个强手拜会自己,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怎么办?那南侠那牌子就得摘了,英名就扫地。为了预防这手,他自己琢磨来琢磨去,在各家武术之中取其精华,研究了一招,叫“回光返照绝命剑”。这招可够厉害的,但是得担风险。说为什么叫“回光返照绝命剑”?首先必须把对方给迷惑住,假意败了摔个跟头。掉这跟头也有名,叫“卧看巧云式”,得叫对方看不出马脚来,要是露了就不好使用了。对方乘势一进攻,倒了霉了。南快可以使一个燕云十八翻,从地上一跃而起,转到对方的背后,用宝剑把对方置于死命或打伤。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使对方束手待毙。南侠就练这宝剑。三五更的功夫,就这几招也练了几年的时间。今天是实在没办法了,他要使用这剑。但是这宝剑不是说使唤就能使唤它,必须看观定式,瞅准了部眼,在适当的时候才能使用。尤其他面对的是北侠,经验丰富哪。自个儿无缘无故就往地上一躺,那不整个就暴露了吗?因此现在还不能使用,得找机会。南侠就打定主意了。与此同时呢,北侠这脑子也没闲着,因为他也见了汗了。北侠心里暗想:这南侠真难对付!司马空名不虚传哪!就这把宝剑,本来没有我这宝剑尺寸长,没有我这宝剑分量重,能和我打个平手,可见人家的功底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呀!看这意思我们俩分不出高低来,如果再打长了,谁胜谁负还不敢说一定啊。万一我要败在他手下,名声扫地。怎么办呢?唉!北侠灵机一动,心里想:我有一种绝招啊,这叫“起死回生绝命剑”。我何不用此剑赢他呀?你听这名起死回生,北侠闹了半天跟南侠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叫独占九州笑鳌头,倘若有个主儿指找鼻子一问:“你怎么就独占九州?你冲什么要起这个名字?我不服,跟你比一比!”一伸手,自己趴下了,那不就被天下人耻笑了吗?再则一说,人后有人,天外有天,长江水后浪推前浪,尘世上一辈新人换旧人哪!我不说这牌子永远保住,但是要想保住这个牌子,立于不败之地,必须得有绝招。满足于当初,就吃那点老本,不行,必须有新的东西。别人都没有的我有,我才能保住自己的名声。该怎么办呢?他在宝剑上下功夫。他就利用这宝剑尺寸这个长劲儿、分量这个重劲儿,也研究了一种败中取胜的办法。假如打不过人家,我就用我这种宝剑,叫“起死回生绝命剑”。嗯!我迷惑南侠,南侠一个不注意,我一乘虚而入,他就倒了霉了,我就能绝处逢生啊!但他这个剑路跟南侠大同小异,也得采取败势,在对方没发觉的时候,突然发起进攻,才能取胜。但是,他面对的是南侠,久经大敌,那不是简单的人。自己要过早地使用这种剑术,也怕露了马脚。因此北侠也加着十二分的谨慎,在这儿寻找机会。两个人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他们高就高到这儿了。想心事是想心事,动手依然是动手,从外观上你看不出来,仍然是聚精会神地在这儿进行决斗。啪啪又有二十几个回合过去了,两个人虽然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能同时都行动。南侠真抢了先了,南侠虚晃宝剑,拉势子一走,故意一绊右腿,咕咚摔到台上了。摔得真像啊!慢说老百姓看不出来,连东侠一伙人全都给蒙住了,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铁掌李元、鼓上飞仙丁瑞龙及老少英雄这儿一看,好悬没喊出来呀,脑子一闪,想到了:老侠客你是怎么了?你说你这跟头摔的,唉呀!心急之下,忙中有错呀!完了!有很多人把眼一闭,不忍再往下看。
  可再说北侠,打着打着,一看南侠一转身没转利索,咕咚躺下了,他心就一动。他也想到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他想让我上当?义一想:不见得,人有失手马有漏蹄,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也许他真的躺下了。我不乘此机会进攻,等待何时呀!坐失良机,悔之晚矣!时间紧迫,不容他多想。就在这一刹那,他想到这许多,可心里还没拿定主意,但是这身子已经过去了。北侠双手捧大剑奔南侠肋下便扎。一道寒光,宝剑就到了。南侠一看,心中高兴。为什么呢?正是自己需要的。早了,他可不躲,躲早了露馅儿了,躲晚了扎上来了,那就来不及了。掌握这个分寸,这是要功夫的时候。
  还得说南侠,这几十年来二五更的功夫,一刻也没耽误,真是经验丰富。那身体就像小孩那么软乎。眼看宝剑那尖都碰到衣服了,就见南侠左脚一蹬右脚的脚面,两条腿一别,这身子平地一卷,咕噜噜燕云十八翻。要讲这个能耐呀很平常,练过几年武术的都会。会可是会,那程度可差多了,简直是天壤之别呀!人家这个燕云十八翻真快,急如闪电,快似狂风,就跟旋风一样唰就起来了。北侠这一宝剑戳空,剑尖正碰到擂台的台板上。幸亏北侠心里头疑惑,这宝剑是扎还是不扎呢?所以宝剑用力不大,如果用力过猛,这一剑嚓一声就捅到地上了。这宝剑没扎那么深,宝剑尖刚把擂台的台板点破。与此同时,南侠就到了北侠的身后,把“流彩虹”宝剑双手一捧,奔北侠的后助就挑来了。这宝剑发出去,南侠心里想:无量天尊!造孽呀造孽!贫道要开杀戒啦!我真不愿意这么办呀!但是今天骑虎难下,事情把我逼得没办法了!他心里想这个,所以宝剑的速度也不那么急。
  单说北侠一剑扎空,心里明白:哟,我上当了!那北侠也不是好惹的,就知道南侠在自己身后必定下手。再说北侠双脚点台板,叭一个倒弯儿的跟头脸转回来了,晃大宝剑奔南侠就来了,把南侠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北侠还有这么一手。这一着急的功夫,两把宝剑正碰到一块儿,当啷!南侠双手握剑,往后一压,压北侠的宝剑。北侠双手托剑往上一挑,他打算把南侠的宝剑给崩开,结果势均力敌,两把剑战到一块儿了,谁也没把谁压住。南侠一看,不敢撤宝剑了。为什么呢?人家宝剑长,自己往下一撤,北侠顺势往里头一递,当时自己就得失败。就得叫这个劲儿了,非得把北侠的宝剑压下去,自己才能取胜。那北侠吃着亏,宝剑在下边儿,往上托的劲儿跟往下压的劲儿那是两回事,老侠客右手握剑,左手托着右手的手腕子,骑马蹲裆式往台板上一站。北侠使足了全身的劲儿,心说:可不能撒手啊,一撒手,宝剑落地了,我还不能撤剑,一撤剑,“流彩虹”跟进来了,我是凶多吉少啊!因此他攒足周身的力量,托这宝剑往上一挑,这回两位昆仑叫劲儿了。
  什么叫昆仑?就是力大无边的意思。他们两位都有这个外号,一个南昆仑,一个北昆仑。他们不但武术高强,而且都有劲儿,都力大无边。两把剑这一绞到一块儿,现在不凭别的了,凭力气了,谁力气大,谁沾光。这真到了生死关头啊!再看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咬着牙关,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看咱们俩谁能挺得住。他俩脚下可没闲着,围着擂台噎噎直转,跟走马灯相似。这两把剑搭在一块儿,发出龙吟虎啸的声音,当啷当啷,剑身都颤抖着。再看两个人这汗顺着脑门子全下来了,这回把众人看得都傻了眼了。哎哟,这怎么办?眼看要分上下了。哎,这回可得有一个现眼的,有一个露脸的了,谁现眼谁露脸说不上。震东侠侯廷汗都出来了,侯廷一想:南侠可是为我,人家根本摊不着这个浑水,是我派人把人家请出来的,你说南侠栽了跟头,我怎么补报?东侠一看到了生死的关头了,干脆我挺身而出吧。震东侠一伸手拽出“小庭锋”宝剑,就打算上擂台。
  正在这个时候,就见童林站起来了:“老哥哥且慢,让与小弟。”东侠话还没等说完,就见童林双手把子母鸡爪鸳鸯钺一分,而今再下梯子、再分人群、再上擂台,已来不及了,时间不允许。童林干脆来个抄道儿。童林双手一按桌子,脚尖点地,噌一下蹦到桌子上了。他用眼睛一量,离着擂台也就在五丈左右,便飞身形往上一纵,嗖嗖嗖就像个飞人似的。怎么这么几声呢?燕子使的是三抄水,轻功提纵法。今天童林可拿出拿手的招儿来了。这燕子三抄水,就像真小燕,在水上飞着,看着水里头有东西要吃,小翅一拧,唰下去了;小头一抬,嗖又升到空中了,发现有东西,又往下来,就像那燕子一样。当然,燕子不一定三抄水,也许得着东西转身就走了。童海川根据这距离必须得三下,所以叫三抄水。他不可能五六丈嗖一下平着就蹦上去了。他没那能耐。他是人哪,也没长翅膀,凭的是真功夫。中间他得着两回陆,也就是脚得沾两回地,缓缓气才能到。下面都是人,往哪落脚?干脆借路而行,就得蹬别人的脑袋。看热闹的正全神贯注往台上看着,就觉这脑袋上就像拍了一下似的。因为这有气功在这提着气呢,所以分量非常轻。这位用手一摸脑袋:“哎,我说这是谁?”再一回头,童林过去了,连蹬了两个人的脑袋,最后双臂一悠,噌地上了擂台。童海川豁出去了,往两个人当间儿一站,把双钺往里头一探,左手钺分流彩虹,右手钺分背手剑。童林使上劲儿了,喊了一声“嗨呀”,当一声,把两把宝刃给分开了。再看南侠噎噎噎往后退了一大多远,身子一晃,好悬没摔倒。因为破了劲儿,这劲够大的,要不是功底深,南侠这回趴下了。北侠也是如此,噎噎往后退出一丈多远,他把宝剑往台板上一扔:“什么人?”这才看清楚,在正中央站着一名紫面大汉,一条大辫儿盘到脖子上,身上穿了一身儿土黄布的裤褂儿;腰里系着带子,半截白布高靿袜子,上蹬踢死牛豆包大洒鞋;此人剑眉、虎目,鼻直口方,三十左右岁儿,太阳穴鼓鼓着,二目如电。你别看长得土头土脑的,但北侠一眼就看出来,这位是练武术的尖子,不然那眼睛没有那么亮。哎呀,北侠心中暗想:多亏了他!要不是他把双剑给分开,嘿嘿,今天也许我就在台板上血溅擂台了!南侠也是这么想着,他一看是童林,心里说话:无量天尊!童海川你积了德了!你不来,也许有人就得上这儿来收我的尸体,我下不去了!
  再看童林,冲着南使一抱拳:“老人家,你请回去休息!交给我了!”“无量天尊!童施主多加谨慎!”南侠倒提宝剑下了擂台,回到东看台上,累得直哆嗦。
  童林登台何意,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29
第四十回 众英雄调解二侠事 雍亲王宴请北昆仑
单表童海川把双钺交于单手,冲着北侠一抱拳:“老侠客,方才我有点儿失礼,望老侠客海涵。”
  童林到了擂台上,双钺分双剑,把南北二昆仑给分开。北侠秋田不认识他是谁,当场童林通报名姓。北侠把宝剑一背,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唉呀,闹了半天他就是童林童海川!曾经掌打铁背罗汉法禅,威震杭州擂。这人可够厉害的。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就从方才分双剑,就足以表明他的武艺不比寻常。但北侠要说服童林,还不是那么回事,就觉着这小伙儿不错,但比自己还差着一大截儿。北侠一笑:“噢,你就是童林!且问你是哪个门户的?你的授业恩师是哪位高人?”童林一听,又问这个了,这玩意儿话我一说出来就犯病,但是还不能不说。童海川赶紧回答:“老人家,若问童某,我自幼学艺在江西龙虎山二仙观,我的两位老恩师是何道源、尚道明。我奉师之命,下山闯荡江湖,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这个……”北侠上一眼下一眼看了童林七十二眼,心里头那么不痛快。
  原来听说有这么个话,北侠不信,今天这话从童林嘴里说出来了,证明是事实了。他心中暗想:嘿嘿,何道源、尚道明哪,你们也太狂了!童林有什么能耐,竟敢让他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难道不怕天下绿林反对吗?老侠客想到这儿,问童林:“请问你根据什么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童海川,你未曾说这话之前,难道你就不觉得脸上发热,心中发愧吗?”台下的老百姓一听,有那不懂事儿的哗哗全乐了。尤其西看台上金龙镖局的人,有不少拍桌子敲板凳。“哦,说得对呀!看他怎么回答呀!”这些人跟着起哄。童林脸一红,但又镇定下来了,心说:我也没做贼,我也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我得理直气壮,把这个事情讲清楚。这还是童林打下山以来头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诉说自己的肺腑之言啊!
  北侠一问,童林把双钺别好了,一抱拳:“老侠客,俺童林家住京南霸州童家庄,我乃一农夫出身,自幼学过几招粗拳笨脚,初通文墨。我就靠的是春种秋收,务农为业。因为我不学好,误入歧途,贪赌误伤老父,没有脸面在家居住,才赌下一口气,立下一条志,远离家乡前去学能耐。后来绝处逢生,误走江西龙虎山二仙观,偶遇我两位授业的老恩师,死中把我救活。我感其思,在二仙观做一名苦力工。后来我两位恩师对我很喜欢,这才传授我武艺。俺童某,学艺八载,老师不但教给我全身的本领,而且传授我子母鸡爪鸳鸯钺。临下山之时,老师谆谆教导,教给我绿林的规矩,同时让我下山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俺童某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知道老师的话唯命是从,我也并没把天下练武术的人都看得不如我,这点思想我是半点都无。不信,老侠客您去调查,看看我童林所作所为有没有欺压绿林人之处。至于我童林这一次为什么到杭州来,我可不是震东侠请来的,我也不是为你们两家镖局的事,而是赶上了。因为我在北京雍亲王府效力当差。那雷春挑动是非,让韩宝、吴智广到北京找我报仇,声言要报一掌之仇。我童林没办法把他们给打了,他们怀恨在心,竟夜入皇宫院,盗走当今皇上的翡翠鸳鸯镯。临走之时,他们留下我童林的名字。当今圣上龙颜大怒,这才传旨将我下狱。多亏雍亲王再三保我,说明真相,皇上开恩,将我释放出狱,限我百日内捉拿二寇,请国宝还朝。我童林是为这个事儿负罪离开北京的。路过山东巢父林,遇见我大哥侯廷、二哥侯杰,偏赶在这时候你们杭州发生了事情。我到杭州来主要找的是韩宝、吴智广,为的是寻国宝。但是从侧面我也看出来了,那潘龙挑动是非,砸了飞龙镖局,又打了飞龙镖局的人,实属无理。因此,我童林这才给东侠帮忙。至于擂台上的亨儿,老侠客您比我清楚。这个擂,谁主张立的?为什么要立?还不都是在潘龙身上引起的吗?他不但不讲理,还要立个擂,以大压小,以武力治人。飞龙镖局的没办法了,被迫应战。我童林是跟着来了。那铁背罗汉法禅,在擂台上一味逞凶,俺童林没办法,这才给了他一掌,打得他口吐鲜血。老侠客,盐在哪咸,醋在哪酸,万事都有原因,追其根本,错就在潘龙身上。老侠客要明白事情的,应当严加训斥你徒儿,承认有错,跟东侠一解释,满天云彩就散了。可据我所知,老侠客不但不解释,还非要通过武力解决不可。您就这样把事情给激化了。刚才动手不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当然了,方才来的主儿,哪位都比我身份高,哪个都比我有名气。那些人说都不好使,我童林说话也是枉然。我也不劝老侠客,但是我觉得人不亲艺亲,艺不亲祖师爷亲。这么说,一笔写不出俩绿林来!我童林当众再劝说老侠客几句,但能容人且容人,冤仇宜解不宜结。这个事情就拉倒了吧。如果老侠客非要报法禅这一掌之仇,说因为这个事情才开的二次杭州擂,那么,罪魁祸首就是我童林。我领罪,老侠客随便惩治!我这厢赔礼了!”
  童林说着给北侠一躬到地,撩衣服要磕头。那位说童林也太掉价了。不,童林做得非常正确。北侠七十多岁了,童林才三十多岁儿,从年纪上讲,这确实是个老前辈。而且北侠什么名誉,童林只不过刚出世,就身份和名誉比,照人家也差得多得多。以这个身份说句客气话,行个礼,这又算什么低贱哪?哎哟,童林这要施礼,可把北侠给感动了,老侠客赶紧用手相搀:“童壮士不可如此,老朽担架不起啊!”北侠这心一翻个儿,童林这人真不错,刚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呀。我那也是被迫无奈,说起来我何曾不知道潘龙不是东西,也何曾不知道金龙镖局做得不对呀!只是有些节骨眼儿太叫我下不来台,这下让童林把盖口全都挑开了,心说:这小伙子多仁义,不是没能耐。人家就把眼珠一瞪,非要跟我分上下、论高低,我怎么办?人家就骂我,能怎么的?人家不但没这样做,相反,以老前辈相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施礼。拿人心比自心,老朽真不如童林啊!干脆见好就收得啦。北侠正在思索的时候,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铁掌李元、南侠司马空、大判飞行侠苗润雨、鼓上飞仙丁瑞龙,大伙儿纷纷上台,把北侠围了一圈,全都施礼说:“老哥哥,老侠客,算了吧!您就消消气,错都在我等的身上啦!”东侠拍拍胸脯:“老哥哥怪我,好不好?我没主动找您去,没跟您促膝谈心。这个事儿您挑理挑得不是不对呀!俺侯廷领罪!”大判飞行侠也说:“老哥哥,怪我行不行?我这个中间人可好,坐到一头了。我要头天晚上到您家,把事情一说,您能有这么大火吗?怪小弟虑事不周,您就怪我吧!”南侠也说:“你看看吧,我也是了事人,却把事情给了大了!贫道我是罪魁祸首,望老侠惩治!”
  你看看,人吗,都是恭敬怕的,没有打怕的。北侠想:我算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站着这十来个人,哪个身份也不比我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赔礼,我还有什么不答应的!我这阵儿再扑棱脑袋,我简直没吃过人饭哪!我不如三岁的顽童啊!北侠想到这里,刚把宝剑放到台板上,眼泪掉下来了:“各位别往下说了!老朽一时糊涂,我是罪魁祸首。我对不住大家!唉,我不是人!”北侠咣咣直踹台板,这几句话说出来,这事就算解决了。震东侠闻听,赶紧把北侠的手抓住了:“老侠客,那你说杭州擂之事……”“解散,完事了!擂台散伙儿!我愿意给飞龙镖局的赔礼认错,包赔损失!怎么罚我都行!”他这一句话可就拍了板儿了。当时,杭州擂解散,台子拆了。人们非常高兴。为什么哪?因为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要两头再死几个人,这事就麻烦了!这个结果儿挺圆满。等大家离开北高峰,纷纷回归自己的镖局后,震东侠等回到镖局设宴款待众人,席前跟雍亲王就说:“爷,您看这个结果怎么样?”“嗯。”胤禛挺满意,“老侠客,我看北侠这人还不错的。知错必改乃为俊杰嘛,嗯?让你们众位这一上台这一说好话,老头受感动,我看眼泪都掉下来了!”东侠说:“可不是!其实我们跟北侠无冤无仇,就是下边这人挑动是非,给惹起来的;不然的话,我们的交情还不错哪!”
  正说话之间,伙计进来禀报:“报老侠客,北侠秋佩雨押着潘龙,前来负荆请罪,在门外等候!”“哎哟,请!”老少英雄好几百全都出去了。来到飞龙镖局门前一看,嗬,北侠手里拿着竹杖,潘龙被五花大绑在镖局门前跪着,低着脑袋一句话不说,后边站着几个伙计。老百姓围着门口在这看热闹。震东侠觉得不忍,赶紧过来跟北侠见礼,用手搀潘龙。北侠说:“别搀他!咱们有话到里边说。我今天领着徒弟来赔礼来了。”东侠怎么劝都不行,这北侠拎着潘龙,等来到院里头,让他往天井当院一跪,北侠就说:“潘龙呀,你说这事儿究竟怨谁?”潘龙的嘴跟吃了苦瓜一样,看看大伙,瞅瞅老师:“师父,我这阵儿良心发现了!祸打根头起,确实怪我不对。我为什么这样干哪?就因为人家飞龙镖局赚了钱,咱们金龙镖局不赚钱,我瞅着眼儿热,觉得不服气儿。那面是东昆仑,这面是北昆仑,这也相差无几。同在一条街上,怎么他那儿买卖就赚钱,我这儿就赔钱哪?就这么的,我就想了个坏主意,找茬打仗,领着一伙人把飞龙镖局给砸了,还打伤了镖师黄灿。后来您老人家不肯出头,我怕震东侠他们找我,这怎么办哪?我就发出请柬,立了杭州擂,并请了铁背罗汉法禅。直到今天,看来这个祸都在我身上引出来的。东侠、你们各位,都随便处置我,我现在怎么的都行!”潘龙声泪俱下。人宁制一服不治一死。他认错了,你还能指着他鼻子硬怪他?再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话说一遍车走一转哪,人家自己都说了。震东侠过去亲自给潘龙解开绑绳,命人取衣服给他穿上。“老贤侄,别往下讲了!知错必改就是英雄啊!我不怪你,年轻人难免。这事儿完了,你看怎么样?”“唉呀,我多谢老侠客!”潘龙感激得很。这北侠领了潘龙先到后院看黄灿,看那人的伤症。潘龙往黄灿的床前一跪,一再说好话。黄灿一看,虽然说我挨了打,可是人家如今负荆请罪,我还有什么说的!把那过去的事儿也就不计较了,便拦住潘龙,也直说客气话,双方是握手言和。
  震东侠侯廷把北侠让到正厅,设宴款待。在席前,北侠从袖里头拿出纸单来,这可不是平常的纸,上头有戳子,有印,开着纹银五万两。东侠一看就愣住了:“啊,老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唉,不管多少,表示我的意思。这是我请罪,包赔全部的损失。你就收下吧。”“唉呀!”东侠说,“这可不能接收!过去的事完了就算完了,砸坏点桌子板凳,打伤几个人,这算个什么哪!我有钱医治,请你带回。”“哦,不不……”北侠说,“你要不收,你是还记恨我,这个仇还算不结束!说什么,我拿出来的钱不能往回再收!”东侠说什么也不要,两个人争来争去。雍亲王在旁边一看,不耐烦了:“东侠,既然老侠客一片盛情,却之不恭,你就收下吧。来日方长,你再用其它方法补报不是一样吗?何必在这上面争让不休呢!”震东侠赶紧站起来,躬身施礼:“是,遵命!”这才把银子收下。
  北侠一愣,一看这位是谁?哪个门哪个户的?看看在座的一介绍差不多都认得,就这位眼生,问东侠:“这位是……”“啊,我还没给介绍哪。”为什么不介绍哪?他这玩意儿为难,贝勒爷的身份还保密,所以东侠但能不介绍就不介绍。这北侠问到头上了,东侠实在回避不开了,这才吞吞吐吐说:“啊,这位是……啊,是北京的……嗯,买卖家的掌柜的,姓赵。”为什么说姓赵哪?百家姓里姓赵的头一个,这样不犯罪啊!所以这么一说,贝勒爷也点点头说:“对对,我姓赵,叫赵掌柜的。”北侠也不知这里面有什么奥秘,也只好躬身施礼:“啊,见过赵掌柜的。”“啊,别客气,别客气!老侠客请坐。”反正北侠就发现这赵掌柜的有点儿来历,坐的正座儿,前呼后拥。他那儿一发话,东侠毕恭毕敬,但是不便深问,吃了几杯酒,领着潘龙这才告辞。众人送出门外,北侠回去,又把潘龙训斥了一顿,潘龙表示愿意痛改前非。
  当晚无话,到了次日,天刚见亮,东侠、二侠、童林、苗润雨等侠全来拜会北侠。北侠领着潘龙出来迎接,把老少英雄接到里边,也盛宴款待。东侠说了几句客气话,跟这些伙计头目见见面儿。这叫通融通融感情儿。上边儿完了,底下也得完事。你看那阵儿都是仇人,一见面拧眉瞪眼,到现在喜笑颜开。东侠见完之后,从怀里拿出开了两万两银子的那么一张条子,交给北侠。北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东侠一笑:“我这是小意思。你给我五万,我要是给您回来五万,这归为天机。我少拿点儿,拿两万。别的没说的,在动手其间,金龙镖局的也有不少受伤的,给大家分散分散,买点酒喝,算我的一点心意。这个你无论如何得收下。”北侠一看,不能推却了,赶紧把伙计头目全叫进来。屋里还装不下,还有院里的,好几百号哪。北侠把这张银票往空中一举:“都听着!这是两万两银子的银票,震东侠赏给你们的!大有大份,小有小份。还不谢过侠客爷?”“谢过震东侠!”谢过侠客爷,大伙过来见礼,把银票这才收了。东侠还说:“老哥哥,明天请您赏脸,带着潘龙镖主,还有其他众人,赶奔镖局子,我那块儿请客。”“嗯,不不……侠客爷,这就够瞧的了!都两便吧。我拜望你们了,你们也拜望我了。镖局子还有不少事情,谁也就别麻烦谁了。我明天绝对不去。”“老侠客,哪天不去都行,明几个您可得去。”“哦,此话怎讲?”“明天不是我请您,是我给您介绍的那个赵掌柜的明儿个请客,您可不能不去呀!”“哦,赵掌柜的请客。”北侠没法推辞了,“好吧。”当时几个人话说定了,东侠领人告辞。
  次日天刚见亮,北侠梳洗已毕,就带着潘龙和两个探子手起身,赶奔飞龙镖局。东侠早早就在这儿等着,童林也在这儿等着,一见着北侠,携手揽腕来到后厅。雍亲王在屋里坐着。一进屋,北侠赶紧施礼:“哎哟,掌柜的,您好!”雍亲王站起来,一抱拳:“老侠客,您真赏脸!今儿我可是东道主,请您喝几盅。”“啊,赵掌柜的有请,我焉敢不来呀!”“这不来了吗!请坐请坐。”这会儿没别人,都是出头露脸的人物。潘龙领着那两个探子手到下边去吃。屋里摆了两桌。正座是雍亲王,正垂手东侠,客位是北侠,余者众人左右陪伴着,连童林都坐了末座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震东侠一笑:“老哥哥,您知道这赵掌柜的是谁吗?”“哈哈,东侠,反正我觉着这里面有点儿文章,我不敢深问。”“老哥哥,实不相瞒,你看这屋没外人,我跟您说,这赵掌柜的并非旁人,乃是当今圣上康熙皇帝的四皇子,恩封雍亲王贝勒胤禛。”这一句话不要紧,北侠的脑袋嗡了一声。在那封建年代,那还了得!皇上的儿子,贵为亲王哪!当时北侠就有点见汗哪。他心里说:闹了半天,东侠府里头还住着个王子!幸亏没经官,这一经官我们非输到底儿,还用别的吗?王爷笔尖一逛荡,我这镖局子就得查封。要这么看来,东侠可够厚道的。但愿和了,不惊动官府,没有以势压人。所以从这一点上讲,北侠就更感激震东侠了。老头赶紧把椅子往旁边一拉,跪倒在地,给雍亲王磕头。胤禛用双手相挽:“老侠客,请起请起。你听我说啊!咱们这是私人便宴,别提官府的事。我也是个普通的人,用不着王子长王子短,要那么一来,我便更受拘束了。嗯,咱们随随便便。其实这次我跟海川出了北京,就是为了见识见识,交几位朋友。咱们都以朋友而论,快坐下。”
  北侠这才坐下。你看不说明真相,不受拘束;说了真情,怎么的这玩儿也受拘束。但是谈了一会儿话,北侠一看雍亲王一点儿官儿架子也没有,平易近人,谈笑风生,随便得很,自己也就不那么紧张了。因此他就问:“王爷,你乃一国金技玉叶,轻易离开北京,不知所为何事?”“唉,老侠客甭问了。这不是为了海川吗?海川在我府里当教师爷,好日子过了没一年,出了事,摊了官司。有俩猴崽子韩宝、吴智广夜入皇宫,把我爹的国宝翡翠鸳鸯镯给偷走了。偷走了不说,还留下海川的名字,结果海川摊了官司。我在我父王面前一再保本,我爹才开恩,把童林释放。放可是放了,给一百天的期限,让童林负罪出京,寻还国宝,捉拿贼寇。你想想,一百天的期限才几天?现在都过了两个多月了,国宝还没找回来,盗宝的贼寇也没找着。想起来,我真替海川发愁啊!可怎么办哪?大不了我还得二次进宫,见我爹说点好话,容其缓限呗。就这样我跟海川出来了。我也是替他着急,也想看看各位英雄好汉,结识结识江湖的豪杰。”“啊,是这么回事!”北侠也发了愁,“请问王驾、童贤弟,那么这个国宝,你们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童林口打唉声,晃晃脑袋,不提这事。一提这事,童林当时心里就堵个疙瘩。北侠说:“童贤弟,你呀不必着急,爷您也只管放心。要光靠你们爷儿俩,这事恐怕万难办到,但是咱们群策群力,咱们两家镖局子天下英雄加起来,不下七八百位。人多了就有力量啊!咱们大伙儿帮着寻找,一定把盗宝的贼寇抓住,请国宝还朝。您看如何?”“哎哟,老侠客哪,我代海川可谢谢您了!咱们话说一句,还得仰仗着诸位!”“哎呀,小民万死不辞,愿为童贤弟和爷您效劳!”这一句话拍了板儿了,可在席前又说来说去。
  北侠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不爷也在这儿,各位英雄也在这儿。我海川兄弟这人太好了,但是刚出世还没有个绰号。是不是咱们大家应该给他赠个号哪?”“对对对!”众人都乐开了。“应当给赠个号!看看应当赠什么好哪?”大伙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铁掌李元说:“这么办行不行?我兄弟力量大,是不是应该叫大力昆仑侠?”有的人点头,有的人晃晃脑袋,这名字不好听。还有人提:“这么办得了,叫忠义侠,又忠厚又讲义气,叫忠义侠怎么样?”有些人认为这名太庸俗,也没太同意。有的说:“这么办得了,要不叫这个别开天地侠。”轰,大伙全乐了,这名太不恰当了。北侠后来想了想:“诸位,我给提个名怎么样?不一定对。当今的世界有东侠,有北侠,有南侠,有西侠。我们几个占着四方面。现在这中间还没有,能不能给我兄弟送个绰号叫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北侠这话音未落,博得大家热烈喝彩声:“好!”“这个绰号响亮得很!”“这绰号名副其实!”“同意!赞成!”最后北侠问贝勒爷:“您看这绰号怎么样?”“嗯。”胤禛美滋滋点了点头,“我看正合适。你看,你们东西南北四方面都有了。我们海川在正中,震八方,他还是紫面,昆仑是有力量。嗯,我同意。就这么定了。”从这往后,童林才有了美称。要说这个人的绰号啊,得大伙公认,没有关上门自己给自己起个绰号,那谁承认哪?说光有了绰号,这几个人知道不行,得贺号呀。大家一商议,就今儿晚上,把大伙全召集起来,当众给海川贺号,还要隆重准备一个仪式。哎哟,就像过年似的,大家全动员起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30
第四十一回 众雄贺号拥戴童林 小僧偷花妒忌海川

  话说就在飞龙第镖局院里搭上棚,厨房准备酒席。每个人都换上新衣服,特别是童林,抽了个时间烫了个澡,把里边的衣裳换换,外边的衣裳洗洗,干干净净,求人把辫子重新打了打,上面还抹了点儿油。贝勒胤镇也是一样,从里往外换了一灿新。人们个个笑逐颜开,欢天喜地。晚上掌灯的时分,两个镖局子的人全都聚齐了,外头院里东西厢房,东西跨院儿前后,成了人海了。就在天井当院,摆了一张桌案,大红的桌围子,上面铺着黄纸,五供蜡扦神位,全摆好了。前面是拜垫。这神位供的是达摩尊者,是大家公认的武术的祖师爷。其实这玩儿要究其根源,也不见得那么正确。远在达摩尊者进中原以前,中国已经有了武术,只是不成形,属于分散。达摩尊者是在梁武帝的时候进了中原,面壁熊耳山十年,研究武术,把过去中原各地的武术串到一块儿,分门别类。唉,因他有一定的功绩,名誉又大,所以一般人都承认他是祖师爷。
  又过了好一刻,酒宴准备的差不多了,仪式开始。主持这仪式的,就是北侠秋田秋佩雨。老侠客满面红光神采奕奕,站到神案的旁边高声喊喝:“众位,贺号的仪式开始,请大家就位!”这个就位呀也是有文章的,不是随便站的,站到最前面一排的头一个是震东侠侯廷,二一个南侠司马空,第三一个铁掌李元,第四一个大判飞行侠苗润雨,第五个鼓上飞仙丁瑞龙。余者往下排,不出名的年轻的小弟兄往后站,整整齐齐,跟四方块儿一样。众人是肃然起敬,鸦雀无声。连贝勒胤禛也站封桌案的旁边儿。在这个场合不分你身份高低,你再高,你能有神仙大吗?你能高出祖师爷去吗?所以胤禛也非常地恭敬。北侠一看人们全站好了,这才宣布:“现在咱们新出世的英雄童林童海川,奉师之命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我问,诸位大家同意不同意?”“同意!同意!”“赞成不赞成?”“赞成!非常赞成!”“好。”北侠说,“来的诸位,虽然不能够说代表整个中原,但是基本的人全都到了,希望大家回去,通知弟子徒孙本门户里上下人等,把这个事说清楚。从现在开始,童林有了绰号,叫‘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嗬!”大伙一听,热烈鼓掌喝彩。童海川出来,谢过北侠赠号之恩,然后金盆净手,把香拿过来在蜡上点着,往上一举插到香炉里,跪在拜垫上给祖师爷大拜了八拜。他拜完了北侠,又依次给众人全都拜。这套繁琐的礼节进行了半个多时辰,等都磕完了头了,北侠吩咐一声:“来呀,拿来!”大伙不知道拿什么玩意儿。
  再看潘龙,双手托着个黑漆盘,上头有黄供垫,垫上撂着个小盘,端到神案前头。北侠用双手接过来,用手一摁绷簧,小盒盖叭一开,借着烛光一看,夺人的二目。贝勒胤禛头一回参加这仪式,不知里边儿装的是什么,往前一探身,哟,盒里头装了一朵花!这朵花是用金银做托儿、宝石镶成,因此光彩夺目。这小花不大,但是非常好看。他就问北侠:“老侠客,这……这是什么哪?”“哈哈,爷您不明白。今天不仅给海川贺号,还要戴花。这朵花的名字叫首正借英花。”“唉,这名真好听呀,似乎过去我也听过。这个贺号我是明白了,这个戴花是什么意思?”“唉呀,爷您不明白呀?贺号,这个事儿不奇怪,练武术的人有一技之长都有个绰号,他也不管叫这个侠那个剑,这个勇士那个高人,这都行。但是戴花者,不见得每人都能戴上,必须得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代表一方面,有杰出贡献者,而且人品正,光明磊落,才配戴首正借英花。这朵花是我保留多年的了,想当年我奉师之命下山,老师赠我这朵花,我一直没敢戴呀。别看我成了名,当了侠客五十余年,一回我没戴过。我自觉着内心有愧,不配戴此花。但是,我看童侠客配戴此花,那是绰绰有余。此人年纪不大,光明磊落,刚出世不久就威震四方。尤其这次,在杭州擂上大显身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又有德,又有才,应当佩带此物。我把它给童林了。”众人一听,又是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童海川感激得热泪盈眶啊!戴首正借英花这是武林中无尚的光荣,北侠说得一点不假。就在场的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佩带过的。童林是首屈一指,北侠能够忍痛割爱,而且把童林抬得这么高,要不是发自内心对他的崇敬,焉能如此哪!贝勒爷一听,也拍掌大笑:“太好了!”但是他还有不明白的事。这人就这样儿好,不明白他就问:“老侠客,这花的出处来历是怎么个意思?”“哦,爷,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考我?”“不不,老侠客,我真不知道。不读哪家书,不识哪家字。你要问我五经八典,我要说不知道,那是欺骗人。关于这方面的事儿,我确实是一无所知。”“嗯,我相信。爷您要不知道,我就把这小花的始末跟您讲讲。当初列国年间,各国纷争,除过齐楚燕韩赵魏秦之外,还有几十个小国。在这小国当中有个来国,宋国有个国君叫宋喜王,是个无道的昏君,不但暴虐百姓,而且贪淫好色,专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他手下有一臣子,姓韩叫韩平,韩平娶一美丽妻子。这件事传到宋喜玉的耳朵里了,宋喜王抓了个题目请韩平饮酒,带着夫人。在酒席宴前他偷眼一看,韩平的妻子果然是倾城倾国,绝代佳人,宋喜王就没安好心哪,就想办法要把韩平置于死地,把人家的妻子占为己有。王爷您想,当个国君的要是陷害手底下的巨子,那还费劲吗?后来有一次,宋喜王要狩猎,带着文武百官,指名点姓要韩平伴驾,韩平不敢不从哪,陪着宋喜王前去打猎。路过一个地方叫舍身隘,此隘坡有数里,前面立陡,跳下去就没命了。宋喜王告诉韩平,叫韩平在坡上骑马,他不发话停止,这匹马不许停止。韩平当时就明白了,皇上要置自己于死地。但是君叫臣死,焉敢不死啊,就这样韩平策马如飞,飞上舍身隘,连人带马坠下,粉身碎骨。韩平死后,宋喜王马上命人把他的妻子给接来了,当着她说明,你丈夫一时失足,连人带马摔死在舍身隘下。当时韩平的妻子痛不欲生,那宋喜王乘此机会,婉转地提出自己的心事,要把韩平之妻纳为妃子。当时这位夫人心中全明白了,这才在舍身隘上痛哭失声,最后双脚一跺,也跳下隘头,跟丈夫全都死了!宋喜王大怒,画虎不成反类其犬哪,结果什么也没捞着,鸡飞蛋打。他是余怒未消,传下圣旨将韩平和他的妻子葬于两个坟里,死了也不许他们靠近。手下人遵旨照办,把韩平和他的夫人一人埋了个坟头儿,两坟相隔十步开外。奇怪的是第二年的春天,每座坟头上都长出一棵树来,两棵树往一块儿交叉着长,结果合抱在一处,枝叶繁茂。此事举国震惊,传到宋喜玉的耳里,他亲自观看,一瞅:哦,噢!你们死后阴魂不散哪,还这么热乎啊!马上降旨把两棵树给创掉,把这坟再给离远点儿。当时有一条河叫苦水河,把韩平的坟迁到苦水河的东边,把他夫人的坟迁到苦水河的西边。奇怪的是,转过年来,两个坟头上又长出两棵树,跨过苦水河交叉在一起,比过去还要枝叶繁茂。与此同时,在苦水河里生出一种莲花来,是两个脑袋,人们给它起名叫并头莲。水里头出来一种鱼,两个身子一个脑袋,人们起了个名字叫做比目鱼,把这两棵树叫相思树。树上长出一种特殊的小花儿,九个瓣,就跟我这花儿一样,人们管这种花叫首正借英花。所以后人就传为美谈哪。到了江湖上有了武术,祖师爷才规定,凡是练武的人,不仗势欺人,光明正大,有特殊功绩者,都应当佩带这种首正借英花。我知识浅薄,只是道听途说,不知道对不对,请爷您可担待着。”“好好!”胤禛不住地称赞:“不管此事有无与否,哎,这故事确实是很动听!要说,佩带首正借英花的人,显得人格更高尚了!”那是自然了,要不然的话,能给海川佩带吗?“海川哪,还不谢过老侠客赠花之恩?”
  童林谢过,老侠客把这花儿放到桌上了,用金盆净了净手,准备给海川别到头发上。正在这么个时候,冷不丁地就听跨院“咚!”的一声,这声赛天崩地裂一样,天空中打了一道利闪。院里的人无不惊骇,“啊?”哗!全都甩脸往那个地方观看。“怎么的?起火了。坏了,厨房着火了。”人们一乱,谁不想看看,水火无情啊!但是北侠走了两步又站住了,心说:不对!早也不起火,晚也不起火,怎么单在这个节骨眼起火,难道其中有文章?老英雄想到这里,回头再到桌案前一看,坏了,首正借英花不翼而飞,连盒都丢了。老侠客明白了,这是绿林人干的,他来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计,趁我们大伙一没注意,他作了案了。哎哟,这是谁?在我们众人鼻子底下作案,可见他身手不凡,我们都栽了跟头了。
  正在这时候,到跨院去的人也都回来了:“老侠客,没起火,一场虚惊!刚才似乎有什么人投进一个纸包,纸包里头有炸药,故此才发出响动来。”北侠说:“全明白了!首正借英花被人偷走了!”童林脸一红,啊,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他是怎么想的哪?他觉得自己不配戴这朵花,你看自己刚出世,让人家捧得这么高,成了名的侠客都不佩带,何况是我呀!童林想拒绝来的,只是这个话还没等说出来哪,没想到花丢了。显而易见,偷花的人有两个目的:一个目的,反对北侠赠花;另一个,不赞成我佩带此花。但是你把话说明白,你要当众把理讲清。不管是什么人,以理服人,我二话没得说。你这偷走可不对呀,这不大伙都丢人吗?特别是北侠脸上也不好看哪!让大伙着急我于心不忍!
  童林也没跟别人商议,一提自己土黄布的大襟,噌!上了房子。到了房上,居高临下,搭凉棚留神观瞧。童林眼睛真好使,他就发现在东北方向,影影绰绰有黑影儿在晃动,这黑影儿往前飞跑,离着自己相距已经很远了。童林一想:管你是不是盗花的,我决不能把你放走,往下一塌腰,在后头就追。尤其是个黑天,得以施展,童林把转大树的能耐拿出来了,飞檐走壁,爬坡上梁,施展飞行术十二字的跑字功,眨眼之间离那人就不远了。那个人从房上跳到当街,童林也跳到街L,两人相距不到五十步。那人跑着跑着一回头,发现有人跟着自己,有点吃惊,往下一塌腰,哧哧跑得更快了。童林一看:贼人胆虚,准是你干的。我决不能放走你,在后头是紧追不舍。这阵儿就来到东关了,城门早已关闭了。这主儿顺着马道上了城,童林也上了城。那位一看没有办法了,一跨步跃过垛儿,脑袋朝下从城上就栽下去了,把童林吓了一跳。海川一想:难道他投城自杀了?来到城垛儿这儿探出身往下一看,没摔着,这主越过护城河,奔山里跑下去了。童林双眼一瞟,也跳下城,渡过护城河在后头仍然追他。两人一前一后就进了深山了。童林一边儿追他一边儿心里想:这家伙脚底下真利索,就凭我的功力这么老半天没撵上他,证明这个人受过名人的传授,也下过苦功啊。但是童林也发现了这个人并不高,长得骨瘦如柴,但是动作相当灵敏,是上岁数的?是年轻的?看不清楚。就见那主儿一进了深山,拐过树林子旮旯,顺着盘山道紧着往里走。
  书中代言,童林就来到南高峰。他对这地点比较生疏,没来过,心说:你把我引到哪儿去?刀山我也得上,火海我也得跳!无论如何今儿个我把花也得找回来。那人一口气又在山里跑了十几里地,前头密匝匝一片树林,在树林一晃就踪迹不见了。等童林到了树林前一看哪,此地苍松翠柏,枝叶繁茂,转圈全是树丛,正中央的平地上有一座庙宇,红墙碧瓦,被晚风一吹,金鸟儿铃咯嘟咯嘟直响。童林一想:除了这座庙那个人没有藏身之地。他围着庙转了一大圈儿,最后来到山门这儿。借着朦胧的月光,搭凉棚一看,上头有四个大字:西风古刹,证明这座庙叫西风寺,庙门紧紧地关着。童海川一合计,叩打门环来不及了,那个人别跃墙而过在后头跑了。干脆我就失礼了,跃墙而过,到那里去看看,那个人不在我再追也不晚。童林想到这儿,把大衫一撩,脚尖点地飞身上了大墙,顺着墙往里转,正好转到二层楼。月亮像天灯,照得锃明刷亮,他一看,屋里灯也全没了,在月台上,放着一把大圆椅子,前头一张桌案,上边儿摆着茶壶茶碗儿,有一胖大僧人坐在椅子上头。就这和尚啊,平顶身高能有九尺挂零,长得是膀大腰粗,肚子往前腆着,身穿灰布僧衣,腰里系着绦头儿,脑袋被月亮一照是锃明刷亮。童林看得清楚,这位呀,最少也有八十岁了,眼眉长出好长来,一部银髯飘洒前心。在他的身后,站着四个中年僧人,全是灰僧衣,短打扮,半截白布的袄,开口僧鞋。再往这桌案的旁边儿一看,站着个小个儿,这个小个儿新剃的脑瓜皮锃亮,小辫儿在后脑盘着,身穿夜行衣,勒着十字襻,身后背着一对鹿角棒,底下是薄底的靴子。往桌上一看,嗯,首正借英花那盒在桌上搁着哪!全明白了,偷花的就是这个人。唉,这怎么回事哪?童林有点儿纳闷儿,站在墙上就愣了!
  正听见这年轻人向这老和尚说呢:“师父,我惹祸了!”“弥陀佛!你小子不干好事,这么晚了你出去溜达肯定是惹祸!惹什么祸?”“嗯,我到了飞龙镖局,我一看比过年都热闹,那里明灯蜡烛的,干什么呢?我动了好奇心,偷着一听,啊!在给里边一个姓童的贺号戴花!我一听就火了!师父您说他叫什么号啊?”“叫什么?”“叫他娘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他配吗?谁给他送的绰号呀?因此徒儿我气满胸膛。这还不说,还要给他戴花!就这朵花。刚才那北侠秋佩雨把童林称赞得不得了,什么又说他有德,又有才,他应当佩带。因此徒儿一怒之下,故意声东击西,引开他等的视线,出其不意把首正借英花给偷来了。师父您想,您这么高的身份,您都没戴过首正借英花,能让这姓童的戴吗?干脆我拿回来给师父您戴得了!”老和尚扑哧一笑:“哈哈哈哈!孽障,你就是给我惹祸的本领!人家贺不贺号有你什么?人家戴不戴首正借英花你生的哪门子气?为师是个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戴不戴首正借英花没用啊!你看你是不是给我惹祸了,嗯?一会儿人家要追来,你怎么办?”“是,我出来那会儿后头的确有人追,恐怕正围着咱们南高峰周围转圈儿呢,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他抓住了。”“弥陀佛!你说错了,人家早来了。”和尚说到这儿,翻眼皮瞅童林:“我说你是童林吗?请下来吧,干什么在墙上探头探脑?”哟,就冲这一句话,童林知道,这和尚绝非等闲之辈呀!他是夜眼吗?我在暗处隐身,离着这么远,他怎么能发现哪?想到这儿不能再藏着了,童海川挺彪躯,双眼一瞟,跳到院里头,把衣服整理整理,迈大步走近月台,一抱拳:“大和尚清了,童某不才我施礼了!”偷花那人回头一看:“哟,真来了!对,他就叫童林童海川,就给他贺号戴花的。好小子,你还厚着脸追到这儿来了!今天我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30
第四十二回 追盗贼童林战吉庆 比武艺秋蝉供线索
 上回书说到童林童海川追赶盗走首正借英花的贼寇,这回咱们接着往下表。
  童林追到西风寺,追上盗花之人。这傢伙真不讲理呀,不容童林说话,连拳带脚,打起来没完了。童林一看,这也不行呀,心里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呀!野蛮成性,我得给你点厉害尝尝。想到这儿,海川一闪身,这主儿一掌击空。童林一抄他的腕子,抓住他的脉门,往怀里一带,底下使了一个扫堂腿。啊,这傢伙,噔噔噔往前急抢了几步摔了个狗啃屎,这一摔,他能干吗?他从地下站起来,把脑袋一扑棱:“姓童的,我叫你打我,今天爷爷跟你拚了!”从背后一伸手,当啷啷把鹿角棒拽出来了。
  这对兵铁双棒,重有五六十斤,他分双棒跟童林就玩儿命。
  正在这时候,坐着的那位老和尚说了话了:“嗨,住手,孽障!平日我叫你下功夫,你总是偷懒,总认为自己够了!今天怎么样?丢丑了吧?你这几十年的功夫都白学了。唉,唉,这回叫你知道知道姜是老的辣,能人背后有能人!还不给我退下!”
  “是!”那主儿不敢打了,单手提鹿角棒退到老和尚身后。
  这出家人站起来,来到童林的面前,上一眼,下一眼,仔细打量半天,后来才问:“你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吗?”“啊,不错,正是在下。”“哎呀,真没想到,如今儿,满园的花草数你红,满园的花草数你香啊!你算把脸露到天顶上去了!威震杭州擂,掌打铁背罗汉,双钺分双剑,飞龙镖局贺号戴花。唉呀,你真走时气走到顶点了!我也不瞒着你,那是我个小徒儿。他呀,怀着好奇的心,到飞龙镖局去溜达,正赶上你们贺号戴花,他把借英花偷来了,我们不是贼,怎么偷的,我们怎么把东西还给你。还可是还,童侠客,你名声太大了,要这么把花往你手一交,知道的,老僧通情达理;不知道的,认为我怕你。怎么办呢?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老僧打算在台前领教领教,请童侠客赐招!我要开开眼,长长见识,瞧瞧怎么一个别开天地、另创一家的童海川!”
  童林一听,这老和尚是挑理了,言外之意,他不佩服自己。按理说,两个人无冤无仇,初次见面,不应该动手。但是童林一看这个形势,不动手还不行,这老和尚师徒绝不是善茬儿。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童林就好大的不痛快:你不赞成也行,本来我就不配,你们当众报通名姓,讲明理由,不给我戴花,不给我贺号,我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你不应该嬉耍大伙儿,把借英花偷到这儿来。你看这老和尚口出狂言,讽刺于我啊!这下我俩这个仗是非打不可了!
  童林想到这儿,一抱拳:“大和尚,既然肯于赏脸,童海川必当遵命!不过有件事我得问清楚,您是谁?请问贵上下怎样称呼,然后再动手也不迟。”“嗨,问我?好啦,这地方是南高峰,这座庙叫西风古刹,又叫西风寺,我就是这儿的方丈,西风长老秋蝉是也。那个小年轻的不是别人,是我顶门大弟子,姓苗叫苗吉庆,看着了没,他是黄眼眉,所以叫黄眉童子苗吉庆。”童林闻听,就是一愣。什么原因?他听说过和尚这个名字。西风长老秋蝉在武林之中有那么一号,八十一门武术当中有人家一门。人家自立西风门,他是这门的门长啊。老师跟自己提到过,想不到这位高人就隐居于此,让人家挑了我的理儿了,这怎么办呢?童林赶紧说:“闹了半天,您就是秋蝉老罗汉!”“不错,是我。”“啊呀,久闻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老罗汉哪,刚才在镖局我这话没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您挑了理了。您听我解释解释。我童林不配叫震八方紫面昆仑侠,那是蒙大伙抬爱,愣往我脸上贴金。我更不配戴这朵首正借英花。你想想,我刚出世,对武林之中一点贡献都没有啊,我为什么要戴这朵花呢?但是还没等我谢绝呢,事儿发生了。您是个门长,德高望重,您要不同意,我一点说的没有。从现在开始,我不叫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您就管我叫童林就得了。这花我不要了,回去我告诉北侠秋田,让他老人家来取,跟我姓童的毫无关系。”童林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说这事闹的,使西风长老秋蝉进退两难。他认为我这么一说,童林眼眉一立,把眼珠子一瞪,这就得动武了,年轻人吗,不能服气儿。还没想到童林不抬杠,人家外号取消了,花不要了,这还说什么?弄得秋蝉长老进退两难啊。“这个……阿弥陀佛!童侠客,你不要客气了,不要误解老僧我的意思!人家众人给你贺的号,我一个人岂能推翻得了!这朵花是北侠秋田所赠,众人也都同意,我能说不允许戴吗?另外哪,我也没这个意思。方才我没说么,我要看一看你这个别开天地、另闯一家的童侠客耍什么能耐。杭州擂我没去,我要补上这一课,我在这儿要领教领教!胜也罢,败也罢,我长长见识!难道说童侠客不能赏脸吗?”
  苗吉庆在旁边说话了:“哎,童林,你别装蒜!你打铁背罗汉法禅那能耐哪去了?双钺分双剑的本领哪去了?干什么这么假谦让?我老师赏给你脸,要跟你比划比划,你就伸手呗。再又说回来了,你想走,你走得了吗?我鹿角棒可不是吃素的,我打折你的腿!”童林一看这小子不是东西,一点礼貌也不讲啊,出口就伤人,但是看在西风长老的长上,童林没理他,必须得拿出长者之风来。童林一琢磨,看这意思不打还不行了。
  这西风长老破裤子缠腿。童林又一想:他是西风门的门长,不如乘此机会我跟人家学学能耐,比就比呗,输了算个什么,不输,我长长见识。童林这才点头:“老门长,如若赏脸,童林只当奉陪。您发现我有不当之处,望求指点一二。”童林不是客气话,是发自内心这样说的。还没等两人伸手哪,就见这墙上噌噌噌,下来十几个人。
  北侠秋田;
  震东侠侯廷;
  鼓上飞仙丁瑞龙;
  大判飞行快苗润雨;
  铁掌李元;
  二侠侯杰。
  南侠司马空也来了。因为花一丢,童林头一个追出来了,大伙能放心吗?跟着都上了房,瞄着童林的影子往下追,所以大家只是比童林晚到了一步。别看童林是第一次到南高峰西风蝉林,这帮人却常来,而且跟秋蝉长老还有一面之识,虽然没有深交,一般是处得不错的。北侠一看:哟,怎么到这儿来了?这不是秋蝉长老吗?噢,这事儿发生在这儿了,不然的话,海川不能来。老头子秋田的火可就不打一处来,你看童林客气,他们不客气,他把大宝剑在手中一握,紧走几步,来到秋蝉老和尚的面前。“老方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海川来到你西风寺呢?难道说我的借英花是您拿来的吗?”唉呀,秋蝉和尚一看都来了,拄杖堵门,暗自埋怨徒弟苗吉庆不是东西,就你给我惹的祸,你瞅人家都来了,只可勉强应付呗。“阿弥陀佛,老家伙不要误会,这事不是我干的,是我徒弟黄眉童子苗吉庆所为。这孩子年轻不懂事啊,晚上凑热闹到了飞龙镖局,一不高兴,把花他给偷来了。我正要返还童侠客,但是这么高的高人,要不比一比,我觉得可惜,打算在童侠客面前领教一二。这时候你们来了。”北侠闻听一阵冷笑:“老和尚,你真会强词夺理,岂不闻子不教乃父之过,教不严乃师之惰吗?有什么老师,就有什么徒弟。半夜三更的你徒弟溜达什么?上我的飞龙镖局房上呆什么劲?我们大家贺号戴花,他来个声东击西,用炸药把众人给吓了一跳,然后偷走首正借英花。这是什么行为?这拿到官府去,夜入民宅,就有三年徒刑,何况他还偷盗借英花呢!老和尚,你平常管教不严,你当老师的有一定的责任。再则说了,你刚才说什么?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跟童林要比两下。显而易见,你不服气,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服气就说不服的,干什么还转着圈儿说话呀?水贼过河咱甭使狗刨儿,这么办得了,你甭跟童林伸手了,你跟我伸伸手,我要领教领教西风门的长老究竟有什么功夫!”老侠今儿这火儿真大,甩掉衣服,拽宝剑他要拼命。还是震东侠平和呀,赶紧过来解劝:“老哥哥,不可鲁莽,咱这也别误会,也许大和尚是一片至诚。”“什么一片至诚!东侠你甭装好人,他这事是小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他不是不服吗?不服就比比呗。老和尚,你就请过来吧!”你说北侠连怨带损,西风长老觉得脸上挂不住了,老和尚最后一核心,“阿弥陀佛!秋田,你还不用拿大话吓我!对,我就是不服!童海川有什么能耐叫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呀,我这一方就叫他震不住。八十一门中不有我这一门吗?不承认有西风门?我是门长么,起码说我这一门户就不服。如果童林真把我赢了,我心服口服,我头一个同意他贺号戴花;如果赢不了我的话,我这门户的门人弟子一致全都反对。你看怎么样?”北侠说:“好吧,要这么说的话,你是非比不可。海川哪,听见没?老方丈可不服。啊!人家代表西风门哪。今儿个是叫他服还是不服,就看你的了。伸手吧。”唉呀,童林真是骑虎难下呀!童林一想这仗打什么意思哪?但是不打吧,看这事儿也没法儿解决。童林只好过来二次行礼:“长老,我还是那句话,我不配当侠客,您别管我叫昆仑侠。我也不配戴花,我诚心想跟您学几招,望求老罗汉赐教。您看着我哪不对,多加指点。请!”众人都在旁边看着。秋蝉没有办法,把长大的僧衣闪掉,里头一身短僧衣,紧带子,提洒鞋,周身利便,欻亮了个夜叉探海式。童林亮了个跨虎登山不用忙,两个人拉开门户往一块儿一纵,就战在一处。
  你想想,观战的都是什么人哪?都是成了名的侠客,哪个都是久经大敌呀,看他们两个人这一伸手,真是旗鼓相当啊。
  那西风长老秋蝉有一号小名,也是侠客的身份,人家自主为门长,没有拿手的能行吗?再看人家使的是罗汉达摩式,八八六十四路,一掌紧似一掌,一掌快似一掌,身形滴溜溜来回乱转,恰似狂风骤雨一般。
  再看童林,稳稳当当,看观定式,分上门户。开始的时候,童林打的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闪展腾挪,尽量不发招啊。为什么?他要看看西风长老究竟特长在什么地方。三十个回合,童林可长了不少见识,暗挑大指,认为名不虚传。你看人家多老练,那掌伸出来,那腿抬起来,都有独到的功夫。童林真开了眼了。这打到四十个回合,分出上下来了。什么原因呢?西风长老好是好,不是童林的对手。童海川的柳叶绵丝掌是蝎子的尾巴——独一份儿,老和尚没见过。尤其童海川这身子滴溜溜一转,用转大树的功夫,谁遇上这谁倒霉。西风长老就觉得这眼睛不够使唤的了,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全是童林,心说:这回可好,真是震八方,我算服了。唉呀,这童林果然是名不虚传,难怪铁背罗汉法禅当场被他打出血,要换上我也是同样啊。老罗汉心里头一着急,招数就慌乱了。他使了个双风贯耳,奔童林的左右耳根台子一拍,双掌到了。童林呢,往下一缩身,使了个童子拜佛,双手往上一穿,紧跟着俩胳膊往左右一扬,这一招叫大鹏双展翅,啪!把西风长老的胳膊给拨开了。童海川身子一摆跨步进身,使了个双撞掌,打西风长老的前心。你想童林受过名人的传授,掌上的功夫够多狠哪!掌未到,风先到,呜这一声就到了。西风长者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大和尚把眼一闭,心说:阿弥陀佛,完了!今天我栽跟头是栽定了,躲不开怎么办呢?就得接这一掌,要是不动点功夫,这么接,命没了!西风长老舌尖一顶上牙膛,叫丹田一力混元气,嘣,这前胸的肉鼓起有二寸多高来,绷硬绷硬的,用气功憋这一掌。其实他多余,童海川一看他躲不开了,这掌似挨着他,又没挨着他,童林往下一撤招儿,噌!回身跳出圈外,一抱拳:“老罗汉,童某得罪了!”没进招儿,谁都看得清楚,给秋蝉留情了。不然就这一掌打上,秋蝉那就不死也得瘫痪。秋蝉长老一睁眼睛,一看童林跳出圈去了。啊,没打我,罢了!八十多岁的人了,跟童林一比我是相形见绌呀!我真不如人家,童林真是好样的!秋蝉想到这块儿,很觉着有愧呀,把长大僧衣拿过来重新穿好,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童施主,多谢你手下留情,贫僧感恩匪浅。唉,我丢丑了!我认输!”你看这才叫好样的,知错必改,乃为俊杰。南侠北侠大伙哈哈一笑,全过来了。“老罗汉,怎么样?我们给海川赠的这个号叫震八方紫面昆仑侠你老同意不?”“同意,我双手赞成。”“那么给他戴借英花您同意不?”“太同意了!海川不戴借英花,谁能戴呀?就冲刚才有容人之量我算彻底服了!”大伙哈哈一笑。秋蝉说:“此地并非谈话之所,来,咱们到里边儿。”
  到了客室,分宾主坐定,小和尚献茶,秋蝉一点首把苗吉庆叫进来了。这苗吉庆这嘴呀撅有多高,能拴头驴,来在老师面前,扑通一跪:“师父,我错了。”秋蝉指着他的鼻子:“吉庆啊,你说你给我惹多大的祸,就是你挑动事非,没有你,今天能把众位给请到这儿着急上火?”老和尚那半截话没说,没你我能丢人吗?咱俩哪,是师徒、还是冤家呀?你这大年纪不学好,挑动是非,惹祸招灾,这还了得,我非打死你不可!秋蝉把厚掌往空中一立,想要打苗吉庆。童林在旁边过来了,赶紧把秋蝉的手给握住:“老罗汉不可如此,也不能怪你徒弟,这事怪在我的身上,您千万留情。您要打您打我,千万不能打他。”童林这一求情,西风没办法了,把掌撤回来。“童侠客,你真了不得,不记前仇,你这度量有多宽啊,真是将军额前跑下马,宰相肚里能撑船哪!就冲这一手,将来你前途不可限量。吉庆啊,既然童侠客给你求情,我暂时饶恕你这次,还不过去谢过童侠客?”苗吉庆这才来到童林面前。“童侠客,大人不见小人过,宰相肚子能撑船。我什么也不是,蒙童侠客给我求情,我感恩不浅。童侠客请上,受吉庆一拜!”童林能叫他施礼吗?用手相搀拉着他坐下,一问这始末原由,这才问清楚。
  原来北高峰立杭州擂,离南高峰本来不太远,这么大的热闹,西风长老能不知道吗?西风长老没接到任何一方的请帖。有心去,又一想:我这高的身份去不合适,你说我一露面儿是向着哪一家?向着震东侠,得罪北侠;向着北侠,得罪侯氏兄弟。干脆我来个不露面。
  虽然说他没露面哪,心里头还觉得痒痒,老想知道知道杭州擂的情况,就让他这宝贝徒弟苗吉庆去探风儿。自从立杭州擂那一天,苗吉庆是场场必到。场上所打的,所有的经过,杭州发生的事情,苗吉庆全探听明白,有的是看的,有的是听的,天天回来,见老师一五一十地说。噢,西风长老这才得知前边的情况。可这次贺号戴花,他们事先不知道信儿,苗吉庆也是进杭州去探风儿,连开心解闷,正好遇上了。苗吉庆果然是不服,这才盗了首正借英花,发生这场风波。
  等把这事说完了,众人哈哈大笑,这真是一场误会。但是西风长者呢,感觉到对不起童林,怎么补报哪?“海川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说什么。今天这事儿我欠下你的情了!你不怪我,那是你有容人之量。但是我觉着得好好补报补报。怎么办呢?海川,这么办吧,你出入江湖,将来有很多的事情要办,倘若你遇上为难之处,想到我西风秋禅,唉,那么你来一个二指宽一张小纸条,我师徒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要你看得起贫僧,你就给我打个招呼,什么时候我都必到。”你看这几句话就值了金子了。童海川站起身来,躬身施礼:“多谢老罗汉!”北侠一笑啊:“老罗汉哪,这可不是将来的事儿,现在就用得着你。”“噢,你这是玩笑还是真的?”“真的。”北侠说,“你知道海川为什么到杭州来吗?他摊了官司了,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而今,国宝渺无踪迹,盗宝的贼寇逍遥法外,我们众人正为这事儿发愁呢。您要帮忙干脆您马上就插手,别的忙不用帮,您要帮着海川能把贼寇抓住,国宝还朝,这是尽了最大的交情了!”“阿弥陀佛,还有此事?海川啊,那盗宝的人是谁哪?”“韩宝、吴智广。”“韩宝、吴智广?我知道这俩人儿,云南八卦山的。”老和尚一琢磨,云南八卦山的庄主混元侠李昆李太极,那是正人君子,绝不能允许韩宝、吴智广干这个事儿。绝对是他俩干的,背着大庄主不知道。要是这么个情况,这俩小子绝不敢回云南八卦山,现在还在四处漂流哪。他可能落到什么地方呢?西风长老这就不言语了,大伙就问:“老人家,您看,韩宝、吴智广能落到哪儿?您给指点一条明路。”“嗯……唉!”西风长老机灵一动,“众位,我说的可不一定对,要猜错了,我可不负责任。”“哎,您说吧,咱都是自己人。”
  欲知是何线索,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32
第四十四回 喊冤屈白洁遇童林 遭横祸李大逢恩人
话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保着雍亲王赶奔清水潭太平庄,在半道上遇上一件意外之事:官府的人正捉拿一个白脸的和一个黑脸的逃犯。那个黑面大汉一个劲儿地喊冤枉,官府的人儿不让,一口咬定他就是采花贼,把童林弄了个左右为难,这才叫空口无凭。你说他们俩谁说得对呢?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白脸的说了话。就见他把发辫一甩,眼泪流了下来,往前走了几步,离童林不远,躬身施礼:“好汉爷,我不管他们俩冤不冤,小人我冤哪!冤哪!”正在这时候雍亲王也过来了。雍亲王一看,嗨,外边细雨濛濛,周围还没人,正好在这儿升堂问案,一方面是在这儿开开心,另一方面也把事情弄个清楚。雍亲王一指白脸的说:“小伙子!你一个劲儿地口呼冤枉,冤在何处?家住哪里?姓何名谁?有什么冤屈尽管讲来!如果说得条条是理,我一定给你做主。说吧!”哎呀,这小伙子一看,面前这位长得雍容华贵,稳着泰山,看这样是个当官的,干脆我就说了吧。小伙子点头报出名姓,把经过细细述说一遍。童林听了大吃一惊,雍亲王也感叹不已。
  先说这白脸的。这人住苏州城,姓白,叫白洁白凤如,父亲叫白善,母亲周氏。一家儿在苏州城里一住,小日子混得不错。白善经常经商,家里有一套四合小院,外头还有两处买卖,虽然不是富翁,也是个小康之家,还雇着几个仆人。但是,好景不长,在白洁十六岁那年,他爹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后来调治无效,就死了。老头这一死,就像大梁折了一样,母子痛不欲生。等把老头丧事办理完了,没有收入了,还得往长远考虑呢。怎么办呢?他们把两处买卖变卖了,为了节约开支,把家里的仆人遣散了,就剩下娘儿俩过日子。白善留下的财产,足够娘儿俩过的。老太太在家里没事,织织布,纺纺线,将将就就,在家里看门望户。白洁呢,除了读书之外,他有一个爱好,就是酷爱武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在当时,苏杭二州那还了得!大邦子弟,市农工商,来来往往,有的是这江湖的人,也来苏州献艺。这白洁一听到这信儿,不管多远也要看热闹,有时还要把练武的请到家里来,教给自己三拳两脚,这些钱也就没少花。老太太呢,不同意儿子这样,但是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娇惯成性,一想孩子学武术也不是坏事儿,花俩钱就花俩钱吧。就这样,白洁学了不少,到十八岁这年,不管刀枪棍棒,还是拳脚,都有了一定的基础。总请老师,供不起人家,后来娘儿俩一商量就不学了,干脆,就在这个基础上练吧。
  白洁没事看完书、伺候完母亲,就全心练武。他只听老师讲过: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机在于晨。他就早早地起来,空气还好,外边又不乱,练武正是机会。所以这白洁天天早早起来,梳洗以后,吃两饽饽,夹着刀枪,入苏州,到虎丘山下练武,练完了回来,正好日头也出来了,便给母亲做早点。娘儿俩吃完,老太太该干什么干什么,白洁念书。晚上,白洁再练一阵儿,安排得挺有规律。
  咱们单说这一天,白洁不知为什么起得太早了,出门一看,满天星斗。他夹着一把刀到城门洞里,城门还没开呢。嗨,等一会儿吧。他在街上溜达了好一阵儿,城门刚开,还看不见人,就出了城门。
  来到虎丘山下,空无一人。往日有不少人在树林里,今儿个就他自己。他把大衫脱下,挂在树上,把刀搁在树底下,来回溜达溜达,活动活动筋骨,然后就开始练拳脚,把所学的换趟练了一遍,又拿了刀想练。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树林里发出一种特殊的声音,像牛吼,又不像,“噢——哞——哎——”哟,是什么?白洁头发有些发奓,以为闹鬼,不是吧?这块儿经常有人来,怎么能闹鬼呢?要不弄清楚,这心里头别扭。他把刀抽出来,高抬腿,轻落步,顺身隐着进树林。树林里更黑,什么都看不清。他踅摸了一会儿,闹了半天,树林里有不少孤坟,也不知道谁家的。在一个大坟头的后面,他突然发现那里趴着一个人,是那个人发出的声音。白洁壮着胆子哈下腰去,仔细一看:啊呀,这位五官都挪位了!鼻子、眼睛、嘴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太难受了!两只手刨地,两只脚蹬地,把那地都刨出了两坑,脑袋扎在地上,痛苦难耐。“噢——阵——”白洁再一看:这位穿一身夜行衣,勒着十字襻,腰里缠着带子,后头背着空刀鞘。离这人二尺多远,地下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刀。白洁心一动:这位是干什么的?夜行人打扮,难道他是个贼?但又一想:也不敢下决定,因为常练武的人,有时候也这身打扮。白洁有心走,但又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候,地下趴的这人听见来人了,强咬牙关,转过身来,把脊背靠在坟头上,颤抖着声音:“朋友,我求求你!”白洁一听跟自己说话呢:“哦?你求我什么事儿?”“你手里拿的是刀吧?你快给我一刀,别让我受罪啦,我求你把我杀了就得了!”白洁一听,一扑棱脑袋,哪有这份儿理?一无仇二无冤,我能杀人吗?就是有冤有仇,还有官府做主呢,我也不能干这种蠢事!怎么他这么痛苦呢?白洁把眼睛揉揉一看,这才明白:他大腿上钉着一只镖,这只镖扎进去挺深,外头露着一截,镖穗头耷拉着。这位裤子让鲜血给染红了,地上一大摊血,怪不得他这么叫唤。白洁就更糊涂了,把手一摆:“朋友,咱俩无冤无仇,你这个要求我可不能答应。你是哪儿的?叫什么?这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这人摇了摇头。第一,是不愿说;第二,太痛苦了,也没那个精力说话。所以他还要求:“朋友,你就当行行好,给我个痛快!我实在受不了啦!朋友,我求求你杀了我,咱们结个鬼缘。”“不行,不行!你说什么也不行!你说死于什么?难道就不能活吗?”这个人闻言长叹一声:“我在贵宝地举目无亲,抬头无故,谁能给我治呢?”白洁这会儿见义勇为,一拍胸脯:“我能!见死岂能不救?我救!”“真的?”“这还能开玩笑?”“我谢谢恩公!要救你还得快点救,晚了就来不及了。你看这只镖,是只毒药镖,钉在我腿上甚是严重,天一亮,这毒性散发,准死无疑。你要救我,先拔出这只镖,把烂肉剜掉,把骨头刮净,然后抓几付药,一部分涂在伤口,一部分灌在肚子里,我这命就保住了。不过,这太麻烦,我有点于心不忍。”白洁一听:“得,得啦!不就这么点事吗?没关系!我全包了!我家离这儿不远,就在城里,现在就背你走。”这人往身上一指:“兜子里有个药方。”这人说话的精力显然不行了,断断续续:“你按这药方抓药,切记:一半涂在伤口,一半灌在肚子里。灌下去,我可能要吐,吐净后再灌水,灌下去又吐,直到吐得什么也没了,然后你让我出汗。汗出透了,我这命就保住了!”“听清楚了,行啦!我都明白了。”最后,这人的嘴直吧嗒,说不出话了。
  白洁一想:既然答应了他,就应该救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我娘说过,人生在世,得做善事。我先别管他身份,救活了再说。他把那人从地上扶起来,个头比自己大,块头儿也大。白洁仗着自己力气大,把他抱出了树林子,拿脱下的大衫往他身上一裹。因为什么?让人看着不方便。白洁一想:他已经昏迷不醒了,干脆,我背着他吧,把那人那把刀捡起来,往胳肢窝一夹,用手拢着他的双腿,赶奔苏州城。
  回来了,天还没怎么亮,街面上几乎没人,就是遇上几个人,谁也不注意这个。所以白洁拐弯抹角到了家,身上有钥匙,把门开开,然后进了院子,把门关好,进了自己那个屋。他们家是个四合院,母亲住在上房,他住在配房,就娘儿俩挺棒的。他把那人背到屋里,放到外屋地上,心想:我得先设法抢救,不然天一亮,这人命就保不住了。白洁让这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把灯点上一看:哟,这不是死了吗?就见这位眼窝深陷,牙关紧咬。这时他把那人的内衣脱下来。哟!这镖怎么扎得这么深,这么狠呢!从床底下把钳子、剪子拿出来。那阵儿,没有什么消毒的东西,就拿火烤,烤过了毒也消了。白洁就用钳子夹住那只镖,唉,唉,费了半天劲镖才拽出来,这下他放心了。这镖钉进去足有三四寸深。钉在肉里的部分,这肉都发黑了,有腥臭气味。他把这只镖放在旁边,把剪子、钳子拿过来。这玩儿还没下过手呢,手腕发抖,心里有些紧张,犹豫了半天还是下不了手,但又一想:我是练武的,我还怕这个!耽误了,这人的命就没了!干脆下手吧!硬着脑袋壳作手术,把烂肉用剪刀咯哧咯哧剪掉,向里一看,腿骨都露出来了,颜色是黑的,骨头发铁青色,有手指肚大小。白洁就用刀子咯哧咯哧往下刮,一直刮到黑色没了,露出白骨头碴来,又开始挤,开始挤出来的是黑血,后来挤出来的是红色的血。他知道这里没毒了,心说:我赶紧去抓药吧。拿了药方,白洁从抽屉里拿了几个钱,开了门直奔药店。离他们不远有一药店,叫广德堂。白洁一头进屋:“得……掌柜的,抓药!”“哎,白少爷,什么事?”“快!一个朋友委托我抓药,你看看最好是别缺。”掌柜的拿过药方一看:“这……是治什么的?”“治病的,您就别问了。抓吧!”掌柜的按药方分量抓了药,分成三包。白洁把钱付了,拿着药一溜小跑,跑回家去,把街门关上,开始煎药。
  这药也煎得差不多了,他把药倒出来,一半敷在伤口上,敷完了又用布扎上,药汤往嘴里灌。这人嘴都张不开,就拿这筷子给别,后来别开了,赶紧给把药汤灌下去,把白洁折腾出一身汗。灌完了之后,他一想这地下冰凉,哪行呢?从外屋搬了一个长条凳,让这人趴在长条凳上,旁边放了一个盆,得准备让他吐,白洁就在旁边看着。约有片刻工夫,就听着这位肚了里咕噜咕噜……又过了一会儿就见这位胸脯一起伏,嘴一张,呜哇吐了一盆子黄花绿沫,也不知道吐的啥,这味儿太难闻了。白洁把门窗都打开,点了两根香,好驱赶这臭味儿。一直等这人吐完了,他按着这人的嘱咐,给他灌了几碗白水,把这盆倒了,用水涮净放这儿,仍然让这主趴着。又过了一会儿这主肚子咕噜又叫开了,哇哇又吐,如此吐了三遍,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了,白洁这才费劲地把他抱在床上,盖了几床厚被,四个角都用枕头压上,门窗关上,好使他发汗。
  此刻天就亮了,白洁洗了把脸,把屋里、外头收拾了一下。母亲也起来了。白洁见了,“娘啊”叫着,赶紧施礼:“娘,您早!”“孩子,你出来一趟进去一趟干啥呢?”“娘,您不知道,我背着您办了点事儿。”“什么事,孩子?你说吧!”“是这么回事儿。我救了一个人。”“哦!”老太太吓了一跳,“这人在哪儿呢?”“正在我屋里发汗呢。”“啊呀,孩子!这人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不知道。娘,您不是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吗?我打算把他救活了,然后再问他是谁。”老太太点点头:“好啊,孩子!你做得对!不过他醒了你得问问他是谁。世界复杂,咱不能吃那亏呀!你爹又不在,就咱们孤儿寡母,一旦沾上什么官司,咱娘儿俩就完了!”“唉,娘,您放心,我一定问清楚。”说话之间厢房里有了动静,白洁回屋了,一看这位,这汗出的,又像牛吼似的。汗出透了,白凤如把手伸进去,跟瓢浇的似的。此时白凤如心说:我给他擦擦,头上、脚下都擦完了,继续叫他发汗。就这样一直到黄昏,这人才清醒过来,就见他鼻子一抽,嘴吧嗒吧嗒。啊呀!活了!“好啦,好啦!活了!”白洁挺高兴,凑到跟前:“朋友,朋友!你觉得怎么样?”那人睁开眼睛,又闭上眼睛,就回忆回忆,问道:“难道我是在梦中不成?”“嗨,这是真事,怎么能在梦中?!”“是你把我救得吗?”“嗨,那还错得了?你忘了在树林之中我遇上了你?”这人闻听,眼泪掉下来了,等了多一会儿,把气调顺了,才说话:“恩公,让我怎么补报你呢?”“唉,别说那话!施恩不望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好多了,我这条命算保住了!恩公,我再麻烦麻烦你,我腹中饥饿,你能不能给我点吃的?”“哎,你说话,吃什么吧?”“最好软和点,面条、粥都可以。”“行!我现在就去做。”
  白洁一想:我做面有把握,熬粥太稀怎么办?得了,我给他做点面片,里头卧两鸡蛋,再滴点香油,放些葱花,这玩儿挺香。就这样,白洁给做了两大碗,端到床边,帮着这人吃下去了。这人真饿了,两大碗一点没剩,吃完又见了汗,二话没说又见他沉沉睡去。
  白洁也不能问,自己把东屋收拾收拾,搬到东屋睡去了。这白少爷一晚上起来三四回,到这儿来看,一着睡得挺踏实,也没打扰。第二天,给他做了面汤让他吃了,晚上可以吃干的了,做了两张薄饼。一连七天,这人彻底恢复了,伤是没好,精神恢复了,强挣扎着下了地,身子摇摇晃晃,扑通一声给白洁就跪下了,未曾说话,眼泪就像珍珠断线:“恩公,救我一命,我感恩匪浅哪!我说什么好呢?让我先给你磕几个头吧!”嘣嘣嘣磕起没完没了,白洁觉着于心不忍,赶紧用手相扶:“朋友,别,别!你这何苦呢!你现在身子骨还不硬实,住在我这儿,好好养伤,多咱伤好啦,多咱再说。”这人站起来,又说了几句客气话,白洁叫他躺下。
  此人究竟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33
第四十五回 养伤家中白洁施恩 习武就地李大传经
 话说此人躺下后,白洁便急切问道:“朋友,你是从哪儿来的?”“云南昆明府。”“云南,挺远的。贵姓?”“免贵姓李。”“噢,叫什么名?”“嗯……”这人犹豫了一下,“嗯,我叫李大,因为我排行最大,就叫这名儿。”“那你是干什么的?”“普通百姓。”“那谁把你打成这样子?”“仇人。”“仇人?他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打你?”“恩公,你不必细问了。总之,我得罪了仇人,被他们暗下毒手,将我打伤。恩公,你放心!我看出你的意思来了,你对我有怀疑。本来吗,花花世界,无奇不有,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脑门子上没贴着条儿,没粘着字,怎么能说我是好人呢?可是,恩公你放心,上有青天,下有地,当中有良心,我是真正的好人。嘴不应心,我必遭恶报!恩公,等将来我一五一十对你细说。”白洁一听,你说这,还怎么往下问呢?人家一再保证,以良心担保。白少爷点头:“好好好!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心。你就住在我家好好养伤,多咱养好多咱说。”说完,走到上房,跟母亲讲:“娘啊,也不知为什么,我怎么看这人是个好人。长得五官端正,给人的印像特别善良。娘啊,您就放心吧!”老太太一看儿这样,也没逼他,就暗中支持,就这样,又买鱼,又买肉,又给熬母鸡汤。这人恢复得挺快,不到一个月,伤痊愈了。好啦!白洁大喜,心说:我也能救一条人命,这算做了一件好事啦!被救这人对白洁感恩戴德。通过这一个月的生活,这人发现:白家娘儿俩生活,始终没见这老太太,现在能下地了,得给老太太问个安。“恩公哪,我打算见见老伯母,你看如何?”“好哇,欢迎欢迎!我跟我娘打个招呼。”白洁跑到上房跟娘一说,老太太也挺高兴,说:“儿啊,等下晌的吧!娘得准备点菜,招待招待这个人。”白洁挺高兴,跑到菜市上买了菜,鲜鱼活虾买了回来,老太太亲手操作,等到下晌,酒菜都准备好了。被救这个人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下衣服。说被救这人有衣裳吗?有,他腰里缠着个包,带着随身衣服,换了一套裤褂,干干净净,由白洁陪着来到上房。老太太正在屋等着呢。相见之后,被救这人跪倒在地:“伯母在上,本难人不死,皆贵母所赐,请上受我一拜!”规规矩矩磕了四个头。老太太不忍呢,赶紧让白洁把这人扶起,说了几句客套话,三人入席。老太太凭着经验,在桌前仔细把这人打量了一番,再看他身高六尺挂零,肩宽腰厚,黑灿灿的面皮,稍稍有些短短的胡茬,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看这外表不是坏人。老太太也是有意的,边吃边闲谈:“听白洁说你是云南昆明的,家里有些什么人?”“唉,老婆孩子一共是四口人。”“噢,那你依靠什么生活着?”“伯母哪,因我父身边颇有积蓄,现在就花老本。我呢,有时候做点买卖,有时候教几个徒弟,也能维持生活。”“噢,那我再问你,你因何得罪什么人?因何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因何从昆明来到这江苏?”“这个……唉,伯母,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恕小侄不能原原本本跟您讲。什么原因?这里面关系重大,等将来把事情理出头绪,您自然清楚了。”老太太一听,他话讲得含糊不清,难免心中不悦,席面上就沉静了片刻。但这人擎杯在手:“伯母,请您放心!我还是那句话,我是绝对的好人,恩公救我没救错!我是犯法的不做,反胃的不吃,我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早晚您会了解我的。总之一句话,我得罪了仇人,有苦难言。我追杀仇人,追到了贵宝地。现在我还得去抓他,不抓到他,事情就弄不清楚。请您老人家放心!”“噢,那老身就不便再问了”。
  还别说,这人说话显得特别诚实,问不出什么毛病来。吃完了饭,这人就回去休息。反正白洁娘儿俩就知道这人姓李,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白洁这人老实,就认为姓李的这人儿挺好,就是不知道他的来历,每当想起这事儿,就觉得堵心。这事儿抛出去谈别的,俩人很意气相投,很谈得来,尤其谈到武功这方面,这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说得有很有据,把白洁听得都入迷了。打这往后,这人就住下了,经常白天在家呆着,晚上出去。有几回白洁晚上找他有事,屋里空无一人,刀也没在。白洁心里合计:上哪儿去了呢?有时看他白天回来了,就睡大觉,晚上就出去,这事不断。白诘问他上哪去了,他说找仇人去了,什么仇人他也不说。白洁一合计:听天由命吧!救人救到底,送人送到家。反正我看这人不错,不见得我能沾上什么事。另一方面,白洁的武功始终没耽误,自从救了这人,他不上虎匠了,天天在家练武,前院地方小,他上后院练去,仍然是一丝不苟。单说这一天,白洁到后院,把场子打扫干净,收拾利落,开始练拳。正练到得意之处,这姓李的睡不着觉,也上后院来溜达,一听白洁呼哧呼哧直喘,呼嗵呼嗵直响,他进了这院,靠在墙上在这看着。白洁一看大哥来了,也没见外,自己练自己的,等一会儿练完了,一收招,喘了喘气,迈步来到这人跟前:“大哥,你怎么没睡?”“天热,我睡不着,知道你在这儿练武,我来看看。”“哥哥,你看我练的这两下子怎么样?”“哈哈,这叫我怎么说呢?”白洁一听,这话里有话哪!“哥哥,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呗!你比我岁数大,你看我哪有不对,你多加指点呗。你是个行家。”“恩公,你要叫我说瞎话,我就捧你几句,既然处得不错,就说实话,你练的这东西不怎么样!”白洁脸一红,觉得自己没少下功夫这么折腾,闹了半天还不怎么样的,不爱听,还有点不服气,但表面上还不能带出来。“唉,啊……是……是不怎么样的!”这人看出来了:“恩公,你别不爱听,确实不怎么样。这不怪你,因为什么呢?你没有经过名师指点。只有老师高,才能出名徒。你想想,你过去交的那些人尽是打把势的、卖艺的、串场子的、走江湖的,这些人会有什么真功夫?无非是挣钱糊口,练点花架子,糊弄外行人,他们决不是什么成名的人,你跟他们学,能学出什么东西来?你看你刚才练的这趟拳,一点也不归路,这都是花架子,准看不准用,真要到战场上,弄不好还许把命搭上。”
  白洁听了没言语,似乎呢,还不大信服。这姓李的一笑:“恩公,你是不是有点不服气儿?你看我给你练练。”“那好哇!”随后,这姓李的把袖儿一挽,往当院一站,沉住气,走行门,迈过步,练了一趟拳。啪啪啪,这一练完了不要紧,把白洁看傻了,唉呀,这姓李的可真有两下子,比我强得太多了!“大哥,你这么好的功夫,你可不应该……”“怎么?”“你得教给我呀!我要早知道你功夫这么大,我早跟你学了。”“哈哈,现在学也不晚!本来我还有事要办,为了补报你的救命之恩,我把别的事儿压压,我先教给你能耐。兄弟,我看这么办吧,说练,明天咱就开始,你就跟我学,你看怎么样?”“唉,好啦!”白洁一听这话,把别的全忘了,兴冲冲就睡了一觉,等到第二天来到后院,姓李的就教给他能耐。根本从头做起,怎么定式,怎么抬腿,怎么伸手,教了他一套五祖点穴拳。这趟拳脚自从白洁学会了之后,能耐长了一大块,跟原来可不一样了。这姓李的不光教给他拳脚,还传授他枪法,在这十八般兵器当中,惟独传授他大枪。在传授以前,姓李的跟他讲:“恩公哪,枪为兵器之中的贼,刀为兵器之中的帅,锤为兵器中的胆,双钩为兵器之中的眼。这玩儿都有讲究,不是胡练的。就拿这枪来说,枪扎一条线,刀砍一大片。人人都使枪,它普遍,但是它最难学,它是兵器中的贼,你想想吧,讲究的是出神入化,神鬼莫测。要练到登峰造极,谈何容易呀!我们家就练枪,我对枪就非常喜爱,下过几年功夫,练好了吗?不敢说练好,总而言之,一般来说还交待得过去。这回我教你大枪,你要牢牢记住!”“唉,好嘲!”白洁准备了两条枪,姓李的一条,他一条。人家怎么教,他怎么学。人家一练这枪呀,白洁更傻了,从来没见过。就见人家前把一翻,金鸡乱点头,往回一返枪,扑棱一下,怪蟒翻身,练起来,雨打莲花,风雨不透。白洁鼓掌喝彩:“大哥,闹了半天,你的枪法这么多哇!这我可得学到手!”“贤弟呀,话又说回来了,你没有以前的基本功,就想单独练枪,你也练不了,好在你有以前的基本功。来,我教给你。”
  李大教给他三八二十四式五虎断门枪,教完说:“我教给你这趟枪,为什么叫五虎断门枪?共有五家,头一家,你太熟悉了,就是三国时候的吕布吕奉先,人家使枪,那堪称一绝呀,因为他使的枪确有独到之处,人家研究了不少精华,流传到后世。这第二家,就是老高家,白马银丝高士己,那枪上有研究。再下来第三家,老杨家,你听说有个杨景的吗?就是百姓之中流传的杨六郎,这个枪法出众,人家还亲手写过《枪谱》,可惜失传了。据我父亲讲,咱们这个枪法里也有老杨家的招数。还有一个最露脸的老罗家,隋唐年间的罗成喽,那枪法是一绝呀,咱们这个枪法中,筋骨主要是老罗家的。第五家,老岳家,精忠大帅岳鹏举,人家使枪也堪称一绝,也着有《枪谱》,可惜咱们手边没有。咱把这五家的枪法化到一块儿,就叫五虎断门枪。在我父亲手上,重新加以研究,把五大家的精华加到一块儿,才研究出二十四式。咱们跟人家古代的名家相比,人家是马上的枪术,顶盔贯甲,骑马打枪,冲锋陷阵,讲究快和急。咱们现在是在步下,不骑马,所以练枪就比较难,因此,咱这枪也比那种枪尺寸短得多,那多是丈八大检,咱这没有,最多的也就是八尺枪,咱们练的这是七尺二的,这就够可以的了。不管长短,枪是最吃功夫的了。往后,你可要好好下功夫学。”
  啊呀,姓李的这么一讲,白洁顿开茅塞,哎呀,长了不少经验。“好啦,哥哥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学,决不辜负您的希望!”这两个人摽上把子就开始学开了。四十几天的光阴,白洁把能耐学到身上了。啪一练这五虎断门枪,要说怎么精,怎么奥妙,他谈不到,可路子全学会了。姓李的真高兴啊,频频点头:“恩公,你真聪明!学这么快的主从来没有,当初我还下了半年工夫哪!你千万要记住这个路子。记住:熟能生巧。不管我在你跟前不在你跟前,二五更的工夫可不能耽误了!学会了还不行,还得到外面去闯荡,见见世面,见见高人,跟人家交交手,实际用上那么几次,这枪就学成了,现在只能说是开端。”“唉,我记住了。”“但是,”姓李的又说,“恩公哪,我有个要求你要牢记!”“什么事,您说吧!”“我教给你这趟五虎断门枪,为什么呢?报恩哪,只是为了报恩!你学会了这套枪是为了健身。在一定的情况下,实在不可了,不使这套枪命也保不住了,你才能使用,轻易的时候你不能随便用。我这个要求你能答应吗?”“能!”“哎,再者,你自己会了就得了,不要传给别人。可不是我保守,我不打算让别人知道,更不许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练这套枪!你明白吗?”“我明白!”白洁以为,你说不是保守,还是保守,怕我这一练,叫行家给学去了。那我能练吗?!我哥哥这人真多心。实则不然,这姓李的不乐意他当着众人练,有另一番隐情,这一练很可能引来飞灾横祸,怕白洁害怕,但这话没说。叮咛再三,白洁记住。打这以后他继续练。
  十几天过去了,忽然有一天,姓李的一拍肩说:“恩公哪,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我一晃到贵府一百多天了,打扰得够呛!我于心不忍啊!现在,我有点急事儿,我要辞行了。”“哦,你要走?”“嗯。”“那你要上哪儿去?”“我要回云南去。另外你是知道的,我来寻找仇人来了;不把仇人抓住,我这事解释不清。现在仇人未获,又离家日久,我挂念我一双儿女,打算回家看看,然后还要寻拿仇人!”“那哥哥你这一走,咱们什么时候能见面呢?”“哎呀,这可不好说呀,何年何月现在很难估计。不过呢,我经常在外转悠,可能哪,过几天还回来,也许几年就见不着了!总而言之,你对我的恩情,我是铭刻心腑,早晚有一天,我把事办完了,带着妻子、孩子,一定来看望伯母和肾弟,咱们得好好处一处。”
  白洁是个热心肠的人,一听眼泪都掉下来了,擦着眼泪到上房跟娘说:“娘,我救的这个哥哥,人家要走啦!”“啊?他上哪儿去?”“人家想孩子,要回云南。”
  老太太心里热乎乎的。你看这三人处了一百多天,三个月来觉得这人确实不错,也不能就这么走哇!老太太拿出钱来,让白洁买了点鱼、肉,回来又做了几样菜,算给这姓李的饯行。三个人坐到一块儿,一个个长吁短叹。这姓李的就说:“伯母,请您保重贵体。我走之后,请您和我恩公好好度日,将来我必定报恩!我希望咱们见面的那一天,伯母的身子特别硬实,那我就高兴啦!”“哎,托福、托福吧!但愿如此。”老太太说着直擦眼泪,告诉那姓李的:“回到昆明哪,见着我那侄儿媳妇,给我问好,欢迎你们早点来苏州串门!”“唉,我全都记住了。”
  吃完了饭,这姓李的把嘴擦擦,回到屋里,把那小包归整归整,刀挂上。这日头就往西偏了。
  白洁送哇,送出苏州五六里地去,难舍难分。姓李的就跟他说:“兄弟,回去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呀!你把我送到哪儿呀?两山到不了一块儿。两人能见着。千万保重,别耽误了功夫,啊?希望我见着你的时候,你的功夫比现在还有进展!”“哥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荒废时日!希望你早去早回,咱们兄弟早日见面!”就这样洒泪而别。
  欲知白洁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33
第四十六回 仗义相助庙会显威 天飞灾祸就地遭擒
姓李的走啦,姑且不提。单说这白洁白凤如,回到家里一坐呀,失魂落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老太太也是唉声叹气,觉着空了半拉天,一直过了十几天之后,才恢复了正常。白洁一想:可别耽误了练功啊!将来姓李的大哥回来一检查,没长进,那叫人家多失望呀!
  就这样天天起早贪黑,在院子里练拳脚,练五虎断门枪,确实有进展。
  也该着有事,正好是四月初八赶庙会,左邻右舍都去逛庙会。有人就约白洁:“咱们到虎丘逛逛庙会吧,溜达溜达。”白洁平常老关着门在家里呆着,很难有机会出去溜达溜达,所以这大伙儿找他,他心里挺高兴,跟母亲一说,老太太也同意了,“哎,那你去吧,早去早回,别在外头惹事儿。”“哎,娘您放心吧!”
  老太太就这么顺嘴一说。自洁长这么大,十八九了从来没惹过事儿。白洁换了套衣服,跟着大伙溜溜达达,到了虎丘,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又到庙上烧烧香。这庙会上,做买卖的很多,热闹非凡。白洁找了个摊儿吃了点东西,请请大伙儿。人们挺高兴,吃完了继续游逛。白洁看别的都看不进去,走马观花,惟独对练武的有所偏爱,偏去找这把势场,心说:过去我崇拜这些人,现在我看看,究竟通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我比他们强多少。这会儿我能看出他们糊弄人不糊弄人了。光这庙会上,把势场这有十几个,有的地方围的人多,有的地方围的人少。白洁找个人不多的地方,因这地方不热闹,在庙西,不是靠着庙会通枢,人不是特意走到这儿,看不清。白洁走到这儿,往里头一探头,一看里头有个老头,穿的衣服还不怎样,有六十岁上下,高颧骨,缩腮帮,大奔颅头,深眼窝,黄眼珠挺亮,腰裹扎着个带子,蹬双洒鞋,旁边放个包,地上插着两条花枪,有一把单刀。这老头呢,刚把场子打开,正在这儿说:“乡亲们,我是远处来的,初到贵宝地,因为求亲不遇,访友不着,困难到这儿了。怎么办呢?正赶上庙会,所以我打算把武术放在地上,换俩零钱花。我知道苏州乃大王之地,藏龙卧虎,打一拳、踢一脚的子弟老师有的是。我这两下子,平常稀松二五眼儿,我练呢,您就别管好不好,只当我是随便练练罢了。看着我这年纪,看着我这辛苦,您就赏我一文两文的,我一定忘不了您的好处。您看别的场子的人真多,您看我这儿才几位,别看几位,我请也请不来。说练就练,请诸位站脚助威,您可别走哇!”
  老头儿挺客气,说完了在里头练开了。开始白洁没注意,以为他说的是真的,等老头练上了,白洁一看,吃了一惊,刚才老头说话是谦虚呀!他真有能耐,按姓李的说的,人家练的归路,伸手似挖米,蜷手如卷饼,身如蛇形、腿如钻,拳似流星、眼如电,猫蹿、狗闪、兔滚、鹰翻,人家这套拳脚里都有了,练得也干净利落。等老头练完了,鼻洼、鬓角见了点汗,卖了力气了。老者一抱拳:“乡亲们,大家莫笑我现丑了!我现在开始求帮,求众位赏赏吧!”结果,这一要钱呀,太惨了,没几个给钱的。围着这一百来人,才三四个人给了三四个铜钱。这老头瞅瞅铜钱,冷笑了几声:“哎呀,我折腾这半天,就值三四个老钱!各位再帮帮吧!看哪位再赏个脸?这……这点钱都不够俩烧饼的,真的能让我白练吗?”说完了还是没人给钱。
  白洁一看,心里不是滋味。咱们苏州是大邦之地,怎么这么不懂人情!
  白洁一看,练武的这个老头儿太可怜了,练了半天没人给钱,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年轻的人哪都好胜,旁边的几个人看出白洁的意思了。“白少爷,你也到里头显显身手,你不没事儿也老练吗?帮帮场子,可怜可怜这老头儿。你看怎么样?”白洁点点头,说:“好吧!”说完,拨开人群进去了,冲老头儿一抱拳:“老先生请了!”
  老头儿一看进来个小伙子,长得细皮嫩肉,挺漂亮,看年纪已超过二十。老头儿赶紧还礼:“哎哟!这位少爷,你有事?”白洁说:“老先生,我瞅你练了半天真不容易,要不到钱,连我都替你着急。可能咱们苏州人有毛病,见外地人来了就眼生,连钱也舍不得给怎么办呢?我打算帮帮场子,我替你练两趟,要下钱来,我分文不要,全都给你。怎么样啊?”
  “哎哟!好心的少爷,我感恩不浅啊!我谢谢了,我谢谢了!那敢情好!”
  一说这个,大家热烈鼓掌。又有那逛庙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儿干什么叫好?”逐渐地就围拢过来了,越围人越多,足能有四五百号人。老头儿乐了,说:“少爷,看您这人缘儿多好!现在您还没怎么练,就往这一站,大伙儿都来捧场了。我就不行,命浅福薄,练了半天,大伙也不捧场。”老头儿又面向大伙说:“乡亲们、各位,我不练了。现在由这位公子练,人家是帮我的忙。”说完,他问面前这位公子:“公子贵姓?”“免贵姓白,白洁白凤如。”“啊!是是,白公子。那您什么时候练?”“现在就练。”
  白洁把长大的衣服脱掉,挽了挽袖子,把大辫唰啦一盘,走行门,迈过步,练了一趟五祖点穴拳。这个拳,就是姓李的那个人教给他的,他特别喜欢它,越练越得意,越练越得意。看热闹的人一看,热烈鼓掌喝彩,有本地认识他的,更给他鼓掌了。“好!练得好!比那老头儿强多了!”白洁练完了,一收招,说:“各位,大家甭光叫好,你得动真的!给钱给钱!”叮当,叮叮当当,说玄了,就跟下雨似的,地下的钱一层啊!白洁一看有这么多人捧场,非常高兴。老头儿对他说:“哎哟,我谢谢了!”这老头儿把那筐拿过来,在地上捡钱。您甭说这钱有多少,捡完了,把老头儿累了一身汗。他把沉甸甸的筐放回原处,对白洁说道:“少爷,您帮了我的大忙了,叫我怎么谢您啊?”白洁摆了摆手说:“别谢了。老朋友,人不亲地亲。不管怎么说,咱俩都是练武的,祖师爷还是亲的呢!我帮忙是应该的。我看这点儿钱是不少,但是还不是那么特多的,再帮你练一趟吧!”“哎哟!哎哟!叫我于心何忍啊!”“别别别,说练就练!”年轻人头脑一发热,光顾了高兴,把别的都忘了。白洁一看,旁边戳着俩枪,先操起一支,抖了两抖,觉得枪有点轻,把另一支枪拿过来,嘭嘭嘭,看了三看,摇了三摇,心想:比方才那条强得多。我练套枪吧!一说练枪,人们热烈鼓掌,比拳脚有意思,动家伙了。白洁往正中央一站,冲四外抱拳:“乡亲们,今天我练趟枪,说明白了,这枪我可练不好,因为我是新学的。教给我的那个人,人家练得好。今儿个,我就当众现丑,好与不好,我不是为我自己,是为这个老先生的。希望诸位多多捧场!说练就练!”白洁往下一哈腰,嗨,先来了个狐步,鸳鸯诀一合,紧跟着往前叭叭叭迈了个三紧步,把大枪一晃,砰砰砰,来了个“金鸡乱点头”。据说那高手,凭着手腕子上的功夫,把枪杆子这么一抖,能有十三个枪尖,再高能有十八个枪尖,明明是一个,为什么看得那么多呢?就是把这枪玩儿活了。白洁还不到那种程度,一晚上也只能有四五个枪尖吧!那红色的枪缨一抖洒,就这么两下,便有人喝彩:“练得好,真好!”白洁一高兴,把姓李的人告诉他的话全忘了。前文书说过,姓李的对他讲:“我教给你的这套枪,不到万般无奈,你别瞎使。再有一个,在众人面前你别练。”千叮咛,万嘱咐,可白洁以为,你大概是怕人偷艺,我练练,他就能学去?多余!他今儿个一高兴,早把这话抛到九霄云外了。他练的是五虎断门枪。老百姓鼓掌喝彩,那叫起哄,既叫不出名儿,又不知道好在什么地方。
  单说这练武的老头儿,不看则可,一看则傻眼了,一愣神儿,蹲在地上,手捻着胡须,瞅白洁练。他都看傻了。白洁练完了“五虎断门枪”,哗啦一收招。众人齐声赞道:“好,太好了!”接着是“好——”的声音。随着热烈的掌声,众人踊跃扔钱,比刚才练拳的钱又多了一倍。白洁乐得厉害,把头上的汗一擦,砰的一声,把枪一戳,说道:“老先生,捡钱吧!”老头儿拿簸箕把钱全捡光了。这老者笑呵呵地来到白洁的面前,说:“少爷,你这份心可真好!要没你帮忙,我上哪弄这么多钱?累折我的腰,我也办不到呀!”白诘问老头儿:“嗨!别客气了。看看这点钱够还店、饭账和路费的吗?”老头儿点头说:“够够够,绰绰有余。少爷,我有点事要跟你说。”“说吧!”他往左右看看:“我不乐意叫别人听。”“那你就压低声音说。”白洁往前一凑,鼻子尖对着老头儿的鼻子尖,哪知道老者利用这一机会,上头一晃,底下就使了个扫堂腿,把白洁打翻在地。“啊!听说那老头是疯子!公子帮他的忙,他还打人呢!”众人喊喊喳喳地说。
  与此同时,在人群当中窜出四个彪形大汉把白洁按倒在地上,咔嚓一声,拿锁链把白洁的脖子锁上了,紧跟着,咣咣把脚链子给钉上了。白洁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再看那老头儿换了一副面孔,这阵儿是冷若冰霜,说:“白少爷,知道我干什么的吗?练武是假,抓人是真!我是官面的八班都头,捉拿一个采花贼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哎!今儿个真叫我遇上了!对不起,跟我打官司去!”白洁一听,惊呆了:“什么?你都说的哪国话?我听不明白。什么‘采花贼’?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抓错人了,屈枉好人,咱们到衙门去说。这块儿讲没用。”“带走。”有两个牵着白洁,另外两个拿着地上的钱和衣服,赶奔苏州府。老百姓这会儿可乱了。“这事儿没遇着过!”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老头儿不是练把势,他是装相的。他是官面的官人儿,来抓人来了。”“跟白公子有什么关系?”“谁知道呢?”“白公子可够冤枉的了!有时候官府把人抓错了!”“话可不能这样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这小孩儿表面上挺老实,谁知道他暗地捅了什么娄子。不然的话,官府怎么不抓你我,专抓他呢?”“这话可对,咱们到官府去看看。”就连白洁那些邻居全都在人群后跟着。
  欲知白洁下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34
第四十七回 衙门严酷施展毒型 白洁遭殃幸获救星
 话说白洁一开始挺害怕,走了一会儿,他就不害怕了。白洁心想:国家的刀快,不斩无罪之人。我犯什么法了?你有一告,我有一诉!我没做坏事,我心里有底。你们调查呀!拿出人证、物证来呀!你是官人就可以诬陷我吗?一想到这儿,他就不害怕了,窝了一肚子火,带着脚链子到了苏州衙门。
  苏州知府大街可是够威风的了。班头进了衙门,拐弯进了班房,打了招呼,就把白洁推了进去。只见班房里有一个大木桩子,桩子上有铁环儿,就把白洁用铁链子锁在了那儿。不一会儿,练把势的老头出来,一直赶奔大堂,操起鼓槌,咚咚咚连敲了几下,接着就听见里头呐喊助威,咚咚咚一阵鼓响,知府大人升了堂。八班人站立两边,堂门下立着“肃静”牌和“回避”牌,摆着各种刑具。卖艺这老跪倒在堂前:“给大老爷叩头!”这知府姓常,叫常由理,人们叫快了就叫他“常有理”。他说你有罪就有罪,说你没罪就没罪,知府得这个绰号也不冤枉。他今年五十多岁了,在苏州有二三年了,听说不久还要高升。知府升了堂刚坐下,一看下边的老者,他认识,这不是云南昆明府的八班大都头金眼鹰孙亮吗?知府嘶啦着嗓子问道:“孙亮,请本府升堂,有何事?”孙亮答道:“小人从云南来,到处捉拿采花的贼寇,好不容易算找到了眉目,有一嫌疑犯现已捕捉归案,请大人升堂公断!”“哦,这还不错!既然是个嫌疑犯,就又能在他身上破获案件啦!”“是啊!就因为这个我才把他抓住的。”“来人!把罪犯带上来!”有人到班房把锁链子打开,推了白洁一把,白洁被带了上来。
  从班房出来到堂上,就这么一会儿白洁就挨了一百多拳、五十多脚。心想:这哪是衙门!这不是阎王殿吗?不死也得扒层皮呀!到了这儿,就得忍着点儿。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白洁跪倒地上,往上磕头:“小人参见大老爷。”知府捻着胡须,看了看,拉长嗓门说:“罪犯抬头!”“是。”常知府一看: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还挺俊,不像什么凶犯的样子,一想不对,不能光看外表,谁知道他干什么勾当了呢?他一拍桌子厉声吓道:“低头!”白洁吓了一跳,把头低下了。“家住哪里?”“小人就是苏州本地人,住在东宫里文书巷。”“职业?”“我……我还年轻,现在还没有职业。”“家中几口人?”“就我和老母亲相依为命。”知府嗯了一声,又问:“叫什么名?”“白洁白凤如”“多大了?”“今年十八岁。”“你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小人不知,小人冤枉!”知府嘿嘿笑了几声:“凡是抓来的人,头一句都是这几个词儿,就好像是一个师傅传授的。冤枉?冤在什么地方啊?”“小人俺白洁虽然出身平民家庭,但是受母亲的栽培,知理懂好歹,犯法的不做,犯禁的不吃。小人从来没惹过祸,怎么能说我是采花贼呢?小人我犯了什么罪?请大人明察!”知府又嘿嘿两声:“好吧!那就说给你听听!”知府一伸手拿出一叠子公事,往白洁眼前一晃,哪能看得清楚,光看见几个鲜红的大印。那是云南昆明府发出的紧急行文。如今在云南出了一个采花大盗,这人作案的手段十分残忍,先奸后杀,一共杀了十八条人命。最让人不能容忍的是,他把昆明府知府的小姐奸污之后破腹开膛,把双足砍下来挂在大堂之上。士可忍,孰不可忍!这罪犯用鲜血在墙上留下诗句:英雄生来武艺精,五湖四海任纵横;先奸后杀做消遣,腾身步月是李英。这个李英就是真正的采花大盗。官府要把他捉拿归案、处死,给那些死者报仇。李英现在逃亡在外,下落不明,官府派人到处通缉,这个金眼鹰孙亮就是奉了大人的命令,前来拿这小子的。跟到了苏州转了向了,不知道罪犯隐藏到准家了。为此事,孙亮到本府挂了号、备了案,到处明察暗访。今儿个在庙会上你帮场子,还练了一趟拳、一趟枪。孙亮说:“对武术我又不是外行,你练的这些跟李英的一点儿个差,他们家的东西从来不外传,传出去必是三亲六故,也就是说你跟他的关系密切,必知其下落。白洁,听明白了吗?你可认识这个李英?你把他藏在何处,还不如实地讲来?”
  这回白洁全听明白了,脑袋瓜子嗡嗡直响。白洁想起救的那姓李的,身穿夜行衣,手拿鬼头刀,倒在树林里,插着一支镖,我把他救回家中,问他,他不肯说,老是吞吞吐吐,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但他说他是好人,究竟他是个什么人,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他从来也没说过他叫李英,他叫李大。看来此人决非善类。白洁后悔得要命,往上叩头:“大老爷在上,小人据实招来。”“讲!”白洁跪在堂上,把以往的经过全都说了,一点也没添没减,说来说去,姓李的回云南了,以后还会来,报名叫李大。白洁一五一十把这全说了:“望大老爷明鉴!”旁边的书记把白洁的口供全记录下来了。知府大怒,把桌子一拍,说:“白洁,你是信口胡说呀!岁数不大,你可真能编!哎呀,我怎么就不相信事情有这么巧呢?平白无故你就把一个大活人背回家中救了?你可到官府报案了吗?你既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就把他收养了,你也不知道他的身世,就让他在你家住了一百多天?这真是笑话!起码你贪图了他的银子!他绝不能不跟你说实话!你赶紧把实情说来,免得皮肉受苦!”白洁喊道:“大老爷明鉴,小人确实冤枉!他确实没告诉我他上哪儿去了。”“你敢嘴硬!来呀!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底下的人把白洁拉下去,脱掉衣服,抡起大板,啪啪就是几板。白洁活了十八岁,没吃过这种苦,他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白洁嗷嗷直叫,等打完了,屁股上流血,满脸全是汗水,把他又拖到堂上,知府又问:“白洁,说不说?那李英都怎么和你商议的?因为什么要窝藏他?特别是他跑到哪儿去了?说!”白洁说:“大人,就是打死小人我也不知道啊!”常知府冷笑一声:“你真是伶牙俐齿,铁嘴钢牙!拖下去,打!”
  又接了白洁四十棒。白洁昏倒在地,不省人事。有人用凉水把他泼过来。这金眼鹰孙亮在旁边也看着了,心想打死他就麻烦了。孙亮往前紧走几步,来到知府大人面前:“大人,卑职有下情,请允禀。不可急着用刑哪!”知府嗯了一声问:“以你之见呢?”“小人愿把他解往云南昆明去,小人也就交了差了。然后再通过他的口抓李英。”常知府一合计:这样也好,案子不是在本地出的,远在昆明,和我有什么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这工夫,在后屋养养神。因此知府就点头答应了,让白洁出了供,把他收监。这一收监,消息传了出去:白家少爷勾结江洋大盗采花贼。整个苏州城轰动开了。
  这消息传到了白洁家里。老母亲本来准备好饭菜,等儿子逛庙会回来,娘儿俩好吃呀!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天快黑了也没回来,母亲出去打听。有人知道,又瞒不过。老太太“哎哟”一声坐倒在地,哭喊道:“我的儿呀!我那孩儿可委屈啊!”老太太连滚带爬跑到苏州衙门,非要见儿子。当差的能让她进去吗?“走,老太婆子!就你教育的逆子!知府大人留德了,不留德把你也抓进监狱!”老太太一直哭到天亮。金眼鹰孙亮办完手续,准备了一辆囚车,把白洁押入木笼,吩咐一声:“来呀,起身!”这囚车是专门押送犯人的,把那脑袋夹在囚车的外面,身子在笼子里面。这犯人带着脖锁、手铐、脚镣三大件,就这样还怕犯人跑了,把那脖锁通过车上特制的眼儿,送到车底下,再锁在车轴上,就是神仙也跑不了。
  孙亮一看一切都准备就绪,办完了手续,苏州府还派了四个人,协助孙亮护送犯人,一共九个人,加上车老板是十位。这就开始行动了。“散开!散开!散开!”这车子刚开动,围观的老百姓挤得风雨不透,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不是白公子吗?”“可不是吗?他犯什么罪了?”“不知道。听说是窝藏了什么贼。要不就能抓他?”“小伙儿他不像坏人啊!”“哎哟!这也难说,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啊!你看他外表长得挺俊,谁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白洁在囚车木笼里头往左右看了看,眼泪掉了下来。不想看别的,他想寻找他的母亲,心想:谁能给我娘捎个信儿,让我们娘儿俩再见上一面。娘啊!您可知道您儿摊上了不白的冤!正想着呢,只听人丛中有人喊了一声:“慢慢走啊!儿啊,娘我来了!”白洁的母亲从人丛中出来,像疯了似地扑到囚车旁边,往上一爬,就哭开了。白洁一看是娘:“哎呀,母亲!”娘儿俩泣不成声。孙亮一看,嚷道:“走开!走开!什么人敢拦住囚车?”白洁的母亲哭着说道:“长官啊!这是我儿啊!别人不知道,我儿我是知道的。他是个好人啊!你们冤屈了他!”“老太太,冤不冤,咱们到昆明府再说!你快些把道路让开!闪开!”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走,两只手抓住囚车木笼子栏杆,死死抠住。过来几个差人,硬把手给掰开,把老太太推在道旁。白洁也哭,老太太也哭。就这样,车子离开了苏州。
  白洁他娘回去之后,重病不起,又惊吓,又疼儿子,没几天就死了。
  白洁在车上哭得昏过去了。等他明白过来,这辆囚车早已离开苏州城了。人要到了这种程度,心里再难受有什么用?白洁哭了一阵儿,就这样任人摆布,继续赶路。
  孙亮领着这些人押着囚车,在头前开路,刚走出苏州就下雨了。这小雨虽然不大,但衣服全被浇透了。白洁突然明白过来,一看天下着雨,想起了母亲的事儿,他简直气满胸膛,心想:我犯了什么罪,你们就把我抓了起来?你们还讲不讲点儿理?人都有脾气,白洁这阵儿有点反常,把眼珠子一瞪,冷不丁喊了一声:“站住!”把那些当差的吓了一跳:“你什么毛病?”白洁冲着金眼鹰孙亮破口大骂:“你个老天杀的!屈死好人笑死贼!我姓白的犯法的不做,犯禁的不吃,你们凭什么抓我?”孙亮说:“白公子,跟我说这些没用!咱们到昆明,有理你跟官儿去说。我告诉你,老实点儿跟着走,免受皮肉之苦!不然的话,对你可不客气了!”白洁冷笑一声:“姓孙的,不客气,你还能怎么样?我把这一百来斤豁出去了,我他娘的不活了!”白洁是大骂不止。当差的谁也没理他,怕在道上出事;出了事,他们回到昆明就无法交代。
  又往前走了一段,这雨下大了。白洁一看,身上都浇湿了,又喊了一声:“站住!别走了!”孙亮赶紧回过身来问:“白公子,怎么不走了?”“姓孙的,别说我没犯法,即使犯了法,我人犯,身子可没犯!浇着我,我可不干!”孙亮一听,这小子说的不是没道理,看了看天,阴云密布,暂时还晴不了,看看这些伙计,也没有防雨的东西,想了想,就跟白洁说:“白少爷,你先别急,你挨浇,我们也照样挨浇。你看看这块儿,上不着村,下不着店,这有什么办法?你先委屈一会儿。咱们再往前走一截儿,如果有避雨的地方,咱们就避一避,行了吧?”白洁这才点了头。车子往前走了约三里多地,这雨照样哗哗下着。一看道边有一座庙,可以避雨,孙亮告诉车老板:“快!把车子赶到庙里!”到了庙前一看,是一座关帝庙。这座庙年久失修,院墙已经塌了,大门只剩半扇儿。他们推开门,把车赶到院里了。正殿两旁是东西配殿。孙亮转了一圈,觉得屋还行,避雨没问题。他叫人把囚车打开,把白洁架到东配殿,把湿衣服脱下来拧拧,弄了点儿柴禾,把火点着了,围着火烘烤衣服,带了干粮的,就吃干粮,车老板儿把车卸了,喂喂牲口,人们各自找地方休息。孙亮到了东配殿跟那两个公差说:“你们都精神点儿,啊?一会儿找人来换班儿。差事非常重要,可不许出差错!”“这能有什么差错!锁链我们拿手攥着呢!”孙亮一看白洁靠着墙,闭着眼睛,昏沉沉的,也就没理他,又返回到西配殿,衣服烘了半干不干,他穿上了。他拿过酒瓶子,喝了点儿酒,脑袋往后一靠,心想:我眯一会儿吧。下雨天,人就乏困。他脑子里胡思乱想,主要想的是这一路上平安无事,能把姓白的送到云南,也就算交了差。屈指一算,离开家乡半年多了,家里的人不定多着急呢!眼巴巴盼着我回去,我要不露面,他们就得愁死。唉!吃哪碗饭,也不那么容易呀!孙亮想到这儿,合上了眼,就打了个吨儿。睡了一会儿,他一机灵,看看左右,这些当差的都睡了,一想得找人换班儿呀!如果雨不下了,还得赶路。他背着刀,拎着花枪出来了,一看,雨还下着,比方才小多了。他信步来到东配殿,开门进屋一瞅,不禁“哟”了一声,吓得他魂不附体。只见那两个当差的东倒西歪,嘴里吐着白沫,眼睛往上翻。再找那白洁,踪迹皆无。他一想:差事要丢了,那是自己的责任,吃不了,自己就得兜着走。一瞅,这两个人是中了点穴了,他过去叭叭两掌,把穴道给破了,这俩人明白过来了。孙亮叭叭两个嘴巴子,嚷道:“犯人呢?你们两个饭桶!我怎么嘱咐你们来着?谁让你们睡觉?”“头儿,我们没睡觉,就闭眼打了个脑儿。”“那跟睡觉有什么区别?”“可说呢!好像从后窗户进来个黑影,在我们背后一点,我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孙亮往后窗瞅,窗户开着。他从后窗跳了出去,向外张望,只见前面有两个人相扶而行,其中一个是黑大个儿,另一个是白洁,顶多也就在一里多地之外。孙亮带领差人去追,追到树林里,一看,那黑大个儿正是李英,心想我玩儿命也得抓住你们。
  再说白洁被黑大个儿救出去,碰见了童林。听童林一问,白洁倒先问起黑大个儿啦:“你够朋友!可你究竟是什么人?就因为我在树林里把你搭救,大堂人说你是采花贼,有十八条人命,官府正在捉拿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知道这是害我们娘儿俩吗?你是好人,还是坏人?”童林一听也追问道:“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李英向白洁一抱拳:“贤弟,以往对不起你!正因为我怕你受委屈,我才救你!”接着李英把自己的全部经历告诉了白洁和童林。说完了众人为之动情。
  原来李英是云南昆明府人,在城里住,他爹李耀,亦名李光辉,靠保镖谋生,开了个双义镖局。就因为李光辉和一个叫陆成的人合作得很好,所以就起了这样一个名字。李光辉为人厚道,在金钱上不计较;陆成是挥金如土,仗义疏财,也不计较。他俩相处多年,没红过脸。
  有一天李光辉跟陆成商量,别做保镖的买卖了,做这买卖,就得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商量买几间房子,成个家,有个一男半女,好传宗接代。陆成仔细一玩味,觉得哥哥说得对,银子也有了,现在已近中年,早有个家,这心也就静了。哥儿俩决定把城里的知名人士以及帮过忙的请来,好好热闹一顿,也就行了。到了年底,李光辉让账房先生算了总账,看看挣了多少银子。他发出请帖,请了有四五百位。把大家请来,他俩还练了一套拳脚,大家是热烈鼓掌。金眼鹰孙亮特意向李光辉请教,问他练的是什么。李光辉说是“五虎断门枪”。孙亮说:“我怎么没看过?”“这是家传的,概不传授外人。除了我们老李家知道,没别人。”这是闲谈,可倒成了证据了,真没料到。
  过了不久,李耀和陆成开始找房子。结果在昆明府东馆外八里远的蒋家屯儿找到了一处宅子,才花了八百多两银子,重新修建得挺阔气。一宅两院,李光辉住在左院,陆成住在右院,两人走一个门,还雇了丫鬟仆人等。乔迁之喜,自不必言。哥儿俩搬进新居,安度晚年,谁知却引来无边横祸。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34
第四十八回 李陆情深胜似弟兄 陆成习武死于非命
李光辉和陆成搬进新居,哥儿俩是非常高兴。
  定居之后,开始商量着婚事儿。李光辉的意思呢,咱哥儿俩一块儿成亲,陆成是婉言拒绝。他说:“你是哥哥,您得先成亲,哪怕早半年呢,也是那么回事儿。我得在您后边。您要不先成亲,恕我不能遵命。”李光辉说:“好吧,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这就找媒人来提亲。您说有钱什么事儿不好办?要提起李光辉和陆成来,方圆百八十里的没有不知道的。这媒婆一提亲哪,嗬,大姑娘排着队往这儿送!后来李光辉选中一家,姓蒋,是另外一个村子的。这是个大姑娘了,今年二十岁。这个人,性格善良、温存,还识文断字,家里的生活不太宽裕,特别乐意嫁给李光辉。就这么样,这门亲事就算定下来了。过了礼,双方该走动的事情全都办完,挑良辰、择吉日,这才把蒋夫人接过门来。当然了,这个热闹劲就甭提了。
  夫妻成亲以后,十分恩爱。一个是李光辉这个人性格好,脾气也温顺。夫人就更甭提。两口子不抬杠,这就好办事情。那陆成也是非常高兴。
  头一年没事儿,转过年来,蒋氏夫人怀孕了,到了第二年的春天,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哎哟,这哥儿俩乐得真不得了啊!李光辉就给他孩子起个名儿,叫李英李世钧,也发下请柬去,大办酒席,祝贺了一番。可是李光辉一想:我娶了媳妇,连儿子都有了,我兄弟那边我得抓紧,三番五次催陆成,最后陆成这才吐了口,娶了老姜家一个女子。这人儿也不错。老姜家生活一般,所以也乐意嫁给陆成。就这样,婚事也定下来了。
  中秋节那天,大办喜事儿,陆成成家,大家热闹得不得了。但是呢,这姜氏夫人成亲过了好几年也没开怀儿,这个事儿使陆成挺着急,没办法,找郎中看病吃药,又到庙里烧香许愿,忙乎得不可开交。
  就在李英长到七岁的时候,没想到姜氏怀孕了。一说有了喜了,连李光辉都跟着高兴啊!就盼着这孩子快生下来。十月怀胎,孩子生下来,正好也是个小子。这孩子降生的时候,正好是“寅时”,过去按时辰计算时问。就这么的,陆成找哥哥李光辉,说给孩子起个名儿得了,李光辉挺高兴,说这孩子应当叫陆寅陆晓初。“好,太好了!就按哥哥说的办!”
  陆寅一降生,李英已经八岁了。这小哥俩就差着这么几年。陆成有了儿于,给家庭带来了喜悦,夫妻高兴,家庭和睦,这孩子就是大家的开心宝了。
  眨眼之间,又过去八年,李英到了十六岁,陆寅到了八岁,这两家是亲密无间,跟一家人一样。要这么下去呢,也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也是合该有事儿。
  自从李光辉和陆成洗手不干之后,哥俩搬到蒋家屯。虽然说不干了,他们两个的武术可没撂下,天天练功。一是强筋壮骨;能够多活几年;另一方面,哥儿俩有准备,你知保镖这几年得罪谁了?尤其是干了十几年镖局子的生涯,手里头颇有积蓄,你知道谁想着要抢自己?怎么办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所以哥儿俩这武功没撂下,二更天就练。尤其是李光辉,那练得是更起劲儿,把练功视为生命。
  就为了练功,李光辉还格外拨出点银子,在大后院修了五间练功房,里头砂口袋、石礅子、铁锁、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刃样样俱全,他是一天不落地练。陆成也练,比较而言赶不上李光辉。有时候闲着没事儿呢,哥儿俩沏壶水,坐到一块儿也讨论枪棒和拳脚。李光辉不明白的向陆成请教,陆成不懂的,就问李光辉。因为他们交情特别深,没有隐瞒之心,而且有什么就说什么。但是陆成光忙于自己家的事儿,有时候他不练功,李光辉坚持不断。
  有这么一天,李光辉到后边练功去了,告诉门上的家人:“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说我不在,别耽误我练功。”家人搬了把椅子,就坐在门洞了。李光辉到了练功房,把门倒带上,把衣服脱掉,在里边练功。这事情说来也巧,时间不大,陆成从街上回来了,进门就问:“我大哥呢?”“在后边练功呢。”“嗬,大热的天儿,又练上了。我去看看。”要按往常哪,他先回自己的家,看看夫人,瞅瞅孩子。今儿个一高兴,他没回家,直接就奔练功房来了。
  来到外头,他把门推开一看,就是一愣。愣什么呢?他就发现这屋里正中央,房上吊着个大竹圈儿,这竹圈儿有两个人手拉手那么大个方圆。竹圈上尽环子,共是三十六个铁环儿,每个环子上头拴着根绳儿。这三十六根绳的下面,有皮套、铁叉子,上面插着三十六把刀,刀尖朝里,刀把朝外,都是牛纹尖刀,磨得锋芒利刃。这个人呢,站在正中央,把这三十六把刀都悠起来,就像人打秋千似的。这一悠到外头,它还回来,悠的劲儿大,它回来的劲儿也大。
  就见李光辉满头大汗,站在正中央,闪、转、腾、挪,躲闪这三十六把飞刀的进攻。这种功夫,陆成光听说过,不知是李光辉练的。今儿一看心里就不痛快,心说:你看大哥,咱哥儿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平时没短了谈论武术,你也没跟我说过练这种功夫,怎么还跟我耍心眼儿,背着我不知道你偷着下功夫?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咱哥儿俩还能翻脸吗?难道说我还能坏你的事儿吗?他就多了心了。可李光辉偷眼一看,陆成来了。因为哥儿俩不见外,所以呢,先练功,后谈话,一直把这功夫练完了,把三十六把飞刀都稳住,然后一哈腰从底下钻出来,一边擦汗,一边和陆成打招呼:“兄弟,让你久等了。我光顾练功,也没让你坐下。”“大哥,咱哥儿俩有什么说的!坐着、站着,不一样吗?”说话间,哥儿俩就到了院里头。
  这陆成就不走了:“大哥,你可不对呀。”“怎么,兄弟?哥哥哪儿错了?”“你看你,你练这种功夫,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呢?有这种事咱俩一块儿练哪,你看你还背着我。”李光辉闻听,笑了:“贤弟呀,你想错了!哥哥我什么事情瞒你呀?我有多少钱,家里有什么事儿,都没瞒过你,甚至我这条命,我都在所不惜,练个功我能背着你吗?”“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哎呀,兄弟,要问起来你可别挑理啊!”“那就说,今儿非弄清楚不可,要不我心里怪别扭的。”“好,快人快语说出来痛快,免得咱哥儿俩发生隔阂。我没告诉你的原因呢,练这种功夫可危险了。刚才你看见了吧,一个人站在中央,手无寸铁,三十六把刀全悠起来,往正中央集中,全靠这个人的眼力,身法讲究闪、转、腾、挪、缩、小、绵、软,这八个字要练不到家,这功夫练不了。这就好像一个人在外头,赤手空拳遇上三十六个人拎着刀,向你进攻,你怎么办?你要不下这苦功,到时候你这命就没了。要练这种功夫呢,就能够逢凶化吉。你这个人性子急,有时候毛手毛脚的,所以我没敢跟你说。我要跟你一说,你到时候一练,倘若有个三长两短,责任是否在哥哥我的身上啊?我这一说,你明白没有?”“啊,是这么回事儿!”陆成一笑,没解释,这心里头更不痛快了,心说话:大哥,咱俩谁跟谁呀?谁有多大能耐,蹿多高,蹦多远,你还不清楚吗?就拿我陆成来说,比你李光辉也不差什么,只是你是哥哥,我是兄弟,有些事我得把你推到前边去。要讲究练这种功夫,我就不行吗?我就比你次?你能练,我就练不了?你还值得背着我,像话吗?看来呀,我哥哥有点瞧不起我,说我是个窝囊饭桶,不过词儿是没这么说。陆成心里这么想的。
  您看这不,李光辉问他听明白了没有,他说“嗯、呵、是,明白了”,实质上没明白,心里这劲儿别不过来。哥儿俩到了前厅,吃点东西,喝点水,就把方才那事儿扔到一边儿去了。
  可李光辉呢,还接茬儿说:“兄弟,如果你要喜欢练呢,可以。你明儿择个时间吧,我领你到后边,开始我教给你,这玩儿有门路,一开始的时候不能搁刀。你没看到那墙上吗?挂着三十六个砂子口袋,那口袋分量还不一样,有装二斤铁砂的,有装六斤的,还有八斤的,最沉的有十二斤的。开始的时候呢,也别挂这砂袋子,挂棉花团儿。我那墙角有棉花包,棉花团都现成的,练的时候呢,挂三十六个棉花团儿,你在正中练。开始呵,悠一个,悠你对面儿那个,悠出去,它回来,啪把它拨出去,利用这个空隙,再把第二个悠起来。至于悠哪个,你看哪个方便悠哪个。最后呢,你把三十六个全都悠起来。悠圆了,你在里边躲闪。这就好像几十个人向你动拳脚,看你怎么个躲法儿。这样有个最大的好处,即使没躲开,嘭!它打了你一下,棉花,那怕什么的?也没有危险,还不能受伤。多咱把这棉花你练熟了再挂重的,最后再挂最重的。比如说十二斤那大砂子口袋,悠起来有多大的分量,打到身上不轻啊!不注意,会打得骨断筋折。把这砂子口袋练得差不多啦,最后再练刀。不过你可记住,开始上这刀子的时候,不能上三十六把,哎,先上两把,然后上四把,逐渐地往上增加,多咱练熟了,多咱增加到三十六把。这轻易地要一开始上上,谁也受不了呵!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不怕千朝会,就怕一朝熟,熟了,什么都没关系;不会,趁早别冒这险。”李光辉推心置腹,都跟他讲了。陆成在这儿听着,不住地点头,然后又提点儿别的事儿,该吃晚饭了,就这样,陆成回自个儿家吃饭去了,这茬儿呢就算接过去了。李光辉觉着没什么,这算什么,我都跟你解释清了。陆成不行呵!他心里别扭。
  这一天,李光辉上街洗澡去了,因为离着昆明府挺远,就这么的,一半会儿回不来,另外,李光辉顺便再看看朋友。偏赶上这时候陆成没事儿,陆成转悠来转悠去,就问老李家的家人:“我大哥呢?”“一大早就进城了。”“噢,干什么去了?”“烫个澡,顺便办几件闲事儿,看几个朋友。”“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哎哟,大哥回来呀,也得日头压山差不多少。”“噢,我说后边那练功房锁着没有?”“锁着哪。”“给打开,我练练功。”“噢噢。”他们两家不分彼此,打开练功房怕什么的呢?家人就用钥匙把锁打开了,一推门:“二爷您请。”陆成进去了:“甭跟别人说啊!有人找我,就说我不在。”“啊,好啦。”家人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这陆成反手把门带好,往这练功房一看,五间哪,这屋子都连着,显著非常宽敞,心说我大哥真行啊,真有这心。嗬,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什么都有!这玩儿关上门一练是真不错呀。别的我都不练,我试试这棉花团儿跟砂袋子,最后我试试这刀。他把大衫脱了往椅子背上一搭,辫子盘到脖子上,挽袖子,提靴子,周身上下紧凑利落。收拾完了呢,他缓缓气,定定神,从棉花包里头把那棉花团儿先拽出来,挨着个儿地全挂在这三十六条绳上,一哈腰,钻进去。呵,这就是三十六个人,好了,看我的。一开始,他把左右的两个棉花团儿悠起来,悠得多高,回来得多高。这一回来,他啪啪给打出去了,又把前后的悠起来,然后呢,又把前后的打出去,闪、转、腾、挪,越增加越多,越增加越多,最后把三十六个棉花团儿全都悠起来了。他在里边身影晃动,左右躲闪,别说这棉花团儿打不着他,就沾他的衣服都沾不着。陆成心里头挺得意,心说:大哥,你是没在眼前,在眼前让你看看,你兄弟的这功夫棒不棒?不次于你,你于什么拿我当小孩儿,这么不放心哪!您看这躲得多利索。然后,他把三十六个棉花团稳住,全摘掉,搁到棉花包里头,开始挂砂子口袋。
  他还真听了李光辉的话了,先挂轻的,后挂重的。咱们简短捷说。不管是轻的,还是重的,砂子口袋没碰着他,他更得意了,这算什么呢?有什么神秘的?有什么了不起的?把砂子口袋摘下来,挂住,喘了喘气儿。他一看墙上呵,别着那三十六把刀,这刀都是专用,不能瞎动。李光辉很有规矩,用完了,该搁哪儿搁哪儿,瞅着也好看。陆成过去锵锒锵锒把三十六把刀全拔下来了,李光辉告诉他的,你练也行,一开始你别上三十六个,两个、四个、八个往上加,这话他不信,他认为练棉花团儿没事儿,练砂子口袋没事儿。那刀有什么?他把这刀就挨着个儿给上上了。刀刃朝上,刀背向下,尖儿朝里,把儿朝外,碰上就是一个口子,那一尺半长的刀子,刀刃都闪着青光呢。他把这三十六把刀上完了,往正中一站。可自己也告诉自己:“注意啊,留神!可不能大意!这是动了家伙了!你看那棉花、砂袋子打上都没事儿,惟独这玩艺儿,粘上就完啦!”哎,慢慢悠,他非常小心地把头一把抓住,你得掐这刀刃儿,那么快,你不注意不割手吗?用手抓住,往外头一推,嗖,这刀飞起来了,悠到外边,悠一下又回来,嗖,一股凉气奔他的前心,他往旁边一闪,这刀走空了,然后又悠出去了。他利用这空隙,唰啦一转身,把身后那把刀的刀刃掐住,往外一悠,这刀也飞起来了,可这刀刚飞起来,头一把刀又回来了,他一闪身,刀躲开。第二把刀回来了,掐住刀刃,他往外一悠,又悠开了,利用这机会,两只手往左右一分,把左右的刀也悠开了。陆成呵,好能耐,就这几下就不易呀!两把也好,四把也好,那叫刀呵,那不注意扎上就完。他是越练越高兴,这刀子逐渐往上增加数目,后来把三十六把刀全悠开了,但见刀光闪闪,冷气逼人哪。他有点慌乱了,他一瞅,跟刀山一样,你说这怎么办?这可得注意呵!不注意有生命的危险。越说注意越紧张,他越紧张越出错,正好左边这把刀回来了,他用手一抓这刀刃,心说给它悠出去,一下没抓利索,手指头一动,手指肚碰到刀刃上了,一下就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陆成痛得一哆嗦。这么一愣,这么一叫,一刹那呢,身后的刀就到了,真是刻不容缓哪!这刀噗的一声从右肋就给他挑进去了。陆成痛得一声惨叫。坏了,三十六把刀同时回来了,把他这身上扎得没好地方,就这样陆成是死于非命。他栽倒在地,你看他死了,谁也不知道。本来这练功房在大后院儿,外头也没有人敢看,最后血也流干了,人也死了。
  一直到太阳压山了,李光辉才从昆明府回来,手里头还拎着不少东西。一部分是给自己家买的,给儿子李英啊,给夫人蒋氏啊,买了点儿应用的东西。那包呢,给兄弟陆成,给侄子陆寅买的,给弟妹也买了点儿。他兴冲冲走进家门,管事儿的家人听见脚步声往外一探头:“哎哟,员外,您回来了!”“噢,回来了。”“您怎么去了一天呢?”“家有事儿吗?”“没事儿。”“有人找过我吗?”“没有。”“噢,那好。”李光辉要进屋,家人冷不丁想起来了:“哎,要说没人找,可也有人,二爷问您来的。”谁都知道二爷就是陆成啊。“哦,我兄弟!他什么事儿找我?”“嗯,也没什么事,问您上哪儿去了,我说您去洗澡去了,就这么的,他要上练功房去溜达溜达,管我要钥匙,我就把门给开开了,他去练功去了。”“噢,什么时候?”“哎呀,这时间可不短了,好几个时辰了,也听不见后边的动静,不知道二爷练完没。他是回家吃饭了,还是歇着去了,没跟我打招呼。”李光辉一听就感觉到不妙,心说:不能吧?我兄弟练完功,肯定得把房门关上、锁好,跟家人打个招呼。他这人,就是这么个人,决不能门敞着,他回家呆着去了,连话都不说,这不可能。那练功怎么能练这么长时间呢?我得去看看。他也忘了扔下这东西了,拎着两大包袱东西赶奔后院练功房:“兄弟,二弟,你在屋吗?”嘴里说着,脚下加紧,推开门,他往屋一看:哎哟!魂飞三千里,魄散九云霄,包也扔了。李光辉往后一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那家人在后边跟着,家人恐怕担责任,老爷训斥自己,咳,跟着上后边儿来看看。一瞅老爷惨叫一声躺下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赶紧跑过来,把李光辉抱住,在抱主人的同时,他往地下探头:我娘哪!血淋淋的尸体躺在屋里头,谁不害怕?这家人叫喊开了:“来人哪!来人哪!快来人哪!”
  李光辉家里头使用了六个家人,一个管事儿,五个长工,另外呢,还有一个老妈儿伺候媳妇儿,还有一个厨师,加到一块儿十来口人呢。这一听喊叫声,有的就跑来了:“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哎呀,可了不得了!快把老爷抬到屋里去,二爷出事儿啦!”人们一看,这才知道怎么回事儿,吓得手脚冰凉啊!等把李光辉抬到屋里头,家人们掐人中,摇动四肢,摩挲前心,捶打后背,这顿折腾啊,才把李光辉折腾明白过来。李大爷醒了,哇一声哭出来了,像疯了似地就跑到练功房,把三十六把刀卸下来,把那绳子全挽到上头去,然后过来把陆成的尸体往怀里头一抱:“兄弟,我的好兄弟哟!你痛死哥哥我啦!”你说他这顿哭啊,惊动了两个宅子的人。蒋大奶奶不知道什么事儿,赶紧带着李英,就赶到后院里来了。等夫人来到里头一看,也吓傻了:“哟,这是怎么回事儿?李英啊,快去看看你爹!你叔叔怎么了?”
  李英十六了,他不小了,一瞅吓得手脚冰凉:“爹,您别哭了!可这事儿,是不是跟我婶娘说一说?您光哭也不解决问题啊!”
  当然,按常理说,这话一点不假,可告诉他婶娘又能怎样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35
第四十九回 闻噩耗母染疾亡故 信谣言子恩将仇报
上回书说到李光辉一家目睹陆成惨死的情景,哭得悲恸欲绝。正在这时李光辉之子李英劝说家父:“此事人命关天,还是及早告诉我婶娘一声好。”李光辉顿时感到此话有理。
  哎呀,李光辉哭罢多时:“好吧,尸体未离寸地。去,你陪着你娘把你婶子请来。”蒋氏都不知道迈哪条腿了,儿子搀着,老妈架着,来到弟妹的房里。咱没说过,把一宅分两院,有一道墙,把两家隔开,当间掏了个门,为的是有事儿方便哪,从这门里出来进去的,外头是一个大门。夫人带着儿子来到弟妹这儿。这屋也听着动静了,因为离着那练功房较远,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陆成的夫人,领着八岁的儿子陆寅,正好到院里听声的时候,一看嫂子来了:“嫂子,怎么了?”“哎呀,我的弟妹呀,你快去看看,出事儿啦!”
  凡人,都有这种本能,一听这话,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事儿。陆成媳妇也不知道怎么迈的腿,总而言之算到了练功房了,进屋一看,“哎哟”一声,死过去了。陆寅也哭开了:“爹呀!爹呀!爹呀!”这一哭不要紧哪,引得李光辉又哭开了。蒋氏夫人、李英都陪着哭开了。这不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吗?多好的两家人哪,转瞬间,出了这种大祸!这就是说,人的一生并非容易,酸甜苦辣,意外的遭遇,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拿他们两家来说,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
  这时候,蒋氏夫人还得让老妈、丫鬟过去抢救弟妹。等把陆成媳妇给抢救过来,陆成媳妇又哭得死去活来呀!
  一个妇道人家,面对这种情况怎么办?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李光辉不能老哭呀,强忍悲痛,把眼泪收住,告诉媳妇,把弟妹、侄儿接到前屋,好好商量商量,这是大事儿啊。
  等到了前屋,夫妻二人又劝解多时,好不容易陆成的夫人这才止住悲声:“大哥、嫂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唉!”李光辉说,“弟妹呀.咱把详细的经过跟你讲讲,你也明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先叫那个家人说。”就把那家人找来了。“说实话,怎么回事儿?”家人原原本本一讲:“我们大人上城洗澡去了,没在。二爷来了,管我要钥匙,要进练功房,一直没出来。等我们大爷回来一问,到后院儿一看,才知道二爷死到那儿了。”
  李光辉说:“弟妹,你听见没有?还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清,牵扯到贤弟他挑了我的理,埋怨我不该背着他练这种功夫。你看怎么样!我要早跟他说呀,恐怕早出事儿了。他不听我劝哪。我告诉他挂棉花球,告诉他玩砂袋子,谁让他上了三十六把刀呵!唉,现在死了,咱且不说是谁的责任,现在人死到我的练功房,也可以说死到我家了,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弟妹,咱们两家有交情是有交情,但是公是公,私是私,你看这事儿怎么办?要乐意经官,那你干脆马上找人到昆明府递呈子,你告哥哥,告嫂子。啊,我听凭官府判决,官府怎么判,我怎么领。你要说私了,不乐意经官,咱怎么办,咱都把这话讲清楚,不能把我兄弟撂在那儿啊,及早咱得办丧事啊!”哎呀,陆成媳妇又哭开了,总而言之,又哭得死去活来。大伙解劝多时,陆成的媳妇才止住悲声。这媳妇也挺明白:“哥哥、嫂子,你们说那话有什么用呢?干什么要经官呢?你们又没害他,又没心坑他!咱俩家的交情谁不知道啊?他自己找死嘛!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大伙都在这儿可以做见证。他不行,他硬逞能,得这么个结果,这也就是说呀,命该如此!咱两家要经了官,叫人家笑掉大牙,所以妹妹我不会经官。”
  李光辉一听,我这弟妹多好,多贤惠啊!“弟妹呀,你要不想经官,私了也行。这么办,我兄弟这不死到我这儿了吗?所有丧葬费用完全由我这儿花,啊!我负责,超度七七四十九天,然后把他埋到坟里,绝对叫妹妹你过得去,这是一。二,当初我们哥儿俩一个锅里吃饭哪,共事儿这么多年了,如今剩你们孤儿寡母,家里头没有男人了,也可以说挣钱的人没了。从今以后,你们家的账封上,分文都别动,所有的开销,哥哥我负责。我有多大力量使多大力量,养活弟妹,养活我侄儿。多咱我侄儿长大了,能够顶门立户了,然后我再把这财产二一添作五一分,以尽我这盟兄之责呀!”“哎哟,哥哥,这可不行!我们家有的是钱。您的心,我领了。人不已经死了吗,您花多少银子也是那么回事儿了。干脆就买个棺材,念念经,早点儿把他安葬就算了。”说完又哭。
  人哪,都是恭敬怕的。越这么说,李光辉越觉着过意不去呀,就这么的,马上找人,出去买棺材。哎,另外这个事儿,也得写个呈子,报告官府啊,死了人啦,官府也得验验尸,看看怎么回事儿。
  李光辉写了封信,就这么,派人到昆明府去了一趟,昆明府还真派人来啦,到这儿一检查,一验尸,问明了经过,写好了呈单。没有告状的,那官府管这事儿干什么呢?你们乐意私了就私了吧,所以官府没干预。李光辉酬谢过官府的人儿,把人家送走,开始办丧事。
  这丧事儿办的,在方圆百八十里,也是头一份儿。光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花了上千两啊!和尚、老道、尼姑都来了。那棺材都是金丝木的。要说是绝顶的丧葬有点过分,在一般的老百姓当中,那是头一派了。
  等到殡葬这一天哪,哎哟,左邻右舍,十里八村的都来看热闹了,光送往就送了好几天。
  李光辉是一只手了。等到了时候,灵堂拆了,这才把陆成的棺材送往坟地,入土为安。
  拍好了坟丘子,头前儿立了碑。大伙又烧纸,又痛哭多时,这丧事才算办完。
  自从这事儿过去以后,李光辉就得了个病,睡不着觉,每当想起这个事儿来,后悔不已。他为什么那么后悔?又不是他害的。他觉着不应该发生这个事儿,心里想:我就忘告诉我兄弟一句话,我要告诉他这句话呀,他肯定死不了。什么话呢?就说你每当赶上危险了,手拉破了也好,你哆嗦也好,腿挨扎了也好,遇上这些情况,你赶紧卧倒,往地下一趴就没事儿了。这刀在半空悬着,你这一趴它碰不着你,不就没事儿了吗?
  可这话我忘了说了,我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冒险哪!少说一句话,搭上一条人命,我对不起我兄弟!
  李光辉是厚道人,越想到这个事儿,越后悔,有时候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半夜里经常听见弟妹在那院哭,孩子也哭,他这心哪,跟油煎了似的。但是人家伤心,你劝皮儿,劝不了瓤儿。
  唉,咱这么说吧,从此之后,这两家人沉默无语,连当家人的都失去了笑容。
  这人是热天死的,转年春天,陆成媳妇忧虑成疾,一病不起。弟妹也病了,怎么办?李光辉派人套车,到昆明府找最好的郎中来给看病。一天两剂药,都是蒋氏夫人亲自煎汤熬药,怕那丫鬟婆子不忠心,把这药煎好了,凉温了,给弟妹灌下去。
  唉,尽管这么及时治疗,也无济于事了,到了清明的时候,陆成媳妇是一命呜呼啦!她也死了,这是想丈夫想的。消息传出,三村五地的人都在哭啊。别的不说,就剩了个孤苦伶仃的孩子陆寅。你说这孩子才八九岁,命苦不?
  娘死了,这孩子趴到娘怀里头这一哭呵,真叫人觉得抽肠剐骨!
  但是,事情都摊上了,经过保证、验过尸,确实是害病死的,没有其他意外,然后准许发丧出殡。仍然是李光辉拨出钱来,给弟妹出的殡,让他们夫妻合葬,埋到一个坟里头。唉,又给立了一个碑!
  李光辉有时候就到坟头这儿哭,哭完了心里痛快,再回家吃饭。
  现在,剩个侄儿了,那么点儿小孩能挑门过日子吗?李光辉就收养在自己膝前,把旁边这屋收拾干净,让儿子李英跟兄弟陆寅住在一块儿。没事儿尽管让孩子高兴,想吃什么给他买什么,想上哪儿玩,带他上哪儿玩。
  但是该念书的念书,该练武的练武,这不能荒废了。
  李光辉还经常想:为了对得起自己死去的弟弟和弟妹,我对这孩子要加意栽培,我一腔心血得扑到这孩子身上,比我儿子还要注意。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请高明先生教他念书,李光辉不管多忙,要亲自看他的功课,同时,给他传授本领。
  其实,那个小陆寅哪,也会几手。爹活着那时候,也没少教给他,只是没专门当回事儿去练。这回变了,真叫他练了,跟李英在一起,哥儿俩刻苦练功,二三更的功夫,一天不准落。
  李光辉把自己平生最精华的本领都传授给这陆寅。简短捷说呀,一转眼,又过去八年,李英到了二十四岁,陆寅到了十六岁。他俩差八岁嘛。这男孩子要到十六岁,不算小孩儿了,接近成年人,也立了事儿啦。女孩子到十六,那早就出嫁了。陆寅一般的事儿什么都懂了,跟伯父、伯母、哥哥相处得非常好。
  哎,说他家那边怎么办呢?李光辉早就做了安排,把他府里的家人、老妈全都遣散,为的是缩小开支。遣散之后,把他们家账封了,原来有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等这孩子长大了,把这账本、东西往下一递,让孩子自己成家立业。所有的开支都是李光辉花,这就不错了。
  陆寅呢,也感激伯父、伯母,跟哥哥相处得亲密无问。有时候李光辉一看心里高兴,你看这哥儿俩就是岁数差点儿,就像我跟他爹陆成相处得那么好,但愿他们传宗接代,永远能这么好。李光辉是这么想的。
  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这世界上专有这么一种人,吃饱了,撑得没事儿,说东家,道西家,七个碟子、八个碗,没事儿是专门靠着挑动是非过日子。这种人哪,不把别人家挑个乱七八糟,他觉着不痛快。
  这蒋家村就有这么一位,姓孙,叫孙疤拉眼儿。因为当初他传闲话,让人啪嚓一茶碗,好悬没把眼给扎瞎了,后来治得及时,眼睛保住了,成了一大疤拉眼儿。
  那你改了就得了!不,恶习不改呀!这小子闲得没事儿,东家出,西家入,南北朝,三列国,他是什么都能讲一套。这家有什么事儿,那家有什么事儿,他专爱管这个,是夸夸其谈。他就在外头给散布流言蜚语。
  他说:“众位,你们看见没?三国年间的曹操,咱没瞅着,也就是看戏讲古。可是当今的曹操就在这摆着呢。”大伙儿问:“谁呀?”“李光辉呗!你看看,哎哟,你瞅这人,笑面虎、杀人贼呀!别人都识不破,他瞒不了俺老孙!哈哈,我这眼睛不揉沙子,一看,懂了!你看他这戏法练的,假装练功,让陆成上套,结果陆成死了,然后再欺骗人家孤儿寡母,用甜言蜜语哄着人家别打官司。那妇道人家懂什么呢?就上了他的当了,也没到官府去申诉,这哑巴亏就吃了。你看老陆家的财产无形当中就被老李家给独吞了。甭问,陆成媳妇,那人多厚道,有苦说不出,窝囊,不到一年,死了。你看李光辉在外表上多够面儿呀,出那殡有多大,还给夫妻合葬,还在坟前磕头,这都是演戏,让老百姓看。唉,妇道一死,剩个孩子,这孩子刚不吃屎,他懂什么呢?把这孩子收养在膝前,想吃点什么给买点儿什么,带他玩,那能花多少钱呢?这不是吗,老陆家一辈子攒下这点财产,都让李光辉一个人独霸了。您说这种人厉害不?杀人不见血哟!哈哈,这才是真正的曹操!”
  这个孙疤拉眼儿就给散布这种流言。有的人不信,说:“这家伙扯淡!懂个屁,穷咋唬!”可有的人没有主见,还就真信了,没事儿坐到一块儿交头接耳,就老叨咕老李家和老陆家这点事儿。你看人家这些人叨咕不往外传,不出事儿。还说这孙疤拉眼儿,这小子真不是东西!有一天哪,他对着李家这门楼在那儿晒太阳,一边晒,一边抓虱子,眼睛瞟着老李家。正好陆寅从里边出来。
  陆寅刚练完功,打算到外头透透空气,转个圈。陆寅刚出来,这孙疤拉眼儿眼珠一转,坏水儿冒出来了,紧走两步一笑:“陆少爷!”“啊,这是孙伯。”“啊啊,是我,是我。哎呀,我可担架不起,别管我叫孙伯,你就管我叫孙疤拉眼儿就行了。”“哪能那么说话呢!您在这儿干什么?”“没事儿。我就等着你呢。”“等我?有事儿啊?”“没事儿,咱爷儿俩唠扯唠扯。你要是有工夫的话,咱转个圈。”“走吧。”陆寅说正想出去透透空气呢,也没往别的地方想。两人边说边走,出了蒋家村,到西河套去了。西河套那儿是坟地,有点树木,还有一小河流,这地方夏天挺凉爽。这也是赶上个热天,把陆寅领到小河旁边,两人往那儿一坐,先谈了点闲话,然后这孙疤拉眼儿话题一转,就转入正题了:“少爷,怎么样?还过得可以吧?”“可以,行。”“哎呀,你说你们家那小日子过得多好啊!你父亲干了一辈子,给你积攒下一笔巨产,如果你父母都在世,你们家好日子一过,那真是没比的了!”陆寅闻听长叹一声,眼圈红了:“孙伯父,天不从人愿哪,那怎么办呢?该着出事儿,我爹妈都死了,那怎么着?唉,谁不愿意好啊!”孙疤拉眼儿继续进攻:“那么少爷,我问问你,我们这个不明白,老爷怎么死的?他怎么就死到老李家那练功房子?”“那阵儿我小,我哪知道啊?我就知道我爹满身是血,我娘一哭,我也跟着哭,这详细情况我不知道,光听我伯父跟我说,我伯父没在家,我爸就把钥匙要去了,自己跑到后屋练功。我爹也不会呀,就这么的,我爹就被扎死了。”“哈哈哈!少爷,这会说的不如会听的,我听着不大可能。”“孙伯父,您这话什么意思?”“你看,就闲谈,你可别往心里去。就拿你爹来说,那好功夫啊,谁不知道陆成啊?在江湖上颇有名气。你爹在昆明府开镖局子,十几年没出过事儿,什么原因呢?一方面是你爹会交朋友;另一方面你爹有本领啊,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什么阵势没见过?就小小的练功房,就插那么点破刀,就能要了他的命?岂有此理!”陆寅还是头回听到这个词儿,那陆寅当然要问了:“孙伯,那你说不可能,他怎么死的?”“唉,这玩儿很难说了。大侄子,咱们都乡里乡亲的,对不对呀?这是看着你这孩子挺可怜,每当我去到你父母的坟前,我都得掉几滴眼泪,但是死的是死了,这你活着的,我要再不说话,我觉着世界上就太不公平了!孩子,不是这么回事儿!你爹爹死,肯定是陷害啊!”
  “谁把我爹害了?”“你自个儿琢磨去吧,我可不敢说,这我说完可就完了啊,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我就觉着这事儿不平,我才跟你说说心里话。你娘怎么死的?”“我娘病死的。”“为什么?有病?想你爹就想死了?你娘她窝囊,你娘那人厚道啊,有苦说不出。你还小,身边没有个知心人,她那人有苦就往肚子里咽。”
  “人啊,就怕这样。哈哈,看来你爹是怎么死的,你娘却清清楚楚啊,哎呀,告不能告,说不能说,这一窝囊也死了。你小孩儿,你懂什么?人家说什么,你可就得听什么呗。哈哈,你看看,你们家那财产都归了人家了吧?没事儿啊,你回去睡不着觉把我这话翻来覆去想想,有没有道理。谁是恩人,谁是仇人,要认清,别认贼为父!”
  这小子说的话可够恶毒呀,一开始是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后头是单刀直入,有什么说什么哪。很明显,他把李光辉就比喻成凶手了。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挑拨离问。
  陆寅一听,呆坐在那块儿是半晌无言哪。孙疤拉眼一看,我这药灵了,看着没,他真动心了!我把话已说出,看你们的热闹。
  你说这小子损不损?他把火给点着了,他溜了。
  单说陆寅,真动心了,跟一摊泥一样,挪不了地方,翻来覆去琢磨这个事儿。他一想:孙伯跟我伯父没仇啊,他那么大岁数了,吃饱了撑的?他肯定知道点儿情况,乡亲们也备不住这么议论。难道说我爹死得真冤枉?真像他说的那样?可他一琢磨不是没有道理呀。哎哟,李光辉呀,你真是这么一种人,你可损透了,你缺德可带冒烟儿啊!我陆寅能答应你吗?我岂能善罢甘休啊!老匹夫,你杀人不见血!你还我的爹娘!
  他这人也任性,他就偏听偏信,拿这事儿当真的了,恨得咯咯直咬牙。
  打这儿以后,他恨死他伯父和李英了,心说:你们不叫我好,姓陆的也叫你们好不了!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放把火,把这财产都烧了!我得不着,也不让你们得!你把我父母给逼死了,我杀你一家子,让你加倍偿还!
  他是起誓发愿,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您说陆寅这小子多有心计啊,表面上不露声色,到时候回家还乐呵呵。他恼在心里,笑在脸上,该怎么称呼怎么称呼,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但他开始在心里憋劲儿。
  陆寅小小年纪,到底涉世不深啊!究竟陆寅今后作何打算?心里怎样谋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35
第五十回 受挑唆陆寅起杀机 念旧情李家屡让步
话说陆寅陆晓初听信了坏人的挑拨,信以为真,从心里就恨上李家父子了,总想暗中下手,把李家全宰了,给爹娘报仇。所以呀,他准备了一把刀,背着别人不知道,磨得锋芒利刃,用皮套套好了,往腰间一带。这个家伙呀,心挺重,表面上一点儿都不带出来,该叫伯父、伯母,他就叫,该叫哥哥叫哥哥,还是有说有笑的,谁也看不出来。这就叫咬人的狗不露牙。这种人是最厉害不过。但是呢,他想要报仇啊,机会难得,这是杀人哪。他知道李家父子身手不凡,那都是武林之中有两下子的,他敢轻易动家伙吗?那样一来,画虎不成反类其犬了,没有十成的把握,他不打算动家伙。常言道:常赶集没有遇不上亲家的时候。
  在这一年的六月,云南地方也不知怎么那么热,本来是四季如春吗,今年有点反常,热得人透不过气儿来。李光辉有个睡晌觉的习惯,在屋里发闷,怎么办呢?他就挪到那天井院儿来睡午觉。在花架子底下放把安乐椅,旁边有个茶几,上面摆着茶壶、茶碗,老头顺手拿了本闲书,看困了往那儿一栽歪就睡了。李英呢,还得忙于自己屋里的事情,伺候娘啊,自己读点书啊,有机会也得休息休息。家人们更是如此,谁不想偷偷懒,找个地方歇歇!所以这晌午格外安静。
  陆寅一看哪,这可是下手的机会。我得先杀了李光辉,他是罪魁祸首,然后,我再宰别人。能成功则成功,不成功,我也算给我爹娘报了仇了。
  他晌午不歇着,到处转悠,四外踅摸。偏在这一天,李光辉到了院儿里,往安乐椅上一躺,看了两篇闲书,有点儿困了,头一栽歪,睡着了。
  陆寅这小子一看,机会可来了,心里头怦怦怦怦直跳,把刀子别到腰上。他转了一圈儿,一看睡觉的睡觉,不在的不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轻手轻脚到了李光辉近前,还假装叫了两声:“伯父,伯父,您喝水不?您用点儿什么不?”嗬,连叫几声,李光辉没听见,照样睡。陆寅这心才放下,撩衣服,噌地把刀就拽出来了。这阵儿,您再看他那模样儿:五官挪位,面目狰狞,十分可怕,眼睛都立起来了。他紧咬牙关,双手捧刀,心中暗想:曹操,老匹夫!我爹娘惨死在你手,害得我们老陆家家破人亡,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但愿爹娘有灵,保佑你儿给你们报仇,捧刀就刺向李光辉的软肋。
  实质上这李光辉睡着没睡着呢?没有。陆寅的所作所为都没瞒过老头。这就叫姜是老的辣呀!李光辉是干什么的?闯荡江湖半辈子,经验丰富,什么人没遇过?你别看这陆寅表面上有说有笑,好像是什么也没露出来,实质上他跟正常人也有点儿不同,再隐蔽也没瞒过李光辉的眼睛。哎哟,李光辉就合计呀,这孩子怎么了呢?平常问过他几回,他说没什么事儿,这么样看来,他是有事儿。难道听信什么流言蜚语了?李光辉就留了心了。拿今儿这事儿来说,他往这儿一躺,脑子里还在想这事儿呢,打算找个时间哪,把陆寅找来,爷儿俩推心置腹地讲讲。这孩子十六七,也不小了,别让他听信流言蜚语,伤了两家的感情。他正琢磨这些事儿呢,陆寅来了。他这一叫李光辉,李光辉就感觉出来了,有事儿,他不是真叫我,他是在拭探,嘴里没动弹,假装不理他,看他想干什么。李光辉用眼睛角那一点儿余光瞟着他的行动。老头可真没想到,陆寅居然持刀行凶,要害自己的老命!就这么一刹那,李光辉心如刀绞一般哪!心说话呢:我哪一点儿对不住你们老陆家!特别地对待你陆寅哪,我把心都掏出来了,我把亲儿子推到一旁,拿你比如亲儿还亲。拿传授功夫来说,我把最精华的教给你,都没教给李英啊!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老头当然不能多想了,心说我一抬腿这刀就得飞,我当场把他拿获,问他是怎么回事儿。可那么一来把这孩子再吓走了呢?岂不是误会上更加误会?可不能那么做;可不那么做命没了,他真动家伙呀!
  您说这老头多忠厚,到了这下步还想这事儿。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月亮门洞里嗖蹦出一个人来,正跳到陆寅的身后,飞起脚来就是一下,当啷啷啷,把陆寅的刀子给蹬飞了,还没等陆寅看清是谁呢,这主上头一晃,底下一个扫堂腿,把陆寅打翻在地:“别动!”一只手掐脖子,另一只手拧手腕子,用膝盖儿顶住他的腰眼儿,把陆寅给摁倒这儿了。
  陆寅这才看清,弄了半天,这个人是李英。连李光辉都没想到是他儿子。
  其实李英啊,也注了意了。这小伙子不白活呀!他以前跟陆寅老在一起,一块儿吃一块儿睡。陆寅什么脾气,什么禀性,他是了解的。他发现陆寅最近虽然有说有笑,但是反常。有几次李英发现他睡着觉,暗中咬牙,这是什么意思呢?李英背着父亲,到四外摸了摸情况,知道外头有流言蜚语。他心说啊:你看见没有,听了闲话了!有心跟父亲说,父亲最近身体不好,有时候咳血,不想让他老人家着急;你要不说,这是个大事儿啊,万一陆寅想邪道怎么办呢?该跟陆寅解释解释,那也不行,拿自己的身份来说也不相称。我跟他是平辈,我这人脾气还挺急,一旦我们俩说僵了,也让我爹操心。
  后来李英就想了个办法,什么招儿呀?暗中保护爹爹,观察陆寅的行动。果不出李英所料,今天父亲在院里头休息,李英躲在月亮门洞旁边暗中盯着。一看陆寅真来了,对爹一下家伙,李英能干吗?这才跳出来把他打翻在地。
  事情这一发生,李光辉不能装睡了,赶紧从安乐椅上站起来,一指李英:“住手,还不把你兄弟放开!”
  李英是孝子,赶紧松开手往旁边一退,二目瞪着陆寅。可这陆寅呢,不服气儿,翻过身来往面前一站,俩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瞪着李光辉,瞅着李英,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拉那架子还想拼命。
  李光辉站起问他:“陆寅,你这是何意?为什么要行刺你伯父?你是不是听闲话了?”“哼!”陆寅把脑袋一扑棱,“你做的事儿,你心里头清楚!你说我为什么宰你?我宰你们全家子,给我爹妈报仇雪恨!怪我一时没加谨慎,被你们识破了。好了,我说李光辉,你们随便,把我送到官府治罪!那好呀,该什么罪我领什么罪,要把我整死那当然好了!整不死,有三寸气在,我活着出来,我还宰你!不把你们一家子宰绝了,大爷死不瞑目!”
  李英一听:“你跟谁抱怨?”往前一凑就想接他,让李光辉给拦住了,问陆寅:“孩子,一定是你听了闲话了!谁跟你说了什么了?我怎么把你得罪得这么苦哇?你爹娘怎么叫我害的,你如实地说嘛!”“唉,不用说!你……你清楚,我说什么!你何必还演戏呢?”
  把李光辉急得直跺脚:“陆寅哪,好孩子!我恩养了你这么多年了,我说话你不信,外人说你就相信,咱这不是天生的冤家吗?你不爱听,我也得说,让你明白明白,李英啊!给他搬把椅子来。”搬了把椅子,逼得陆寅坐到李光辉的面前,李光辉掉着眼泪把跟他父亲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讲出来了,一直讲到现在。讲完了,李光辉泣不成声啊:“孩子,你爹爹死是他自找的啊!我觉得我这样做就不错了,你说我恩养了你这么多年了,我为的是什么?我图你什么?也许你认为我图你们家的财产。你要那么看,把你老伯看得不是人啦!你那边的账,我早就封上了,这么些年分文没动,等你成家立业以后,原原本本交给你。我说你要是听信谣言,我是前功尽弃了!陆寅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自己回到屋里头,好好地琢磨琢磨。你再问问那真正的明白人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总而言之,上有天,下有地,正中有良心,我就不说什么了!李英,送你兄弟回屋。”“爹,这……这就完了?”“完了。这一段事儿就揭过去,往后该如何咱们还如何,不准往外讲!”
  陆寅呢,也没言语,站起来把臂一甩,回到自个儿的屋了。
  李英一看他走了,问爹:“爹,这小子是条狼啊!您说他这样对待您,您太轻饶了他了!这有一就有二啊!今后他还下家伙怎么办?”
  “唉,那怎么办呢,孩子?不管陆寅多不对,他是孩子,他听信了流言蜚语,早早晚晚得有水落石出那一天!你可不准对他无礼,听了没有?你是当哥的,倘若你要惹我生气,做出意外事儿来,为父可不答应你!记住了?”“遵命。”李英这个人,就这么好,父亲的话,唯命是从。可这爷儿俩不说,陆寅过不去呀,回到屋里他躺下,他一想:今儿这事儿真倒霉!怕出事儿,怕出事儿,还出事儿,怎么办?告吧,手边没证据,估计着告也告不倒;不告吧,这气儿出不来,心想:我等几天,我看看,然后再定,备不住这爷儿俩嘀咕嘀咕,对我还真下手呢。我还不走!走,我显得怕你们。
  该吃吃,该喝喝,他见谁也不说话。李光辉就耐着性子,又跟他讲了几次,最后他是这么说的:“伯父,也许我听信流言蜚语了,也许我猜得不对,可也许对。事情啊,是这么的,时间长了就看出谁对谁不对了,是不是呢?您往后就甭提这事儿了。”
  李光辉一听,他还是听这些流言蜚语啊,不然他咋这么说话呢?唉,解释看来无用了!老头暗中就着了股急,谁也不知道,李光辉就吐了几口血,本来这些年就积劳成疾,身体就逐渐地衰退,再加上这个事儿,更加速恶化。李光辉就觉着精神恍惚,一天不如一天了。你看家里头还养个刽子手,你知什么时候他醒着,你正睡觉,噗嗤一刀把你捅了?会功夫还行,像自己的夫人不会功夫,那还不就得把命搭上了?还得加这个防备。后来爷儿俩呀,一个上半夜睡觉,一个下半夜睡觉,晚上还得加紧巡逻。
  李英呢,知道父亲身体不好,尽量让爹多睡,自己呢,打更下夜。可人这个精力是有限的,一天两天行,长了谁抵得住啊?到了秋天,李英就老觉着乏困,往那儿一站就觉着头沉。李英一看这几天爹爹身体垮了,干脆我就提点神吧,晚上他打,不用父亲打更了。李光辉由于身体太次了,他就答应了。李英一晚上不睡觉,白天再不睡点,那还受得了吗?所以这一天他觉得一阵心血来潮,在书房那屋,头朝里,脚朝外,他就睡着了。他刚睡着,陆寅这小子进屋了。
  陆寅恨上李英了,他心说话:现在我也会点功夫了!要说李光辉能耐虽大,现在他一病不起,剩了一把骨头了,不是小大爷的对手,我要说杀他不费劲儿。这家是我顶点的冤家,我得先把李英给干掉,别的人都好办。所以,他现在又决定拿李英开刀。
  这阵儿李英在屋里头刚睡着。他在外头一看,嗬,机会来了!挑门帘,他进了屋,手里头拿的不是牛耳尖刀,拿了一口单刀啊!而且今天与往常不同的是什么呢?他把衣服都换好了:勒着十字襻,大带扎腰,蹲裆滚裤,抓地虎快靴。把自己应用的衣服他包了个包。还有不少银子、首饰,他都系到腰里。他心说话:能成功则成功,不成功,爷爷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将来我学好了能耐,再找你们算账。他做了两手准备。
  可他这撩帘一进屋,还没等到李英的床前,李英就知道了。李英这小伙子多机灵啊,睡觉是睡觉,睡觉脑袋里头也没闲着,这阵是似睡非睡。李英就觉着有点声音,用眼缝一看:哟,陆寅!马上明白了,李英也没动,等陆寅提刀到了床前刚一举刀,李英在床上使了个鲤鱼打挺,啪啦就这一脚,正踹到陆寅前心上头。陆寅毫无准备,往后倒退几步,扑通摔了个仰面朝天。李英回手从墙上把刀摘下来,还没等转过身来,陆寅这小子就到了院里头了,在院里喊了一声:“哎,姓李的,爷爷走了!咱们后会有期!你把脖子洗干净,不一定哪天我回来取你的狗头!”说着飞身上房,踪迹不见。等李英提着刀出来也上了房,没影了。哎呀,这怎么办呢?我得跟我爹说一说呀,急忙起身到内宅,见着父母,把这事儿讲述一遍。老夫人一听,吓得魂不附体:“哎呀,这事儿怎么弄到这个地步啊!这这……员外,你看怎么办?”
  哎呀,李光辉二话没说,连晃脑袋带跺脚:“完了,这仇算彻底结下了!孩子,马上派人,无论如何得把他找回来!”“爹,找他回来有什么用啊?天天咱们提心吊胆,家里养着个刽子手,这何苦呢?您看把您熬得这个样儿,我看就甭找他了。”“不行!回来这事咱们解决,我还得解释,咱们要做到仁至义尽。他将来不说是杀你不成他吓跑了,他必说咱们一家子把他挤走了。这就叫人嘴两张皮,反正都是理呀!再一说,冲在你死去的叔叔、婶娘的分上,也不能放他走,快把他找回来!”
  李英没办法,听爹的吧,把家人们都打发出去。哪儿找去?整找了二天连个影儿都没有,家人们陆续回来了,向员外爷一说,李光辉一看,算了吧,这就叫仁至义尽了。告诉李英:“他家的财产还是别动啊,门封着,账封着,等将来他有悔悟的那一天。回来,仍然把这财产交给他。你就记住,只许他不仁,不许咱不义!”李英点头答应。你看这,不怎么的吧?没过几天儿,李英的母亲吓病了,哎呀,一天神魂颠倒呀,尽做噩梦,不是梦见有人拿刀来杀她,就是梦见鬼魂在眼前乱晃,要不就是着火了。就这样,蒋氏夫人一病不起,怎么治也治不好。从病倒那天算起,不到四十天,一命呜呼!把李英给哭成泪人了,李光辉也掉眼泪。可死了,怎么办呢?人死不能复生。办丧事儿,把夫人送到坟地,家里边就剩下爷儿俩了。
  经过种种打击,李光辉病更重了,说这话就是陆寅走了已经两个多月了。李光辉一看够呛啊,我这条命大概保不住了,最近觉着精神恍惚。
  外边飘着小雪,屋里头点着炭火盆。夜深人静,老头就好像看见陆成、弟妹这些人在眼前晃动。
  古人讲迷信,见着这个,就认为自己的寿数到了。老头儿躺不住了,高声喊喝:“英儿!英儿!”“唉,儿在这儿呢。”
  可把李英累垮了。母亲病了,然后死了。母亲刚死,爹又病倒,接茬儿伺候爹。他是煎汤熬药,左右不离,连一个好觉都睡不成。
  这不李光辉在这儿躺着,李英就在外屋,还得防范那刽子手回来报仇。听爹一叫,李英赶紧进了屋:“爹,您有事儿吗?”“儿啊,搬把椅子,坐在我的面前。”“唉。”李英照办,往下一哈腰:“爹,有话您说吧!”“哎,家门不幸啊,出此孽事儿,怎不叫人烦恼?你娘的死与这个事儿有直接的关系。人吗,就怕摊上倒霉的事儿。说你父亲现在也够呛了,我也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啦!趁着这阵儿我精神还好,我跟你说几句话。”“爹,您说吧。”“孩子,我在着就甭提了。倘若有一天爹爹不在了,你对陆寅打算怎么办呢?说说让爹听听。”“这……爹,我是这么想的,如果陆寅到外头跑些日子,觉着不是那么容易,一玩味这个事儿,自己错了,能回来主动认错,财产都是他的,人家的东西都给人家,过去的事儿满天云彩就算散了,孩儿决不计较。”“嗯,对!那么假如他坚持己见,非要报仇呢?”“那不挺容易吗?他本来没理,他非要找理,恩将仇报,那我就对他不客气了!他要杀我,我就杀他呗!”“好孩子,说得真有道理!”老头儿说到这儿,一只手支着床,把身于抬起来,另只手抬起来,对准李英的脸蛋,啪这耳雷于削得把李英直扑棱脑袋,魂不附体,扑通就跪下了:“爹,您怎么了?”就见李光辉浑身颤抖,嘴唇都青了。折腾好半天.李光辉恢复了平静,手指着李英:“奴才啊,你知我为什么打你吗?我就打你后边说的这些话!噢,陆寅不对,他杀你,你就杀他?这就叫我不放心!你不能那么做呀!”“那……爹您说我得怎么做?”“咱们对他要仁至义尽。只许他不仁,不许咱不义。孩子,防身可以,决不能伤他!见面就解释,见面就解释,多咱把这事儿解释清楚了,算完事儿。
  “你未曾下手之前,想想你爹我怎么嘱咐你的,想想你娘是怎么死的,再想想你死去的叔叔、婶娘,你这火可就消了。孩子你记住:只许他不仁,不许咱不义!听见没听见?”“是,爹爹的话,儿一定照办!”“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李光辉说到这儿,眼泪也掉下来了。喘了一会儿,他又说:“孩子,要讲究武艺,你并不见得比陆寅强啊,原因是什么?我把精华都传授给他了。所幸的是,咱们家的五虎断门枪,我没教给他。如果教给他啊,你这条命,我这条命都完了!从明天开始,爹传授你枪法。还有一个绝命之刀,我教给你,作为防身之用。”“是。”
  简短捷说,到了第二天,李英伺候爹吃完了药,父亲传授儿子武艺。李光辉病那模样,能起得来吗?起不来,就在那儿躺着,拿筷子当兵刃。李英呢,跪在爹床前,也拿只筷子当兵刃。爹怎么比,自己怎么学。
  其实武术啊,就是一层窗户纸,不告诉你,你不知道,一比划就知一个套路怎么使唤。再加上李英从小就练功,那基础扎实,那儿一教也就会了。有不熟的地方,练几趟,他父亲再给他指正。李英呢,学完了就到院里拿真刀去练,拿真枪去学。
  光阴似箭,眼看到了年末了,李英把这能耐也就学到身上了。
  他能耐学到身上了,李光辉也就尽到最后的努力了,这一天,就觉得身体更不好了,还没等跟儿子说几句告别的话,就与世长辞,结束了他的一生了!
  李英一看父亲死了,痛不欲生,这个难过劲儿就不必详细形容了。家里头操办丧事儿,李英头顶麻冠,身披重孝,给父亲超度完了,跟母亲合葬,重新修坟。
  你看这坟地,左边一个坟头,右边一个坟头,都挺高大的。上垂手埋的是李光辉夫妻,下垂手埋的是陆成两口子。坟前都立着碑,还有石头桌子。哎呀,李英在这里守孝守了七七四十九天,然后这才回家。再一进门,觉着门庭冷落,又是一阵难过。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36
第五十一回 奸淫良女害人性命 制造冤案加害李英
话说李英之父李光辉故去之后,等转过年的春天,有人来了,给李英提媒。一开始李英不同意,后来人们就说:“你都二十多岁的人啦,你说你哪有不成亲的道理呀?唉,也不能说给父母守孝,家里出了点丧事,这就不结婚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你的爹娘在阴间也不能瞑目啊!”李英一想,可也是那么回事,后来就同意了,娶了个贤德的媳妇王氏。
  这王氏啊,离蒋家村八十里地。这姑娘也好,跟李英过得门来,夫妻是非常和睦,小日子仍然过得挺好。
  这李英最不痛快的,就是陆寅这事儿,派人一打听,他走了一年多快两年了,连个信儿都没有。这个人是活着还是死了?哪儿去了?
  这是心病呀。每当想起这事儿来,李英就不痛快。这王氏,也有耳闻,没事儿,问丈夫是怎么回事儿。李英不能瞒着他,原原本本向夫人讲述一遍。
  夫人呢,也多了一层担心,但是呢,也没有办法,担心是担心,过日子还得过日子。后来夫人开怀,先生个男孩,后生个女孩,这回儿女双全,一家四口人,有多好哇!
  陆寅一眨眼就走了五年,石沉大海,没有消息。李英啊,住着住着突然有一种感觉,感觉什么呢?他觉着陆寅这小子肯定学能耐去了,不然他不能不回来。你说他要学了能耐,再领上一拨人回来报仇,我是小事儿,我妻子惹着谁了?我儿女惹着谁了?万一我出门办点儿事儿,回来,我一家全死了,我还活得了吗?不行,他跟妻子一商议:“咱哪,得搬家。咱惹不起,咱躲得起。即使陆寅这小子回来报仇,一看找不着咱们,他也就完事儿了。”夫人为了后代着想她也就点头答应了。就这样,把陆寅家里那财产仍然封存,找一个看门的看管,李英把自己这半边宅子卖了,变成现钱,这才离开蒋家村,背井离乡,找个地方隐居起来。隐居哪儿啊?也离着昆明不太远,在大山里边,不到二百里地。这山里还真不错,真山真水,风景如画,交通闭塞。在那个年代,要在这儿一躲,你还真就找不着。李英花了二百来两银子,在这儿盖了五间房,弄了个套院。夫人本来就是农户的人家,弄了点鸡啊、猪啊、牛啊、羊啊,折腾挺厉害,也没雇仆人,其实生活是不成问题的,有的是钱。李英不便出头露面,老在昆明府那儿晃悠,没什么好处,他就把多年的一个老管家,叫李安,留到蒋家村了,让他在这块儿守坟,到年节了,给父亲、母亲烧香、烧纸,另外呢,探取陆寅的消息,作为自己的一个耳目。
  就这样,李英在这山村里头呆了一年多。这个人是这样的,老在一个环境里呆着,他苦闷得要命哪!这儿什么热闹也没有,难道说这一辈子就躲到这山沟了?李英一想:离开昆明一年多了,这回去一趟,听听有什么动静没有,要是没什么动静呢,再换地点,再搬回家,跟夫人一说,夫人同意了。
  李英换了套新衣服,挎了把刀,起身赶奔昆明,二百多里的路两天就到了。白天哪,他没回家,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买了点烧纸,买对儿蜡,又买点儿供品,直接赶奔坟地。
  来到这坟地,看了看,那坟头还挺高大,坟场扫得挺干净,他就知道是李安在这儿收拾的,赶紧把蜡点着,李英往父母的坟前一跪,放声痛哭。他一边哭着,一边心里说:爹娘啊,二老知道儿受的什么罪吗?背井离乡,我躲到没人儿的地方去了。可咱惹谁了?要做坏事儿啦也行,问心无愧,还得躲避恶人!
  哭罢多时,又给婶娘、叔叔烧纸。一边烧纸,一边心里默默地祷告:叔叔,婶子,咱们两家的交情多好呀!谁知落到这个后果呀!你侄儿现在我受了好多罪了,但愿你们有灵验,让我兄弟陆寅早点儿能醒悟过来,我们还是好兄弟啊!想到这儿又哭。李英呀,光顾哭了,没注意身后来个人。这人来到李英的身后,用手一拍李英的肩头,可把李英吓了一跳,认为是陆寅呢,用手摁住刀把,转身一看,不是,弄了半天,是老家人李安。哎哟,把李英吓了一跳:“李安,是你?”“哎哟,少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唉,我也是刚来到,时间不长。”“少爷,您挺好吧?少奶奶挺好?”“哎,托你的福,都挺好。”俩人说着找个干净地方坐下,李英就问:“你怎么样?”“哎,我也挺好呀。”“李安哪,听着点儿什么风声没有?”“没有。”“陆寅没回来?”“没有,一直没露面儿。”“噢。”“不过,少爷,最近昆明府可出了点大事儿,您没听说呀?”“什么事儿?”“您可别害怕呀,我可如实地说。”“就是要如实地说吗,我害什么怕?”“甭提了,最近这一百多天哪,昆明府接连着出人命,都是奸情案,先奸后杀呀,手段可残忍呢!把人家姑娘糟蹋之后,不是开膛剖腹,就是把脑袋瓜给剁掉,把人家的首饰东西全给整走啊!恐怕能有十几条人命啦!现在昆明府全动起来,正在破这个案。”“哦,知道凶手是谁吗?”“凶……凶手?都说是你!”“胡说!”李英把眼一瞪,“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能干这事儿吗?”“请您别生气呀!当然我相信您没干这事儿,别人不相信呀!您幸亏没回家,咱们家周围全是官人呀!四周都找您呢!都找开了花了!我的少爷哟,我的心都拽到嗓子眼儿啦!官府传过我三次了,追问下落,我就说不知道,他们这才把我放了,要知道您在这儿烧纸,非来抓您不可!”哎哟,李英知道李安从来不说瞎话,这个人最老诚。他不明白怎么是自己呢?他把心情安定下来,问李安:“您说这官府为什么抓我?它根据什么?”“根据是什么呢,我也打听出来了。听说这作案的贼人太缺德了!嗯,作了案之后呢,他必须得留点儿记号。画那么个花呀是什么的,我也没看着呀。据说这是绰号,这都不说。这不是昆明府大老爷严令捉拿吗?他恨上这昆明府的知府大人了,他跑到知府衙门去了,那儿有个小姐,今年十七岁。唉,没想到也被他先奸后杀,最后把脚给剁下来了,挂到大人的公堂上,那个惨劲儿就甭提了!他还蘸血在公堂墙上写了四句话。”李英就问:“这四句话写的什么?你还记得吗?”“嗯,我听别人跟我说过,我想想。噢,对了,是这么写的:英雄生来武艺精,五湖四海任纵横;先奸后杀为消遣,腾身步月是李英。少爷,落款写的是你的名儿啊!要不,官府怎么能抓你呢?”哎哟,李英听完坐到那块儿,四肢无力,眼前发黑,就知道这事儿弄大了。说到这儿,咱得解释解释。这第四句“腾身步月是李英”,这怎么个意思呢?原来李英啊,在蒋家村的时候就跟他爹练武,十六岁就成了名了,经常有人到他们家来拜访,一拜访,李英就练一套。他拳脚出众,颇受大伙儿的称赞。就这么着,大伙儿给李英送了个绰号,叫腾身步月。那意思是,他身子太轻,武功特别高,想够月亮都能够得着,这一腾身,就能把月亮给够着,所以才叫腾身步月。要不知道底儿的人,他不清楚,看来作案的人知道底儿。
  李英啊,这阵心里就琢磨:这案子是怎么回事儿?甭问,看着没,也许是陆寅干的。这小子一看我搬了家了,报仇报不了啦,找我找不着,他才干了这种事儿。干完了,留下我的名字,给我栽赃,利用官府来抓我。陆寅啊,这事儿要真是你干的,你小子缺德带冒烟儿啊!你要说你夺了,你抢了,你砸了谁家了,这官司我替你打,可以。你干这种惨无人道的事儿,我能替你打官司吗?不但不能,我还得协助官府抓你呀,我跟你完不了啊!你太缺德了,你呀!但李英又一想:谁知道是不是陆寅呢?要不是他呢?所以现在还不敢下定论。
  李英就跟这李安解释:“老哥哥,你相信他们的话吗?认为这事儿是我干的?”“不不,一点儿我都不相信。您是什么为人,我还不清楚吗?我也懂得这是有人栽赃陷害。不过少爷,咱们懂得有什么用呀?官府不明白呀,十八条人命啊,能完得了吗?人家苦主天天上衙门那儿去闹腾去,说要破不了案,人家还要上告呀!把官儿都逼坏了,现在调动城里大批人马在破获此案哪,四外都撒下追捕公文哪!少爷,官府嘴大,咱们嘴小,这要把你抓住严刑拷打,你不承认也得承认,不是你也得是你呀!老奴我为这个着急。少爷,可别说了,是非之地,不可久呆,一会儿还备不住要来人,要看见是您,那就糟了!赶紧躲躲!”“好吧,”李英站起身来,拉着李安的手,“老哥哥,看来最近我不能回家,我要暗中缉拿凶手,把他抓住之后归了案,洗刷我的名声。哪阵我才能回去,时间就不好算了。我父母和我叔叔婶娘的坟就拜托给你了!”
  说着从兜儿里拿出二十两银子来,李安说什么也不要,说:“老爷在时,对我不薄,而且,少爷您走之时给了我那么多钱,我没花光呢,还给我留银子干什么?”“不,这你也留着,多吃点儿好东西。我希望你身子骨硬硬实实的,早晚看看凶手是谁。”“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娘的他太缺德了!就冲这一样,我也得睁睁眼睛多活几年,我看看这恶人是得个什么结果。”“好,但愿如此。”李英跟老哥哥说完转身走了。李安收拾坟地咱不说。
  单表腾身步月李英,这回回去他可害怕了,来前他不知道啊,到饭馆该吃饭吃饭,该喝茶喝茶;可他往回走时,知道自己犯法的身子,随时都有被抓的可能啊!
  李英是绕着背道往家赶,等到家里跟夫人讲述一遍,夫人一听哭了。女人家哪经过这个啊!吓得直哆嗦,问李英怎么办。李英说:“这么办吧,看来这个家我不能呆了,你别看它再背,官府早晚也得来。一旦知道我在这儿,就得把我提走,到了那阵儿把我投入大牢里,怎么说也没用了,等着官府破案哪,一般不会有头绪。我打算明天就起身。”“那你上哪儿去?”“嘿嘿,我呀,暗地之中捉拿这凶手,我看看他是谁。早点把他捉住,也就把我这案子给了啦,光依靠别人不行啊。夫人啊,我离家之后,一双儿女就交给你了,你就多操劳吧。”说完了李英也哭了。夫人一边哭,一边嘱咐丈夫这么保重,那么注意。李英还说:“你看我走了,随时随地也可能遇见坏人,哪一天也许就出事儿。一旦我出事儿,你放心,不要害怕,咱没做亏心事儿,不怕鬼叫门。”用这些话安慰媳妇。
  到了第二天,李英就走了,身上带着银子,背后背着包裹。李英弄了个大帽子,往上一扣,把半边脸遮住,恐怕发生意外。就这么明察暗访,他找这凶手,结果半年多都过去了,消息皆无,官府撒开海捕公文,换了一茬又一茬,也不知道凶手是谁。李英不着急吗?满口大泡呀,后来一想,备不住这个贼人作了案后远走高飞了。我光在云南昆明这儿转悠那也不行,我也远点走吧。就这样,他背井离乡,开始到内地来转悠。
  您说有多巧。这一天,李英走到苏州。不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吗?到苏州的时候,城门刚开,李英就进了城了,找了个饭摊儿,吃了点早饭,坐这凳子上琢磨着。琢磨什么呢?钱花得差不多了,要把钱花没了怎么办?哎呀,光鞋换好几双了,怎么就找不着陆寅呢?
  他正在那儿琢磨呢,从身边过去个人。李英无形中抬头一看,嗯,这个人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仔细再一看,哦,是陆寅!
  冤家路窄呀。陆寅可没看见他。李英一看,这小子变样了,走那会儿,接近成年人,但又不是成年人;现在二十好几了,肩膀也宽了,腰梁也细了,个头也猛起来了,梳着一条大辫儿,面似银盆,宽脑门,尖下颏,头上戴着草帽,身上斜背着包袱。不用问,包袱里头是家伙。他穿绸裹缎,箭步如飞,拔着脖子,瞪着眼儿,往那边盯着,所以,他没看见李英。
  李英赶紧起来,在后头跟着他,心说:这小子他干什么呢,鬼鬼祟祟?噢,这才明白,弄了半天,他盯着前面的一辆花轿。就离着陆寅不远哪,二人抬一花轿,旁边跟着俩老妈儿,走得挺快。这轿子出城,陆寅就在后头跟着,他在盯梢。
  李英明白了:哟,看出来没?这小子没安好心,花轿里坐的不是少妇,就是少女,你这干什么?看来昆明府的案子十有八九是他干的。李英有心过去把他拽住,问他,一想不行,太鲁莽。这阵你拽住他一问,他矢口否认,什么都不承认,你能把他怎么的?一点儿凭据都没有呀。李英一想:我不能干那种蠢事儿。我跟着你,我看你小子想干什么,一旦你做坏事儿我抓住你,老账、新账一块儿算!
  李英想到这儿,就注了意了,在后头跟着陆寅。
  时间不长出了城了,外头是个大村庄,挨着城边显得非常繁华。过了十字街往西一拐,有一个漂亮的门楼,小轿停住,丫鬟婆子过去把轿帘一打,从里边下来个姑娘,五官相貌没看清楚,就进了这门楼了。然后轿子也抬进去,门咣啷一声关上了。李英闪到旁边,偷眼观瞧。就见陆寅这小子,在门楼里头转了两圈儿,回头看看有人跟着没有。因为李英藏起来了,他没看着。当他确认无人的时候,然后,他往兜里一伸手,拿粉笔就在这门上画了个圈圈儿。这圈圈像鸡蛋那么大个儿,画完了把粉笔揣起来,陆寅走了。
  李英赶到门口一看,噢,三个白圈儿。明白了,这叫记号,绿林人、下五门的都这么干事儿。画这记号的意思,下晚儿怕找不着。看来他不是到这儿寻花问柳,就是到这儿抢夺财物。所以李英把这门楼也记在心,转身跟着陆寅。呀?陆寅这小子没进城,离开这西关乡,找个僻静之处,有一个小店房,他进去了。李英也进这店了。“伙计,刚才有一位住这儿?”“啊,住这儿啦,住到后院三号。”“那么前院有没有地方给我安排个房间?”“可以。”李英包了间房,住前院儿,暗地之中监视着。
  后来,发现这陆寅上厕所、打水、叫伙计端饭,没离开这儿,一直到掌灯以后。李英可注了意了,周身上下紧凑利落,把屋门关上,窗户整了个窟窿,盯着院儿里人的一举一动。后来到夜深人静,院里没人了,李英离开屋赶奔后院。一瞅三号那门关着,窗户有灯光。他来到近前舔破窗棂纸,往屋里一瞧,陆寅这小子正收拾呢。噢,敢情要起身。
  就见陆寅周身上下收拾好了,把包裹背上,斜挎镖囊,里边还带了不少零碎,噗一口,灯光已灭,跳上床去,踢开后窗户,飞身上房,晃身就走。李英在后面跟着是一步不落。
  等离开这店房,哈,看清楚了,陆寅真奔那家去了,
  来到这家的门前,还站着看看有那白圈儿没,等确信无疑,陆寅进了院里,李英跟着他进了院。
  这一家是个财主,五层院子,东西跨院,左右厢房,很气派,看来是苏州有名有姓的人家。这陆寅会找,找来找去,找到第四层院子是姑娘住的绣楼。一瞅绣楼灯光闪闪,陆寅飞身形上了楼台,按现在说就是凉台。上来之后,看看左右无人,趴到窗户外边,舌尖舔破了窗户纸,往屋看着,真是这姑娘的屋子。说怎么找得那么准?因为这小子干坏事儿不是一次了,颇有经验,善于寻花问柳。
  那姑娘在屋里头,丫鬟们都睡了。姑娘把外衣闪掉,穿着贴身的紧衣,手里头呢,拿着块绫罗,正在这儿全神贯注地绣花。嘿,这姑娘长得真不错,十六七岁。陆寅这小子在外头一看,垂涎三尺,神魂颠倒。可是他得等这姑娘休息了,他好下手,不然的话,深宅大院,户大人多,一吵吵、一喊,不就麻烦了吗?他就在外头等着,李英在身后瞅着他。李英一瞅,我这阵抓他不行,等他行动的时候我再抓他。再者一说,不能惊动本宅的主人,这一有声音就麻烦。所以,李英也等着。后来一看,绣房的灯灭了,陆寅要动手,李英才准备捉拿陆寅。
  陆寅作案成否,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36
第五十二回 采花贼伺机入绣房 李世钧设计取罪证
话说李英一看陆寅这时要寻花问柳,还没等他动手的时候,李英用手一拍他的肩头,可把陆寅吓坏了。他回头一看,正是李英。这小子当时眼眉就立起来了,又怕又恨,刚一张嘴,李英冲着他一摆手,往外头指了指,那个意思是,有话咱们找个地方去说,别在这儿。陆寅也聪明,马上点了点头。李英在前,陆寅在后,就离开这财主家啦。
  跳到街上,又往前走了一阵,到了荒郊野外,两旁边都是庄稼地,当间儿是大道。“这回有话说吧!”李英停身站住。陆寅就过来了,用手指着李英:“姓李的,你还认得太爷?”“呔!”李英说,“兄弟,说话客气点!剥了你的皮,我认得你的骨头:别看你发福了,五官相貌跟小时候没什么改变!”“好,你知道就行!李英啊,你把我们一家人害到这步田地,小大爷岂能与你善罢甘休!我找你还找不着呢,你送到我嘴边上来了!今天要给我死去的爹娘报仇雪恨!你着刀吧,你!”唰就一刀,李英一闪,他又一刀,频频发动进攻,就照着李英砍了十几刀。由于李英身子利便,他没砍上。最后李英无奈,用刀嘎噔把他的刀压住,这才说话:“贤弟,你等我把话说完了你再动手行不行?能不能容我个空说几句?”“你说什么?”“贤弟呀,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固执己见?我们老李家跟你有什么仇恨?我以为你离开家乡,脑袋冷静下来能把这些事回味一下,没想到你这么些年了,仍然抱着你这个观点不放啊!贤弟呀,我爹都跟你解释清楚了,他老人家说的话是千真万确,一点假的都没有,你为什么恩将仇报呢?兄弟,你这么做可不对!”“呸!放庇!谁做坏事能承认自己不对呀!我爹娘就是被你爹害的!你是你爹的儿子,父债子还,他死了我找你报仇!你接刀吧,你!”嗒嗒嗒嗒,又是几刀。李英勉强招架了几下,蹦到圈外继续解释:“贤弟,这事儿不怪我,怎么怎么的……”“你少说废话!”欻欻欻,又是几刀。李英怎么解释也白扯。后来李英这么一想:行啦!这真叫仁至义尽,干脆过去的事别解释了,我问问这案子是他干的不。唉,又一想:他不承认怎么办?没证据呀。哦,有主意了,李英打定主意套他的话:“贤弟,这个事儿揭过去,我问你点别的。”“噢,你说吧。”“兄弟,咱们从小在一块儿长大的,我深知道你的脾气、秉性。你这个人够个人物,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敢做还敢担。”“那当然啦!姓李的,你甭说了,到底什么事吧?”“那么兄弟,我问你点事儿。云南昆明府出十八条人命,先奸后杀,然后都留下我的名字,是你干的吧?大丈夫敢作敢为,我想你不会隐瞒的吧?哥哥我猜对没?”“哈哈哈哈!李英呀,实话对你说吧,这是我干的!”李英一听,这心就放下了,承认就行,就怕干了他不承认。李英神色没露,接茬儿听着。就听陆寅说:“我告给你,小大爷自李家出走后,我学能耐去了。我遇上个知心朋友,学了一身好本领,不为别的,就为找你们家报仇。能耐学成了,我跟我的知心朋友回到蒋家村一瞅,嘿,他娘的,你爹这老匹夫死了,你吗还跑了。哦,你打算一走了事呀,没那么便宜!小大爷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到处打听也打听不着你的下落。跟我这朋友一商议,怎么办呢?给你小子栽点赃!别看我们找不着你,官府可能找得着你!先奸后杀,又得了金银财宝,啊,最后留下你的名字。结果官府海捕公文撒得哪都是,到处严拿你呀!我以为这招好使唤,借助官府之手要了你的狗命,小大爷也出口气!没想到你还没落网!嗯,你还逍遥自在!今儿个咱俩狭路相逢,在外地遇上了!李英,既然官府没抓着你,我岂能容饶!我今儿个非宰了你不可!”书中代言,是这么回事吗?陆寅还真没说瞎话。陆寅自从行刺李英失败,他连害怕带生气离开蒋家村。他上哪去呀?两眼一摸黑,长这么大没出过家门,也受了些日子的苦。有一次呀,他蹲在庙堂发愁,前面来了个人,陆寅一瞅,嗬,这叫难看:好像个猪头,草包肚子腆腆着,一身黑肉,没脖子,一个大肉球在肩膀上耷拉着,猪肚子脸,黢黑黢黑的,满脸横向,连鬓络腮的胡子茬,眼珠子鼓鼓的,相貌长得十分凶恶,背着把刀,手里拎着包。你别看长得难看,穿得可不错。因为他长得太难看啦,陆寅就注意瞅着他。他也瞅瞅陆寅,在陆寅面前走过去,又回来了,往陆寅身边一蹲就唠嗑:“小兄弟,哪儿的人呢?”“哦!”陆寅说,“我是云南昆明蒋家村的。”“噢,挺远的。到这儿来是找朋友啊,是投亲戚?”“咳,投亲不遇,访友不着啊,谁我也没找着!”“哦,多大了?”陆寅一笑:“还小呢,今年才十七岁。”“哦,十几岁?小老弟,那么你找不着亲戚,这吃饭你打算怎么办呢?”陆寅一听,啊,让人家问到病根上了,身边带俩钱可又都花了,到现在真要走向绝路上了。他这一问,陆寅才发愁,晃晃脑袋没言语。那人一乐:“小兄弟,世界之大呀,生财之路不有的是吗?干什么也得吃香的喝辣的!有本领的人到哪儿还困得着吗?兄弟,没地方去,跟哥哥我一块儿走吧!”“你贵姓呀?”“在下姓陆,我叫陆滚陆松柏。”“噢,你也姓陆啊?我也姓陆,我叫陆寅陆晓初。”“啊,这一说,五百年前是一家,咱还是一家子呢!走走走,小兄弟跟我喝酒去!”
  这叫陆滚的就拉着陆寅去喝酒,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陆寅这才知道弄了半天陆滚是黑道上的。所谓这黑道上的,就是不做好事的:打家劫舍、偷鸡、摸鸭子、采花盗柳,什么坏事都干,这小子是吃这碗饭的。而且知道他是铁扇寺的门人弟子,铁扇寺是武术中的一派,他这一派就不怎么的,当家的为了户大人多,也不分品质好坏,摸摸脑袋就是一个。要讲究这五大派八十一门户,顶数铁扇寺这门户最次,名声也不好,你别看弟子徒孙有的是,干好事儿的不多,不是占山为王的,落草为寇的,就是寻花问柳的,奸斗邪淫的,尽是这些东西。可这铁肩寺的当家的紫面伽蓝佛,也就睁一个眼闭一个眼,允许他这些弟子徒孙干这个事儿,就成了老百姓之中的一害了。拿这陆滚陆松柏来说吧,就是铁肩寺的门下。要是他捅娄子,惹了事呢,就找当家的,找本门本户的给他撑腰;要平安无事呢,这小子就什么坏事都干。这一次他到本地也是作案来了,觉着人单势孤,很想找一个帮手。这帮手还真不好找,你说谁正人君子能干这事儿?给多少钱人家也不干啊,他得物色人,哎,陆寅正是理想的人物,小年轻的拿酒一灌,没事儿一捧他,一哄,陆寅自然就上圈套了。尤其陆寅发现这陆滚,你别看长得难看,挥金如土,仗义疏财,花多少银子不在乎,对陆寅称兄道弟的,照顾得无微不至。陆寅身边又没有亲人,就拿他当了知心的朋友了,而他也不背着陆寅,有什么就说什么,后来他告诉陆寅:“干脆你别干别的了,跟哥哥干,吃香的喝辣的,走遍天下多好啊,将来有机会我领你到铁扇寺,见见咱们当家的。到那块儿挂一号,你有个马高蹬短要有人替你说话呀,兄弟怎么样?”陆寅倒不想干别的,主要想报仇。因此陆滚这一说,陆寅把自己的事情也讲了一遍。“大哥,你要真是我的朋友,你得帮我的忙,把姓李的宰了,那你是我的好朋友。只要我仇报了,今后我就属于你,你叫我干什么我干什么,你看怎么样?”“哦,”陆滚一听,“行,太行了!你不就想报仇吗?不过,这姓李的有能耐没有,嗯?”陆寅说:“能耐还不小呢,我跟这李光辉学本领,这老头那是双义镖局子的总镖师。”“是啊。噢,李老头!哎呀,那可有一号呀!人送绰号叫什么神枪震云南哪!他们家的枪法占着一绝,刀法也出众啊。兄弟你要找他报仇,谈何容易呀!你练练,我看你这能耐怎么样。”陆寅听他这么一说,也挺直爽,就把自己学的能耐给陆滚一练。陆滚看完了一晃头:“不行,不行啊!看来你这点能耐要找老李家报仇去,非把命搭上不可。这么办,兄弟,我给你找个人,你先别急于报仇,好好学学本领,等本领有了,哥哥再陪着你去。”陆寅点头。打那以后,陆滚给他介绍个师父。这师父非是旁人,正是乔玄龄,剑山蓬莱岛的恶盗,另外电采花盗柳,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就这样陆寅跟乔玄龄学了三年功夫。这个人坏,不等于没能耐呀!学三年,陆寅可学成了,比当初的武艺高了一大截。光学完了还不说,还学了点零碎,什么怎么排花,怎么洒香呀,这些不光明磊落的活他学了不少,而且他跟乔玄龄学的是毒药镖。他这个门户不光彩就在这儿。打暗器本来是正常的,不应当暗器上带毒。这玩儿打到身上,见血,这个人儿,子不见午,午不见子,就得身绝命亡。陆寅把能耐学到身上了,又找着戏水江珠陆滚陆松柏:“哥哥,帮我报仇去吧!”“噢,好嘞。”这俩小子凑到一块儿,回到云南昆明府蒋家村来报仇,结果到这儿傻眼了,门封着呢,一打听,啊,李英搬家了。搬哪去,谁也不清楚,李光辉早死了。“嘿!”陆寅气得拍胸膛啊,搬了搬了吧,这仇算报不了啦,可惜我下了这些年工夫。这陆滚就劝他:“兄弟,你别这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躲过初一去,躲不过十五去。咱们只要有这个心计,慢慢找他就得了嘛!”“不行,那上哪儿找他去?咱们大清国这么大,人多如牛毛啊,他找个地方一躲,这一辈子也找不着啊。”可也是,这俩坏蛋一商量怎么办呢?后来陆滚给他出了个主意:“兄弟,不毒不狠不丈夫,干脆咱们来个借刀杀人吧!”“哥哥,这话怎么讲?”“嘿嘿,这叫一举三得,又开心又取乐,又得着金银财宝,还得把李英断送了。”“哦,有此妙计?那这怎么办?”陆松柏趴到陆寅的耳边,把这事一说,陆寅脸一红:“哥哥,这不太光彩!”“哎哟,兄弟,什么叫光彩呀?人以吃喝玩乐为主嘛!干脆你跟哥哥学,今晚上我就领你取个乐,就这么办。”干什么呢?陆松柏往坏道领陆寅,领着他采花盗柳,干这种缺德的事儿,就在昆明府连著作了十七案。手段相当残忍,把人糟蹋了,结果了人家的性命,然后把珠宝首饰再带着走,临走还留下了李英的名字。最后知府严拿他们,他们怀恨在心,一想干脆往大上头捅得了,他们公然跑到知府的内宅去了,把知府小姐先奸后杀,剁下双脚,挂到大堂上,蘸着血留下四句话,把李英的名字给留下了。这就是以往的经过。他们俩觉着这娄子捅得太大了,在云南昆明府晃悠也有危险,干脆远点走吧。这俩小子才流落到江南。他们满以为自己做了坏事儿可逍遥法外。李英你小子倒霉了,我们找不着你,官府抓你。这招多高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冤家路窄!没想到李英在苏州碰上陆寅了。陆寅这小子今晚上刚要采花盗柳,正好让李英给碰上了,把他才拽到树林,可是怎么跟他解释,陆寅也听不进去呀。李英这才拿话套他,陆寅说了实话了:“不但过去干,现在干,将来还干。只要大爷有三寸气,那就干;只要干一处,就留你李英的名字。你们家不死绝,那我这气就出不来!”李英把火往下压一压,心说:这小子跟疯狗一样,够狠的!“兄弟,好啦!好汉做事好汉当,我真赞成你这一手。不过咱把话又说回来,假如兄弟你抢了、打人了,甚至出了人命,谁让咱俩有交情呢!哥哥我替你顶名打官司,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毫不在乎!但是你所作所为这么残忍,这么没有人性,要叫我李英顶名去替你打官司,门儿都没有!没门儿哪,陆寅啊!干脆你就服法吧!我把你送回云南昆明府,到大堂上你把这实话说完了,把你个人和我个人的情况都诉说完了,把我李英的名誉洗刷清楚,哪怕那阵我替你死,我也愿意!要这么糊里八涂的,不行啊!你看怎么样?”“呸,李英!你真能说啊!到了官府我要这么一说,人家还能杀你吗?你拿我陆寅当三岁的小孩子了!你们老李家尽凭着主意捉弄人了!今天明明咱俩见了面了,有我没你,有你没我,你着刀吧!”照着李英又是一刀,李英没有办法,这才奋起还击。两个人两口刀战在一处。陆寅以为:原来我的功夫底儿就挺好,在老李头活着的时候,对我偏爱,把那武术的精华都传授给我了,我又到外头跟乔玄龄学了三年半,跟我陆大哥闯荡江湖,我这能耐挺了不起,杀李英不成问题。结果今天一看哪,出乎意料,敢情这李英的功夫不赖呢,使用这招数自己不明白。噢,懂了!这老李头还藏着点心眼呢。这老匹夫表面上教给我精华,结果都是假的,把真个的功夫都教给他儿子了。嘿!他更恨了,恨不得一刀把李英分为两半儿。但是光想不行呀,两个人正打得难解难分的紧要关头,顺着庄稼地那儿来条黑影,等离这不远了,喊了一声:“哎,前面那是我兄弟陆寅吗?”陆寅一听可高了兴了,来者并非别人,正是戏水江珠陆滚,自个儿的好朋友。“哎哟,哥哥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冤家对头李英在这儿呢,快帮我的忙!”“是吗?”陆滚这小子,甩掉衣服,一边往前跑一边收拾,从背后就拽出三叉鬼头刀。李英偷眼一看,这家伙能有四十多岁,长得太凶了,大猪肚子脸,草包肚子,阔口大腮,跟庙里的泥胎一样。啊,这就是陆寅的好朋友!一对没好比啊!二话没说,打吧!陆滚加入了战群,双战李英。
  陆滚这是从哪儿来的?绝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跟陆寅始终左右不离,当初陆寅胆小,自己不敢单独作案,他俩老是在一起。现在经过做这么多的坏事,陆寅这小子自己可以单独经营了。这样他俩才分开了,同时到了苏州,晚上分别做活。陆寅这小子想在前面这庄子做一件坏事儿,得点外快,高高兴兴往回走,到苏州寻找陆滚,没想到正好碰上李英。一说是仇人,陆滚当时知道是李英,我兄弟跟我说了不止一回了,这回我可得帮忙。这小子力猛刀沉啊,而且手狠心黑,对李英十分不利。如果说李英现在有一条枪,就不在乎他们俩,因为祖传的枪法——五虎断门枪真利害。可现在没有枪,就依靠这把单刀和双拳,难抵四手啊!李英觉着挺费劲哪。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俩小子胜李英也不容易。因此,三个人打个势均力敌。这陆寅一琢磨不好办呢,一半会儿要不了李英的命。这虽然是庄稼地,这也是官道啊,倘若有行人在道上,走到官府一报案,对我可大大不利呀!干脆早点下家伙,他就想起腰间的毒药镖来了,干脆我给你一下得了,因此打着打着,趁李英不备,他把刀交到单手,嘣!拽出一支镖来,照李英就是一镖。李英不知道他会镖,你看当年分手的时候,咱们家没教给他这个呀。这支镖来得挺快,李英躲闪不及,往旁边一扭身,这一镖正钉到大腿根上。你想陆寅报仇心切,下手能不狠吗?因此这一镖钉得非常深,三寸来深,镖尖都钉到骨头上了,把李英疼得“哎哟”一声,是转身就跑。那俩小子提刀就在后头追。你想李英身上带着这么重的伤,要没两下子,这条命就保不住了,他仗着平时功底深,加上他拼着命跑,俩人没撵上。还偏赶上这时候道上来了一支马队,这马队是做买卖的,赶着天亮好进城。陆寅心里有鬼,他认为是官府的巡逻队,因此拽了一下陆滚陆松柏,俩人一闪身躲到树林去了,就这么给回避起来了。马队过去以后再找李英,找不着了。陆寅还不甘心,还要继续寻找。陆滚说:“兄弟,你这何苦呢?你想一想,他中的是毒药镖啊,碰破肉皮他就得死。你就不追他,他也活不了,你还追他干什么?哎,算了,算了,干脆咱找地方歇歇去吧。”“嘿,我不见他死,我不甘心啊!”“哎呀,你真是小人之见哪!走走走!肯定他活不了!”就这样他们断了线了,这俩小子走了。
  李英忍痛抚伤啊,就跑到虎丘山下,到了树林,实在跑不动了,一头摔到地下了,把刀也撒了手了。李英心里琢磨:我是准死无疑,觉着腿底下发麻,中的是毒药镖,疼痛难忍哪。心说我命休矣!媳妇、孩子都见不着了!多巧,偏赶上这个时候,白洁白风如上虎丘山来练功,听见李英痛苦的呻吟声,这才进来救了李英。打那块哥俩越交越深,李英也没地方去,就住到白洁家里头了。这个书都说过了,咱不必重述。那李英为什么不敢说以往的经过呢?要跟白洁说了这些经过,白洁不得吓死了吗?能收留自己吗?不能收留,这伤怎么个养法?到了现在举目无亲,抬头无故啊!只有昧着良心说点瞎话。李英一再重复说:“兄弟你放心,你哥哥是好人,到任何时候我也是好人。”李英说的是一点不假呀。他老说去寻找仇人,找谁呀?就找陆寅和陆滚,到现在,这俩仇人也没找着。李英离开白洁的家,四处寻找这俩人。后来,白洁摊了官司,风声就传到李英耳朵里去了。李英一听,一跺脚:“坏了!我把我兄弟坑啦!”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39
第五十三回 作恶多端二陆遭擒 冤案未结童林忧愤
 话说白洁摊了官司的消息传到李英耳朵后,李英一跺脚说:“坏了,我把我兄弟坑了!不但我现在被屈含冤,连我兄弟都跟着倒了霉了!我对不起朋友!那是我的恩公。”李英是被迫无奈,这才把白洁给救出来,心想: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让我兄弟吃亏。金眼鹰孙亮发现以后,这才领人在后边追赶,冒雨追进树林。嘿,多巧,遇上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和雍亲王胤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英捧着眼泪,把自己家里的事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最后他冲着雍亲王和童林一抱拳:“二位,咱们初次见面,你们两个给评评这个理!我们哥儿俩冤屈到何等地步,求你们二位给说句公道话吧!”“哦!”童海川点点头,“李英,我相信你说的是真,弄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儿。”
  童林和雍亲王胤禛听了李英的叙述,不住地感叹:花花世界,朗朗乾坤,居然能出现这种事情,真是屈死好人笑死贼!但是也不能光听他一面的,还得问问官府的官人。童林问这金眼鹰孙亮:“我说他们俩说的,你认为真假?”“嗯,我听着有真的。”“嗯,那么李英说是陆寅干的,你相信不?”“这我可没证据,但我抓他的目的是这么回事儿,因为墙上留下四句话,其中有李英的名字,而且这李英隐居到山村连面也不露,我们就怀疑他做了亏心的事儿,才怕鬼叫门,不然他躲什么?但是不知道他是躲避陆寅。因此呢,我们就有种种的怀疑,总想把他抓到衙门跟官长去说,说完之后,我们接着进一步调查,别的意思我们是没有。因为这案情太严重了,现在究竟谁是凶手,还不敢最后下决定。”“噢,你们就是凭着那一句话?”“对,我们就凭这个。”“哈哈!”童林一笑,心里说话:我现在还背着官司呢,跟李英这事大同小异。他是为了这种事,我是为了丢失国宝的事儿,我何尝不被屈含冤呢?哎,想到这儿,就对李英非常同情。李英呵,现在这么说,问题的关键在于捉拿陆寅和陆滚。如果把他们俩抓住,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但是没地方去抓呀,就说呀,童林一想这事儿还真麻烦,这俩贼要是找个地方隐蔽起来,这官司还难断,这李英和白洁还真得到昆明府走一趟,还不定受多少罪,如果永远抓不着那俩小子,也许拿他们顶账。这事怎么办?童林正在发愁的时候,多巧,从那官道口来头毛驴。嗒嗒嗒嗒,这毛驴带着串铃,很有节奏地响着,在驴背上坐着个老道。这老道个头并不高,长得红光满面,花白须髯洒满前心,头上戴着道冠,顶梁门上别着块美玉,身上穿着黄色道袍,手里拿着拂尘,缓步而来。
  弄了半天现在小雨不下了,大家伙儿瞅着这老道,看人家多自在,从这外表就看到他的心里头,那么平坦,那么舒服,那么自在,看人家之后呵,心里头羡慕得不得了。说话之间这毛驴就到了树林了。老道把毛驴带住,一蹁腿儿从毛驴背上跳下来,往树林里探头看了看,一瞅这干什么呢?十来个人,手里头还有拿着家伙的,还有个犯人。这道人把脸往下一沉,用掌中的拂尘一指:“无量天尊!我说你们都是干什么的?手拿凶器在这儿发愣,是何道理?”看来这老道挺爱管闲事儿。金眼鹰孙亮赶紧过去解释:“道爷,您别误会呀,我们这里头正谈公事。”“什么公事,能不能跟我说说?”他问。孙亮一听,这老道你走你的道得了吗,你管得着这事吗?但是话到嘴边没说,一瞅这道人,仙风道骨,自然地对他就非常尊敬,“哎,仙长,那时间太长了,也没法详细跟您说。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它是……嗯,他这个……他不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这个。”说了半天没说清楚。老道一笑:“啊,行啦,行啦。你是不是云南昆明府八班大都头孙亮,人送绰号叫金眼鹰的?”“啊,对呀!道爷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不光是你,那边黑脸的大个儿,拎刀那个,是不是叫腾身步月李英李世钧?”“呀,李英,看看这老头!”李英不认得,心说他会算哪,怎么他能说出我的名字来?不但这样,老道捻着须髯,看看白洁,这小伙子最委屈。“苏州东关里的人哪,我认得这孩子,白洁白凤如,他爹叫白善。为他摊官司,他娘都死了。惨哪,无量天尊,造孽造孽!”白洁一听,这,这,这真奇怪呀,我跟这老道从来没见过呀,对于我的这事儿,他怎么都清楚?老道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来到雍亲王近前,拱手问道:“无量天尊!好,弄了半天贵人在此,贫道失礼了!”他可没说胤禛的名字,也没提官衔,提个贵人,显而易见对雍亲王的身份他也知道。胤禛吗,对出家人一向尊重,今天一看这个道人说话举动决非一般,而且给自己行礼,口称贵人,估计着他认得自己,胤禛一抱拳:“呵,正是在下。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哈哈哈……贵人您不问贫道我也得说,海川啊,还不过来给我行礼吗?”“哟,”童林也是一愣,管我叫海川。哎,叫得这么亲切。谁?我怎么不认得?童林赶紧过来一抱拳:“仙长,您是哪一位?出家在哪处名山?何处洞府?您贵姓?上下怎样称呼?”“好了,甭来这一套。跪下,叩头叫师叔。”一句话真相大白,别人都不知道,童林知道,叫师叔,那一定是我们本门的亲师叔李道通啊,人送外号闪电昆仑子。您看我师父他们亲师兄弟四位,我师伯叫庄道勤,我俩老师叫何道源、尚道明。
  那三位,那甭提我都见过了,惟独我这师叔,从来没见过。您说多巧,今儿在这儿遇上了。童林想到这里,撩衣服跪倒就磕头:“师叔在上,小侄给您磕头了。”“嗯。”老道也没客气,接受童林四个头。
  童海川站起来,老道这才说话:“海川哪,咱爷儿俩闻名,没见过面哪!你是我亲徒侄,我是你亲师叔,知道吗?”“噢,我猜到了。”“你师父都跟我说了,他收了个宝贝徒弟,就指着你说的,让你下山以后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师叔我也非常高兴呵!跟你这么说吧,这些日子师叔我在暗地之中尽盯着你了,这也是受你老师的委托。你小子要是走得正,行得端,正大光明,那就不在话下;如果有点儿邪的歪的,我可以代表你的俩老师,取你的人头!”哎哟,童林一听,汗都冒出来了,足见两位师父对我何等关心,亲自把我师叔派出来,暗地之中监视着我。幸亏我没做错事儿;做错事儿,脑袋搬家了。童海川一笑,李道爷转过身又说:“方才你们这儿的事儿,其实我在那边都听见了。我也避雨来的。这边说话连吵吵带喊,我在那边树林听得真真的,一字没漏。刚才无非开个小玩笑罢了。你们不是要找仇人吗?找这个陆寅陆晓初,找这陆滚陆松柏吗?”“啊!”童林一听有门儿,“师叔,您知道这俩贼的下落吗?”“哈哈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哪!顺这条道往前走,不到一里地,有座土地庙,这座庙没有院墙,开门就一间殿。我发现有两个人在那儿避雨,其中一个是俊品人物,一个长得相貌凶恶。根据你们这么一说啊,这俩小子肯定是陆滚和陆寅。”哎哟,这一句话,当时这情绪就活跃开了。金眼鹰闻听此言,高兴得不得了:“要这么说的话,您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侠客?”童林点点头。“哎哟,侠太爷,道王爷,各位,你们可得帮帮忙,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俩贼跑了。要把他们抓住,不但我解脱了,连被害李英、白洁可全解脱了。诸位可得帮帮忙!”
  李英一听啊,也乐坏了,自己去抓贼,责无旁贷。连白洁都站起来了。白洁心说话:我惹谁我招着谁了?被屈含冤,我娘为这事儿还死了。唉,看来祸打根头起,都在陆寅和陆滚身上,岂能让他们逍遥法外!白洁也要去。这阵儿,金眼鹰孙亮赶紧把差人叫过来,把白洁脚上的镣子砸下去,别戴这玩艺儿,脖锁还有呢,剩了半截儿了,也给他打开,同时交给白洁一条花枪。
  雍亲王胤禛一听,事不宜迟啊,这丽都不下了,一会儿他们俩再离开那儿,再找就不好找了。连李道爷都说了:“我也从中帮忙,量他俩跑不了!”大伙配合一处,把别的事儿先放到旁边,先以抓贼为主。顺着官道奔北走,一里地眨眼就到。这土地庙就在道边儿,就是一间殿,连前院、后院一概皆无。但是这庙啊,还挺整齐,就见庙门关着,里边有没有人,现在不知道。金眼鹰孙亮跟童林一商议:“先把庙宇包围,来个突然袭击,管他有没有呢!”童海川同意。四面全把好了。
  单说孙亮,背背单刀,手提花枪,迈步上台阶,来到庙门这儿,贴耳朵听听,呀,心里凉半截,没声儿啊。难道是座空庙?他一着急抬起左腿来,嗵这一脚把庙门给踢开了。往里一看,有俩人儿。那位说是陆寅和陆滚吗?不是,是土地爷跟土地奶奶。
  两座泥胎在那儿孤孤单单呆着,前面是供桌,庙里没人儿。孙亮这汗就下来了,心说:倒霉都倒的天边儿上去了!空欢喜一场啊!这……他一愣,从泥胎的后面钻出一个人来:“谁呀?我说你踢庙门干什么?”孙亮抬头一看:哎哟,弄了半天堵上了!这小子肯定是陆滚,四十多岁儿,挺黑的脸蛋子,满脸横丝肉,大连鬓胡子,草包肚子,背后背着刀,二目凶光四射。没走。噢,在后边避雨呢。与此同时,从这边钻出一个漂亮小伙儿来,二十挂零,大辫儿在脖子上盘着,衣裳收拾得挺利索:蹲裆滚裤,抓地虎快靴,腰里围着包袱,背后也背着把刀,鼓鼓囊囊斜挎镖囊。一看青眼圈儿。陆寅!错不了!孙亮提着枪把庙门一堵,高声喊喝:“呔!好胆大的恶淫贼呀,天网恢恢,尔等往哪里逃?我乃昆明府八班都头金眼鹰孙亮,尔等还不服法?”
  他这一喊,别人就知道在这儿呢。两个贼不听则可,一听是官人,哎哟,各拉兵刃,就准备决战哪!
  原来这俩小子,在苏州这儿转悠,没走。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啊。这地方,东西财富太多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俩小子哪能说对这块肥肉不吃呢?大案、小案在这儿做了四五十起,发了个小财。这钱没地方搁,他们埋到一片空地了。另外,他们贪恋这块儿的女人。都说是苏杭二州出美女,此话也不假。他们糟蹋了不少好人家的姑娘媳妇啊!这就叫色胆包天。说句迷信话是冤魂缠腿,他们要早走没事儿啦,就因为他们贪心不足,老围这儿转悠,才有今日之祸。
  今天啊,他俩出来踩道来了,看看晚上到哪家作案,偏赶上天下雨了,这俩小子一看下雨怎么办?找个地方避避雨吧,就上土地庙避雨。起初呢,庙门没关,他们俩把供桌上的蜡签儿、石头香炉搬下去,俩人儿背靠着背往供桌上一坐。等这雨过去以后呢,他们再出去探道。正赶这时候,闪电昆仑子李道爷骑着毛驴打这儿经过。李道爷也想找个避雨的地方,如果这里边没人呢,道爷就进来了。一看供桌上坐着俩人,庙宇挺狭窄,李道爷就没进来,骑着毛驴过去了,但是凭着多年的经验,李道通可以断定,这俩小子绝非好入,但是又没看见他俩干什么坏事儿,也不能去干预,骑着毛驴往前走了一里地。雨下大了,道爷怕把衣服淋湿,看道边儿有片树林儿,就进了树林了,正好遇上童林他们。那面说话让李道爷听见了,这是那边儿的情况。这边儿呢,雨下大,它往里潲,所以陆滚就把门关上了,关上觉着还有点儿凉,他们转到神龛后头,搬了两块砖往这儿一坐,背靠背,把腿儿一抱,闭目养神,刚才还打了个盹儿。不然的话,他俩就走了,真是赶前错后。
  金眼鹰孙亮把门一蹬开,把他俩由梦中惊醒,这才知道事情不妙了。但是大势已去,悔之晚矣!事到如今这俩小子是困兽犹斗。
  陆滚把掌中刀一晃,喊了一声:“老匹夫,赶紧把道儿给我闪开!”嗖就一刀。金眼鹰往旁边一闪身,陆寅啪就是一镖。金眼鹰知道这小子手黑:“哎哟!”往旁边一持身,这一镖没打中,正好打在门框上了。
  金眼鹰这么一躲的工夫,这俩贼噌噌蹿出土地庙,想要走似比登天,外头都包围了。当差的是伸不上手呵,这阵儿李英一看哪,正是陆寅和那天晚上遇见的陆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岂能叫他们跑了!李英压刀就跳过去了:“陆寅哪,陆滚,你们还往哪里走?”刷就是一刀。白洁一听,颤花枪往上一纵,照准陆滚就是一枪。
  就这样,李英战住陆寅,白洁就战住陆滚,四个人杀在一处。
  童林啊,在旁边看着,一看这场争斗是你死我活呀!谁也不留客气。但是呢,打个势均力敌。李英要想拿住陆寅,不容易。虽然李英这能耐比陆寅高一点,但是,陆寅这小子会打毒药镖。李英不得不加防备。他冷不防要扔出一支,打到身上,这玩儿够呛呵!就这样就吃了点亏。陆滚这小子是个江洋大盗,久经沙场,要想把他抓住也不容易。金眼鹰孙亮指挥着当差的也往上冲,又变成了混战。
  雍亲王一看,挺不耐烦:“海川哪,你过去吧!让他们费这事干什么?”“是。”
  童林本来不想插手。他们的事儿他们自己办,看这个情况,一半会儿解决不了,海川也乐意过去。他把长大的衣服往腰带上头一掖,飞身形跳过去了,高声喊喝:“各位!”众人一看侠客爷上来了,呼啦往旁边一闪,把陆寅和陆滚就给暴露出来了。
  这俩小子累得大口出气,利用这机会歇了一会儿,一看过来个大老赶。
  这位长得侗头侗脑的,不知是干什么的。俩小子把眼珠子一瞪:“你是谁?你小子活腻味了?”童林一笑:“对,咱们是有活腻味的!你们俩快把家伙放下,乖乖地服法!不然,可别找不顺心!”“嗬,庄稼人还跑这儿唬人!你算个什么东西!”陆滚往上一纵,照童林就是一刀呵。海川往旁边一闪身,刀走空了。这小子往回一撤刀,童林的右手乘着这个劲儿就进来了。童海川的柳叶绵丝掌那都是近手的招儿呵,这一跟进来,没等着陆滚变化,这一掌正打在他华盖穴上。童林知道,这玩儿得抓活的,一掌把他打死不好办,因为死人口里没有口供呀,将来送到官府,官府还得问这事儿。所以,童林就使了两成劲儿,那打到陆滚身上他就受不了。耳轮中就听得啪、噔啷啷啷,这小子摔了个仰面朝天,鬼头刀撒手。金眼鹰孙亮往前一纵用枪杆照他脑袋上就抽了一下,打得这小子鲜血迸流,用枪尖儿往嗓子一逼:“别动!绑!”当差的过来,不容分说把这小子捆上了。陆寅心说这老赶真厉害,一招儿就把我哥哥打趴下了,看来还不行呵,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呀,溜之乎吧。这小子想到这儿转身就走。童林说:“你给我站住,站住。”陆寅一听:我怎么那么爱站住?站住我没命啦。他还跑,童林没动地方,又说了一声:“你给我站住。”嗯,他跑得更快啦。大伙都着急,心说这位侠客爷可真行,干在那块站着不动地方,照这样他不就跑了吗?其实呵,童林心里头有底儿,他跑不了,连喊两声,陆寅不听。就见童林往下一刹身,噌噌噌三晃两晃就到他背后了。陆寅自知不妙转回身举刀就剁。海川往旁边一转身,刀走空了,嘈一把抓住陆寅的手腕子,上头一拽,底下一个扫堂腿:“趴下!”扑通趴下了。海川把大脚丫子往他后背一踩:“别动!来人,绑!”哎呀,就这一手,太漂亮了!金眼鹰孙亮、小公子白洁、腾身步月李英、雍亲王胤禛,连那些差人,再加上闪电昆仑子李道爷全都暗挑大指。
  看来童林的功夫真不是一般的。你看陆寅这家伙多厉害,又是尥蹶子,又是屁;连练刀带打毒药镖,但是在童林面前根本行不通,伸手就完。
  金眼鹰孙亮领人过来,把陆寅按翻在地,单三扣双三扣捆了个结结实实,把陆寅痛得爹呀、妈呀直叫。差人们从地下把他提起来。这回把俩人都抓住了。金眼鹰孙亮、李英、白洁都跪到童林面前了:“哎哟,侠大爷!哎哟,童侠客!你可积了德,可救了我们啦!可算给老百姓除了害了!叫我们怎么报答你?”
  童林一笑:“这怎么还用报答呢?天下人管天下事儿。身为侠客替天行道,这是我的本分。三位请起,请起,请起!”
  三人从地下起来,感动得直掉眼泪。雍亲王过来安慰了几句:“这么办吧,我说孙亮啊,看来这俩贼就算抓住了,你这案就算到了头了。”“是是是。”“那你们就赶紧上路,云南昆明府离这儿千里迢迢,道路可不近哪。但愿你们一路平安,别再出意外的事儿。”“是,但愿如此。”三个人一商量,李英得去,他不去这案子怎么了结呢?另外得恢复名誉。白洁也得跟着去呀,他也是当事人,始末缘由,也得到公堂上对证对证。但是金眼鹰孙亮下了保证:“好人,绝对是好人,到那块儿决不能受委屈,也无非跟着走一趟,把官司干干净净地了结,你们二位不也就好了吗?”
  就这样,他们几位押着二寇先起身了。
  他们起身走了以后,童林望着他们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容,觉着心里头特别舒服。做了好事儿啦,为民除害啦,连雍亲王胤镇也挺高兴。
  这阵儿,闪电昆仑子迈步过来:“海川哪,我也得告辞了。”“哟,师叔,您别走啊!咱们爷儿俩刚见面,得聚些日子,我还得跟您学点儿什么。”“哈哈哈,海川啊!不是师叔捧你,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呀,能耐可以了!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得回去交差了,禀明你的俩老师,让他们放心,就说他们有眼力收了个好徒弟。我把你在杭州所有的一切跟我两位师兄说说。海川,其他的事情要好自为之。”童林再想挽留,道爷根本不听,上了毛驴,把拂尘一晃,就走了。
  雍亲王一看:罢了!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呀!高人都有这种风度!他赞叹不已,回过头再一看,就剩他们爷儿俩了。刚才多热闹,现在,冷冷清清,这爷儿俩相视一笑。童海川打了个咳声,雍亲王就问:“海川,你愁什么?”“爷,您看看,拿方才那事儿来说,本来这官司漫无边际,眨眼之间把坏人抓住,李英、白洁这官司就完了!再看看我呢,我光帮人家的忙了,可我这案子还茫茫没有头绪呀!因此我既羡慕人家,又恨我自己!但不知何时我的官司能了结!”胤禛说:“海川哪,你也别往心里去!这玩儿啊,该报未报,时候未到。我相信到了时候也像今天差不多少!海川哪,雨也不下了,咱们还得接茬儿往前走。”童林说:“可不是吗,上哪去呢?还得赶奔三叉河口太平庄。”因为前文书咱们说过,各位侠客商议好的,在太平庄不见不散,那儿是集合地点。
  爷儿俩边说边往前走。嘿嘿,哪知道又引出了一场塌天大祸!
  究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39
第五十四回 童林胤禛寻宝心切 周伦老侠献计意真
话说童林保着雍亲王胤禛,爷儿俩边谈边往前走,遇上人就打听:“三叉河口太平庄在什么地方?”有人用手一指:“不远了,紧靠着清水潭的边上,不到三里地,您往前走就到。”“多谢,多谢。”三里多地还不快吗?一会儿工夫进了庄了。雍亲王一看哪,心说:还真没想到,这村庄还真漂亮。东西一条大道,全铺着白沙石。尽管下雨,道路也不泥泞;南北的铺户也非常整齐;还有饭馆子,有店房,有做买卖的,挺热闹。
  雍亲王这次跟童林出北京,长了不少见识。你别看他贵为亲王,从小娇生惯养,金技玉叶,吃尽穿绝,他还没开阔视野,不知道这世界有这么大,对各地的风俗民情也是一无所知。
  他跟童林这一溜达,从山东到河南,真是眼界大开呀,他瞅什么都新鲜,从心里往外就爱上这太平庄了,连指划带说笑,童林知道的就给他解释,不知道的呢就摇摇头。
  这时候到了十字街了,童林一想:我得打听打听呀,就跟旁边的一个住户打听,说这块儿有位姓周的叫周伦周老先生住什么地方?这人还真知道:“啊啊,就在那个门楼。”用手往左边一指。童林说了声谢谢,跟贝勒爷到门楼这儿了。一瞅大门关着,三层青石的台阶,大门左右还有一对石鼓,两溜拴马的桩子,挺气派。童林他们刚站在门前这儿,门开了,从里边走出一个家人模样的人,看这意思想买什么去,一抬头看见童林和贝勒爷了:“哦,二位找谁呀?”童林一抱拳:“请问,这是周伦周老侠客的家吗?”“嗯,不错,一点都不错。您是……”“在下姓童,我叫童林。”他这话还没等说完呢,就见家人一蹦蹦起多高来:“童侠客呀!我们侠客爷正念叨您呢!”说着转身就往回跑。片刻功夫,里边连说带笑走出不少人来。童林一看哪,震东侠侯廷、一轮明月照九州二哥侯杰、铁扇仙风流使张子美、铁掌李元、大判飞行使苗泽苗润雨等等,十来位都来了。
  从中呢,还有个老者,个儿不高,比二侠侯杰还矮着这么一拳,挺大奔颅头,翘下巴,瓦口脸,一对黄眼珠叽里咕噜乱转,花白须髯洒满前胸,一条小剪子股的辫子耷拉在背后;穿着米色的长衫,挽着袖面;手里拿着扇子,显得那么风流潇洒。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童海川就知道自己跟贝勒爷晚来了一步。
  二侠侯杰先跑过来了:“爷,您好。贤弟,你们怎么才来?按理说你俩先动身早应该到了。”童林一笑:“二哥,我们在道上管了一点闲事,故此耽误了。”“什么闲事?”“嘿,咱们到屋再说吧。”二侠侯杰一回身,把比他还矮的老头儿叫过来了:“老哥哥,来来来,我给介绍介绍。这就是新出世的英雄,我过去的好朋友,刚在杭州贺号戴花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贤弟呀,这位就是我的好朋友,太平庄的庄主,称清风过柳柳夜猫赛方朔周伦周老侠客。过来叫哥哥。”童林整理衣服赶紧过来,躬身施礼:“老哥哥在上,受小弟一拜,”屈膝就要磕头。周伦赶紧用双手相挽:“请起请起,老哥哥担待不起呀!久闻兄弟大名,如雷贯耳。你在杭州可露了不少脸啦!我恨不能飞到杭州去见见兄弟,开开眼界。嘿嘿,没想到来到我家了。真是蓬草增辉,不胜荣幸!”童林一笑:“老哥哥您过谦了!”跟童林见完了,过来见雍亲王。其实二侠侯杰没有隐瞒,这地方用不着瞒着贝勒爷的身份,如实都说了。周伦跪倒给雍亲王磕头。胤禛把他给搀起来:“老侠客,咱们在这儿可不论什么官不官啊。咱都是朋友,肩膀头齐为弟兄。你既然跟海川,跟二位侯老侠客不错,那就跟我是朋友!”“哎哟,爷,您怎么说的啦,吓死我也不敢。天地君臣师,这君臣是有定分的,我哪敢胡来。爷您往里请!”
  众人说说笑笑到了大厅,分宾主落座。这正位自然是那胤禛的了。仆人献茶。震东侠才问童林:“海川哪,你说你管了点闲事,什么事儿呀?”嘿,还没等童林说话呢,雍亲王先说了:“让海川歇会儿,我给介绍介绍。”这雍亲王口齿还挺好,就把松林避雨遇上李英、白洁、金眼鹰孙亮的经过述说了一遍哪。你看胤禛这么一说呀,把大伙还全吸引住了。听了一段动听的故事之后,人人摇头叹息,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这就叫冤、怨、缘。嗯?一片好心得了这么个结果。但盼着李英、白洁到云南昆明府顺利的把官司解决了。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好人解脱,过太平日子。童林说:“也但愿如此!”看来没什么事儿,大家说说笑笑。这童林才问侯廷:“哥哥您什么时候到的?”侯大侠说:“我们刚进屋连水还没喝呢,你跟爷就来了。我们是从另一条道来的。把镖局子的事处理处理,担心你呀也担心爷呀。所以我们积极赶来了!”
  说话之间,饭做好了。就在大厅之中摆开桌案,大家落坐开怀畅饮。在饮酒的时候,震东侠就跟周伦说:“兄弟,刚才我说了半截话,这次我们诸位可就是冲你来的呀!”“噢,真赏脸。那么大侠有什么你就吩咐吧,只要有用我之处,我尽力而为。兄弟你也别客气!”“但你也别为难。你跟清水潭离得这么近,跟烈焰寨的几个寨主关系怎么样?”赛方朔的眼珠一转:“大哥说关系呀,这怎么说呢,见着面拟脖子抱腰还挺亲近。说心里话,他是贼,咱们是老百姓,根本是水火不相容。我们就是这么个关系。”“噢,那就行了。跟你这么说吧,有两个盗宝的贼寇韩宝、吴智广夜入皇宫盗走国宝翡翠鸳鸯镯,现在这俩小子可能落到烈焰寨里,让山上的几个寨主包庇起来了。不把他俩抓住,童贤弟这官司解决不了,雍亲王也难以回京,而且皇上给一百天的时间眼看要到了。说起这件事来我们大伙心如火烧哇,大家都是为帮海川的忙来的。你手眼通天,跟这山寨里的人又有一面之识,我们就想着跟你打听打听,你这儿有这方面的消息没有?山上来没来俩贼?有没有镯子的下落?”大伙全听着!“哎呀,没有。”周伦说的挺果断哪。“诸位,方才我没说吗,我跟山上几个贼头啊,也就是点头哈腰的交情,像这种大事他能跟我说吗?再说我经常也不去呀。消息隔绝,我是一无所知!”
  童林这心里头就系了个疙瘩。你看那么老远的来了,心里抱的就像一团火似的,结果冷水泼头。他把酒杯放下了。连雍亲王胤禛也有点儿不痛快的意思。他不是不痛快周伦,人家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呀?就对这个事情他生气。在坐的人都是干什么的?一看就看出来了。周伦说到这儿呢,理着胡子合计合计:“海川贤弟,爷,诸位这不都来了吗,看得起我姓周的,这就往我脸上贴金。我是这样想,假如这俩贼真要落到清水潭烈焰寨,他就跑不了。在咱们众人的眼皮底下他跑得了吗?就怕没在这儿,现在关键的事得把这个问题弄清楚。这俩贼究竟在没在烈焰寨。”是啊,大伙听罢觉得有理。但是怎么能调查清楚呢?“好吧,我看这样,派几个得力的人,去了解了解。”震东侠一摆手:“不行,不行,你派什么得力的人?一旦走漏风声,打草惊蛇,反为不美!”“可也是,那要不咱们大家吃完饭之后好好休息,晚上夜探清水潭。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音。那么一探听不就清楚了吗?”大判飞行侠也乐了:“老哥哥我看你说的跟笑话一样,谈何容易呀。你别看我没到过清水潭,我听别人说过,这个地方铜帮铁底儿,固若金汤,防备得森严。如果韩宝、吴智广真落到这儿,他们还要加强防备,能那么轻易就进得去吗?若一时不慎动起手来,还是打草惊蛇。我们是海底捞月一场空。我看这主意不妥!”大伙说这怎么办呢?人们也顾不得吃饭了,大家就议论。议论来议论去也没议论出个头绪来。
  正这时候外头轻轻有人咳嗽了一声,周伦明白,有人找他有事。“进来!”帘栊一起,外面进来一个小伙子。大伙一瞅这小伙细高条大个儿,黄白眸子尖下颌,宽脑门儿,浓浓的两道眉,大大的豹子眼,鼓鼻梁儿,方海口,酸黑的大辫儿,穿绸裹缎,堂堂仪表。一瞅就是练武的,双眼绷亮,能有个二十二三岁吧。这小伙是谁呀?是赛方朔周伦的长子叫周文。老头儿一共俩孩子,还有个次子叫周武,都跟着老头儿学能耐,好功夫,高来高去陆地飞腾,除了这个之外,还会料理庄园。周伦这点财产都由他俩儿子负责经营。
  这周文进来了往爹身后一站,没敢言语。周伦把脸往下一沉:“畜生!没看着有客人吗?”“是,爹,我都不知道是谁,没法儿称呼!”“都得叫好听的!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谁,那位是谁,挨个的介绍。周文呢,成了磕头虫了,一人磕四个头,这些人得磕多少个头,磕完了站起来了,鼻子尖都见了汗了。周老侠客这才问他:“找我有事啊?”“啊,爹,有个事向您请示,清水潭烈焰寨来了个帖子。”“噢,现在何处?”“我给您送来了。”说着从袖筒里掏出来了,双手呈上。
  周老侠一看呢,大红的请贴烫金的大字,打开一瞅,明白了,闹了半天是清水潭烈焰寨大寨主花面阎罗陆昆寿辰之日,明天全山要隆重祝贺,特请周老侠参加,去赴席去。周伦不看便罢,看完了两个黄眼珠子叽哩咕噜地转悠,哎,天赐良机,有主意了。他明白怎么回事,别人儿不知道啊。周老侠先把这请帖给雍亲王看,雍亲王看完了给震东侠,大伙轮流过目,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问周老侠客:“你刚才说有主意了,这主意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当众说明?”“可以。诸位,方才咱们正发愁呢,夜探烈焰寨呀,不保险,派年轻的人去打探不保险,你看这机会不是来了吗。我打算利用陆昆祝寿的这个机会,我送点礼到山里头去,这是名正言顺哪,他请的咱们,到里边之后,席前席后我看一看,有没有盗宝的贼寇,他只要在那儿,我肯定能把他查出来。诸位你们看这主意怎么样?”雍亲王听完了直乐呀:“周老侠,这机会可太难得了,好计策!”众人一致称赞。二侠侯杰就说呀:“老哥哥,那你可得担点风险哪,你这个祝寿和一般的不一样,倘若你见着韩宝、吴智广,那怎么办呢?”“这,这我现在不敢下决定,就得见机而做,见景生情。我看看再研究研究,明天一早我带我俩儿子就进烈焰寨,假模假样地给他祝寿,然后探听韩宝和吴智广的下落,如果没有,算咱们大家猜错了。掌灯以前我们爷仨回来了,那就是没指望了,肯定不在;假如说掌了灯了我们爷仨没回来,这就是信号,说明我们已经探听出来二寇的下落,就在清水潭。你们诸位呢,就得赶紧准备赶奔烈焰寨,咱们里应外合捉拿贼寇。”“对,好主意!”
  雍亲王就问:“清水潭烈焰寨铜帮铁底,咱这儿没船也不行,这怎么个打法?”周伦说:“这事好办,我的庄子别的没有,船有的是,大渔船小渔船,要打仗就变成了战船。庄兵也不少,这您别发愁。但是啊,据小人观看不能打那么大的仗,到里边也就解决了。但能不得罪陆昆咱就不得罪,跟他讲说道理,让他把贼寇交出来,这样最好不过。实在不行,咱们再另行商议。”“妥了,就这么办吧。”大家高兴得不得了。吃完后残席撤下,众人呢分头休息。雍亲王也累了,本来这感冒刚好,又走路又乏累躺下就睡着了。童林仍然练了一顿功夫,练完了在外屋也休息了。
  当晚无话。到了次日早晨,二侠侯杰先起来了,把大伙都招呼起来。众人梳洗完毕,到厅房落坐吃茶,用早点。再看周老侠从外边进来了。原来呀他早起来了,今儿个要进山,他不得做点安排吗?找船只、送礼物,全都安排停当了,转身回来进大厅一看,大伙都起来了,打过招呼给雍亲王请过安。这胤禛呢,还挺认真哪:“老侠,你上哪儿去了?”“啊,小人把船只都安排好了,打算跟诸位辞行,我这就要走。”大家这一听:“那咱们就按着昨天的主意办吧!今天掌灯你要是不回来那就有事了。我们大伙赶紧去帮你的忙,如果掌灯以前你回来了,就说明你这一趟是白跑了。”“对,对对对!一言为定啊!爷,您好好休息。各位,咱们回头再见!”老侠换好了一套新衣服,带着俩儿子,起身赶奔码头,为了遮挡别人的耳目,所以也没用人送。
  再看这船上,有二十只羊、五头牛、一匹骏马、花红彩礼,带了不少。老头儿坐到为首的一只船上,八名水手和俩儿子站在背后,后面那只船上坐的都是伙计,再后边那只船上押的都是礼物。一共三只船,离开三岔河口太平庄,飘飘荡荡直奔烈焰寨。
  人家爷仨一走啊,童林这头哇跟铅砣子拽着似的。为什么呢?童林有点害怕,有多少回了,抱着挺大的希望,结果失败了。这一次也不例外,心里说:你看看吧,这劲全奔着这清水潭烈焰寨,很可能得个结果是白去空回,下一步怎么办?上哪儿找韩宝、吴智广去?去哪儿找回国宝翡翠鸳鸯镯呢?我童林怎么这么倒霉呀!看看人家李英,看看人家白洁,不管受了多大的屈毕竟人家的官司出头了,可我得何年何月呀?海川想到这里紧锁双眉,低头不语。大家呀,也没法安慰他,其实不光童林这么想,众人皆有同感,谁也不愿意把这窗户纸捅破了,都还抱着挺大的希望:快得着喜信儿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40
第五十六回 见国宝周伦萌愚念 为童林老侠陷囹圄
 花面阎罗陆昆,当着周老侠客的面儿,让韩宝、吴智广把翡翠鸳鸯镯拿出来让人看看。这韩宝一愣,从心里往外不痛快,寻思着:大寨主,你这可不对呀!我有言在先,这东西能轻易往外拿吗?你摸摸脑袋就是个朋友?你知道这儿哪位不可靠?倘若走漏了半点儿消息,不但我们哥儿俩得担风险,连你的清水潭烈焰寨也保不住了。你这人儿怎么这糊涂呢!要不就是喝多了。你看看这姓周的这老头眼珠子叽哩咕噜地直转悠,决非善类。今晚不能拿。他这一愣不要紧,吴智广在后头儿捅了他一下,那个意思呀:这大寨主得罪得起吗?他说话就是命令,他让你拿你敢不拿吗?况且说现在咱哥俩没有投奔的地方啊,要没这座山寨的保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给官府抓着,哥哥,你心疼这个干什么呀?这是吴智广着急的地方,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还没法儿说,所以呢,他捅了韩宝一下。当然韩宝心领神会,稍微一迟疑,马上又改变了态度:“啊啊,好好好,不过这镯子没在我身上,我去拿,我去拿!”
  其实,在他身上呢。他们哥俩个人一出来,找没人儿的地方又商量了一阵儿,吴智广就埋怨韩宝:“哥哥,这是什么场合,大寨主说话你就痛痛快快儿拿出来让他们看看不就完了吗?你说,一旦把他惹怒了,往后咱们哥俩还呆着不呆呀?”“贤弟,我觉着风险太大了,尤其是姓周叫周伦的那个老家伙,我猜他就不是好人,你看那一对黄眼珠子叽哩咕噜直转悠,他为什么非问这事儿呢?这要拿出来倘若有个一差二错,咱们追悔不及呀!”“哥哥,你怕那干什么呀!他就不是个好东西.他敢把咱哥俩怎样?再者一说,大寨主也不能答应他。换句话说,在这一亩三分地,他也不敢。你说是不是?”“也对!”“我说你痛痛快快拿出来吧,看完了再收起来。倘若万一有变化,咱哥俩随机应变,实在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咱们离开这儿。总而言之,不能吃眼前亏!”“好!”
  他们俩商议了半天,这才打定主意,二次又回来从怀里把那包儿拿出来了,“来,取来啦,取来啦!”说着话把这包袱往桌上一放,把外头的包袱皮打开,里头牛皮纸,把牛皮纸再打开。好吗,里八层外八层的,最后露出那个金色的小盒儿。这盒儿是黄金的,一足赤金,四四方方,见棱见角儿,那上还刻着花,镶着宝石。咱也甭说这镯子值多少钱,就光这盒子就价值连城。可惜一样,没有钥匙,锁头已经拧坏了挂在上头。韩宝轻轻把这小金锁拿下来,把盒儿盖儿打开,里边用黄绫子包的,把这黄绫子再轻轻打开,里边才露出来翡翠鸳鸯镯。
  谁见过这个呀。国宝。大厅里面上百人全都围拢过来,跷脚儿的,伸脖子的,瞪眼看着。特别是周老侠,眼球儿不转地盯着,一看这镯子呀,太漂亮了,那是最上好翡翠,玲珑剔透呀。把锅子拿起来一瞅呀,那里面好像有两条龙,你稍微那么一晃荡,那龙在里边来回转。你说这玩意儿怎么雕刻的,要不怎么叫稀世珍宝呢。这韩宝呀,轻轻地把这镯子拿起来,一只手一只,在众人的面前一晃,就想搁起来。
  这阵儿呀,周伦周老侠心里头一动。周伦一想:我这一伸手就能夺过来。我要能夺过来,我可解决大问题了。海川贤弟、雍亲王,那不得乐坏了呀!就说抓不着这两小子,起码国宝还朝了,皇帝能高兴啦。转念又一想,还不能这么干。我这一抢捅了马蜂窝,我连屋都出不去,岂不耽误了大事。但是他心里头还搔搔挠挠,还想这么干,也不能眼瞅着国宝流失。怎么办呢?
  当韩宝把镯子搁盒里的时候,周老侠说话了:“好,太好了!哎呀,可惜我年老昏花,没看清楚,这玩意儿拿在手里是什么滋味?哎呀,可惜可惜!”他说这话呀,是给大寨主听的,他眼睛不好使,没看清楚,那意思要亲手拿着看看。
  陆昆一听,跟韩宝讲:“兄弟呀,老侠客没看清楚,你递过去让老侠自己看看!”“啊——好,遵命!”哎呀,韩宝这个不痛快:这老头儿怎么找别扭,你非拿着看什么呀?又一想得罪不起大寨主,硬着头皮把盒子捧过去。“老侠客,您好好看看吧!”“哎,多谢,多谢!”周老侠客把这盒托在手中,仔细看这镯子,看完了还问:“这玩意儿不是假货呀?”韩宝一听就不乐意了:“我说老英雄,您真会开玩笑,就这种国宝它能假的了吗?您看看那成色,您再瞅瞅那光泽,您再瞅瞅那工艺,您再瞅瞅那——”他正往下说着呢,周老侠打定了主意,心说呀:我还不给他了呢!到他手不定又落到哪里去了。我豁出来冒点儿风险,归我了!老头儿打定主意之后,把盒盖儿扣上,往自己怀里一揣。大伙一愣,心说这老头儿什么毛病?怎么揣他兜呢?连他俩儿子周文、周武也愣了,心里说话:爹,您这是开玩笑还是真的,要是真事儿,这风险可太大了,现在这是什么时候呀,谁也不能帮咱爷儿们的忙,这不找眼前亏吃吗?可这话又不能说。
  韩宝一看周伦把这镯子揣起来了,噌!就站起来了:“老侠,您这是干什么?您喝多了吗?快把镯子还给我!”
  周伦手捻须髯微然一笑:“嘿嘿,韩寨主,你要这么说就错了。国宝国宝,人人有份,怎么能说是你的呢?你又不是花钱买的,又不是朋友所赠,你不就是偷来的吗?你玩儿了这么多天了,我玩儿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哎,这么办吧,让我玩儿几天,玩儿够了,我再还给你!”啊?这像话吗?连吴智广都站起来了,马上问陆昆:“大寨主,这,这什么意思?这是……您给断一断!”一开始呀,陆昆还认为周伦在开玩笑,心说:老头儿真有意思,哪有这么吓唬人的,后来一看,不是玩笑,是真的,周伦的脸都沉下来了。陆昆也有点下不来台,你看这本来是自己出的主意,哪想到有这么个结果呀!陆昆一想,他备不住喝多了,我劝他:“老侠客,哈……您要喜欢这镯子,没关系,过三过五,我跟他们哥俩商议商议,就借给您玩儿几天,不过今天可不行。今天事出突然,尤其你们是初次见面,您这么一弄呀,引起他们的怀疑,连我都下不来台。您看,刚才我也没那么说呀,是不是?老侠客,您把镯子就给了他,您要喜欢,过两天我让他们给您送到太平庄,您看怎么样?”
  周伦闻听沉着脸,冲陆昆一摆手道:“大寨主,我不能给他!”“啊?这是何意?”“嗨,还是我刚才那句话,这是国宝,从哪儿来的就得回到哪儿去。是韩宝、吴智广从皇宫偷出来的,必须还得交还当今陛下!”“老侠,您要这么一说,难道说您还要到官府去揭发此事不成?”“嗯,大寨主,说的有理,现在看有这种可能!”一听这话,陆昆火了,啪,把桌子一拍道:“周老侠客,我拿你可当朋友,拿你一点都不见外,把你接到我的分赃厅待如上宾,待如老前辈,你可不应当这么对待人呀!噢,这么一说你跟官府勾搭连环,想要攻打我的清水潭烈焰寨吗?要这么说,你就是我的仇人,我把你看错喽!”“寨主,且息雷霆之怒,休发虎狼之威,老朽我还有话要说。”“讲!”那些寨主全站起来了,抬胳膊挽袖子,把门就堵了,拉出打架的姿势,那意思大寨主一句话,众寨主呼啦往上一闯就能把周家父子乱刃分尸。但是赛方朔周伦毫不畏惧,在原来那地方坐着,谈笑风声啊:“大寨主,你错了,你错解了我周伦的意思。我问你,你在清水潭烈焰寨这十六年来,我勾结官兵没有?”“没有啊!”“哎,对,咱们经常来往,我做过对不起你们山寨的事吗?”“没有哇!”“哎,是啊,为什么今天我要说这话呢?这叫事出有因,祸打根头起,就从韩宝、吴智广身上来的。大寨主,像你这座清水潭烈焰寨,对周围的老百姓一不抢二不夺,自给自足,公买公卖,官府也就因此睁一只眼睛合一只眼睛,并没让众兵来打你。话翻过来说,如果你经常抢男霸女,骚扰百姓,弄得地方不安,国家早就派军队来了。你小小的清水潭烈焰寨是弹丸之地,架得住官府一打吗?也慢说是你呀,想当初连大明朝二百多年的江山不也丢了吗?何况你这万把多人呢?就因为你走的正,行的端,没有民恨,所以官府对你也就忍让了。如果你把韩宝、吴智广收留到你的山上,他俩是盗宝的贼寇,罪在不赦,岂不引来飞灾横祸?我看你的大祸不远了!寨主,正因为咱俩有交情,今天我推心置腹,我跟你说这几句话,你若是明白事儿的,愿意保存清水潭烈焰寨,你干脆传话,把他俩抓起来,把镯子、人交给我,我把他们送往官府治罪。官府要究问原因,我一定袒护寨主,不使你山上受半点儿损失,你还在你这儿当公道的大王,但这俩小子该什么罪就领什么罪。你不就化险为夷了吗?如果大寨主忠言逆耳,就要袒护他们两个,镯子也不交、人也不抓,我看灭顶之灾就在眼前。另外我再告诉大寨主,现在群雄聚会,都在三岔河口太平庄,其中有东昆仑老侠客侯廷侯振远、二侠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侯敬山、铁扇仙风流侠张鼎张子美、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铁掌李元,还有个最厉害的英雄振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哪个是好惹的?他们就为韩宝、吴智广和这只镯子来的,要按人家的意思,调动官兵就攻打你的山寨了,我多加了美言把大家给拦住了。我说我进山寨给大寨主拜寿,一来是朋友的往来,二则我劝劝他,他要通情达理听了我的话,把人家的东西往这一交就过去了,那些侠客全都同意了,你说难道咱没交情吗?要没有我从中横着,这些人一怒之间,领兵攻打清水潭,还有你的好结果?寨主啊,你现在才四十岁呀,血气方刚,年富力强,正是好时候呀,你何必没事惹这种事儿呢?这韩宝、吴智广是好东西吗?跟童林有仇你就说有仇,你可以立擂台,设立英雄会,摆刀山置油锅都可以,你们要把童林杀了,大伙儿也没有别的议论,最不应该做这种事儿呀!偷镯子给人家安赃,留人家童林的名字,这不是小人所为吗?这不是缺德冒烟吗?就冲这一手大寨主你也不能收留他们两个呀!我觉着跟你不错,今个儿把成败利害我可都讲了,不知道大寨主以为如何?”“这个——”花面阎罗陆昆这么一愣,眼珠子来回直转悠,心里琢磨:周伦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是,我们俩相处十六年了,没红过脸儿,他从来没做过危害山里的事儿。可我也没得罪他,为什么今天老头儿这样呢?显而易见,他确实为韩宝、吴智广而来,这这这,我应该怎么办呢?他犹豫起来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四寨主银面仙狐老妖精古利古元吉,一拍桌子站起来了。你看这老家伙,不是个人物呀,用手指着周伦一阵冷笑:“老匹夫,你是两行伶俐齿、三寸不烂舌呀!跑到这来说我们大寨主来了,拿我们这帮人儿都当孩子啦!闹了半天你是官府的走狗,你是童林这帮人的狗使奴才,你不是给我大哥祝寿来了,你跑到这儿卧底来了!你威胁谁?!又是侯廷,又是童海川的。活该!他失败怨他没能耐,爷们儿成立这座大寨就没怕官府,怕官府就不敢在这儿独立为王。再告诉你,你拿童林这帮儿人当回事儿,在我们的眼里头他狗屁不是!侯廷卖多钱一斤呢?张子美算哪号人物?你跑到这儿,振振有词,夸夸其谈,长这些人的威风灭我等的锐气,实在是可恨之极呀!今天就冲着你,镯子不交,人也不抓,你们还走不了。大寨主,传话!把这老东西爷儿几个抓起来得了!”花面阎罗呀,没词儿了,不知道哪头炕热,怎么坐好。这儿,他还没等发话呢,五寨主蹦过来了。恨天无把恨地无环赛霸王项永安呢,哗啦——把桌子就调了,朝着周老侠当胸就是一拳。动了武啦。老侠客赶紧往旁边一闪身这一拳走空了。周老侠探出手一掐他的脉门,就见项永安往回一撒手,底下就是一脚,老侠客往空中一纵,这一脚正蹬在柱子上了,咔嚓——您说多大的劲呀,把分赃厅里边的柱子愣给蹬折了一根。这要蹬在人身上骨断筋折呀。刹那间,分赃厅就一阵大乱,哗啦——这回这首堂多热闹啊:桌子也翻了,碗盆家伙满地全都是。周老侠一看不动手是不行了,冲着他俩儿子一努嘴儿:出去!爷儿仨蹀步流星,噌噌噌,跳到天井当院。那位说不是门都堵上了吗?怎么叫他们出去了?大寨主没话啊,谁敢堵上?一旦大寨主怪罪下来呢!所以大伙儿的眼神都盯着陆昆,看大寨主对这事儿怎么决定。其实呀,陆昆心里为难呢:看现在这个形势,都袒护韩宝、吴智广,我单独要不袒护,这玩意儿会引起公愤,我们兄弟之间就离心离德了,人家就得骂我吃里执外,别看是大寨主,也许叫人给掀翻喽!否则对周伦又不利,周老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理,现在伸开手了,怎么办?陆昆一合计呀:干脆我再劝劝这老头儿。他迈大步到天井当院,各位寨主都站在他身后。韩宝、吴智广急得抓耳挠腮:“大寨主,这这这,这镯子,你得把它要回来呀!”陆昆就跟周老侠说:“老侠客,咱别翻脸,刚才我几家兄弟出口不逊,望您把待。可这个事呢,也难免他们这么做。我看您这么办好不好,您把镯子给交出来,物归原主,咱们坐下来好好商议,看看究竟怎么完满解决这个事情合适。如果真抓破了脸儿,我相信对您没什么好处。我不能把您怎么着,弟兄们也不能答应您,您这不是自找苦吃吗?老侠,您看?”“大寨主,我不怕,我不怕找苦吃呀!刚才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愿怎么就怎么办。韩宝、吴智广你可以不绑,暂时把他们软禁起来,你把我送出清水潭烈焰寨,我回去跟各位侠客们商议,给你留个脸,将来致于韩宝、吴智广怎么发落,咱们再另行商议。但有一样,要放跑了他们俩,找你要人,你看怎么样?”陆昆一笑:“您说得太轻巧了,啊?把镯子带着走,恐怕这事难办!”二寨主紫面天王周佩,一伸手,从喽罗兵手里头把这条金顶张扬塑操起来了:“大哥,您别跟他费唾沫星子了,这老东西他不识恭敬,我一槊把他拍面糊了就得了。老匹夫,着家伙!”扑哧——泰山压顶就是一下。这二寨主怎么叫紫面天王呢?紫脸,身高八尺,高人一头。这家伙有力气呀,就拿这条大槊来说,生铁制造,重八十二斤半,那拍到身上受得了吗?老侠客赶紧蹀步拧身往旁边一纵,一撩这上衣,噌噌!拽出自己应手的家伙儿,鹿筋螣蛇软藤枪。你瞅周老侠腰里头就围着这家伙。这枪啊能有五尺八长,可以在腰里头盘着,不知道的以为是裤腰带,到用的时候,一摁绷簧,它就能展开,是用鹿筋制造的,这种兵刃小巧玲珑。老侠客在下边曾下过几十年的苦功啊,今天没办法了把家伙亮出来了,用枪一指二寨主:“我说周佩,咱们可没仇是不是,我不乐意拿枪扎你,也不乐意跟哥们儿翻脸,你让韩宝、吴智广过来,我不愿意跟你动手!”“你胡说八道啊,你呀,老匹夫,你着槊!”啪又一下。周伦连躲了三次,他是连扎了三次。周伦没办法了,最后点了点头:“二寨主呀,你姓周我也姓周,五百年前咱可是一家。今儿个既然你得寸进尺,老朽我可要得罪了!”说着得罪,双手一摸枪往前一弓身,啪啪啪就同周佩战在一处。你别看周佩有能耐,劲大兵刃沉,但是要讲究武术的精华,他比周老侠差得很远很远呢。周老侠枪下可留着情呢,不乐意跟清水潭的人抓破脸。但是他打起来还没完,老侠没办法,最后使了个虚招,往前一跟步,反手一枪,这枪可以当棒使唤,在二寨主肩头上抽了他一下,啪!虽说没使劲,这玩意儿丢人呢。二寨主身子往前一抢,知道败了,气得嗷嗷直叫,翻回头来就要玩儿命。三寨主分水蚊赵广蹦过来了:“行行行,下去下去,二哥你闪退一旁,把他交给我,我看他怎么厉害的轻风过柳柳夜猫!”嚓嚓嚓,探臂膀拽双刀,大战周伦。周伦一看呢,反正今儿个够呛,他一瞅这天气,日头儿还没压山呢,离掌灯还早呢,跟童林他们约会得清楚,等掌灯以后我不回去他们才能来呢。你说这段时间怎么办呢?我就勉强在这儿支持着。唉,耗时间吧,耗到掌灯时分,帮手一来,这镯子就算保险了。老头儿想到这块儿,晃鹿筋膛蛇枪大战二寨主。俩人打了二十几个回台。其实这三寨主也是白给,根本不是周老侠的对手,让周老侠在他腿肚子上点了一枪。那枪尖刚碰破肉皮,噗!这玩意儿也够疼的。把三寨主疼的嗷的一声,蹦起来二尺多高,败回本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40
第五十七回 下火海童林救老侠 上刀山海川求国宝
上回书说到三寨主被周老侠客打得大败而归,退下阵来,这一下五寨主不干了。恨天无把恨地无环赛霸王项永安,从兵刃架上伸手抄起那对兵铁压油锤。这锤脑袋有多大个儿,就像十斤重的西瓜那么大个儿,杆有三尺三长,磨得锃亮锃亮的。这家伙把双锤一分,蹀步拧腰跳到老侠面前是抢锤就砸。这大锤打时得悠起来,使得是流星赶月。老侠知道这家伙厉害,那是头排猛将,得多加谨慎,不然老命交待了。他闪身退在一旁,大锤走空。老英雄把大枪施展开,啪啪啪,挂着风声跟他战在一处。
  这五寨主有劲儿,以力降人。老英雄占着个巧字儿,叫一巧破千斤。现在周伦不希望别的,就希望拖延时间等着掌灯,这时间可真难熬啊,老头儿打来打去累得是臂弯鬓焦、热汗流淌,上了年纪了,心有余力不足了。那位说他俩儿子怎么不过来帮忙啊,原来他俩儿子伸不上手,在这个战场上俩人白给,爹没发话,不敢过来。现在两人一瞅他爹这模样就知道有点儿经不住了,哥俩一商议,干脆过去吧。两个人两把刀嗖……跳到战场:“爹爹不必担忧,儿助您一臂之力!”他俩这一过来,老头担心了,知道俩儿子白给。你看我在这儿招架着还行,你们两个人啊,伸手就得趴下。真不出老头儿所料,哥俩没五六个回合,耳轮中就听到嗖一声!怎么回事儿?两把刀都叫大锤给崩飞了。不但崩飞了,这五寨主上边用大锤一晃,底下使了个扫堂腿,正好挂到周武的肚腿上。周武哎哟一声,扑通摔了个仰面朝天。五寨主往前一跟步抡锤就砸。这可把周伦周老侠客心疼坏了,跳过去用枪往外一招架,你想他用的是软枪,能挡得住那大锤吗?这一招架锤正好挂在枪杆上,把锤脑袋给缠住了。老头儿往回一拽枪,人家五寨主往怀里一拽,老头儿就踉跄了一下,一下没站住摔倒在地,虽然把二儿子救了,他也失败了。喽罗兵往上一闯把老头儿父子给按住,拿绳子给捆上了。韩宝、吴智广也跳过来从老头怀里头把那小盒掏出去,看了看鸳鸯镯还在,没损坏,心里说话:阿弥陀佛!揣到怀里头了。周伦周老侠后悔不及呀,看着没?搬砖砸脚,弄巧成拙啊。一片好心得这么个结果,结归还是失败了,落了个鸡飞蛋打,嗨,完了!但落到这步田地后悔有什么用?二寨主吩咐一声:“把这老匹夫他们押到院里头,砍头!把脑袋给剁下来!”“且慢!”大寨主还比较仁义,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忍,来到周老侠面前,大寨主点点头啊:“老侠客,对不起。这可是你们父子仨自找的,对不对呢?您说今儿个这事儿怎么办?要论大伙儿的主意,你们爷仨没命了。但是我呢?还不想这么做。三位呀,这么办吧,你们受点委屈,把你们软禁在山上。我们哥几个好好商议商议,是放你们?是杀你们?那就看商议的结果了。来啊,押下去!”把爷仨押到空房里头。
  这帮人回到聚义厅收拾里边儿,怎么商议咱不说。单说周家父子被押到空房里头是唉声叹气呀。两儿子还劝呢:“爹爹,别着急上火。我想,童侠客、侯侠客决不能袖手旁观,一会儿就能来救咱们!”老头儿说:“我想的不是这个呀,我就是说我刚才料事不周全,捅了马蜂窝,镯子也没到手,把咱爷仨还搭进去了。但是想别的主意还没有,都怪我当时没主意,一着棋走错满盘皆输啊!我真后悔呀!把你们哥俩还搭上了,咱们老周家后代没香火了,唉——”老侠客说到这眼泪掉下来了。周氏弟兄一看爹难过,也哭了。此时此刻的心情,那就不言而喻了。
  这时候,掌了灯了。他们这屋漆黑,别的地方锃亮。这爷仨正在这屋里呆着的时候,就听这后窗户有了响声。周伦耳朵好使,回头一看,就见黑影一闪,窗户开了,从外面一闪身跳进一人,声息皆无,来到周老侠的近前,低低的声音:“老哥哥受惊了!”“哎呀,童贤弟!”来的是谁?童林。不光是童林,外边好几位呢,除了二侠侯杰在家看家以外,剩下的全来了。就因为啊,周伦父子走了以后,大家在太平庄听信儿。这一天啊,太难熬了,干盼着天不黑,干盼着周家父子不回来。后来,童林就有点坐不住了。童林跟侯廷商量,是不是咱们派人探听探听,也不知出什么事儿了。震东侠说:“你先稳住气儿,不一定出事儿,路途不近,再在里边吃吃喝喝,难免耽误一会儿。再候一会儿不回来,咱们再想办法。”童林耐着性子又等了半天,眼看快天黑了,还没信儿。童林说:“这么办吧,你们沉得住气,我沉不住了,我打算到寨里去一趟,看看究竟!”大伙说:“海川,你说这叫什么话呀,那你要去我们就陪着呗,能让你一个人去吗?”经过商议,让二侠侯杰保护雍亲王,在家里听信儿,余者众人各带兵刃这才起身,也是坐只小船赶奔清水潭烈焰寨。
  他们来跟周家父子不同,周家父子是以祝寿为名,公开出入。他们来可是偷着的。这只小船到了僻静之处,靠到竹城边上。大伙儿爬上竹城,混过喽罗兵的耳目,又到了石城。从石城又进入了大寨。你看咱说的多容易呀,实质上难透了。这两边卡子那么好过吗?那人是那么好欺骗的吗?因为这些人都是侠客的本领,身怀绝艺,高来高去,飞檐走壁,要没这个那是根本进不来的。咱们为了节省时间,路上遇的困难就一笔带过。
  等他们进了石城,顺着盘山道往里走,又躲过众人的耳目,这才来到分赃大厅。童林呢,先抓住一个喽罗兵,大手掐住他的脖子,问他怎么回事儿。这喽罗兵就在分赃厅这站岗,发生的事儿他亲眼目睹,当然也不敢不讲了,跟童林讲说一遍。童林一听,噢,果然出事啦。问喽罗兵:“周家父子押在什么地方?”喽罗兵用手一指:“那边!”童林明白了,把喽罗兵嘴堵上,给捆上,往哪儿搁呢?哎,正好旁边有个下水道,就把他塞那里头了。童林心说:要想起来,就把你放了,你算捡条命;我们要把这茬儿忘了,你就闷死到里头,活该!哎呀,他是死是活咱不管。
  童林接着方向找到空房,把后窗户撬开,跳进来,果然周家父子在这儿。周家父子一看,是绝路逢生啊,对童林感激不已。童林把他们的绳子全解开,让这爷仨活动活动四肢。海川这才细问经过。这爷仨把经过这么一讲。童林说:“好好,咱们赶奔大厅。”他们从屋里出来,跟各位侠客见面。一直赶奔聚义分赃厅。童林走到最前边儿。喽罗兵一看,哎呀,这伙人从哪儿来的?天上掉下来的?没见过。“干什么的?”童林连话也不说,照直往前走。喽罗兵急啦:“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言语?干什么的?”过来一拦童林。海川把手伸出来:“别动!”嘣嘣!再看喽罗兵直翻眼,伸着脖子一动不动了。怎么这么听话?他不是听话,叫童林点到穴位上了,动不了啦。
  童海川等迈大步来到天井当院,老少英雄都站好了,这时候周伦先说话了。周伦心说:可该我出气的时候了。老头子把腰一叉,肚子一挺:“我说陆昆哪,韩宝、吴智广你们请出来!我老人家不乐意在空屋里了,又回来了。有不怕死的滚出来!”他俩儿子周文、周武也来劲了:“出来!赶紧出来送死!”屋里边一阵大乱,哗啦——什么原因呢?他们把周家父子押到空房,果然开了个会,研究这个事儿。韩宝、吴智广极力主张把周家父子干掉,然后往清水潭一扔,永绝后患。其他寨主也同意这样做,但是陆昆不太同意。陆昆以为呢,虽然周家父子这么做事不对,还犯不到那个罪,咱们哪好就下手呢?再说呢,把周伦父子一杀事儿就完了吗?三岔河口太平庄离这儿这么近,能不知道吗?倘若勾结官府攻打咱们山寨岂不麻烦吗?再者一说,老周头儿也有三亲六故,得知他被害的消息就跟咱们结上仇了。是不是用好言相劝,把他们爷仁释放,化干戈为玉帛,他不追究这事就得了。有的说不可能,他不追究别人不答应啊,他不是说了吗,群雄聚会,来了十几个侠容呢,那姓童的也来了,姓童的能答应吗?临完的结果还得带着官兵攻打咱们山寨,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把他们杀了得了。大寨主犹豫不决。
  还正在他们议论这功夫,童林他们就来了,站在天井当院,这么一喊,屋里头一阵大乱,赶紧把灯光熄灭了,各拿兵刃。陆昆就问:“院里有什么人?”“周伦赛方朔啊,我还有几个朋友都来了,请出来吧!”各家寨主拉家伙跳到天井当院。喽罗兵点起灯笼火把,光芒如白昼一般,看得格外清楚。各家寨主一看,呵!来了老少十几位。为首站的一个紫面大汉,长得虎头虎脑,敦敦实实,二目如电。韩宝、吴智广一看,脑里嗡一声,赶紧躲到陆昆身后:“大寨主,这——这就是童林童海川”“噢!他就是童林?”“对,这小子可厉害了!”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一说是童林,大伙儿全有三分怕意。
  院子里沉静片刻,陆昆赶紧迈步过来,高声喊喝:“我说你就是童林吗?”海川一笑:“不错,正是童某。你是何人?”“嗨,我乃清水潭的大寨主花面阎罗陆昆是也!”“陆寨主,童某来的鲁莽,因为事着急,事先没能打招呼,请您见谅。大概我来的目的不说你也清楚。我就为你身后的韩宝、吴智广而来。咱们打开天窗说个痛快话,把人给我,把镯子交出来,我姓童的二话不说领人就走,尘土不沾。您仍然是这儿的大寨主。你们该怎么治理怎么治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不听童某良言相劝,庇护两个盗窃国宝的阴贼,我童林可翻脸不认人!”童林说话好似水萝卜就酒——嘎嘣脆。陆昆点点头:“童侠客,果然说话痛快。不过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太轻巧了吧!你就没想想陆某能不能唯命是从?”“好啊,那么大寨主您打算怎么办?是文,是武?是水,是旱?你随便划道吧!”“好!我们不想别的,就想借此机会领教领教你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说着话他一回头:“哪位弟兄把他拿下?”五寨主嗷一声就过去了,两把锤一碰,锵锒……“姓童的,今天我把你砸成馅儿饼!”他以为自己能耐最大呢,心说:刚才着了名的周老侠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啊。他对童林是一点儿也没看起啊。
  再说童林,丁字步往那一站,瞪眼瞅着双锤,一看锤奔顶梁,把胳膊一横,往上招架。就这一招儿啊,把二位侠客都吓了一跳。震东侠侯廷一看,心里说话:贤弟你这是怎么了,你拿胳膊架锤呀,那能架得住吗?你就会十三太保、会硬气功,你也顶不住啊。别人也是这么想。尤其是这五寨主,心里高兴,心说姓童的,你是个二百五,你那胳膊碰我的铁锤能碰得动吗?我给你砸折了就得了,实拍拍就砸下来了。
  其实童林傻吗?不是那么回事儿。童海川这叫绝技。用胳膊一横,这是虚招,眼看锤要碰到胳膊上了,童林闪身把胳膊一竖,那锤呀顺着胳膊就滑下来了。童海川一翻腕子,啪!把锤杆给他抓住了,这时候,那锤也下来了。海川一转身,啪!把那锤也抓住了,微含一笑:“撒手!”五寨主一看,哟,我上当了,撒手,没那么便宜,你给我撒手。童林说:“你撒手!”往怀里一拽。五寨主说:“你撒手!”也往怀里一拽。这项永安以为呢,动力气你白给。我叫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天上有把我能把天拽下来,地下有环,我能把地球给你拎起来。我的劲儿有多大!你童林不白给吗?
  他想错了。童林叫紫面昆仑侠啊,要劲儿,那劲太大了。他连抢了三次那锤没抢回去。海川微微一使劲儿:“撒手!”往怀里拽锤,底下就是一脚,正蹬在五寨主小肚子上。五寨主哎哟一声撒手扔锤,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是就地翻滚。
  童林这一脚呢,还留了情呢,要不留情把尿脬给他踢破了,膀胱都碎了。就是没使劲儿,这一脚也够重的啊。大伙把五寨主抱了下去,中医一看这肚子,好吗,当时就肿起来了,一个脚印在肚子上印着。大伙一看,多悬哪,这脚尖往里头一歪,一条命没了。实质上,童林这就是给留了情了。经过紧急抢救,五寨主才缓过气来。
  再看五寨主,连看也不敢看童林了,心说这老赶真他娘的厉害,一伸手我就趴下了。
  二寨主紫面天王周佩晃大槊过来了,砸童林。几个照面儿让童海川一闪身把架杆抓住了,往怀里一带:“撒手!”紫面天王挺聪明,心说这招真厉害,不撒手底下就一脚,我跟老五一样,干脆撒手吧。他两手一抖搂,把槊撒手了。
  童林把大槊拿过来在手中掂量掂量,就这玩意儿还打仗?这叫什么兵器啊,一只手抓住槊把儿,一只手抓住槊头,往膝盖上一垫,哎!把这条槊撅了个对头弯儿,再看不是槊了,成了哪吒使的那乾坤圈差不多了。童海川把槊往地下一扔,当啷一响啊。就这一下不要紧,全给镇住了。谁不服童林啊。八十二斤半的大塑在童林手里头跟面条一样,要人叫他抓住了,还好得了吗?不但说清水潭烈焰寨的人服气,连后面各位侠客无不伸大拇指称赞:“海川真行!”童林把槊扔到地下之后就问:“哪个不服?过来。童某奉陪!哪个不服?”连问了三遍,无人回答。有几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哧,肚子一瘪把腰都塌下来了。心说够呛。
  四寨主银面仙狐老妖精古利古元吉,这小子最奸,一看形势不妙,来到大寨主近前,交头接耳秘议了一番。大寨主这才点点头儿,迈步过来了:“童侠客,高!我服你了,真高!今天我算开了眼了,才得知童侠客本领这么大,我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您不就是要韩宝、吴智广吗?”“对呀!”“来人啊,拿下!”喽罗兵往上一闯,不由分说把韩宝、吴智广摁翻在地给捆上了。
  这两小子一见,吓得颜色更变:“大寨主,大寨主你可不能啊!大寨主留情!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昆没理他们,一伸手从怀里头把镯子拿出来,合盖打开,往空中一举:“童侠客,您是不是要的这个?”童林一看,可不是。“对,这就是国宝!”“好!童侠客,现在人赃俱在,我打算把人交给你,这镯子也交给你,看来是最为上策。不过呢,好说不好听,这话要传到外边儿去,叫大伙说童林威震清水潭烈焰寨,就两阵就全给吓趴下了,我这脸儿呀没地方搁,人前我抬不起头来,饭碗子我砸了。可怎么办呢?童侠客,咱们来个小小的赌斗,不知道你意下如何?”童林一听,小小的赌斗?这话什么意思?“大寨主,请你说明白一点!”“哈哈哈,他是这么回事儿,这镯子和人呢,我不能这样给你们,要想要不难,你们随我来,咱到个地方看看,然后再讲!”
  童林能叫他给镇住吗?点头答应说了声:“尔前头引路!”“好好好!”喽罗兵打着灯笼火把在头前引路,大寨主陪着童林,众人在后头相随。其实呀,童林心里明白,这小子要耍花招,但究竟是什么花招自己心里不清楚,又一转念:陆昆哪,嘿嘿,就是刀山我也上!真是艺高人胆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41
第五十八回 达摩堂藏盗国宝贼 众英雄破机关暗算
话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震东侠侯廷侯振远、风流侠张子美、飞行侠苗润雨,连赛方朔周伦、周文、周武老少英雄十几位,跟着大寨主陆昆来到清水潭烈焰寨的后山,居高临下往下一看,有一座建筑物,盖得是金碧辉煌,占地足能有三亩大小,不知道是什么建筑物。等来到近前,大寨主陆昆用手一指:“童侠客请看!”众人抬头一看,上边挂着块横匾,有三个泥金大字:达摩堂。“哦,闹了半天是达摩堂啊!”陆昆吩咐喽罗兵把门推开,他在头前领着:“各位请!”众人鱼贯而入。但见这里边又雅素,又清静,灯火辉煌,照得如同白昼。陆昆一直把众人领进达摩堂,来到中央戊己土,就见正中央有位达摩尊者的塑像。你别看是像,跟真人在那儿站着一样,所不同的是比真人还高还大。就见达摩尊者身高一丈挂零,膀阔三亭,大肚囊子腆着,连鬓络腮带卷的大胡子,耳戴金环,相貌凶恶,身披袈裟,手提方便连环铲,目视远方。陆昆站住用手一指:“诸位看见没有,这是达摩堂的中心。我呀想把这位韩宝、吴智广就押在这儿,镯子也搁在这儿。童侠客如果能进得了达摩堂,破了这些机关埋伏,你就把韩宝、吴智广押着走,我二话没的说。那么,您要救不走怎办呢?我也把他们二位奉送,我留着没有用啊,把镯子还照样给你们。咱们就以达摩堂打赌为戏,其目的就是给我赏赏脸,将来消息传出去有人一说:嗨,韩宝、吴智广是经过达摩堂打赌之后给的。你们也不丢人,我也不栽跟头。我叫两全其美。不知童侠客肯答应否?”童林微含一阵冷笑说:“寨主,不就这么点事儿吗?一言为定!”他这话也说出来啦,震东侠一听,坏啦,心说:海川哪,你还是年轻哪!你还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你怎么就答应啦?你知这达摩堂里怎么回事儿吗?把韩宝、吴智广搁在什么地方?你说你一句话就说出来啦!当着这么多的人,说话得算数哇!咳哟,这不成心找着栽跟头吗?陆昆他要没有十分的把握,他能提出这个要求来吗?不但震东侠这么想,张了美等众人也皆有此心理。但是已经明啦,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陆昆一听童林答应得挺痛快,心花怒放,心说:姓童的,我叫你栽个死跟头!你能从这儿把韩宝、吴智广救出去,你也配!慢说是你,就是成名的剑客他也不敢点头答应啊!这回我是胜利在望了,慢说你童林,就是跟你的那一帮一伙全得栽到这儿。陆昆想到这儿,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他怕童林反悔,马上把左手伸出来:“童侠客,君子一言,三击掌为准,好吧?”童林把左手也伸出来了,当着众人的面叭叭叭打赌三击掌。这就是古人的一个令,这就等于起誓,就等于立了文书、订了合同啦,谁也不能更改。哪一个更改了,将来不得好报应。击掌以后,童林就问:“那你把韩宝、吴智广搁在什么地方?”“咳,当然是达摩堂啦!童侠客请看,咱这戏请公开变。”就见陆昆身子往后一撤,在那明柱里一摸滑轮,明柱上吊下个环子来,像烧饼那么大,上有铁链。陆昆就拽这环子,就听这脚下嘎啦嘎啦直响。
  不知是什么东西转动,这地轰轰轰直颤悠,就见这达摩尊者逐渐逐渐地沉下去了,脚下的地往左右一分。闹了半天,这方砖都是假的,是木头刷的颜色。这玩艺儿是活的。达摩尊者沉下去之后,紧跟着升上来一个笼子,这笼子能有半间房大小,全是鸡蛋那么粗的铁条,一根挨着一根。反正往里看能看得清楚,里头往外看也能看得清楚,上边有大锁。陆昆亲自拿了把钥匙把锁打开,咔嚓一声把铁门开开,让喽罗兵搬了两把椅子搁在里边。“来,把韩宝、吴智广推到里边!”这俩人还喊着:“大寨主留情,大寨主饶命啊!您可不能这么做呀!”陆昆心里想:窝囊废!你们俩懂什么呢?把你们俩搁在这儿就保了险了,比你们在外边晃荡方便得多啦,不然,你们的命没啦!不容分说,把这俩人捆在椅子上,然后陆昆亲自伸手从韩宝的怀里把翡翠鸳鸯镯掏出来,当着童林和各位侠客的面亮了亮,“看见没,这镯子在这儿哪!”然后嘎嘣把盒子扣死,塞到韩宝怀里,然后把铁门关闭,嘎嘣锁上了,钥匙给了童林。“童侠客,给你吧。你们只要破了达摩堂,到了笼子跟前,就把这人救了。”说着话,陆昆又撤到柱子跟前一拽这铁环,嘎楞咔啦,咔啦咔啦,地板重新分开,笼子缓缓下降,重新沉在地底下。时间不大,那达摩尊者又出来了,地板合并起来,恢复原位。
  陆昆说:“诸位都瞧见了吧?就是这么回事。只要你们打到中央戊己土,一拽这铁环子,这么一变化,笼子一上来,人就归你们啦。我二话不说,敲锣打鼓把众位送出清水潭。”众人看得明白,这阵震东侠不能不说话啦:“我说寨主,这破达摩堂以多长时间为限呢?”“那老侠客您说吧,这个时间我不好定。十天半月、百八十天,那都由你们说。”震东侠一笑,心说:你再给长点也没用,“咱们这么办吧,明天我们来破达摩堂,一晚上的工夫,你看如何?”“好哇,你们现在破了才好呢!那明天一天,咱们可说好,掌灯为始,天亮五更天为终。到了五更天你们还没破了,那就怕破不了啦。你们再请高人再破,也是无济于事啦,因为它过了约定的时间啦。就是这一天,咱们一言为准!”震东侠点头,时间先定下来啦。另外,张子美也说:“寨主,明天晚上我们来破达摩堂,你可不准设置障碍,比如说你在外面层层设防。我们甭破达摩堂啦,光在外边我们都进不来。你看这事怎办?”“各位侠客放心,明天晚上我不设岗,而且专门派船只接你们送你们。你看看,通行无阻嘛。如果在路上耽误了,是我的责任,我负责;是你们的事,你们负责。”“嗯,那行啦,这件事也决定好啦。”然后众人撤出达摩堂,再在这儿呆着没意思啦。童海川一拱手跟陆昆告辞,陆昆还假情假意送了一程,一直把他们送到水边,大家拱手告别。等回到太平庄,老少英雄就座,童林就问周伦周老侠一一经过。周伦说:“别提啦,我把镯子都抢到手啦,又叫人家得回去啦。现在想起来,我追悔莫及呀!我们爷仨进了山,是这么这么经过。”雍亲王一听,说:“老英雄,你这算做到仁至义尽啦,这就够不错了!”鼓励了周老侠客几句,大家开始研究破达摩堂的事儿。
  贝勒一听,挺感兴趣:“什么玩艺儿?达摩堂,那怎么回事儿呢?”童林说:“爷,您不知道,我跟人家打赌击掌,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好哇,你看,胤禛还高兴啦。“海川,明天破达摩堂可带着我去啊,我也开开眼,瞅瞅这新玩艺儿。”一句话把大伙都逗乐了。震东侠笑着说:“爷,谁去,您也不能去。”“为什么?”“这可看不得!这是一个战场啊!凶杀恶斗,凶多吉少,不定得打到什么程度哪!那达摩堂看表面挺平静,实则不然,布满了机关埋伏:翻板、转板、连环板、脏坑、净坑、梅花坑、冲天刀、立天弩、走枪、销簧,各种埋伏全啦。一不慎掉下去,轻者带重伤,稍微严重点把命就得搭上。您说这是好看的地方?再者一说呢,我们没破了达摩堂还则罢了。据老朽估计,真要破了达摩堂,真把韩宝、吴智广和翡翠鸳鸯镯弄到手啦,陆昆是不是像说的那样,暗地之中还有没有阴谋,也未可知。这就叫‘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人嘴两张皮,反正都是理。’咱必须是未料胜先料败,往最坏处去想,也许明天血染清水潭烈焰寨,有一场最大的战斗,您老人家能跟着去吗?风险太大呀!”大伙都跟着说:“爷,您不能去,您就在家听喜信儿吧。”胤禛还不高兴啦,把脸往下一沉:“各位,莫非我成累赘啦?搁在这儿你们不放心,搁在那儿你们还不放心,你说我这不成了多余的人了吗了今天我也不是说两句过头的话,我爱新觉罗胤禛也不白给,也学过几招粗拳笨脚。我跟海川也没少学呀,十八般兵器不说样样精通,哪样我都拿得起来。破达摩堂,破不了,我给你们助威还不行吗?怎么说带着我比不带着强啊!话又说回来啦,你们把我放在家,你们放心吗?还得派俩人在这儿陪着我。老侠客,对不起,您那美意我可不领。”雍亲王一席话说得大伙儿没词儿了。童林知道雍亲王这人非常任性,他要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谁也很难改变,所以就没言语,把这碴儿撇在旁边,继续商议破达摩堂的事儿。
  震东侠说:“呀,虽然咱没看见里边有什么奥秘,估计绝不是好破的地方,大家要作充分的准备。咱们都是谁去呢?”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童林童海川、风流侠张子美、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铁掌李元,一算计,就这六个人去。周家父子担过一次风险啦,不适合再去,在家里看家。这贝勒爷乐意跟着,那也没有办法,那就得保护前往。大伙把这事商议已定,开始休息。
  到第二天白天大伙继续商议,盼来盼去,太阳往西转啦。众人饱餐战饭,准备起身。童林问贝勒爷:“爷,您跟着我们去吗?”雍亲王一笑:“海川哪,昨天晚上我又合计了合计,还是不去为妥。我不是怕别的,怕你们受累赘。你说你们统共六个人,再出来两个保护我,还剩四位,人手就更不够啦。干脆,我在家听信儿吧。”童海川这才放了心,一听雍亲王是通情达理,就这样把雍亲王放在太平庄,让周家父子加意保护。其他众人带着兵刃起身。你别听陆昆说“专门派船接送”,我们最好不坐他的船,走漏消息多有不便,所以大伙自己准备船。各位侠客上了船,八名水手荡桨摇橹,缓缓起程。离清水潭烈焰寨不远啦,天也就黑下来啦。
  他们来到后山,小船靠了岸,船往旁边一停,藏到芦苇之中,等候消息。单说六位侠客到了岸上,顺着小路往后山走。因为来过一次啦,轻车熟路,掌灯之时就来到达摩堂。震东侠飘须髯四外观看,就见空山寂寂,连个人影也没有。陆昆说话真算数,这块儿没有布置岗哨,随便大伙出入。东侠这才把心放下,迈步来到达摩堂正门,一看,这回这门可没关着,大敞大开,一眼就能瞅着中央戊己土的达摩尊者。要这么着也没设机关埋伏,几步就到眼前啦。实则不是那么回事。老少英雄迈步进了大门,刚来到达摩堂头一层门,耳轮中就听见空中咕噜叽叽叽,地板盖往左右一分,蹦!站出一个人来。众人吓了一跳,就见这个人两眼发直,拉的是跨虎登山不用忙的架势,把门给堵住了。大辫在脖子上盘着,身穿蓝色服,短衣襟小打扮,仔细一看哪,不是真人,这是木头人。您别看木头人,肚子里头有机关埋伏,脚底下有走轮销簧。这玩艺儿研究得地道,跟真人一般不二。震东侠说:“海川,你看见没有,这虽然是个假人,他现在把门口守住了,我们还得真跟它比试,不把它打倒,我们这门口还真进不去。”大伙一看,真有意思,那谁过去呢?铁掌李元说:“我过去吧。头三出没好戏,我来对付这个假人。”其他五位站到后面给观阵。
  单说李元老英雄把袖面一挽,迈大步来到近前,就见这假人连动都不动。但是你不管怎么说,你可过不去。这李元正往前走着就觉脚下一软,踩动了机关。这玩艺儿研究得真到家,机关一动,销器就犯啦。就见这假人往下一塌身,左掌一晃李元的面门,正手一掌,这掌叫单撞掌,正打李元的脑门。李元赶紧往旁边一闪,就见假人把掌收回,叭一转身,使了一个童子祥佛,又叫双撞掌,打李元的华盖穴。李元滴溜一转身,把双掌躲开,使了个凤凰单展翅,打这假人的软肋。这假人怎么也不像真人似的,躲不那么利索,让李元这一掌打了个结实,耳中就听嘎楞、嘎啦啦啦啦,假人嗖一声沉入地下,地板咔一声合上啦,打在这玩艺儿的致命处,自然它就不打了。您别看它不知道疼,但它这簧正是它的致命之处,打上它就不战了。
  李元一收招,回过头来捻髯大笑:“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诸位咱们往里请吧!”大伙过了头道门,直奔二道门。说到达摩尊者近前一共几道门呢?嗨,八道。一面就是八道门,一共八面,八八六十四门。这就是按照八卦摆下来的,八八六十四卦。每道门都有埋伏。六位英雄刚到二道门,就听嘎啦一声,销簧这一响,从旁边蹿出一只老虎来。咳哟,这只老虎摇头摆尾,眼赛金灯,毛色光亮,跟牛犊子似的。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其实一看是假的。就见这只虎前爪往地下一按,尾巴立着,瞪着前边这六个人,正把道路给横住了。震东侠说:“看见没有,这玩艺儿研究得真好,不光有人,还有野兽。哪位过去战过猛虎?”飞行快苗泽腆着大肚过来了。“哎,把这家伙交给我吧!我这肚子也不小,它也够肥的,我来对付。”老少五位在后头等着。就见飞行侠把大带紧了紧,把头上的软包巾按了按,迈大步奔老虎。苗泽还爱开玩笑,一边走着还一边说:“喂,爷们儿!瞪我干什么?来来来,咱俩亲近亲近!”越来越近,脚下就踩动销器,就听嘎楞一响,销器犯啦。这只猛虎把大嘴一张,好像火盆似的,前爪一立,奔大判飞行侠便扑。这一招叫虎扑子。老虎那两只爪子都是拿皮子做的,外头毛都是真正的虎皮,但是爪子里头暗藏十把钢钩,比刀刃还快,打在身上,那是皮开肉绽哪!飞行侠说声“不好”,往下闪身,滴溜一转,老虎扑空,还没等飞行侠变换招数,就听嘎吱一声,老虎尾巴一摇,奔飞行侠的后背便打。书中代言,这尾巴是九节鞭制造的,外边包着虎皮,分量都重有百余斤,那家伙要抡起来抽在身上,骨断筋折。老虎的尾巴挂着风就到了。呜一声,飞行侠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老虎的尾巴抽空了。等飞行侠往下一落,脚尖刚治地,老虎一调脑袋,屁股过来啦。这一招叫胯打,正是老虎的三绝艺。这胯里头是铁碗,这要撞到人身上受得了吗?不死就伤啊!飞行侠点地往空中一纵,这一屁股没碰着这行。这时候飞行侠跳在圈外,老虎归回原位。老虎还瞪着眼睛瞅着他,飞行侠一看这玩艺儿,觉得有意思啊。这玩艺儿研究得真好,跟真的一样,给我使了个老虎三绝,我看你下一步还能怎么的。飞行侠又往前凑近,等来到销器的范围之内,老虎又动啦,把大嘴一张,奔飞行侠的头部便咬。飞行侠往下一哈腰,老虎没咬着。这阵苗泽可就进了招啦,左臂一晃,右臂攒足了力量,使了个掏心掌,奔老虎的小腹打去,别看对待假东西,比真老虎动的劲还大。这一掌打得结结实实,咔嘣、嘎啦啦直响,老虎肚子里的销器一犯,就见四肢一软,尾巴也耷拉下来啦,眼珠也闭上啦,脚下的地板盖往左右一分,老虎回归原地,地板嘎嘣合严。嗬,飞行侠乐着一转身:“各位看着没有?这玩艺儿有意思啊!看来这两道门没费吹灰之力!这八道门岂能挡住咱们哥六个啊!来,随我来!”
  老少英雄往里走,来到第三道门。童林童海川闪目一看:“哟,不好!众位注意!”为什么注意呀?就见第三道门那儿一拉溜站着五只猴子。这五只猴子金眼圈、黄眼睛,黑毛、白脖圈,比人这个头矮不了多少,爪似钢钩,面目狰狞,往那一站,正好把第三道门给挡死。童林一看,把别人都拦住:“我过去!”震东侠这人真不错,特别关照童林,怕兄弟脾气暴躁,有个马高蹬短,一摆手说:“不必!你用不着过去。”
  后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42
第五十九回 擒贼寇心切闯险关 被埋伏成功过七门
  话说他跟童林这一客气不要紧,二侠侯杰飞身已经跳过去了:“二位,你们都不用伸手了,交给我了!”震东侠一看二弟过去了,没别的说的啦。大家站住,给二侠侯杰观战。就见二侠侯杰晃着秃脑袋,满脸笑容,一边捻着胡子往里走,一边说:“哼,这回可好,我来对付个新鲜的,以一比五,戏戏这五只猴,我看你们有什么特长!”别看嘴是那么说,可特别注意,走来走去,踩到销器上啦。嘎啦啦啦,脚下一动,就见这五只猴子叭、叭、叭,按照东西南北中这五个方向站好了。“哟!”二侠一看,“变换队形啦,给我摆了个小小的五虎群羊阵。哈哈哈哈!今儿个我就破破这座阵,看看究竟怎么个厉害法!”二侠这也叫艺高人胆大。就见他把秃脑袋一晃,小辫一甩,脚尖点地,噌地往里边一纵,他奔正中央这只猴子来啦,左手一晃,右手翻掌,使了个二龙戏珠,用俩手指头抠这猴子的眼睛。您别看是假猴子,唉,那机器、销器都按真武术设置的,你怎么来,它会怎么躲。就见这猴子往旁边一闪,搭左爪子抠二侠的手腕。二侠刚往下一撤掌,它那只爪子就过来掏二侠的裆。二快使了个张飞骗马,嗖往旁边一闪,正好蹦到那只猴子的近前。那只猴子往前一纵就是一爪,二侠低了腰刚一转身,那三个嗖嗖嗖就上来了,叭叭叭就是六爪。二侠吓得直晃脑袋。“哟,不好!”他噌噌噌,左躲右闪,跳出圈外。咳,这玩艺儿有一个好处,你只要跳出圈外,销器一起来,这几只猴子就归回原位,纹丝不动了。
  再看二侠侯杰秃脑袋上汗下来了,吁吁直喘气。震东侠侯廷忙走到二弟近前:“兄弟,受伤了没有?咳哟,好玄好玄哪!二弟,你呀,就是不沉稳!你怎么能打正中央的猴子呢?你要这样一打,你腹背受敌呀!看来你还是没有经验。”“哥哥,那不这么打?怎么个打法?”“你在旁边歇歇,看我的。”震东侠疼爱兄弟,都这把年纪啦,一巳二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能叫自己过意的去呢?危险自己来承担。震东侠把长大衣服甩掉。这老英雄稳稳当当来到几只假猴子近前,仔细看看先打哪个。先打东北角这个,以这个为突破口,然后继续往里进攻。震东侠有能耐,往里一纵身,脚下踩动销器。五个猴子滴溜一转,仍然摆好了五虎群羊阵。震东侠呢,不打正中这个,因为一碰它,腹背受敌,双拳难敌四手,咱靠着边上来。他奔东北角这猴子,往前一蹬步,探掌一打,猴子往旁边一闪身,操双爪抓东侠的前心。东侠滴溜溜一转,躲在这猴子背后,飞起来一脚,正蹬在这猴腰上了。就听见咔嚓一声,这猴子不动地方了,因为踢中要害,把销器给踢断了。与此同时,第二个猴子往上一蹿,奔东侠的后背。震东侠使了个黄龙大转身,哧溜躲在这猴背后探手一掌,奔这猴的后脑勺叭一声。震东侠使的是大力金刚掌,就这一掌,把猴头打下半拉去,猴也不动了。
  现在还剩下三只。那三只猴子往上一蹿,震东侠转身躲开,跑着打,别在当间儿叫包围了。这就是震东侠高明之处。接连着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全被震东侠击倒在地。那五个人在旁边看着,无不竖大拇指称赞。童林心里说:“我老哥哥手底下真干净利索,看来我得好好跟我侯大哥学习,人家发招稳练,比我经验丰富得多。”童林现在感到自己刚则有余,柔则不足,在这方面还不如震东侠。您看见没有?这就是童海川的长处,这人非常虚心,发现别人比自己高,就得服人家,跟人家学。
  闲言少叙,震东侠把第三道门的五只猴子打翻之后,地板一开,猴子沉入地下。地板合好,众人进了四道门。谁心里都揣小兔子,不知这四道门是什么玩艺儿。东看西看什么也没有,可是众人往前没走了几步,就见前面地板咔吧一声,嘣噎蹦出两位来。一看这两位可好,左丧门、右吊客,是两个吊死鬼儿。在那年头都讲迷信,这机关埋伏也按着神鬼打扮,左边这个一身黑,大尖帽子,能有二尺多高,脸也是黑的,眼圈是红的,舌头能有二尺多长,手拿哭丧棒,哭丧棒上全是马牙钉,叨在人身上受得了吗?右边这个一身白,高可过文,也是大尖帽子,脸儿煞白,舌头耷拉着,腰里系着麻绳,往手里一看,也拎着个哭丧棒,二鬼把门,正好把第四道门给堵上了。
  震东侠手捻须髯一看,真有意思啊:“各位,哪位过去比试比试?”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过来啦。“老哥哥都够辛苦的啦,把它交与小弟吧。”就见张子美在后边一伸手,把铁扇子拿出来了。他这铁扇子长二尺四,这玩艺儿可不是扇凉快的,看着像扇子,实则是兵刃,一共是三十六个股,要把它抖落开就变成三十六把飞刀,挂在一块儿就是一把折叠的扇子。这种兵刃是属于二十四路外五行的家伙,无论是招数,一切一切都与众不同。张子美人长得漂亮,面如银盆,浓眉大眼,花白胡子,个头儿、身条都标准,一看年轻时就是漂亮的美男子。就见张老侠客一不慌、二不忙,拿着铁扇子迈步过来,脚下踩动销器。就见俩吊死鬼滴溜一转,两根哭丧棒交叉着就砸了下来。棒上挂风,一个砸风流侠的左肩,一个砸风流侠的右肩。风流侠心想:我不躲,我拿扇子架一架,我看看这假玩艺儿有多大劲。老侠客这可叫冒险哪,把铁掌中扇子一横,这叫横担铁门闩。单臂用力往上一架,叫声“开!”把众人吓了一跳。就见张子美噔噔噔倒退了几步,正好出了这销器圈,机器不动了。两个吊死鬼回归原位,刚才怎么站的,现在还怎么站。“咳哟!”张子美就觉着膀臂酸麻的像坏掉了似的,把扇子拿到左手,活动活动胳膊,回头说:“诸位,别看是假的,劲头可不小,掌中那哭丧棒比铁鞭还沉,分量加重,这下可够我瞧的。”二侠客侯杰就喊:“张老侠客别发傻!你架那玩艺儿干什么?还得使小巧的招数。”张老侠客说声“知道了”,二次进了销器圈,俩吊死鬼咔啦一转身,哭丧棒又砸下来了,跟张老侠战在一处。虽然都是侠客,这能耐不能都一样,都是剑客也分三六九等。为什么张老侠客那么大名声呢?就是老头人缘儿好,他人品、道德、情操、义气各个方面都不在其他人之下。他仗义疏财,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有涵养,有容人之量,日久天长名声便传出去了。大伙赞成,给他送了个绰号叫“铁扇仙风流侠”。
  咱在这儿得补述一句,张子美将来有个儿子,这儿子叫张方,人送绰号叫“病太岁”。将来张方可得出世,这小子手使一把三黄吕祖透风锥,能打三支脉门弩。张方是叱咤风云了不起的人物,比他爹可高得多得多。您看张子美是正人君子,又不开玩笑,老头又和蔼。他这儿子“病太岁”张方可不是东西,一肚子坏水专门调理人,能耐大,坏主意还多,那也是童林的左膀右臂。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单表风流侠。
  风流侠一个人一把扇子,力战两个假丧门,打来打去,转到黑色的吊死鬼背后,探左臂点它的穴道:“嗨,呸!”正戳到穴道上,咔嚓一声,黑色吊死鬼不动了。那白色吊死鬼往上一纵,风流侠往下使了个大哈腰,蹲下去,把手指头伸出来,在小肚子上戳了一下:“别动!”咔吧一声,真听话,不动啦。咱没说过吗,当初之时,研究达摩堂的这个主不但武术高,而且讲理。你别看是假人,打中要害它就不行了。风流侠飞身跳出圈外,地板一开,两个吊死鬼退回去,地板咔吧一声又合上了,恢复了原样。张老侠客捻髯大笑:“哈哈,我也算过了瘾啦!”大伙起身过了四道门,奔第五道门。
  可来到五道门近前仔细抬头一看,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没有埋伏啊。二侠客说:“这怎么回事?”往前又走了两步,还是没有。难道说第五道门没有埋伏?怪哉,怪哉!眼看都要过了第五道门啦。二侠脚尖刚一落地,就听脑瓜上咔啦咔啦咔啦咔啦地响,把大伙吓得魂不附体,全都甩脸抬头定睛观看。闹了半天头顶上飞下来两只鹰,您看这销器研究得妙不妙!在上头呢。那大鹰的膀子一扇呼,有三尺多长!浑身发着灰褐色,那嘴大钩子探出半尺多长,眼赛金灯、爪赛钢钩,两只鹰扑一打旋,把五道门挡住了。二侠侯杰一想刚才人家都露脸了,就我失败了,我好悬没叫那猴把我猴到那儿。相比之下我都不如这几位,不行,我得把脸儿找回来,两只鹰啊干脆我对付得啦。二侠侯杰没商议就过来啦,一掌奔左边这个鹰。这鹰一转身,哧啦一声,飞起来啦,探钢爪就抓二侠的秃脑袋。二侠脑袋往左边一纵,右边那鹰一打旋探爪奔后背,二侠刚一转身,那只鹰又下来啦。这玩艺儿可不好打,也该着这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不走运。你看,别人遇上哪都好办,他遇上哪个都麻烦。您不说五只猴子不好对付吗?这两只鹰更难对付,它在顶上转悠,你还得仰着脸、抬着脖子,两条腿有劲使不上哪。时间不大,就见二侠大汗淋淋,秃脑袋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淌。
  童林一看,别叫我二哥受罪啦,我二哥这人心肠最好,他又没打招呼。童海川一下就过来啦,喊声:“二哥,你闪在一旁!”他一拉老头儿的胳膊把他甩出去了。二侠知道童林是热心肠疼自己,也就不必再争了。
  再看童林转身躯,两只手一划啦,把两只鹰的爪同时给抓住了,用力往下一拽,咔啦往左右一分,咔吧咔吧给拽折了。童林甩膀子往地下一扔,叭叭把两只假鹰给摔扁啦,那还动弹什么劲呀!二侠一看:“海川的能耐比我大得可不是一点半点,想当初在地坛之时,我们哥俩相遇,海川的能耐不如现在,曾几何时比我差了一大截。可长江水后浪推前浪,上年纪的人赶不上年轻人喽。”二侠是心服口服。
  过了五道门,来到六道门,童海川仍然在头前带路。冷不丁的,从门旁边哧溜站出一条大汉来,六个人吓得赶紧站住了,借着墙壁上的灯光一看,嗬,这大汉高可过丈,膀阔三亭,粗胳膊大腿,下身穿着蹲裆滚裤,扎着腿带,蹬双洒鞋,光脑瓜剃得倍儿亮,方面大耳,浓眉大眼,上身穿着褡裢,就是像那大帆布坎肩,腰里系着麻绳,就是摔跤时特制的那个服装。“嗬!”摔跤的这位叉着腿往那儿一站,攥着两只拳头盯着几个人。当然啦,这位也是个假人。童海川一看,说:“这还真能研究啊,连摔跤的都来了,我得对付它!”童林紧走两步,奔这假人而来。童海川心想:别看我会武术,这摔跤还是外行,究竟我看这假人有什么能耐。他脚下踩动了销器,就见这假人倏一探臂,身子一摇,伸出两只手奔童林的肩头,抓童海川的衣服。童林赶紧往下一蹲身,用两只手往下一拨拉,拨云观日。“嗨,开!”,它往外一拨拉,海川又两手一并,这一招叫“老君关门”,奔这家伙前心。您别看摔跤的这假人身子还挺利便,滴溜一转,童林双掌扑空,叭一声,让这摔跤的一巴掌揪在童林的后背上,一转身,腿一个别子就要使倒背口袋,比真人还快当。震东侠吓了一跳:“海川,意思是什么,你注意!”其实童林早有防备。童海川一看被人家把后背抓住了,赶紧一伸手,按住他那只假手,屁股往下一使劲,使了个千斤坠儿,那个假人连背三背没背动。
  正在这个时候,扑楞又蹦出个假人来,穿着打扮及模样跟刚才那个一样。它从后边扑上来,嗨地一声把童林腰给抱住了。这下子把大伙可给吓坏了,心说:这到底几个呀?海川这不要吃亏吗?童林又觉着腰这一抱住,力量非常大。童海川用力往下一沉,舌头顶上牙膛,使了个老龙抖甲。这招可真厉害,两个肩膀一抖,屁股一晃,嗨,把这两人全甩开啦。刚甩开,扑楞、扑楞左右又出来俩,像钳子一样,把童林的两臂给夹住了,甩出的那两假人又返回来,一个抱脖子,一个抱腿,就像四把钳于一样把童林给夹住了。二侠侯杰实在沉不住气啦:“海川,怎么样?不行,哥哥我帮帮忙!”童林心说:您吵吵什么哪?用得着吗?慢说是假人,就是真人我也不在乎呀!就见童林使出了丹田气,肩膀一晃,脑瓜一扑棱,晃动双臂,这招可够厉害的。这叫“野马狂飆风势”。他把混身的功夫全运用到两臂和腿上,叭一转身,把四个假人打翻在地,仰面朝天,纹丝不动。童海往下一撤身,脚底下销器咔啦啦一响,地板裂开,四个假人沉下去,然后地板又慢慢合在一起。第六道门算闯过去了,童林那鼻凹鬓角也见了汗啦,刚才使的是真劲儿,不然的话就很难摆脱。
  童林明白,这玩艺儿得利在速战,脑袋反应迟钝,动作一迟慢,今儿非吃亏不可,让这四个假人就得把自己分了尸,因此才使用了自己的绝艺。大伙定了定神,稍微喘了喘气,这才赶奔第七道门。震东侠也知道大伙儿都累坏了:“海川,你在我后面站着,这七道门不管是什么,交给哥哥我了!”“哥哥,不不不!”童林一想:哥哥是好心,我硬逞能老在头前,让大伙看了也怪不好的,这才退了下去。震东侠来到第七道门,刚踩动销器,就见出来俩人,左边这个细高挑儿,白净脸。你别看这是假人,跟真人一般不二,手里头捏着一条花枪,枪尖子长有一尺三,一团红樱,枪杆是白腊杆子的,上面用花布缠着,手握大枪,骑马蹲裆式,往那儿一站。在右首有一人怀抱鬼头刀,是个矮胖子,目视前方,把刀举得挺高,拉着架子把道路横住。震东侠明白这种招数叫单刀群枪,一个人要对付两件兵器。其实东侠腰里头佩戴宝剑“小庭锋”,要拉出宝剑来对付这两个那毫无问题呀。因为他这把宝剑太快了,切金断玉,削铁如泥。但是震东侠没那么办,那显得多丢人哪?对付假人还用宝家伙?今天我就看看单刀群枪的厉害,我要徒手搏斗。老爷子飘须髯往前一纵,两臂交叉,目视这两个假人,可这阵儿就进了销器圈了。只要你到这个圈之内,假人才能动;你要退出去,销器没犯,人家不动。可话又说回来了,不动你也过不去呀,正堵在这儿。震东侠觉着脚下销器一迈,就见没枪那个假人扑楞一抖,一道寒光奔震东侠肋下便刺。东侠滴溜闪身往旁边一躲,脑后摘瓜又是一刀。这假人是机械的动作,虽然拙笨,可速度却比真人快得多。震东侠觉着脑后生风,就使了个缩颈藏头,咳哟,往下一撤身,枪又到了,啪一声,直奔东侠的后腰。东侠刚往旁边一躲,倏一声,刀到了,这叫拦腰斩。震东侠脚尖点地,滴溜往空中一纵,刀枪全躲空,纵身跳出圈外。这就叫一个照面。咳呀!东侠定定心神,先沉了沉气,就见两个假人咔啦咔啦两声恢复原位。震东侠一想这玩艺儿真厉害呀,你看是假的,比真的还快。这回我算有了底啦,二次再对付你们。老英雄沉稳了之后,二次进入销器圈,来到里边会斗两个假人。打来打去震东侠一伸手把花枪的枪杆抓住,用另一只手把假人的腕子卡住。东昆仑双臂较力喊了一声:“嗨!”就这一下不要紧,把两假人的胳臂都给拽下来啦,咔啦啦,嘎啦啦,俩假人一摘膀子不动地方了。后边几位侠客一齐鼓掌喝彩:“好,打得漂亮!”东侠把两只假胳膊往地下一扔,转身跳出圈外,就见地板嘎吧一响,两个假人不见了。地板闭合,过了第七道门。
  盗宝贼寇究竟抓到与否,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42
第六十回 过八门全力战达摩 揭骗局火速追贼寇
话说童林等六位侠客大闹达摩堂,过了七道险关,再往前走就来到第八道门。
  大家定睛一看,仍然跟前七道门一样,表面上什么也没有,可不知道这儿埋伏着什么。铁掌李元心疼童林,从后边走了过来:“兄弟!你连上了几阵,够瞧的啦!老哥哥替你打打下手,你到后边歇歇。”童林一笑,退在后边。李元稳稳当当的往前紧走几步,用脚探着,两只眼睛滴滴溜溜乱转,防止两边有什么机关埋伏。他突然觉着脚底下一软,嘎吧、嘎啦嘎啦直响,果然销器犯了。就见地板往左右一分,扑噜一声,从下边跳出一条金花大蟒。这条蟒足有碗口粗细,摇头摆尾把去路挡住。这玩艺儿跟活的一样。李元明白,蛇这种东西最厉害,武术当中吸收了它不少特点,比如人身如蛇形,腿如钻。还有一种蛇拳,都是从它身上吸收的。李元精通掌法,因此心里有底,往前一晃身,一捻蛇的面门。再看这条蛇,喳啦啦,像旋风一样,就地一转圈,把尾巴扬起来,奔李元腰部便打。李元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尾巴走空。但是铁掌李元明白:不管怎么打,你别让尾巴把你卷上。一给缠上,那就算完,所以他身形转动,左右躲闪。这条蟒,叭叭叭叭,连缠带统没缠上。后来李元使了个单凤朝阳,使足了力量,这一掌正拍在蟒头上耳轮中,就听叭、扑噜噜,大蟒倒地,一动不动啦。因为这一掌打中要害,把脑袋给打碎了。要不怎么叫铁掌李元呢!那手上铁砂掌是够厉害的。李元跳出圈外,销器一响,大蟒进了地里头,地板合严。咳呀!众人长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过了八道险关。
  再往里走,就是中央戊己土达摩堂。谁也没言语,但是心中都有数。这是中心,最难过的就是这一关。倘若把达摩尊者再给制服了,这就是彻底的胜利,韩宝、吴智广、翡翠鸳鸯镯就算到手儿啦。但是要过这一关谈何容易,因此人人面色严肃,心情紧张。利用这个机会大伙儿平平气,定定神,运用元功准备决战。咱们说过,中央戊己土这儿站着达摩尊者的塑像,虽然是假的,但跟真的一般不二。就见达摩尊者身高过丈,膀阔三亭,碧眼红髯,散披着衣服,露着大肚子,赤着脚,带着耳环,手持方便连环铲。这条大铲就像现在的特号大铁锹一样,铲头长一尺八,宽一尺二,三面是刃,连錾大月牙带在一块有一丈三尺多长,光这条铲的分量就够瞧的啦。老少英雄明白,这动拳脚不好使,必须得动兵刃,因此一撩衣服全把家伙拉出来啦,怎么个打法谁心里也没底。震东侠把大伙叫到眼前:“几位商议商议。”东侠说,“我先试试,我要不行再换你们哥几个。”这就是震东侠的长处,有危险他头一个儿,不能让朋友出了事。大家明白东侠的心情。童林不答应:“老哥哥,还是我来吧,您老人家也够累的啦!在旁边给小弟观敌叫阵。”“不行,海川哪!你刚过了三关,已经够乏的啦。我都缓过劲来啦,没事。我不行,兄弟你再接着。”东侠打定主意,拽出宝剑“小庭锋”,浑身上下紧衬利落,飞身形,就过去啦,谁也拦不住。东侠脚一落地正好踩在销器上。这块儿的销器可复杂,因为方圆也比较大,分成八面,就见达摩尊者这尊像嘎啦一响。这一响不要紧,登楞、忒儿……先转开啦,转的速度就像飞车轮一样,人转铲也转。那要碰上不就完了吗?东侠往下一哈腰,等转动的差不多啦,就见达摩尊者把铲向空中一举,奔震东侠顶梁便拍。那要是拍上就拍成馅儿饼了。东侠赶紧闪身往旁边一躲,没敢拿宝剑接,因为这兵刃的分量相差悬殊,这小宝剑怎么能接得住呢?只能闪、转、腾、挪,这一铲走空了。就见达摩尊者后把一分,前把一抓,倏!拦腰斩,奔震东侠的腰部扫来。震东侠垫步拧身往空中一纵,大铲走空。老侠客刚落下去,就见达摩尊者扳铲头现铲转,明晃晃的月牙奔震东侠的前心便扎。东侠一看,来势甚猛,躲闪已经来不及啦,只好咬着牙把宝剑一立,双手抓住剑,用力往外一拨,说声“开”,宝剑平着正碰在大铲上头。但见火星四冒,把震东侠震得膀臂酸疼,噔噔噔退出圈外。这达摩尊者嘎吱一响回归本位,原来什么架势还是什么架势。
  童林一看,不好,忙问:“老哥哥,您受伤了没有?”“咳呀,受伤倒没有,这家伙劲够大的。”“还是交给小弟我,您在这儿歇歇。”还没等童林过去,铁肩仙风流侠张子美晃铁扇子上去了:“我试试!”他脚下踩动销器,就见达摩尊者呼呼呼带柄把铲,不容你缓缓空儿。风流侠闪、展、腾、挪,施展小巧的本领,用铁扇子遮、拦、弹、架,也就是七八个回合,累得浑身是汗。大判飞行侠说:“看我的吧!”这苗老侠客上去啦,替换了张子美,十几个回合也有点招架不住了。这阵童林就把双钺准备好啦。童林想:人家这些人为什么?还不是为我帮忙吗?倘若人家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居心何忍呢?自己的梦干脆自己圆。童林想到这里,高声喊道:“各位哥哥,你们本领高强,无须跟一个假人动手!看小弟我的,别人退下,给童林观战!”还得说是童林,一个是年轻,血气方刚,也是功夫深厚。童海川施展开双钺的本领,脚下使的是转大树的功夫。嗖、嗖嗖,身形如同闪电一般,跟这假达摩尊者战在一处。也就是二十几个回合,就见童海川飞身往空中一纵,双钺一并,往里便递,正好扎到达摩尊者的两眼睛上头。呜,咔吱一声,把童林吓了一跳,飞身形跳出圈外,定睛观看,就见达摩尊者仰面摔倒在地,嘎啦脚底下销簧一响,一动不动了。震东侠哈哈大笑,说:“贤弟呀,还是你行啊!我等老矣!”童林一笑说:“我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我这能耐比几位老哥哥那差得多得多!”众人知道,童林这是客气。震东侠说:“妥啦!闯过八关、力胜达摩,咱们卸掉千斤债,赶紧动手捉拿韩宝、吴智广。那达摩尊者沉下去,出来个铁宠子,韩宝、吴智广全在那里头呢。咱们干脆按人家那方法办。”震东侠来到柱子旁边抬头一看,果不其然,上头有个铁链吊着个环子,能有烧饼那么大小。震东侠用手指头抓住铁环子,用力往下一拽,咯噔一声,脚下销器动啦,嘎啦、嘎啦、嘎啦,脚下地板裂开了,那个假达摩尊者沉下去了。时间不大,一个笼子在地底下升起,里边捆着俩人。童林一看,心花怒放,总算盼到了此时此刻。等笼子停稳当了,童海川打怀里把钥匙拿出来,嘎蹦一声,把锁拧开,把铁门拉开,来到里边用手指点:“韩宝、吴智广,你们二人也有今天!”啊!一下把童林惊呆了。什么原因?捆着的两个人不假,不是韩宝、吴智广,是另外的两个年轻人。他俩嘴堵着,捆在椅子上。童林能不吃惊吗?这时候,各位侠客也看清了,不由得人往上撞。心说:“陆昆哪,闹了半天你是个小人啊!你把我们大家都给欺骗了!你把韩宝、吴智广搁到哪儿去了?像这样说话不算数的人可杀不可留。”二侠说:“先别着急,把这两人放开,问问就知道了。”把这两个人放下来,把嘴里堵着的东西掏了出来。童林就问:“你们两个是谁?韩宝、吴智广到哪里去了?”“这……”这俩小子吞吞吐吐还不想说。二侠侯杰急了,提溜着他们两人的耳朵问:“说不说?不说我把你们俩的耳朵给扯下来!”“老侠客,我们说,我们说!”“快说!”“是这么回事,昨天你们跟大寨主打赌击掌,今天破达摩堂是不是?这……这儿的人也都听到这个消息啦。四寨主古利古元吉专门负责在这儿监视着各位的行动。你们在明处,他领着我们在暗处盯着。原以为你们破不了达摩堂,也可能就是一道门、二道门,至多三道门,你们不死即伤。哪知道你们本领高强,把八道门都破了,最后还力胜了达摩尊者。我们四寨主古利大吃一惊。当时他想了个招,领着我们顺着地道就到了这下边,把铁笼子打开,把韩宝、吴智广放了,让我们哥俩在这儿顶替。您说,寨主爷的话我们敢不听吗?就这样把我们哥俩给捆这儿啦。这就是以往的实情。”众人听完了,气得火冒三丈,心说:这贼就是贼,到什么时候这贼性不能改呀!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岂能与你等善罢甘休!侠客们大伙商量一阵,带着这俩喽罗兵离开达摩堂,转身奔分赃厅。
  咱们简短捷说吧。轻车熟路,时间不大就到了,大伙跳在天井当院,童林把双钺一分,高声喊到:“呔!姓陆的你出来!姓古的你给我出来!童林在此!”屋里头干什么呢?大寨主陆昆正在埋怨老四古元吉,正在这儿拌嘴呢。刚才那喽罗兵说的不是瞎话,古利这家伙怪不得叫老妖精呢,真不是东西。他跟韩宝、吴智广有特殊的关系,这小子受了重贿啦。韩宝他们把多年的积蓄都给了古元吉,同时还向他许愿:“只要保着我们哥儿俩平安无事,这一对镯子给你一只,我们哥俩留下一只。你看怎么样?”古元吉贪心太甚,就这么答应了。表面上他在这监视童林等人的行动,暗地之中他做好了准备,心说:“你们破不了达摩堂最好,一旦破了,我就抽梁换柱,把这哥俩救了。我大哥不答应,我再顺说他,用理用话把他给套住,他也得帮忙。”您说这小子多坏,他干这事儿背着陆昆,所以他把韩宝、吴智广带了回来。见着陆昆一说这经过,陆昆勃然大怒:“四弟,你怎么能办这事儿?背信弃义,这是我们江湖人最反对的一条!人无信不立,红嘴白牙都跟人家说好啦!你没看见我跟人家童林都打赌击掌了吗?你这么做,要叫人家找上门来叫我怎样回答?”古利还说:“大哥您心眼太实啦,跟这帮人讲什么信用啊?说个不好听的话,咱们是贼,他们沾着官气,跟咱们是水火不同炉哇!像这些人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人,咱就是把韩宝、吴智广交给他们,他们还得有下文。看见没有,紧接着领兵带队攻打咱们清水潭。哥哥您心眼别太实了,一不做,一不休,扳不倒葫芦洒不了油。童林他们不来则罢了,他们要是来了,干脆您把脸一翻,就把他们乱剑分尸,永绝后患。您说这有多好呢!”大寨主说:“不行!这么样做,太不够人味儿了!”正在这儿叽咕的时候,童林他们来了。
  在院子里一喊,叫大寨主真是左右为难。二寨主紫面天王周佩同意四寨主的意见:“大哥,事到如今,不打也不行啦!干脆别为难啦,把脸往下一撂,跟他们翻脸得啦!”众贼人拉家伙,呼拉一声拥到天井大院。你说陆昆怎么办?虽然说自己身为大寨主,可是孤掌难鸣啊!不能因为这种事把弟兄们给得罪了,只好厚着脸皮,手托钢叉来到童林的近前:“啊,童侠客!”“呸,陆昆!你还是个人吗?你鼻子下头是嘴还是粪门?你我二人打赌击掌时怎么说的?时隔一两天就变卦啦!看来你是贼性难改!你为什么要偷梁换柱?为什么言而失信?怎么回事?!”“我的……我的……他我的……”陆昆没词儿回答了。本来吗,理在这儿摆着呢。后来他没办法了,只好厚着脸皮恼羞成怒:“哇呀……童林哪,你别往下说啦!这是清水潭烈焰寨,我是这儿的大寨主!我想怎么的就怎么的?你管得着吗?干脆告诉你吧,韩宝、吴智广是我的朋友,我就是不给你!”童林一听,实在压不住火了,分双钺往上一纵:“好啦,既然你不讲信义二字,咱们就以武艺论短长广!”嗖一声,就是一钺呀。这大寨主呢,太怕童林了,准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今天是没办法,硬着头皮晃钢叉应战。也就是七八个回合,童林滴溜一转身转到他背后,抬起脚来就是一脚,正好蹬在他屁股上。大寨主咕咚摔倒在地,童海川用双钺逼住他的脖子:“别动!”童林手颤了颤,往里一推,他脑袋就会掉的。但是,童林又一琢磨,不能这么办,我看陆昆这人还不是罪大恶极的,可气倒是可气,但还不至于掉脑袋。“陆昆!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多大的英雄到这会儿也不英雄啦!
  陆昆一瞅童林两眼珠瞪得一般儿大,满眼睛挂着血丝。他是真急啦,我要是说个不字,他手腕子往下一挫,脑袋就搬家啦!我活到四十岁啦,活得上挺高兴呢,没事儿我找死于什么?干脆我说两句软话吧。陆昆想到这儿,一着急还说错啦。“啊,人生在世,哪有想活之理?”说完了,自己一琢磨,这话不对,我说错了,马上改口道:“人生在世,哪有想死之理?”“好,既然想活,你看今儿个这事儿怎么办?”“哎呀!童侠客高抬贵手,我把韩宝、吴智广交给你就得了!”“那你马上发话!”“是!”陆昆在地上躺着,回过头来喊:“二弟、三弟、四弟、五弟,你们听哥哥的话吧!快捉拿韩宝、吴智广,交给童侠客!”二寨主一看,大哥要丢命,也改变了主意。“好大哥,小弟马上照办!来人哪!把韩宝、吴智广拿下!”“是!”喽罗兵闻风而动。回头再一看,韩宝、吴智广踪迹不见,刚才还在这儿呢,一转眼就不见了。不但这俩贼没啦,连银面仙狐老妖精古利也没有啦。二寨主周佩马上明白了,他们仨跑啦。“大哥!老四领着他们俩跑啦!”“啊!什么时候跑的?”“我看,刚才还在这儿呢,大概跑不多远。”童林一看这是真的,二寨主没说瞎话。事在紧急,不容他再考虑,童林一拉腿让陆昆站起来。海川飞身形就上了墙,然后再一弓身上了大厅,手搭凉棚定睛瞅看。他突然发现在西北角上有几条黑影闪动,根据经验判断,一定是韩宝、吴智广和那个古利古元吉。事到如今,童林不顾一切,哈腰就追,时间不大就要追上啦。童林定睛仔细一看,真的就是韩宝、吴智广,便高声喊喝:“你们给我站住,尔等往哪走!”韩宝、吴智广、古利回头一看是童林,吓得魂不附体。“我的娘啊!”嗖嗖嗖……拼着命往前跑。
  书中代言,这件事坏就坏在古利古元吉身上啦。这个小子真狡猾,他原以为把韩宝、吴智广救出来,顺说大哥,全山寨的人一心一意对付童林,要那样、来也没有什么危险存在,因为山上人多呀。可是他发现,大哥陆昆摇摆不定,倘若他要倒向童林那一边,那可就坏啦!方才他带着韩宝、吴智广在旁边观阵,一看大哥躺下了,就知道完啦,大哥肯定得变。因此,他一拽韩宝、吴智广,趁着别人没注意,他们仨跑啦。往哪儿跑呢?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反正先离开清水潭烈焰寨,他们另想出路。没想到童林追得这么快。童海川的武艺,他们是清楚的,就是三个人也不是童林的对手哇。
  贼寇下落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42
第六十一回 盗宝二贼水中落网 鸳鸯宝镯险境复得
话说三寇一见童林追来,吓得魂不附体,玩了命地往前跑,忽然听见哗哗哗水声,闹了半天来到清水潭的水边上啦。三寇眼睛一亮,甩掉长大的衣服,连合计都没有,嘣嘣嘣,一齐跳进水里,打算借水逃命。
  可这个时候,童林就追到了边上。你别看童林能耐这么大,但不会水,干着急没办法,急得咣、咣、咣直跺脚,仰天长叹:“唉,眼睁睁瞅着三寇逃走,我童某无能为力,真正急死我也!”童海川正着急呢,正巧,顺着水面上来了一只快船。就见水打船帮,船压水浪,船上有十几个人。童林的眼睛好使,这阵儿的天气似亮非亮,东方稍微有点曙光,海川借着这点光往船上仔细一看,他高兴了。船头上站的并非别人,正是自己的宝贝师弟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就是那傻师弟牛儿小子。在他的身后有夏九龄、司马良、穿云白玉虎刘俊、泥腿僧张旺、阮合、阮壁、邵甫、徐云,还有几名伙计,一瞅,这帮年轻的都来啦。童林就喊:“船上是师弟吗?是于和于宝元吗?”一下子叫傻小子听见啦,把脑袋一扑棱:“谁呀?问你是哪一位?”“我是你师兄童林!”“咳哟!哥哥呀!我可想你啦!快点,快点!找我哥哥去?”这船是其快如飞,就靠了岸。小弟兄噌噌噌都跳下了船,呼啦一下把海川围住,叫师哥的,叫师父的,叫师叔的,行礼不迭。童林挨个儿把他们都搀起来。特别是那牛儿小子,抱住童林不撒手:“哥哥呀,我可想你啦!怎么不带着我呢,再见不着你,牛儿小子这条命都没啦!”咳呀!童林一看,这人真心实,心里头热乎乎的不是滋味。
  书中代言,这些小弟兄从哪儿来?一支笔难表两家的事。在前文书说了,穿云白玉虎刘俊带着泥腿僧张旺、阮合、阮壁、徐云、邵甫,押着一支镖赶奔北京。等他们到了北京,顺利地把买卖做了。
  刘俊知道杭州擂没结束,人手不够用,老师身边也没人,干脆快回去听候使用,为了快交接,小哥几个就往回赶。刘俊想了个办法,跟这小哥几个商量:“你看来时咱们押着一支镖,那玩艺儿赘腿,咱们回去轻松愉快,没有赘腿的地方,我们六个人比赛比赛脚劲,你们乐意不乐意?”
  “怎么个比赛法?”“看看咱们谁腿快,谁能跑回杭州,那才叫英雄呢!”其实练武的人都互相不服气,大伙心里话说:刘俊,别看你拳脚好,要讲究脚力,你未必占先。这哥几个都暗作劲,因此,都点头答应了。实质上呢,正好中了刘俊的计。
  这六个人这一比赛可了不得啦,全施展开“陆地飞腾法”,也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天,拼命往家跑。你想想,刘俊叫穿云白玉虎,又有劲又有能耐,脚底下又快,自然就抢在前边去啦。那几个人也不示弱呀!像泥腿僧张旺,那脚底下的功夫也正经有两下子。徐云叫“万里烟云一阵风”,你想这脚有多快?邵甫、阮合、阮壁都不含糊,可以说是齐头并进,谁也没把谁落下多远。就这么样他们一阵风跑回杭州,进了城到镖局子门前一看,嗬,字号改啦,改成“双龙镖局”。镖局子门口是悬灯结彩,油漆彩画焕然一新。哎呀,买卖这个兴旺劲儿就甭提啦。他们几个等进了镖局子,伙计们一看:“少侠客回来啦!少侠客回来啦!”他们赶紧相让。见着两位镖师,总镖师是黄灿,副镖师是潘龙。你看走的那时候还不是那么回事儿,刘俊就一愣,问黄灿这是怎么回事。黄灿说:“你不知道哇,这变化有多大!现在杭州擂已经结束了。我师父、侯杰师叔、童林和北侠秋田商议好了,为了使两家镖局子永远不发生纠纷,现在两个镖局子合成一个啦,叫‘双龙镖局’。你没看字号都改了吗?我跟潘龙两个人共同负责,最近还要派专人到北京去设立一个分号,由我跟潘龙共同执掌。现在一天云彩都散啦,大伙握手言和,全没事儿啦!”哎呀!大伙一听挺痛快。“那么,”刘俊就问,“我师父哪里去了?”黄灿说:“你别着急呀,咱们接茬儿往下说。现在你师父、我师叔特别着急呀,就想要捉拿韩宝、吴智广,早日把这官司了结,现赶奔清水潭烈焰寨了。不光他跟贝勒爷去啦,其他的侠客和我师父他们跟着帮忙去了。临走前留下话啦,说你们回来以后也赶奔三岔河口太平庄去找他们。”“啊……”刘俊这才明白了,洗脸、漱口、吃饭,小弟兄们打算忙活完了在后边紧赶。
  正在这时候,咣当一声门开了,从外边闯进一人,进屋就吵吵:“我说你们尽说瞎话糊弄我!我师兄上哪去啦?再不领我找我师兄,我把房子拔了,我把东西都砸了!”说着话把八仙桌子抄起来啦。刘俊等一看哪,非是别人,正是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刘俊赶紧过来啦:“师叔,您一向挺好哇?您快把桌子放下,别砸呀!咱们都是自己人。”牛儿小子把桌子放下,看了看刘俊:“喂!我怎么瞅你这么眼熟啊?”“嗨!怎么不眼熟哇,咱们不是在太湖见过面吗?您师兄童林不是我师父吗?我叫穿云白玉虎刘俊么!”“咳,对啦,咳,小虎,对对对,咳,对,他妈的,这几个小子都在这儿呢。”泥腿僧张旺、阮合、阮壁大伙都过来,都见过于和。于和伸手把刘俊抓住啦:“我说虎哇,快领我找我师兄去,都把我想死啦!找了好几天啦,我都没见着。”刘俊说:“我们要起身就带着您,咱们一块儿去。”问黄灿,黄灿说:“你们不知道,因为童侠客走的太着急啦,没带他这位师弟,这不是还有两位,一位叫夏九龄,一位叫司马良,让这三位在这等你们,说等你们回来以后凑在一块儿再去找去。”刘俊哪,这才听明白。咳,说话之间脚步声响,从外边进来两个漂亮小伙儿,哟,这俩小伙长得这个水灵劲就甭提啦。前边这小伙身量稍微高着一些,新剃的脑瓜皮锃明油亮,一条黑大辩儿当啷到屁股蛋下面,脸如银盆,宽脑门尖下颏,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瞅着那么透亮,那么潇洒。后面那小伙长得粉嘟嘟的面皮,一对水汪汪的大眼,还带着两个酒窝,像姑娘似的,但是眼角眉稍带着千层杀气,百般的威风。黄灿给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吧!这可不是外人,这就是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童侠客新收的两个得意弟子。前边这位叫司马良,后边这位叫夏九龄,二位呀!这就是你大师兄穿云白玉虎刘俊。”夏九龄、司马良赶紧过来给大师兄施礼,刘俊把他们搀起来,年轻人见面格外的高兴啊。刘俊说:“二位师弟我来再给介绍介绍。”这才跟其他的众人见面。还没等说两句话呢,牛儿小子又叫唤起来啦:“你们老叨咕什么呢?还不领我找我师兄去?”刘俊说:“师叔您别着急,我们说会儿话儿,马上领您就走。”后来弄了点吃的给于和于宝元堵住嘴,他算安定下来啦,说走也不能这么着急呀。刘俊得摸清情况,当天晚上跟黄灿详细打听,黄灿就把杭州擂怎么解散的,始末缘由说了一遍,告诉他三岔河口太平庄在什么什么地方,你们去找一个老侠客叫周伦。刘俊把这些情况摸清楚了,这才放了心。当天晚上无话,准备第二天早晨起来走。
  这于和于宝元睡到半夜他起来啦。“走哇,走哇!天都亮了!”拽这个辫子,拧那个鼻子,把大伙全给折腾起来啦。众人哭笑不得,走就走吧,就这样大家草草地梳洗已毕,跟着于和于宝元,各提家伙跟黄灿告辞,离开杭州赶奔三岔河口太平庄,一路无话。
  他们在半夜前儿,到了太平庄啦,也不能蹲街头哇,按照地点打听吧。后来把周家的门砸开,这才找到老周家。家里头,老周家一家人都没睡觉,正陪着雍亲王胤禛闲谈呢。什么原因呢?胤禛心着急呀,童林六位侠客赶奔清水潭烈焰寨,破达摩堂,捉拿韩宝、吴智广二寇,是成功是失败,心里头没底,把他急得在屋里来回乱转。周家父子在这陪着他闲谈散心,紧给他破解。
  正这时候刘俊他们来啦,雍亲王一看见刘俊他们心里还痛快点:“哎哟!你们都来啦!”“爷,我们都来啦!”大家彼此见过,刘俊就问:“我师父他们呢?”“咳,别提啦!早就走啦,赶奔清水潭烈焰寨破达摩堂去啦!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噢!”刘俊一听,就去了六位!万一出了事,是不是孤掌难鸣啊。后来跟雍亲王一商议,胤禛说:“这么办吧,你们哥几个别在这呆着,给你们准备只船,赶紧进岛看看。万一你师父他们有用你们之处,那不就方便多了吗?”“爷,您说得有理。”您看这些人连闲着都没闲着,马上叫周伦准备一只快船,配备六名水手。小弟兄们全都上了船,起身赶奔清水潭,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偏赶上快靠岸啦,遇上个童林。童林一喊,大家登岸相见。咱们闲言少谈,众人彼此见过,刘俊就问:“您在这儿干吗?”“咳呀!”童林说,“刘俊你不知道,韩宝、吴智广跑啦,落水而逃,身上还带着国宝哪!一共是仨人,还有个小子叫古利古元吉。”刘俊一听:“从哪跳的水?”“就这儿。”童林用手一指,会水的小弟兄把衣服脱吧脱吧,各拿家伙,嘣、嘣、嘣嘣,都下水啦。特别是牛儿小子于和见水比谁都乐。你想想,他的绰号叫叱海金牛,就喜欢水呀,听师兄这么一说,傻英雄把衣服脱掉,把辫子往脑袋上一盘,拉出独脚娃娃槊。“师兄,你等着我去抓他妈的坏蛋!”说着话就奔水来啦。你看别人跳水都有个架势,这位不,往里走,迈着大步走、走、走,一脚蹬到水上,嘣一下没影啦。童林对他十分喜爱呀,站在岸上听信儿。
  说话之间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风流侠张子美、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铁掌李元等全都赶到了。在他们身后就是大寨主陆昆,手托钢叉带着一伙喽罗兵,现在已经言归于好啦。陆昆答应,帮助捉拿二寇,惩治古利古元吉,一定把这脸找回来。一瞅童林身边站着几个小伙儿,这怎么回事儿呀?海川给作了介绍,大家放心,就瞪眼往水里看着,瞅瞅能不能把二寇抓住。陆昆说:“童侠客你放心!我对不起你,我说话算数。他只要在清水潭烈焰寨,在我这范围之内,他就跑不了。”陆昆马上传令让喽罗兵坐着快船进行包围。很多喽罗兵都下了水啦,一体严拿,这三位还跑得了吗?如同笼中之鸟,网中之鱼呀。耽误了一会儿工大,毕竟不是太长啊!清水潭这么大,一半会儿他们就跑得了?所以等到日出东方之时,就见水一翻,穿云白玉虎刘俊、夏九龄、司马良、阮合、阮壁、泥腿僧张旺、叱海金牛于宝元哗从水里出来啦。俩揪一个,俩揪一个,一个没剩,把这三个全给揪上来啦。童林这个乐就甭提啦。“你等这厢来!”刘俊等分水破水,乘风破浪到岸边上,上头有人一搭手把他们拽上来,这才把韩宝、吴智广、古利古元吉往地下一扔。
  童林近前一看,这三个全叫水给灌昏迷过去啦。海川弯下腰在韩宝身上一摸,咳,真行,硬帮帮的有个小盒,拿出来赶紧打开一看,是国宝鸳鸯镯。童林对天作了揖,可盼到有今天啦!他把鸳鸯镯包吧包吧,揣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吩咐:“把他们仨抢救过来!”说怎么还抢救他们呢?有用啊!古元吉不算,韩宝、吴智广是国家的要犯,皇上指名点姓,要他们俩死了不好办哪!得活着送往北京。嘿!经过喽罗兵的抢救,三寇这才缓醒过来,把肚子里的水吐净了,还没等明白过来呢,就拿绳子给捆上啦。陆昆走到古利跟前,用手指着:“老四呀,你太对得起我啦!嘿嘿!你做这些事,你跟我商量了吗?你是吃里扒外呀!你居然背着我敢带着韩宝、吴智广逃走!看来咱们不是弟兄,咱们是冤家,我留着你有什么用?我宰了你!”用叉就扎。震东侠在旁边给拦住了,“大寨主不要如此。”一边说着一边把古元吉从地下搀起来。古利咕咚就跪在大寨主面前啦,“您消消气!小弟一念之差,做错了事儿啦,哥哥手下留情啊!”童林也给讲情,怎么的呢?冤仇宜解不宜结呀!尤其今个儿是好事儿,把韩宝、吴智广抓住了,再叫陆昆把四寨主给挑了,这不就不好了吗?所以童林等大伙一讲情,陆昆火才消了,用手点指着古利:“要不是几位侠客求情,我焉能容饶于你?还不谢过童侠客,侯侠客!”古利趴在地上磕响头哇。童林把他搀扶起来,换衣服,言归于好,押着韩宝、吴智广回到聚义分赃厅。
  陆昆越想越对不起各位侠客,吩咐一声,赶紧给打洗澡水,让那些入水的年轻人洗澡换衣服,然后在分赃厅盛排筵宴赔礼认错儿。大家吃喝完毕,震东侠说:“不可久留哇!”“大寨主我们可致谢啦!要把韩宝、吴智广押走!”“好好好,我不挽留。来呀,排队欢送!”这事儿弄得真不错,收场结果弄得挺圆满。尽管有某些人心里不痛快,大面上还过得去。陆昆带着几家寨主把各位侠客亲自送出清水潭,拱手告别。
  按下陆昆领着弟兄们回去不提,单表童林和震东侠,押着盗宝二寇一直凭舟登岸,回奔三岔口太平庄。这时候是日正午时呀,贝勒爷正着急呢。大伙回来啦,一进门,雍亲王就问:“海川哪,怎么样啊?”“爷,托您的福一切成功!”“啊!国宝呢?”“就在我怀内,把两贼也抓住啦。”“海川!海川,我可真为你高兴!”贝勒爷乐得直鼓掌,众人说说笑笑往里走。童林吩咐一声:“刘俊呐!把韩宝、吴智广推进空房,要加意看管。该给吃给吃,该给喝给喝,不可难为他二人。”“是!”刘俊带着夏九龄、司马良、阮合、阮壁等小弟兄把他二人推进空房。
  童海川陪着雍亲王进了待客厅。大家落座之后,就把这次破达摩发生的一切事情向雍亲王胤禛禀报一遍。胤禛听完不住地赞叹:“好险,好险,好险呐!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感谢神灵的保佑,这案子就算了结啦!海川哪,我心也放下啦。海川哪,咱爷俩尽早回北京,向当今万岁禀明此事,叫国宝早归还朝,恶人早日正法!”“爷,您放心!咱们一两天就起身。”这时候呢,周伦尽主人之道,杀牛宰羊,大摆宴席,在这儿热烈祝贺。小弟兄们划拳行令,有说有笑。这些老英雄们坐在一起就商议下一步的事儿。震东侠就说:“爷,贤弟,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我看外地不可久留。我不是催爷,你们最好及早起程。”“老侠说得对,本工也是这么想的。”至于怎么押送这两人,大伙商议一阵,决定请官府出面。因为什么呢?童林他毕竟只是个教师,这帮人都是开镖局的,有什么权力押送犯人呢?所过的州城、府县得遇上多少麻烦?故此,得请官府出面。
  怎么个请法呢?雍亲王被逼无奈,让周伦准备文房四宝,自己写了个便条,然后把金戳拿出来卡上了,让刘俊亲自到本地官府跑一趟。刘俊拿着便条,骑着快马赶奔余杭县。到了本地跟官府一打招呼,县官一看这便条,吓了一大跳。雍亲王在这呢,我的娘呀!我也不知道哇!把这官吓得好悬没尿了裤子,领着刑名师爷八班六防,赶紧坐大轿赶到三岔河口太平庄。进了村庄,他咕咚一跪,拿膝盖当脚走,就爬进周府。众人看着都不敢乐,一瞅,这官什么毛病?发疟子是怎么的?怎么直打哆嗦?众位,在那封建年代那还了得!小小七品县令,要见雍亲王,那是谈何容易呀!在这大人物面前,他哪有不害怕之理呀!雍亲王披着斗篷站在台阶上看了看,说:“贵县免礼平身。”“多谢千千岁!”“贵县贵姓啊?”“啊!小人免贵我姓李。”“李大老爷,你知道本王这次出了北京是为的什么?”“唉,小人一概不知。”“好吧,也用不着详细跟你说,我就是帮着童林出来的,捉拿两个贼。如今两个贼已经落入法网,打算让贵县派一伙人帮着我们押送犯人,赶奔北京,你看看,你乐意吗?”“哎呀!卑职道命!你用多少人,我给您准备。”童林说:“用不着多少人,你派八个就行,还有两个车老板,一共十个人,两辆囚车就全解决啦。”“你手下这些人到了北京,交了差,就可以回来。”“是是是,回去我就准备。”这李知县退出周宅,带八班六防的人,人抬轿起,回到余杭县,刘俊骑马跟着。回去他就雷厉风行地准备,挑了两名最好的车老板、八名捕快。这都是余杭县有名的马快班头,不管抓差办案,捕盗捉贼,都是够硬手,然后交给穿云白玉虎刘俊,刘俊带着他们回三岔河口太平庄。这也就是一天,就把这事儿办完了,然后把韩宝、吴智广从空房里提出来,咔吧咔吧给带上脖索,手脚钉上镣铐,装入囚车,一辆车一个。童海川一看把他们都押到车上啦,这心才放下,回到屋跟雍亲王和众人商议,只有骑马了,因为时间不多,是越快越好。周伦全包下来了,“贤弟呀,马匹我这儿有的是,全是快马,我奉送了。”雍亲王、童林、穿云白玉虎这么些人呢,一共准备了九匹马。震东侠一瞅,一切就绪啦,就打算跟几位侠客一直护送进京。童林觉着很不忍:“老哥哥,您哪,够帮忙的啦!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收圆结果很好很好的啦,兄弟我决不能叫您再受累啦!包括其他各位侠客,该回家的回家,该办事的办事,有我们这些人足矣!”侯廷不放心;“贤弟呀!去北京万水千山,倘若半路上出事儿怎么办?”童林说:“您放心,即使有点小风波,我也不惧。”震东侠还是不放心哪,商量结果,让泥腿僧张旺、阮合、阮壁、徐云、邵甫全跟着进北京,多一个人多一分劲。童林是再三称谢,一切事情料理完了,海川这才押送二寇进京。
  后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43
第六十二回 众弟兄押送盗宝贼 泥腿僧巧逢艺高人
话说童林童海川把韩宝、吴智广打入囚车木笼,一切事情安排就绪,这才来到村庄外边。周伦父子一直送到庄村口,真是难舍难离呀。童海川一拱手:“老人家,多谢你父子出力。来日方长,小弟必有答报。两山到不了一起,两个人难免见面,往后有了机会,我一定登庄致谢。”咳呀!周伦哪,还挺重感情,眼泪围着眼圈一转:“贤弟呀!咱们没处够哇,但愿者天爷保佑,你我弟兄还有见面之时,那时候得好好盘紧盘紧。”童林连连称是。周家父子回去咱不表。
  各位侠客送童林,一直送了一天一夜,到了三岔路口啦,童林说:“众位,我可不是留你们哪,别往前送啦。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呀。大家为了我把家都抛开了,谁家没事儿呀!各位老哥哥请回,日后再见。”
  你看哪,这一分手,大伙心里都热乎乎的。震东侠侯廷嘱咐童林,沿路多加谨慎,又来到贝勒面前躬身施礼:“爷,我不陪着啦,日后到了北京,我一定登府给您问安!”胤禛拉着各位侠客的手,嗓子有点梗塞,心里不是滋味:“各位侠客,要瞧得起我胤禛,有机会可到北京呀,咱们好好地乐和乐和!”众人点头互道珍重。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先走了,紧接着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风流侠张子美也走了,铁掌李元最后走的,临走啦,也说了不少客气话。咳!一句话简短,送童林的人都走啦,就剩下他们这一伙,都是谁呀?雍亲王胤禛、童林童海川、傻小子于和于宝元、穿云白玉虎刘俊、泥腿僧张旺、阮合、阮壁、徐云、邵甫、司马良、夏九龄,剩下的就是官府的八个官人、两个车老板。这回倒清肃啦,众人纷纷上马,童林把双腿一点蹬,这马哒哒哒奔京城大道就下来啦。咳呀,一路之上哪,童林那心都提到嗓子眼啦,每住在一个地方亲自在那监押韩宝、吴智广,怕的是半道有变。即使没有外人把他俩劫走,这俩小子要自杀呢?这事就麻烦啦!所以童林对他们俩进行开导说:“你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人犯王法身无主,谁让你们俩做下坏事儿啦?到京里头,不管是三法司、刑部衙,哪一个地方审讯,你们如实招供,免得皮肉受苦。路上你放心,我童林绝对对得起你们,不让你们受半点委屈。”韩宝微含一笑,说:“姓童的,好啦!怪爷爷不走时运,落到你们手里啦,我们不怕死!当初干这个的时候全想到了。即使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的疤呗!再过二十多年还这么大个儿。生又何欢,死而何惧呀!哈哈,你放心!只要你不亏待我们哥俩,我们绝不给你找麻烦。”童林点点头,专门责成刘俊服侍他们俩,好吃好喝,好招待,每到一个地方,从囚车木笼里把他们俩放出来,双铺双盖,想吃什么给什么。
  咱们简短捷说,眨眼之间他们离开三岔河口已经十天啦,这一天就进入直隶境界,到了河北省。这天哪,是依然很热,要到晌午头,太阳就像火伞一样,照得人睁不开眼,喘不过气儿来,只有晚上才有点凉意。这一路上你看别人全顶得住,雍亲王胤禛有点招架不住,就觉着精神恍惚,饮食难下,恶心头晕,开始他不说,他怕童林操心,给大伙找累赘,后来实在有点招架不住啦,坐在马上来回直晃。童林发现雍亲王气色不正,就问:“爷,您是不是身子不太好?”“啊,海川哪!我有点头晕恶心。”“那是中暑啦。要这么的,咱们往前走,看看有什么投宿之处,咱们打店驻脚,让爷好好休息休息。”童林叫刘俊骑马奔前边去。“是。”刘俊骑马先下去了,时间不大,他又回来了:“师父,往前走十里之遥有一座祠堂,正在道边。我问啦,是洪家词,跟里边管事人打过招呼,说我们可以在那儿下榻。”“好!头前带路。”哒哒哒两辆囚车在众人的押送之下,就来到洪氏祠堂,这祠堂跟庙有点区别。庙有山门,有正门,有角门;这祠堂设这个,从外表着跟庙一样,旁边有个侧门。刘俊把马勒住:“师父,就是这儿。”众人从马上跳下来。刘俊推开门先进去,时间不大把管事的领出来啦。就见这管事的有六十岁左右,大个儿宽肩膀。你别看六十岁啦,身子骨挺硬实,一张长脸稍微有点酒糟鼻子,掩口的胡须,精神饱满。刘俊给介绍说:“这就是管事的,他姓洪,叫洪立。管事的,这是我师父,姓童叫童林。”雍亲王他没介绍,因为这事儿还得保密。这管事的紧走两步,冲童林一抱拳:“欢迎!欢迎!欢迎诸位光临!这小伙子都跟我讲清楚了。我一看这也不算个什么,出门在外,难免有用人之处。我这祠堂还挺大,有几间空房,足够你们众位下榻之用。赶紧往里请。”童林也致了谢,就这样把车卸了,几名差人把马接过去刷、洗、饮、遛之后,牵到院里头找地方拴好。两辆车卸了,把韩宝、吴智广从车里提出来,先跟那管事的打招呼,说:“这是重要的犯人,您看押在哪个地方比较合适?”“咳呀!”管事的说,“这么办吧,后边有个仓房,那儿门小窗户小,搁在那儿他跑不了。”童林先到仓房看看,果然不假,这才吩咐把韩宝、吴智广押在里头。这俩小子还挺恨:“嗨!姓童的!天儿这么热,把我们俩闷起来可不行!”童林一笑:“你俩甭着急,肯定叫你们二位热不着,暂时先委屈一会儿。”把他们俩推在里边,仓房门儿关闭。穿云白玉虎刘俊让夏九龄、司马良搬了把椅子在门口一坐,手拿兵刃在那儿看着。那几个当差的更不敢疏忽大意了,喝了水,洗把脸,马上抹身就回来了,协助二人在这儿看押。童林一瞧万无一失啦,转身出来,跟那洪管事打招呼,说:“这是我们掌柜的,路途上得了点小病,您看在哪屋合适?”“嗨!这还用问吗?这上房屋三间全归你们使用了,你们爱住哪屋住哪屋。”
  童林把贝勒爷搀进屋去,一看西屋比较干净,扶着贝勒躺下。这阵儿胤禛实在支持不住啦,“海川哪,你们料理你们的,我打算睡一会儿,我头沉得厉害。”就这样躺下时间不大就沉沉睡去。童林伸出手来摸,哎哟,脑袋可够热的,手也够热的,得找个大夫给看一看。跟那管事的一讲,说:“好办,往前边走有个村子叫上贤村,那块儿有著名的名医,实在不行咱们套辆车到邯郸,邯郸那块儿也有名医,请来一治就能好。”童林点了头,就让阮合、阮壁去请大夫,他在这儿料理住宿的事情。
  一个时辰以后,阮氏弟兄把大夫请来了。简短捷说,大夫进了屋,号完脉之后,大夫说:“没关系,您甭担心,没有大病。他路上有点上了火啦,还有点中暑,我开一付药吃下去就好。”童林称谢,大夫开了个药方,让阮氏弟兄跟着去取药,才花了二两银子。跟管事的打了个招呼,弄了把药壶刷干净,把药给煎上了,童林就忙活这事。等药煎得了亲手把药捧到雍亲王面前,扶着他把药给喝下去。雍亲王晃晃头二话没说,擦完嘴倒头又睡。为了让他发汗,多盖了点东西,童林就坐到床边啦。这时候穿云白玉虎刘俊进来啦,说:“老师,您该吃饭啦。”童林说:“我还不饿,你们哥几个都吃了吗?”“啊!都吃了。”“你师叔呢?”“我师叔吃饱了,睡着了。”童林心想这多好,还是这傻人合适,你看没心没肺倒头就睡,他睡了觉更肃静。“刘俊哪!韩宝、吴智广吃饭了吗?”“吃了。这两小子要死,可劲往里头撑,一共送去四盘包子,还有两碗牛肉、两壶酒,他俩一仰脖全喝干了。”“不要难为他们,另外仓房热,你们把小窗户打开过过风,以免他们二人烦躁,找咱们麻烦。”刘俊转身退出去,童林草草的吃了一口,就坐到雍亲王床前,在这儿想开了心事。他一盘算这日子,再有十天半月的就可以到北京了,离皇上给的那一百天期限还差两天,正合适。这路上可不能耽误啦,但是又想到雍亲王带着病怎么赶路哇,如果躺个三天五日的,可就耽误了日期。童林一想啊,但盼着王爷早日康复,那就是三全其美啦,又一盘算呢,在直隶境内估计不会有多大的闪错,韩宝、吴智广也不致于逃走,想到这儿童林的心就放开一些。
  这一路之上真把他累坏了,对雍亲王分一股心,对两个犯人更分心,还得照顾小兄弟,又担心沿路上出事,一条肠子八股扯呀。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到现在精神一松弛,不由得团上心头,童海川脑袋一栽歪,靠在太师椅子背上沉沉睡去。“咳哟!”这一觉睡的这个香,就甭提啦!
  按下童林咱不提,单表这些小弟兄。穿云白玉虎刘俊那是个精细的人。他负责看押韩宝、吴智广,一会儿站起来溜溜,一会儿探着头往里边看看,一瞅这俩小子也是吃得饱睡得着,脑袋对着脑袋,肩膀靠着肩膀睡着了。他告诉当差的:“你们两个人一拨儿,两个人一拨儿,就围这仓房转悠,千万不准大意。”“咳!您放心,少侠,交给我们啦。”刘俊把这儿安排完了,又到东西屋看看,一瞅哇,小弟兄们都乏了,头朝里脚冲外,都在那打呼噜呢,靠着边上就是于和于宝元,肚子一起一伏,那嘴好像个喇叭,呼,呼,呼,呼吸声如雷。挨着他是泥腿僧张旺,再往下数,阮合、阮壁、徐云、邵甫,司马良、夏九龄都在那睡了。可刘俊一进屋,泥腿僧张旺把眼睁开了,“师兄,您没歇着。”“没有哪。怎么?你睡了一觉?”“打了个盹儿,呵!太乏了。”刘俊说:“那你就休息吧。”“不,不,师兄我替你,你太累了,你看,你眼窝都塌下去了,躺这儿栽歪一会儿,这大白天的怕什么的,我,我,我替你一会儿。”刘俊一看,盛情难却,也就点了头啦:“张旺,多加谨慎啊!这会儿我师父可能睡着了。”“咳咳咳!”刘俊就躺在他那地方,头朝着里把眼合上啦,就好像打秋千似的,昏昏沉沉说别睡着,咳,刘俊也睡了。
  张旺先到了趟厕所,然后回来轻手轻脚一看,雍亲王脸朝里睡得正香,师叔童林仰着脸躺在椅子上也睡了,也不便惊动。他轻轻地退出来。张旺先找着井,洗了把脸,蹲在那儿想心事,看这意思,一路上平安无事呀,什么事儿没有,到了北京就算交了差啦,我们小哥几个还回山东巢父林。跟我师叔童林处的真不错,一巳分手那天我得哭哇。咳,最好者跟着他,童师叔多有意思。想到这儿,他心里也不是滋味。泥腿僧张旺心里烦闷,围着前院后院就转悠,转悠转悠,他就出了祠堂了。背着手看看,哟,没注意呀,这地方风景不错呀!门前是官道,两旁也栽的树,再往祠堂后边一看,还有一片树林,张旺一想,我到那儿凉快凉快,转过祠堂奔树林。嘿!这块儿真凉快,有树就招风,树叶子刷刷作响,凉风吹到前心上,顿觉精神爽朗,泥腿僧就把这衣服敞开了,挺高兴地往里边走。从树林里传出拳脚的声音,嘿!嘿!咕咚!咕咚!嗖,嗖!张旺一听,这怎么回事儿?停身站住仔细一看,里边有个人正在练武,这么热的天他不睡觉,在这儿练武,吱呀!真好奇呀,看这武术走到哪儿都吃香啊!走哪儿都有练的,自己又是练武的,他就喜欢这个。现在又没事,干脆我到近前去看看。
  张旺想到这儿,就奔近前来啦,等到树后边探出脑袋来一看,咳呀!这地方闹了半天是个专门的练武场,把原来的树全伐掉了,树根挖走,用白沙土铺的地儿,嘿,还挺宽敞,国外是树还凉快,靠着树那边摆着兵刃架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礅子、石锁、三节棍、七节鞭,还挺全。在树杈上搭着个大衫,练武的是个年轻小伙,长的也挺带劲,红扑扑的圆脸膛,细眉毛、丹凤眼、凸鼻梁、方海口,光嘴巴没胡儿,看这意思不超过二十岁。浑身上下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短靠,勒着黄色十字襻,大带煞腰,蹲裆滚裤,双皮脸抓地虎的快靴。这小伙儿的拳脚练得真不错,跟刮风似的,嗖,嗖嗖嗖,叭,叭叭叭,把张旺给迷住了。泥腿僧心想:咳哟,本地真有好把式呀!这小伙儿是谁家的?姓什么?好拳脚,果然有两下子,就把他看迷了。他从树后边钻出来蹲在那儿,手扶着膝盖,伸着脖子看,但这小伙儿没发现,练到得意之处最后一收招,没想到出了点错儿,这地下滚进个石头子儿来,不大,尖朝上底朝下,正好把这年轻人给绊了一下子,这年轻人身子一栽歪。您说这事有多巧,张旺知道他要收招儿了,心说我得捧捧场。您看练得多好,我得问问他姓什么叫什么,认识认识。心里头高兴,嗓子眼刺挠,泥腿僧就叫了一声“好”。这事儿可太巧了,正好这小伙儿身子一栽歪,正好碰在一块儿啦。这小伙停身站住一甩脸,看见泥腿僧张旺啦,当时心里这个不痛快劲儿就甭提了,心说你是什么人哪,跑这儿来偷看我练武,来学我的招儿来了;说学也行看也行,怎么我身子一栽歪,你叫好,你这不是讽刺我吗?这小伙儿脾气也暴,也没问个青红皂白,当时迈步奔泥腿僧来了,“你他妈是哪来的秃驴?你等干什么吃的?你冲什么给我叫好儿?”哟嗬!这位这嘴可够不干净的!跟我说话还妈儿、妈儿的,你看我一片好心,我没别的意思,张旺就站起来了:“阿弥陀佛!年轻人,请你说话嘴里干净一点,我没得罪你呀!我在这看你练武有什么不对呀?我还得花钱买票吗?再者一说,我给你叫好有什么不对呀?你身子一栽歪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出口伤人哪?”这年轻人一听张旺说话,不是本地人,更多了心啦。“你哪来的?你叫什么名宇?说清楚了还则罢了,不说清楚了,你走不了!”哈哈哈哈!张旺心说:你瞅这小孩儿多厉害!这叫小蚂炸行嫌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出口就伤人,又横,又不讲理,今儿个我得教训教训他。想到这里张旺噌一蹿,跳到里边来啦,一点手,“我说年轻人,你这人这嘴怎么这么骚哇?让你干净点,你还带零碎,你以为贫僧是好惹的吗?我跟你这么讲,就你练的那把式,你用八抬大轿抬我来看,我都不喜得看。我是上树林凉快,看见你练武,我才瞅了两下子。想不到你不识抬举,还用大话伤人,我是干什么的,你管得着吗?我犯法了,有国法有王章,你凭什么问?”
  这一说到这儿,这话就说差了,年轻小伙不容分说,往前一跑,当!就是一个通天炮。张旺一闪身一回手,噌使了个金丝缠腕,打算把小伙的腕子抓住,往怀里一拽,这一招叫穿手牵羊,紧跟底下就是个扫堂腿。张旺那意思是拉你个绊,你就趴在这儿了。结果他想错了,那么容易呀,他抓住人家的肮子,没想到那小伙儿伸出左手来把张旺的手给扣住了,不但没把人家拽倒,小伙一转身使了个老龙抖甲,嗖、叭的一声,把张旺这跟头掉的,整个趴在地上了,连鼻子都呛了。泥腿僧没吃过这个亏呀!这是头一回呀!“哎哟!”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了,“阿弥陀佛!好野种,你敢伤贫僧,我跟你拼命!”过来就一拳,小伙闪身躲过,抓他的拳。张旺撤掌,抬腿,小伙往旁边一躲,两个人就打在一块儿了。
  十六七个回合,让这小伙使了个黑狗钻裆,哧嚓!又给张旺来了个个子,张旺不服劲,从地下爬起来,又奔这小伙,十几个照面,咔腾又是一个跟头。咱就这么说吧,时间不大,泥腿僧张旺让这小伙摔了十二个跟头,最后把张旺摔得腿也瘸了,脑袋也碰青了,起都起不来了。“哎哟!哎哟!弥……弥陀佛!”那小伙一看,“嘿,秃驴!这回你知道姜是辣的了吧!哎!服气不?不服气起来!起来,起来!小太爷一高兴,再摔你十二个跟头!摔不出你的屎,算你小子拉得干净!”“哎哟!”张旺从地下站起来,“我说小伙贵姓?”“你甭问我贵姓!问这干吗?到官府去报告?”“没那个意思。我就问你姓什么。敢说不?”“我姓洪,三点水搁个共字的洪。”“好啦,姓洪的!你小子别走!我回去找人去,回来我好报仇!”小伙说了:“找人去?太好啦!快点去,快点回来啊!用这机会我喘喘气,等把你那些人找来,我挨个儿地摔!”“好啦!你甭吹!”张旺一转身跑回祠堂。
  张旺回到祠堂,刘俊就起来了。他打了个盹儿,心里有事儿睡不着,一看张旺不在,心里纳闷儿,心说:他跑哪儿去了?到厕所找也没有,到后院还没有。刘俊心想:他这人哪,搬不倒,骑兔子,没稳当劲。你说我把这事儿交给你了,你倒在这看着韩宝、吴智广,你瞎溜达什么?一会儿见着我,准训你一顿不可。
  刘俊想着到了井旁,打了一桶清凉水,洗了一把脸这么个工夫,张旺进来啦,呼哧呼哧的,“师兄……师兄!大势不好!”刘俊站起来一瞅,嘿,怎么这个模样?一看泥腿僧张旺脑袋上有俩青包,小的像栗子,大的赶上鸡蛋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满身都是尘土,走道还瘸了。“张旺,你这是怎么啦?”“哎呀,师兄,可了不得啦!刚才我到后面凉快去啦,没想到遇上个小伙在那练武。我什么都没说,就在那看看,让他发现了。这小子蛮不讲理,妈长妈短,出口就伤人,我能让他吗?当场跟他就动手。我拿出我的绝艺,没想到连着叫他摔了我十二个跟头!”刘俊好悬没乐了:“噢,这是绝艺!后来呢?”“后来我不服气,我叫他在那等着,我回来送信儿,我回来找人。他还说:‘你找谁来我都这么摔!’师兄,您看这怎么办?”“唉!你呀,成事不足,坏事有余!不是挨摔了吗?”“啊!”“活该!洗把脸,回屋呆着去!没事找事!”
  后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44
第六十三回 高人使绝招胜众雄 老者用点穴显神通
话说刘俊听了泥腿僧张旺的话之后,说:“要叫我师父听见,就得痛斥你一顿。”“哟,师兄,我这大话都说出去了,人家看我进了这个祠堂啦,我不露面,这没有啥交待,也不笑话我,不得笑话你们吗?”“甭挑拨,他爱笑话就笑话。回屋!”“唉唉!”张旺不敢分辩,撅着嘴,就回了屋了。
  他们这儿一说话呢,阮合、阮壁、徐云、邵甫、司马良、夏九龄都醒了。大伙就问:“怎么回事?你脑袋上这包哪来的?”“别提啦!”张旺跟他们哥几个又说了一遍,这哥几个不管那一套哇,当时把眼睛就瞪起来了:“哪儿那么个小杂种?在哪儿呢?”“在祠堂后边有片小树林,不远。”“怎办?咱去找他去!”“大师兄在门口堵着呢,不能答应。刚才我都挨训啦,都呆着吧。”大伙一听大师兄,没有不怕的。刘俊那是半拉师父,把脸往下一沉,谁敢反抗啊!所以大伙在屋里生闷气。刘俊就把这碴儿搁在一边儿了,这算个什么事儿呢!
  你看他还真没想到,那小伙儿等得不耐烦,找到门上来啦,扒着门往里探头。刘俊一看这小伙长得挺漂亮,穿戴打扮好像张旺说的那个人,难道说你找到门上来了?就问他:“找谁?”“哼!找谁?这是我们家,我爱看什么看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刘俊一听这话就刺耳,说话之间,这主迈步就进了祠堂,推开东屋门看看,拉开西屋门看看,往西屋一瞅,张旺他们都在屋里。小伙儿一乐:“嗬!什么时候来这么多客人哪!都住满啦!我说,那不是秃驴吗?你不说找人儿吗?人儿在哪儿呢?有种的出来呀!”
  你说这种公开叫号谁能忍受的了?夏九龄用手一指:“你哪儿来的匹夫,如此猖狂!你哪里走!”过来就一拳,小伙一缩脖,退到院里去了,“哎!哎!别在这儿吵吵喊叫,我那后边树林可宽绰呢!有种的跟我上那儿去!”“你就上刀山下油锅小爷也不惧你!走,你就头前带路!”穿红衣服那个年轻人头前引路,夏九龄、司马良、阮合、阮壁、张旺、徐云、邵甫都跟出来了。刘俊一看哪,压不住了,紧撵哪。“回来!回来!”谁也不听他的啦。刘俊还不敢高声吵吵,怕把雍亲王和师父给惊醒了,干在这儿着急。
  单说众位小弟兄,气呼呼跟着这年轻人到了小树林。你看这年轻人,老是这么乐呵呵的,往这一站:“各位,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在下姓洪,我不隐瞒,我就是本地人,那个祠堂就是我们家的。你没看洪氏祠堂吗?嗯!今天你们住在我们这儿啦,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咱把那个碴搁在一边,今天讲的是以武会友。那和尚是你们一伙儿的吧?他给我喝倒彩,没事儿找事儿,我这才打了他。不然的话,我决不能这么无礼,他不说回去找人儿去吗?想必是找的你们诸位。哪位捧场赏脸,跟我比试比试?”
  这阵儿大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阮合就埋怨张旺:“我说你怎么尽捅娄子呢?刚才人家说,你给人家喝倒彩,你怎么这么缺德呢!”“谁……谁……谁给他喝倒彩啦?我一喊好,他踩石头子儿上啦,他一栽歪。这叫放屁吹灭灯——冲劲。无缘无故我能给他喝倒彩吗?他这叫没理找理,出口伤人。你们众位干脆就甭客气,过去就伸手就得啦!”大伙一看张旺被打的那个惨劲儿,不给他出出气,也显见着不好。
  这人群当中数灯前无影阮合岁数大,阮合迈步过来了,冲这小伙一抱拳:“贵姓?”小伙一乐:“刚才说啦,姓洪嘛!三点水一个共字的洪。管我叫洪少爷就得啦!”“嗬!口气可不小啊!姓洪的,咱无冤无仇,即使他给你喝倒彩,也不算什么。你手怎么那么黑,你看把人打的,脑袋上长俩犄角。幸亏他身子骨结实,要不结实,就叫你扯零碎啦!你太不够朋友啦!”“我不够朋友?我告诉你,我手下留着情呢!不然,他出不了树林!不服气,你过来!”“我倒要领教!”阮合一晃身往前纵,晃双拳,使了个双风贯耳,奔小伙就打。小伙使了个缩颈藏头势,躲过双拳,然后合双掌,冲阮合前心便击。阮合滴溜一转身闪开双掌,二人接招换式战在一处。别人都看着呢,一伸手一瞅哇,无怪泥腿僧张旺挨打,这小伙是谁呀,真够厉害的,身形滴溜溜乱转,两只膀臂摇动起来挂定风声,可以断定阮合不是人家的对手。正在想的时候,就听嗖——叭的一声,被小伙使了个推窗望月,正打在阮合的前心上头,把阮合打了个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小伙往下一退乐了,“嘿!怎么样?你也不行吧!不服!再来。”阮壁一看哥哥吃了亏了,往上一纵,抡拳便打,“小子!你别吹!”这小伙又大战阮壁。阮合从地上一骨碌身起来,把身上的土掸扫掸扫,回归本队,还没等站稳当,就听“咕咚”一声,阮壁也摔倒在地,弄了个面红耳赤呀。那小伙用手点指着:“谁还过来?哎呀,年年有饭桶,没有今年多呀!太糠点啦,都不经揍!”嗬!大伙一听这头儿大啦,挨着打,还得叫你损着,你这嘴可真够缺德的。夏九龄飞身形纵过去抡拳便打,但是六七个照面,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司马良恐怕夏九龄吃亏,飞身形过去,哥俩打一个,把人困在当中。姓洪的这小伙毫不畏惧,一个人力敌二人,喜笑颜开,就像玩儿一样,三个人打个势均力敌,不分上下。泥腿僧张旺一瞅:“众位,这小子他妈的太厉害啦!咱们大家都甭看热闹,干脆呼一大帮都上去,把这小伙儿困在当中!”这小伙一看,急眼了:“你们都是哪儿来的?跟哪个老师学的?一个不行上来俩,俩不行上来四个,四个不行上来八个。你们还有多少?今天小爷我跟你们拚了!”但是他再拚,一个人怎能敌得住大伙呢?刚躲过拳去,脚上来啦,刚躲过脚去,掌来啦,他一个没注意让阮壁使了个扫堂腿,挂他个跟头。没等他起来,大伙一闯,把这小伙给按在地上了。“打!”泥腿僧张旺为了报仇哇,在后头打便宜拳,在后头呢!咣!咣!一边打着一边说:“好小子!看你这回还横不横?这回我要加倍的报复!”咚咚咚,上边拳打,下边脚踢,别人都差一点。这小伙一不哼二不哈。大伙打了一顿,觉着也出了气啦,别把他打死,呼啦往左右一闪,这小伙在地上躺了半夭,缓了缓气,这才一骨碌身起来,把身上的尘土掸净了,冲着两旁一笑,“打够了没有?你们出了气没有?”“哼,打够了,出了气了!有法你想去。”“当然,你们一个也走不了。”冷不丁的,小伙蹦在兵刃架子那块儿,一伸手把刀拽过来啦,这把刀明晃晃、冷森森,夺人的眼目哇!
  再看他把刀往手中一提,用刀尖一点:“今天小爷我把你们都宰了!”双手捧刀就剁。大家伙一看他急眼了,刚才动的是拳脚,现在动的是家伙,大热的天身上穿的都挺薄,这要碰到身上受得了吗?众人呼啦往左右一闪,都奔兵刃架子。好在这儿什么兵刃都有,抄刀的、抄枪的,抄棍的,把家伙抄到手里啦,众人往上一围把这小伙儿困在当中。这才发现,这小伙儿使的是左手刀,左撇子。人哪,一般都是正手,这反手刀可不好防备,刀招跟正手也不同。就见这小伙这刀施展开,挂定风声上下翻飞,隔前挡后,风雨不透,这么多人难以靠近他。还是那句话,这小伙再能耐,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呀。人家这么多人哪!这小伙一看没有取胜的希望,往地下一躺,哎!把招数变了,这是七十二趟地躺刀,这地躺刀可厉害,就地翻滚,全靠两条腿支撑着身子,刀随人转,人随刀转,跟刀山一样,专奔这些人的双腿。大伙一见,个个吃惊啊,都哈着腰往外拨拉着兵刃,仗着人多势众,还没有一个受伤的。
  简短捷说,他们正杀得热火朝天、难解难分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声:“孽障!你又给我捅娄子!还不住手?别打啦!”泥腿僧张旺、阮合、阮壁众人闻听,赶紧收住兵刃,跳出圈外。顺着声音定睛瞧看,光顾打了,没注意从树林外来了四个家人,一边俩,正中间走进一位老者。看这老者五十岁挂零,大脸蛋子好像火烧云似的,两道浓眉,一双大眼,狮子鼻子,方海口,花白胡须。老头儿穿着朱色长衫,身材高大,体格魁伟,左手托着一双铁球,右手拿着把桑包纸的大扇子,腰里系根儿凉带,下边穿着厚底便鞋。一看就是武林高手,俩眼睛倍儿亮,跟灯一样。张旺他们都跳出圈外了。
  单说姓洪的这小伙儿,从地下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了,抬头一看,哟,赶紧把刀放下了,把身上的尘土掸扫掸扫,来到老者面前,躬身施礼:“爹,您来啦!”“哼,来啦!我听人给我送信儿啦。你不好好练武,你在这儿捅什么娄子?这都怎么回事儿?”“爹,他是这么回事儿,您听我说。”他就把原由始末讲述了一遍。这小伙还不说瞎话,原原本本,一字不假说完了。老者让他退在旁边,用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些人:阮合、阮壁、徐云、邵甫、泥腿僧张旺、夏九龄、司马良。看完了他说:“各位!你们是哪儿来的?无缘无故的这不太好吧!如果说我儿子到你们那儿挑衅,无理取闹,惹是生非,大伙教训他也不奇怪。人家他自己在这儿练呢,你们怎么没事儿跑这儿来挑衅呢?尤其那个和尚,跑这儿来给喝倒彩。尤其现在还要人多取胜。难道说你们伤了人命就不偿命吗?难道眼里就没有王法不成吗?说出你们的姓名、你们的主人是谁?哪个是头领?”这老者还挺横,完全是教训人的口吻。
  张旺本来就憋着火儿,哪听这套哇。“弥陀佛!”张旺往前大跨一步,把脑袋瓜一扑棱,“老头儿,你说话可别太狂了,听方才说话这意思,这小伙儿是你儿子,你是他爹?”“噢,正是。”“那太好啦,不是有这么句话嘛,‘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儿子不学好跟你有关系,你教育得不好。你说你儿是什么东西?本来我给他喝彩,给他叫好儿,他一下没注意,好悬没摔了,这就归罪于我,出口妈长妈短,嘴里带着脏字儿。我不理他吧,回到祠堂,他还堵门儿去叫我们去,在那块儿哇哇叫号儿,逼得我们弟兄没办法了,这才跟他动手。你说责任在哪一方?你说应当怪谁?你这当爹的来了不说教育你儿子,反到责怪我们不对,真是岂有此理呀!话再说明点儿,我们就是哪儿来的也用不着跟你讲,我们当头儿的是谁?你也没有理由问。老头儿!你要不服气儿你过来,我们今儿个也教训教训你,叫你知道我等的厉害!”嗬!老头儿一听一笑,如今晚儿的年轻人都这么横,要这么看起来不怪我儿子,怪这帮人无礼。我呀,今儿还得真治治他们。老头闲着也没事儿,当时点点头:“好啦!你们要教训我,我倒要试试,怎么个教训法儿?”老者说完了,把一对铁球交给儿子,扇子交给家人,小辫往脑袋上一盘,把长大衣服往凉带上一掖,迈步进了树林,丁字步往那一站:“哪个过来?哪一个?”泥腿僧张旺把事儿挑起来啦,自然他要过来了。
  他往前一纵,抡拳就打。就见老者一闪身,用手一抄他的腕子,张旺一撒手,没想到老头儿这掌就跟进来了,不用别的,伸两手指头在张旺的肋下捅了一下子:“别动!”噗正给捅上,张旺就觉着半身发麻,想动也动不了啦。“哎!”纹丝不动,大伙儿明白,点穴,哎哟!没想到这老头儿还会点穴哪!够厉害的。张旺这一下叫人点住,其他的弟兄能不管吗?阮合往上一纵,奔老者没三个回合,老头儿转到背后,把两手指头伸出来:“别动!”嘭!又动不了啦。“哪个还过来?谁还想教训我?”阮壁往前纵,没几个回合,澎动不了啦。
  咱们简短捷说,这几个小弟兄全被老者给点住,什么模样的都有,有的脸冲东,有的脸冲西;有的拉着胯骨,登山的架子;有的拉着降龙伏虎的架子。一个个龇牙咧嘴,这模样才难看呢!老者围着他们转了一圈,捻着胡须大笑:“年轻人,别太狂了,别忘了能人背后有能人,好汉背后还有好汉哪!你们别瞧不起上年岁的,这一动手吃了亏了吧!你们还往哪儿走?咱们是无冤无仇,如若有仇,这阵儿我拿刀挨个儿宰你们,岂不白白搭上性命啊!”那年轻的小伙一看乐坏了:“爹!您把这球儿接过去,我挨个儿揍他们一顿。”说着把棍子抄起来了,照着张旺那屁股蛋子,啪就是一棍子,把张旺打得往前一抢:“哎哟”一声,双手抱树没摔倒。但这下儿也有好处,把穴道给破了,只要有人推一下,活动一下,就能把这劲给破了。张旺双手捂着屁股,火烧的那么疼,“弥……陀佛!好嘞,我说,你们这爷儿俩,一对都没有好饼,你们等着我去找人儿去!”那小伙一听乐了:“我说你还会别的不?动不动就找人儿去,这回你可不兴眯起来啊,快去!不然我可堵门掏!”“好嘞!”张旺就走啦。
  他撒脚如飞,等回到祠堂啊,来到里头正好看见穿云白玉虎刘俊,“师兄啊,我又回来啦!”“又怎么啦?”“都叫人点穴给点住啦,就数我能耐大跑回来啦。”他没说挨那一棍子的事儿。哎哟,穿云白玉虎一听,这块儿还有高人哪,“详细经过是怎么回事儿?”“是这么这么回事儿。”“哦!”刘俊说,“你等着!”一转身奔仓房,往里探头一看,韩宝、吴智广还呼呼睡觉呢。他顺手把后窗户关上,嘎吧锁紧,把当差的叫过来:“你们加紧看管!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千万谨慎,别出差错!”“少侠,您放心!白天他有什么事儿,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去去就回。”说着刘俊跟泥腿僧张旺起身赶奔出事地点。
  等透过树林往里边一看,好么!这哥几个什么毛病,都在里边儿老老实实站着。等二人来到近前,张旺这才说话:“弥陀佛!老家伙,小家伙,我把我师兄请来了,师兄啊,就是他们俩。”刘俊看看这老头儿,不认识,过来一抱拳:“老人家!”先例个问儿。哎哟,这老头儿一看刘俊果然比那几个都强,面如银盆,双眼包皮儿,长的也漂亮。这小伙也精神洒脱,说话声音也宏亮。老者就问:“你贵姓啊?”“免贵,姓刘。”“哦,刘壮士,这么说你是打算给这些人出气?”“正是,老朋友!他们都年轻,不懂事儿呀!您年高有德,怎么能跟年轻人一般见识呢?我来了吗,咱比试归比试,先得把穴道给破了!”“好!”刘俊、张旺、老者大家伸手一推就活动一个。几个人破了穴道,都缓过劲来了,哎哟,哎哟,觉着浑身上下不得劲,那滋味儿就像现在触了电似的,纷纷来到刘俊面前:“师兄!”“师兄!”“你得给我们出气!你得给我们出气!”
  刘俊把脸一沉:“退到一旁!不让你们来,你们非来,结果吃了亏了吧?都到一边呆着去。”包括张旺在内,众人退过一旁。刘俊转身回来,冲老头儿一抱拳:“老人家,我这几个师弟年纪太轻,不明白事理,这才惹你老人家动怒,老人家这才惩罚他们。看来您的武艺可真不含糊,会点穴,这种功夫世上没有几个会的,可见您是位武林高手。可我呢,是他们大伙的师兄,我就得给他们作主。我打算跟老人家您领教领教,看看您老人家的拳脚,我长长见识,长长知识,不知道肯赏脸否?”老者闻听一笑,哼,您看这位比他们强多啦,你说出话来是人话呀,顺耳中听:“刘壮士,既然打算跟老朽过招,老朽非常高兴!不过咱俩打不方便吧,还是叫我儿跟你比试较量。”这老头儿说话多策略呀!为什么呢?言下之意你不配跟我动手,我要跟你动手,我失掉了身份,让我儿子就可以。刘俊也不傻,能听不出来么,一看老头儿不愿意伸手,那只有跟他儿子伸手呗,心说,我要把他打了,我看你上来不。刘俊也没勉强,往旁边一侧身,站下垂手,等候姓洪的那个小伙儿。这时那小伙把棍子放下,把铁球交给他爹,大辩挽好了,飞身形来到刘俊近前,也一抱拳“我说朋友,我就陪你走几趟吧,我要不行有我爹呢。”二人互道了个“请”字,就战在一处。
  别人在旁边观战哪,咱们前文书早就交待过,穿云白玉虎刘俊那可不是一般的人,那能耐远在众人之上啊。这一伸手就看出高低来啦,你别看姓洪的这小伙这么厉害,分跟谁比,要打那些人行,跟刘俊比可差着一块。回此二十几个回合就显著拳脚迟钝,节节败退,让刘俊逼的在树林里滴溜溜直转,光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的余力。他爹在旁边看着,哎呀!心里吃了一惊,心说:我们爷儿们在直隶、邯郸一带可以说首屈一指,哪个不知道我们爷们儿的厉害呀?我不是替我儿子吹呀,就是成了名的剑侠,也未必胜得了他。没想到今儿来的这伙人这么厉害呀!拿这小伙来说,比我儿子高一大截,他是谁的徒弟?怎么这么厉害?老者就动了爱慕之心啦。一看儿子确实也不行,这才高声喊喝:“儿呀!退在一旁。”“是!”这小伙子跳出圈外,累的满身是汗,看了刘俊一眼,心说,真厉害,真惹不起,心服口服,往旁边一退。老者过来奔刘俊:“小伙子!你师父是哪一位?”刘俊一合计,不能告诉他,要说我师父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就要备不住惹出事儿来。因我师父名声太大,仇人也太多,嗯,不能说。他改变主意:“啊,老人家您就甭问我师父是谁啦,啊!咱俩比的是武么,您问这都没用。”“行,既然刘壮士不肯对我明言,那我就在台前领教啦。”刘俊一笑:“我打算跟您学几招,您怎么还客气?”一拉架势跟老头儿战在一处。刘俊真不含糊,叭叭叭叭跟老头儿打了三十回合没分输赢。
  书中代言,不是老头儿打不过刘俊,他要看看刘俊究竟有多大的本领,也没用点穴的功夫,有意引招套他的招。故此刘俊才打了这长的时间。过了三十回合,老者一看,嗯,这孩子也就是这么大的能耐啦,翻来覆去都是那几招,没有新招数啦,干脆,我仍然用点穴把你点住就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44
第六十四回 千斤重担童林力挑 比试武艺洪立识友
话说穿云白玉虎刘俊遇上姓洪的老者,两人当场比试较量。刘俊的功夫是不错,可跟这老者比起来差着一大截呀。姓洪的老者也称赞刘俊是条汉子,这孩子年纪轻轻,居然身手不凡,再练他个十年、二十年,不难成名啊!老者又喜欢他,又想教训教训他这脾气,就想用点穴法把他点住,等想到这里,刷拉一转身,到了刘俊的身后。刘俊就知道坏啦!我要吃亏。还没等他变换招数把身子转过来,老者的手就到了,正好点中穴位。动不了啦。刘俊心里明白,觉着浑身发麻,说不出话来。哎呀!他脸面臊得通红,心是咚咚直跳哇。那小哥几个在旁边站着,一看大师兄叫人给点住了,回身就跑。干什么去啦?给童林送信儿去了。
  咱不说别人,单说泥腿僧张旺,一边跑着一边心里犯嘀咕,心说:你看着没有,这事儿呀都得怪在我的头上。其实这娄子是我捅的,要不怎么能引起这么多麻烦来呢?我童师叔要把大紫脸一沉够我受的。趁着没出差错,快把我师叔请出来吧,他老人家不出面,这事儿难以解决了。想到这,小弟兄进了祠堂,进了上房屋外头,放轻脚步探头往里看着。哎,就这么点儿声音把童林惊醒了。海川这一觉睡得这个香劲就甭提啦,多少日子的乏累全解决了,童林一睁眼觉着窗外有人晃动。“咳!谁呀?”“师叔!是我们。”童林怕惊动雍亲王,站起身来,边活动四肢边往外走,等来到屋檐下一看,小哥几个都在这儿呢。一个个脸色气色不正,都带着惊慌的样子,而且每人都是满身尘土,再一看泥腿僧张旺的模样都变了,脑袋上怎么出来两包哇?童林就知道出事儿了,“怎么啦?”咕咚!泥腿僧就跪下了,“师叔,我惹了祸了!”“啊!”把童林吓了一跳,他寻思什么呢?以为韩宝、吴智广跑啦,赶紧提衣服赶奔仓房。到仓房一看安然无事,他这才放了心,“张旺!你快起来,可把我吓着了,我寻思什么事儿呢?到底怎么回事儿?”那小哥几个也跪下了,“您老人家别生气听我们说说。”“张旺你说吧。”张旺不得不据实回禀,在童林面前他不敢说瞎话,等说完了把童林给气的,真想把大巴掌抡起来给泥腿僧来两下,给那几个一人来一脚。童林说:“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儿?现在是什么时候?一侧我们保护着王爷,二则押送盗宝的贼寇,千斤的重担啊!但盼着一路之上平安无事,可是你们老大不小的啦,专门捅娄子找是非。张旺,今儿这事儿就怪你!”“师叔!是怪我,我罪该万死,师叔怎么处罚我都行。我大师兄在那眼看要吃亏,您要晚去一步性命难保。姓洪的爷俩绝非善类,倘若我大师兄有个三长两短怎办哪?请师叔您还得去救援一下。”“哼!”童林哪,这巴掌没落下去,真舍不得打这几个孩子,但事情已出现了,真是迫不得已呀:“九龄、司马良!”“在!在!”“你们俩人去看守仓房,协助官人看管二犯,不许出事儿!”“是!”“要有一差二错唯你们是问!”“是,师父,我们记住了。”小哥俩转身走了。“阮合、阮壁!”“在!在!”“你们在这儿保护雍亲王,不兴挪地方,一会儿爷醒了,要问怎么回事,不许跟他讲,听没听见?”“是!”俩人在这儿守着,童林就带着泥腿僧张旺、徐云、邵甫这几个人赶奔树林。
  等童林他们来到树林外头,正好听见老洪头儿在这儿教训刘俊。他要说正经的话吧,童林也就不生气了,结果这老头儿说话有点走板,他怎么说的呢?他用点穴的方法把刘俊给点住之后,这洪老头儿围着刘俊转了几圈,从头上看到脚下,然后指着刘俊的鼻子说:“年轻人要说你没能耐,我屈了你的材料,要说你能耐有什么了不起,那就高过分啦,你现在正在学的时候可不应该这么狂傲哇,你想想,人们都管你叫‘大师兄’,显得你比别人都高着一头。但是我发现你这能耐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招,也就逊色了不少。你师父是谁呀?难道你师父传授你武艺的时候就没给你指点指点吗?你现在这能耐可差的多的多呀!这要遇上武林高手,你不白给么?也许老朽说这话不对,看你武艺这样呀,你师父也不能强多少。”
  正说这话,正好让童林听见,海川闻听心里一阵不悦,你要说我能耐不行,没关系,你直接找我呀,你怎么在这旁敲侧击教训我徒弟说这些话。但是童林毕竟是豁达大度,不愿抓破脸计较这些,心里虽然恼怒,脸上不让他带出来。童海川故意放重了脚步,咳嗽一声,迈大步进了树林了。这老者一听有脚步声音,闪目一看,那个瘦和尚还有两个年轻人陪着一个中年的紫面大汉走进树林。他一看这紫面大汉三十挂零,肩宽背厚,粗胳膊大腿,虎头虎脑,紫微微一张面孔,两道浓眉一对虎目,鼻直口方,大耳朝怀,面带忠厚。但仔细一看,老头儿吓得吸了口冷气。为什么?一瞅童林这眼睛倍儿亮、倍儿亮,恰似两盏金灯,太阳穴鼓鼓着,跟两小坟包似的,这是练武术的标志,这人能耐大小,从眼神、太阳穴全能表露出来。老者一想,哦,刚才他们可说啦,他们去找人儿去。难道这就是他老师?老者就愣在这儿啦。童林来到树林,先看看徒弟穿云白玉虎刘俊,又看看老者,来到刘俊面前,在他背后拍了一掌,叭,刘俊这么一活动把穴道给破了。哎哟,穿云白玉虎这汗也下来了,一转身看是老师,又惭愧又难过呀,小孩儿算见着娘啦,赶紧躬身施礼:“师父!”童林二话没说抡巴掌起来,叭给刘俊个嘴巴。您看打别人他下不了手,打刘俊可能下手,为什么?刘俊是掌门大师兄啊,别人不懂事儿,你不应当不懂事儿。这是什么节骨眼,你捅这个娄子,事前你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刘俊跟老师这么些天没看老师发过火,对自己也非常的尊重,挨揍这是头一回呀,刘俊就觉着没脸见人哪,脖子根儿都觉着发红,站在童林眼前连动都不敢动,腿一软,咕咚跪下了,“师父!我错了,我惹您老人家生气,您随便处罚吧。”童林想揍他第二巴掌,没舍得,“起来!还不给我闪退一旁。”“多谢恩师。”刘俊往旁边一站,捂着腮帮子狠劲地瞪了泥腿僧张旺一眼,心说,你看怎么样,你捅娄子我挨揍,这多好。张旺吓的一缩脖子觉得十分惭愧,心说这事儿完了,我师叔跟我也完不了,心里头怦怦怦怦直打鼓。其实童林揍刘俊这一巴掌也有另外的含意,当着这老头实质就是揍这老头一样,这老者也觉着脸上怪发烧的,挺尴尬,站在那块儿一句话也没说。童林转过身来冲这老者一抱拳,“老英雄请了!”“啊,啊,小老儿还礼,还礼。”童林就问:“老英雄贵姓?”“啊!免贵,姓洪。”“台甫怎么称呼?”“我叫洪立,洪九公。这孩子是我儿子,叫左臂花刀洪玉尔。我们就住在前边不远的洪家庄。你们住的那祠堂就是我们家的洪氏祠堂。”“噢!”童林这才明白,就问:“老英雄,但不知我这几个弟子徒侄哪一点得罪你们父子?因何在此动武?”
  老头儿一听这话,有点不爱听了,嗷,你还不知道呢,你孩子惹了事儿了,捅了娄子了,你不问他们,反过来问我,沉着大紫脸蛋子你教训谁呀?但这老者心里这么想,表面上也没带出来,听童林一问,稍微一愣:“啊!哈哈哈!你先甭问这个,老朽也有一事不明,想当面领教,您在哪住?仙乡何处?尊姓大名?”童林没说,把手一摆:“老英雄,您先甭问我,我是无名小辈。”“刚才您问我的事儿,我告诉你是这么回事儿。”他把经过讲述一遍。童林一抱拳:“老英雄,您做得非常对!要我也得这么做。的确是我的徒弟,我的徒侄不懂事儿,跑到这儿惹事儿来了,望求你老人家消消气儿,多加原谅。我代替他们向您赔礼了!”“哎哟,您太客气了!事从两来,莫怪一方,也不能怪少侠客们。”童林说:“好。还有一件事儿我要问,方才我听见您教训我徒弟,说他这武艺平常、稀松,都是由于我教的,是这么个话不?”哎哟,洪立这脸一红,心说:我说了半天他都没听见,就这句让他抓住了,怎么解释?又一合计,本来他就不怎么的嘛。既然你指着鼻子问我,干脆,我就说实话就得了。想到这块儿,捻髯大笑:“哈哈哈!不错,我是这么说的。我不怕您介意,方才我这么说,现在我依然这么说,我不是说这孩子一点能耐没有,我说他学的火候还不到,难道这话有什么不对之处吗?”童林说:“您要这么说,我不会挑礼。您那话不是这么说的。您说那话言外之意,徒弟不怎么的,老师也平常稀松、二五眼。当然我承认我没什么能耐,我也没把徒弟教好。老爷子,这么办行不行?让我再重学一遍,我在您面前领教领教!”
  书中代言,童林可不是惹事的人,那么今天这是为什么呢?童林有点儿气,一个是气这老头儿太狂傲,话不应当那么说;另外一个他这一调查才知道徒弟徒侄都叫人打了,如果当老师的干脆就不伸手,那显见着太窝囊啦,故此童林才要求比武。这也是童海川打出世以来的头一次。
  单说这位老者,听童林一说要跟自己比武,老者心里说,这紫面大汉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呀,“四两棉花你倒纺一纺”,你倒打听打听我姓洪的是何许人也,我不说威震直隶也差不多呀,多少成了名的剑侠都败在我的掌下,就你,一个土头土脑的庄家汉哪是我的对手。可是他提出来了,自己又没法儿驳,老洪头儿一想得啦,干脆,我也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给你点穴点一下你就老实了。再说那些年轻的,穿云白玉虎刘俊、泥腿僧张旺、徐云、邵甫他们几个人一听心里可乐了。哟!没想到我师父居然先提出来比武,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呀,看着吧,这老头儿要倒楣,伸手就得趴下。但愿我师父这手打得重点,替我们哥儿们出出气,即便我师父回去揍我们一顿,我们也没有怨言。
  按下小弟兄这么想咱不说,单表老头儿洪立,思索片刻,冲童林一抱拳:“壮士,你真想跟我过招?”“对。”“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来来来,我就跟你过过招,我看看壮士的武艺如何。”“请!”“请!”噌噌,两个人往外一纵,各拉门户,老者偷眼一瞧就是一愣,不知道童林亮的什么门户。就见童海川面东背西,双足站稳,两腿合并,两臂下垂,脸往旁边一歪,二目紧盯着自己,跟根儿大蜡差不多少。老者一看这什么门户呀,就冲这一手他就得输。童林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武术,当然他没见过。老者一想管你呢,两臂一摇,亮了个“降龙伏虎势”。二人各亮门户,说了一声“请”字,童林没动。洪立一看他没动自己不能闲着,往前一纵左手晃童海川的面门,右手一掌“单掌开碑”,奔童海川面门。老者还挺仁义,这掌发出去还说了一声:“壮士!接掌!”打个招呼,童林连动也没动。洪立可纳闷儿啦,我说这位是什么武术呀,等着挨揍不动弹啊,我这可是铁砂掌,打石头都能打开了,打树都能打折了,这要拍你脑门子上,马上你这条命就没了,你怎么不躲呀。这是老者心里这么想,可是掌已经就到了。童林不是不躲,暗地定势,早就瞅着哪,一瞅那掌心离着自己的面门似挨似不挨的时候,童林倏一转身,亮出招数来了。那动作是快如闪电,探右臂一搭老头儿的腕子,老头儿一看不好,赶紧把掌撤回来了。童林左手使了个穿花掌,在底下就到了这老头儿的软肋。说时迟那时快,洪立一看不好,赶紧吐气吸胸,屁股往后一坠,这叫“千斤坠”,蹿出去六尺多远。童林这一掌掏空了,还没等洪立站稳,童林一跟前就过来了,摇开两臂,叭叭叭就是盖顶三掌。洪立用手往上一招架,海川底下叭叭叭,跟着又是三脚,洪立一看不好,甩头跳出圈外。童林可没追他,一收招仍然是一根大蜡,戳在那儿了。
  再看这洪老头儿,就这几招这鼻子尖就冒汗了,噔噔,心就跳到一块儿了,心说:哎哟!没看出来这老赶子真有两下子!这都是什么招?我从来都没见过,看来今天动手我要多加谨慎。他略微定了定神,二次往前一进,发起进攻。这回来势甚猛,抡双拳晃双臂跟雨点一样,叭!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紧似一招,童林一点都不着急,怎么来我怎么挡。身形转动,二人打到一块儿,刘俊在旁边看的清楚,他一瞅师父没使真招儿,完全施展的是闪、转、腾、挪、截、拦、搪、架,根本没使用八卦柳叶绵丝掌,心说我老师还留着后手呢,看这玩艺儿有意思。这老头儿可也不善,像一头猛虎一样,摇头摆尾频频发动进攻,叭叭叭叭,二十个回合过去了,童林还是老样子。这老头儿就有点沉不住气了,心说:这大老赶子怎么那么赶呢?打打不着,摸摸不着,碰碰不着。哎呀!难道说我今天遇上劲敌了,不行!干脆我点他的穴道就是了。这可是老头儿的绝招,在一定的时候他就要点穴,他眼珠一转拿定主意了。但说这点穴这玩艺儿不像在兜里掏东西伸手就拿出夹,他得走对了步眼看好了火候,得点中穴位。瞎捅那玩艺儿好使唤吗?尤其童林这玩艺儿又不好点,他得格外留神。童林跟他打着打着偷眼一看这老头儿眼珠直转悠。海川暗笑,看着没有,这老者要冒坏水,要点我的穴道。嗨,海川一想,最好我卖个破绽让你点一下,让你知道知道俺童某的厉害。你别看你点别人行,点我你白给,童林哪就拿好了主意啦。
  打着打着,童林故意一掌缓慢一些,老者往下一低头,童林掌走空,来了个大敞门,把这后背两肋全闪出来了。洪立这老头儿一看机会来了,往里一戳身,正手晃童林的面门,左手伸出两手指头来,奔童海川的后背戳来了。心里这个得意,我叫你跑!嘭!正戳到穴位上,没把这小哥几个给吓死。刘俊都叫唤出声儿来啦,“哎哟!”张旺“吱儿”就尿到裤子里啦。阮合、阮壁、徐云、邵甫汗都出来了,心说坏了。但是他们都猜错了,童林那用上气功了,混身上下硬功加钢板。洪立使的劲也大点,这一戳上不要紧,好悬没把两手指头戳折了,“哎哟!”洪立往外一蹦,当时就愣住了。童林哈哈大笑:“哈!老英雄,您这穴位找得还挺准!来,再点我两下!”“这……这……”老头儿有点骑虎难下,心说,我的娘,这家伙怎么这么结实!他这身上怎么这么硬啊?按理说我这手指头就够劲儿呀!点到石头上我也叫你裂纹儿,怎么打到他身上毫无作用?不行,我还得使点劲,他暗下决心,往前一纵,跟童林就玩儿了命了。十几个回合过去了,童海川又有意的漏了一招,让他点。这老头儿挺实在,用力拿手指头戳去,彭!这回点得劲也不小,童林纹丝没动。老头儿可受不了啦。本来这手指头刚才就戳了一下,这回来个第二回,这两手指头全肿起来了。“哎哟——”童林说:“你再戳我一下!”“不……不戳啦!”老头儿想再戳我手指头折了。哎哟,我说这位这是谁呀?还没见过这么高的武艺呢!不行,我得问问他,老者想到这,将身站好:“我说壮士,咱先别打行不行?究竟你是什么人?仙乡何处?尊姓大名?我心里清楚清楚行不行?说完了再打也不为迟哪!”海川一看,他问得非常认真,也只好告诉他了。童林微微一笑:“在下家住京南霸州童家庄。我姓童,叫童林童海川”“什么?你……你……”“童林是也。”“哎哟!今天盼明天盼,我可把你给盼来喽!”
  洪立因何期盼童林,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45
第六十五回 洪立仗义安排众雄 法禅复仇半路劫持
 话说童林听他这么一说呀就是一愣,心说:我不认识他呀!他怎么说盼我,可把我盼来了呢?童林这么一愣的工夫,洪立赶紧过来了,拉住童林的双手:“贤弟,大概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童林摇摇头。“干脆我跟你实说了吧。你认识不认识独占九州笑鳌头秋老侠客呀?”童林说:“太认识啦!那是我新交的好朋友。”“这不就行了吗,我跟北侠秋田是过命的朋友。前些日子我接着他一封信,在那信中秋田告诉我,又多了个朋友叫童林,介绍了你的为人,介绍了你在杭州擂的始末经过,使我十分佩服哇!而且秋老侠客告诉我,不管何年何月,只要见着你,要多亲多近。我跟我儿接到信后,常思念这个事儿,我盼望能跟你见着一面。这也是天意该着,怎么你就到了呢?哎呀?真叫人痛快!误会呀误会,兄弟!恕老哥哥鲁莽,我这厢赔礼了!”
  啊!童林这才明白,闹了半天他跟北侠秋田是好朋友,觉着也怪有点抹不开的,“老哥哥,您言重了,怪还怪在小弟我的身上,请恕我得罪。”撩衣服要磕头。“哎哟!不……我可担当不起。”童林一笑,赶紧点首,把泥腿僧张旺、刘俊他们叫过来,“还不见过老伯,赔礼认错。”哎呀!泥腿僧一扑棱脑袋,心想这多好,让他给揍了一顿,还得叫老伯,还得赔礼,谁让是一家人呢?这哥几个过来一施礼,洪立也说了几句客气话,把儿子洪玉尔叫过来了,“还不见过几位?还不给你师叔磕头。”洪玉尔过来见过张旺众人,瞅着童林光乐没施礼,他爹把脸往下一沉,“还不见过师叔!”“嘿——”还乐他不施礼。大伙一看这什么毛病呢?就见这洪玉尔趴在他爹的耳朵上嘀咕了半天,他爹一乐,“小子,我早看出你的心意来啦,等一会儿再说这话吧。”不知他们爷俩指什么说的。
  单表老英雄洪立,跟童林商量能不能到我家吃顿饭喝口茶,咱们哥俩亲近亲近。“哎呀!”童林说,“这事儿可不好办!我主要押送差事来的。”“这差事,放心,贤弟,到我家更保险,他长翅膀都飞不了,就离这不远儿。”童林这一犹豫,他马上吩咐:“来呀,快回去套车,准备搬家。”这老头子还是急性人儿,家人回去套了几辆车,赶到祠堂门前来接人儿来啦。这时候童林陪着洪氏爷儿俩走进祠堂,小弟兄都在院里站着哪,一瞅童林回来啦,咳!老头儿也来了,他们就明白言归于好了。泥腿僧张旺过来挨个儿告诉,嗷,大伙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赶紧过去给老头儿施礼。老头儿也说了几句客气话。
  正这时候,屋里头的雍亲王说了话了:“海川哪!”童林应一声,迈步来到里头:“爷!您睡醒了?”“嗨!我醒了半天了。我问阮合、阮壁你上哪儿啦,他俩支支吾吾不肯告诉我。你要再不回来,我就找你去了。”童林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您干什么这么担心哪,爷,我跟您说点儿事儿,刚才是这么这么回事儿。”“哦!这么热闹的事儿我没赶上,我这病也不是时候。这么说,这洪立老英雄也来了?”“就在门外。”“快,请进来!请进来!”童林来到外头跟洪立说:“老哥哥,咱们不是外人,我不能瞒你,你知屋里是谁?”“啊,谁?”“雍亲王胤禛,当今皇上的四皇子。”“啊!哎哟!这我可不清楚。”老头儿赶紧把衣服整理好了,带着洪玉尔一前一后进屋,咕咚就跪在地下啦:“小民给爷请安,参见王驾千千岁!”贝勒爷下了地,用手相挽:“老英雄,不必客气!小英雄请起,请起。哈哈哈!真是五湖四海皆朋友哇!刚才听海川一说,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儿。请坐,请坐!”老头儿不敢坐,童林说:“坐吧,在雍亲王面前越随便越好,我们王爷就不喜欢客套。”洪立父子也看出来了,因此在旁边落坐。这时候外边又是牲口叫,又是车轮响动,雍亲王就问:“海川,这怎么回事?”童林一笑:“这是洪老英雄打算接您到家住几天儿。”“哎呀!老英雄,您太客气啦!这要讨扰了!”“爷!您怎么这么说话!您去住几天,我们全村子都光彩。我请都请不来,您得赏脸!”“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搬搬家吧。”一句话说出口,大伙儿搬家。
  雍亲王上了头辆车,童林众人上了二辆车,差人们从仓房里头把二寇提出来,装入囚车木笼,小英雄在这护送,离开洪氏祠堂赶奔洪家庄。等一进庄子一看哪,咳,这地方真宽阔,树林环绕,还有一条小河曲曲弯弯流过,空气清新,风景如画。
  你看贝勒爷有病,吃了点药,睡了一觉,出了点汗还真轻松多啦,再有这种环境他心里头一高兴,基本就算复了原了。等来到洪立的家里头,洪立把屋子打扫干净,安顿雍亲王休息,童林众人奔客厅。雍亲王一看哪,我睡够啦,别把我推到一边儿去,听咱们大伙唠唠嗑儿,我心更痛快,这也跟着到了客厅。洪立出去关照着,把韩宝、吴智广押到空房之中,派专人看守。洪立哪,吩咐家人杀牛宰羊热烈祝贺,门上加岗,四外加强巡逻。一则保护雍亲王的安全,二则防止二寇逃走,要这么看来可比那祠堂保险的多了。时间不大,酒饭摆下,众人归坐。还没等坐稳当呢,外边嗷一嗓子,傻英雄于和于宝元进来了,拉着童林,“哥哥!你又上哪儿去啦!等我睡醒一觉一瞅人儿都没啦,问他们几个,他们也不告诉我。”“兄弟,刚才我有事儿,饿了不?”“肚子早叫唤啦!”“现在摆好酒菜坐下吃吧。”当时给洪立一介绍,“这是我亲师弟,叫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洪立过来赶紧施礼,“闹了半天也是了不起的英雄,小老儿这厢有礼啦。”要像那别人不得还礼吗?这于和呀,傻了巴叽的,翻着眼睛瞅洪立乐个半天,“嘿、嘿、嘿……我说老头儿你别客气啦,让我吃饱就行。”洪立一听这都是什么词儿?一听有点憨傻,也没计较此事,大家落座入席开怀畅饮。在酒席中间洪立就问,“贤弟!你们这是奔哪儿去?”童林口打咳声,把以往经过讲述一遍,洪立这才明白,闹了半天这是进北京啊,噢,兄弟用什么不?人手不足,咱们庄都有,实在不行,我们爷儿俩跟着护送。童林客气了几句,摆手谢绝。可正这时候洪立的儿子洪玉尔又到父亲身边咬了半天耳朵。老头儿脸上带笑直瞪他,瞅瞅童林,雍亲王看出有事儿来了,“老英雄!这,这,怎么回事儿?有话直说,何必隐瞒呢?”“爷,您问到这儿啦,我要据实回禀。这是我儿洪玉尔,我没有三男四女,就这么一根独苗,从小娇生惯养,从七岁开始就跟我习学武艺,也会那么几招。虽然如此,这孩子眼光还挺高,要求还挺高,打算拜个又露脸又有名儿的师父,怎奈多年没能如愿哪。这一见着童侠客,他非常高兴,这不跟我说第二次了吗,打算拜童侠客为师,爷!您看看怎么样?”噢,大伙这才明白。雍亲王闻听把酒杯放下了,“这有什么哪,我说了算,海川!收徒弟!”其实童林也挺喜欢这孩子,又有雍亲王的话,自然不敢拒绝。童林一笑,洪立一看有门儿啦,“孩儿呀,还不过去拜见恩师。”“哎。”再看洪玉尔兴冲冲过来,走在童林面前撩衣跪倒在地:“恩师在上,弟子给老师磕头。”童林也不客气。玉尔磕了四个头,然后转身又给雍亲王磕头,表示谢意。洪玉尔站起来,童林告诉他赶紧入席吧,洪玉尔不敢坐主席这儿,坐在侧座,跟年轻的人混在一块儿。你看这小年轻的有意思,刚才粗脖子红脸,抡拳头动撇子,现在把那碴儿都忘了,言归于好,显著特别的亲热,互相敬酒,有说有笑哇。洪玉尔冲着刘俊一抱拳:“师兄,您可是我大师兄,往后多加关照,我能耐照您差的多。师父有时没时间,您得教给我武艺。”刘俊说:“好说!好说!贤弟,刚才怨我鲁莽,你可别挑我的礼儿。”“错都在我身上呢,跟您有什么关系。”“阿弥陀佛,”泥腿僧张旺说话了,“众位,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不是东西,祸打根头起,都在我身上引出来的。”洪玉尔说:“这也不能怪你,你要不到后边溜达去,咱们不伸手,引不出后边这些事儿来。看来你是搭桥的,我还得感谢你呢。”众人闻听,哄然大笑哇。童林一看小弟兄们如此亲热,自然是欢喜。洪立呀在酒席筵前就劝,无论如何你们二位得多住几天。童林一摆手:“老哥哥,您不知道我们有公务在身,您没看押着俩犯人吗,迟误了时间谁也吃罪不起呀,如果爷的身体好了,我们一两日就起身。雍亲王一拍胸脯:“海川哪,我现在就好了,最好咱们爷儿俩明儿个就走。”洪立一听,你看看说走就走的这么快当,人家又有公务,不便挽留。就这样,只住了一夜的时间,次日就登程。洪立拿出一千两白银非要给童林作零花,童海川婉言谢绝。“钱足用,用不着。”哎呀!洪立一看送点什么呢?正这时候洪玉尔过来了:“爹!我师父进京,我打算跟着一起去,怎么也得带着我。”洪立一看:得,就把我儿子送给童海川得啦,“贤弟呀,要这么的你就把他带在身边吧!”童林一笑:“玉尔,离得开家吗?”“离得开。”“不想爹妈吗?”“想是想,主要还是想跟师父学能耐。”“那好,要是乐意跟着那我自然是欢迎,赶紧收拾东西。”“哎。”洪玉尔乐的前蹿后蹦啊,因为呀,他跟这帮年轻人还处出感情来啦。他把刀背在背后,斜挎镖囊,浑身上下收拾好了,他爹他娘都做了嘱咐,叫他听童林的话,一定不要惹是生非。洪玉尔一一记住,一看人家都有马,又让他爹给准备了一头高头骏马。童海川命人把韩宝、吴智广提出来,打入囚车木箱,重新启程。洪立一直送出洪家庄多远去,舍不得回去。最后童林一再谢绝,老头儿这才止步。
  不表洪立,单表众人,登程上路,直奔北京。这回贝勒精神焕发啦,一边走着,一边问童林:“海川哪!那翡翠鸳鸯镯在哪儿?”“在我怀里头,我早就想跟您说,因为您闹病啦,始终没讲,这镯子最好您老人家带到身边。”“海川,咱俩谁带着不一样?”“不!因为一旦遇上事儿,我还要交手,恐怕把国宝损坏,您呢,带着最为妥善。”“那好,你交给我吧。”童林在怀里头把翡翠鸳鸯镯取出来,让贝勒爷过了目,用包包好了,递给雍亲手,胤禛揣在怀里。这事儿您可记住,这镯子在雍亲王胤禛身上。路上无话。一日两,两日三。
  这一天来到保定地界,本来保定属于平原,但他们走的这地方是山路,天又阴起来了,下起濛濛细雨。童林一皱眉:“您看又下雨了,咱是不是找个地方歇歇?”哎呀!雍亲王合计合计,“海川哪,这点小雨没事儿,再者一说,我这身子骨挺硬实,日期眼看就要到了,最好路上咱不要迟误,就顶着雨前进吧。”“爷!您行?”“行,行行行。”“继续前进!”哒哒哒,冒着小雨而行,他们正走着呢,突然从身边背后追上来两匹快马,跟一溜风一样从身边掠过。童林一看,干什么的不知道,骑马的人五官相貌也没看清,太快,远远超到前边去了。
  哼!童林觉着不对劲,吩咐刘俊,告诉众人“加强戒备”,“是!”大家继续前行。
  他们走得速度并不太快,因为山路不太好走,咯楞、咯楞、把韩宝、吴智广颠的直咧嘴。往前走了也就十里之遥,童林一看,一座大山拦路,要想过去非得顺着山根盘旋而过。正在这么个时候,冷不丁就听见一阵串锣响亮,当啷啷。“不好!大家准备!”童林这一嗓子,众人全都为之一惊,赶紧把马匹带住,把两辆囚车护住。韩宝、吴智广眼睛就一亮,正想哎哟哎哟,没想走到这地方还有劫道的,不知是哪个门户的,要把我们哥俩救了可太好啦,他俩伸着脖子往外看着。不表他们俩怎么想,单表童林,双脚点镫,马往前催,到了最前边,定睛瞧看,就见锣声响亮过之后,从山坳里走出一伙人来一字排开,把道路拦住。这些人穿什么的都有,穿长袍短褂,有的拎刀有的提枪,总而言之手里都有家伙。为首正中央闪出一个高大的和尚。就见这家伙身高九尺挂零,长的膀阔三亭,肚大腰粗,肚子往前腆腆着,一身黑肉;这脑袋也有十六斤沉,上窄下宽的嘟噜腮,脸上的寿斑长有多少,两道寿眉飞通二鬓,一对环眼露出凶恶,狮子鼻子鲶鱼嘴,嘴角往下当啷着,脖项上挂着素珠,下边是胖袜云鞋,手里平端方便连环铲。童林一看就看出来啦,谁呀?正是在杭州擂相遇的铁臂罗汉法禅。您还记得吧,童林一巴掌把他打吐血了。此后就不知道法禅的下落,没想到今儿个在此相遇。童海川一见是法禅,这心咯噔一下,就知道坏了。为什么呢?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法禅事前有充分准备,不然的话,他不敢出头露面,童林想到这儿就安下决斗的心了。但是这事情还要往平和上走,但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想到这儿,童海川一蹁腿从马上跳下来:“爷,您在后边给我观敌。”贝勒也认出来了:“海川,这和尚我瞅着眼熟,不是你揍的那个法禅?”“正是他。”“哎哟,要这么说这是对手和仇人哪,你可多加谨慎。”“爷,您放心,我早就作好了准备了。”童林转身形来到前面,见着法禅一抱拳:“这不是铁臂罗汉法禅老师父吗?”“哇呀……”法禅怪眼圆翻,“阿弥陀佛,姓童的,你还真认识我,你还记得那一掌之仇不成?”童林一笑:“这才几天的事儿,我焉能忘记?”“你还记得就好,你能记得住就行,打人一拳,防备人一脚,有这么句话吧,今儿个我就来报这一掌之仇,另外听我良言相劝,赶紧把韩宝、吴智广给我放出来,不然你们一个也走不了。”童林不慌不忙一阵冷笑:“法禅大师言之差矣,我跟你这么讲,光天化日乾坤朗朗,你领着一伙不三不四的人,把我这一拦,首先你是犯了法了,你犯下拦路抢劫的罪名。另外,口口声声要韩宝、吴智广,你知道他们俩是什么人吗?他们是夜入皇宫犯下惊驾之罪的不赦之犯,而且盗走国宝翡翠鸳鸯锅,更是死有余辜!皇王圣旨严拿他们要紧,俺童林押解他们进京,你竟敢在半路上想要他们两人,你说你得犯什么罪。咱们要是到了官府,法禅大师你也犯下了不赦之罪。我说咱们这么办行不行?公私咱们分开。要说报一掌之仇,我不恼恨你,谁让我把你打了呢,咱俩定个时间地点,你也请人,我也请人,咱俩比武,那阵儿把姓童的打了我绝无怨言,怪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哪怕死在你的掌下我也没什么悔恨。但目前这是什么时候,我希望你赶紧把道路闪开,我把差事交了,然后咱俩再商量咱俩的事儿,不知道大师意下如何?”“阿弥陀佛!姓童的,你少跟我打官腔,什么叫不赦之罪?屁!酒家早把王法扔到九霄云外,他管的了别人管不了贫僧,今天我是公私相混,既要你的命,报一掌之仇,也要搭救韩宝、吴智广,休走,接铲吧你!”
  这老家伙飞身形跳到童林眼前,咔!就是一铲。童海川往旁边一闪,把大铲躲过,往背后一伸手,咔吧,锵锒锒锒,拽出子母鸡爪鸳鸯钺。第二铲一到,童林用双钺一架,咯楞楞,把他的大铲给挂住。“法禅师父,你真要动手行凶不成?”“然!”“呶,你这可是自讨无趣呀,这就叫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呀,法禅!休怪童某得罪了!”这回童林可是急茬的,因为这不是杭州擂,这是押送重要的犯人,你不争取时间把贼寇战败,差事丢了谁负得了责呀?童林把双钺摆开,施展开本领。这法禅哪,可不是简单的人物,那是云南八挂山的四庄主哇,跺一脚,云南乱颤,也就是童林把他打了,要换个别人怎么能是他的对手呢?他不但力量足,掌法高强,而且他那条铁禅杖也甚是厉害呀。他这兵刃太沉,他就仗着这个优势频频发动进攻。童海川施展缩、小、绵、软、狡,毫不畏惧,因此两个人打了个难解难分。
  书中代言,这个老法禅怎么跑这儿来了呢?原来呀,自从他在杭州擂上挨了打之后,到金龙镖局去养伤,幸亏吃的药好,治的及时,没过几天他就起来了。他一想起来这一掌之仇,恨的牙根都痒痒,满指望北侠出头给他出气,嗨,没想到北侠跟童林结上好朋友了,杭州擂解散了。法禅一赌气跺脚离开杭州,不但恨童林,还恨上北侠秋田,心说,早晚有机会我非出气不可。他有心回云南八卦山,觉着脸上无光。哎呀,我上哪儿去呢?忽然心生一计,想到了九鼎铁煞山,他有个好朋友,也是个和尚,叫铁面罗汉法通。就这么样他奔九鼎铁煞山,见着法通把经过述说一遍。法通也是个凶僧,闻听说法禅挨了打了,不由得火往上撞,告诉法禅:“大师你放心,早晚遇上姓童的,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为你报仇雪恨!但不知姓童的现在身在何处?”法禅说:“谁知道呢?只好派人打问打问。”因此法通派两个人骑快马专门刺探童林的情况。他这手下人还真精明,到杭州转了一圈一摸情况,了如指掌,一直在暗中盯梢,最后发现童林他们在三岔河口起了身了,押着韩宝、吴智广进北京,把路线探明白了,这才回山禀报。刚才咱没说吗,在童林身边飞过两匹快马,就是俩探子。回来跟法通这么一说,两个和尚喜出望外,这才列队把道路拦住。
  书归正文,法禅一边打着一边心里着急,为什么呢?他胜不了童林哪,可正在这时候,就听见四面八方前后左右那锣就响成一气啦,镗镗镗镗。“别让童林跑了,快砸囚车,劈木宠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45
第六十六回 劫二犯法禅遭厄运 还国宝章林忧雍正
话说童林童海川保护着雍亲王胤禛,押解着二犯韩宝、吴智广,路过一座大山,叫“九鼎铁煞山”,没想到遇上对手仇人铁臂罗汉法禅。这个凶僧不但要劫韩宝、吴智广,还要报杭州擂上一掌之仇,跟童林在山下展开一场大战。正在这么个时候,就听见山前山后,四面八方串锣响亮,闯出一伙凶僧。看数目近百人,手拿大棍、七节鞭、十八般兵刃,呼一声就把后边的车辆给包围了。童林这心呢就一动,哟,坏了,看来我上当了,法禅把我吸引住,另一部分人要砸囚车、劈木笼,把韩宝、吴智广救走了可是麻烦事儿。尤其是雍亲王还在后头呢,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交待?其实童林呢,这种担心是很自然的,想要抽身回去已经不可能。因为呢,被法禅紧紧缠住,这还不说,法禅手下的爪牙将近五六十,也全都上来了,把童海川是困在当中,肋生双翅也难以脱身,童林一着急鼻子尖可就见了汗了。咱们单说后面。
  雍亲王胤禛骑着匹大白马,外头披着斗篷,怀里边揣着翡翠鸳鸯镯。穿云白玉虎刘俊、傻英雄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泥腿僧张旺、左臂花刀洪玉尔、司马良、夏九龄、阮合、阮壁、徐云、邵甫这帮人都在这。后边就是两辆囚车,押着韩宝、吴智广,转圈还有两名车老板,八名差人,一共也就是二十来人。相比之下,寡不敌众呀,能不紧张么?形势如此险恶,一个个惊慌失措,雍亲王胤禛赶紧吩咐:“刘俊哪!快把差使护住,别丢了,把他们打退。”“是!爷,我保护您的安全。”“哎呀,我不是小孩子,你们围着我转悠干什么呢?快给我动手!”说话各位小弟兄全从马上跳下来,甩大衣、拽兵刃,这就动了手了。可正在这么个时候,在雍亲王胤禛的对面扑过来一个凶僧,这凶僧晃晃悠悠好像一堵影壁墙,比铁臂罗汉法禅那块头还大,新剃的脑瓜皮锃明刷亮,脑顶上授着戒,面如蓝靛;再看脸蛋子往两旁嘟噜着,一对怪眼圆翻,身穿灰布僧衣,腰系丝绦,下面胖袜僧鞋,手里擒着一对铁鞭。这家伙直接奔雍亲王就来了。胤禛也不白给,当年也学过几招,尤其事到了现在,害怕也没用啊。因此雍亲王一伸手把宝剑拽出来,往前一纵就抵住凶僧。书中代言,这个凶僧是谁呀,就是法禅最好的师兄弟叫法通,九鼎铁煞山大佛寺的主持僧,法禅就是投靠他来的。他们两个人商量好了,今天咱们兵分两路,打童林个首尾难顾。这完全是按着计划,那块儿把童林给缠住,这块儿砸囚车劈木笼。这法通往人群里一看,一眼就认出雍亲王胤禛。说他见过雍亲王么?没有。他听别人跟他介绍过,穿着、打扮、年岁、五官相貌,一瞅这架势,他指定是胤禛,众人都围着他转么,面如银盆,雍容华贵,咳咳!
  法通一想:打蛇得打头啊,我要能把胤禛给抓住,一片云彩满散了,要挟童林,提什么条件他敢不听。因此他直接奔雍亲王来了。咳呀,没想到这雍亲王还不简单,手擒宝剑,在他的面前刷刷刷刷还练了几趟。凶僧把大嘴一趔,哈哈大笑,“哈……行……今天贫僧我就会会你,瞅瞅你有什么本领,着鞭!”抡鞭就砸,贝勒持宝剑接架相还。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武艺相差的太悬殊了,兵器也不行啊,三不拉,两不拉,宝剑正好碰到铁鞭上,当啷,嗖,宝剑飞了,把胤禛震得手腕子发麻呀,“哎哟”一声转身就走。法通不舍,抡鞭就追。正在这危险时刻,让傻小子于和于宝元看见了。你看这东西傻呀,没傻实心儿,谁远谁近,谁大谁小,他还分得出来。他一瞅这不是我们饭东吗?眼看要出个了,那哪行,我师兄没在眼前,我得保护饭东啊。傻英雄手提独角娃娃槊,“噢噢”一声就过来了。“哎!大秃驴,别伤我家饭东,爷爷在此。”呜,轮娃娃槊就砸。法通回头一看,呵,这员大汉跟自己这个堆儿差不多少,身高过丈,膀阔三亭,紫微微的大脸,一身黑肉,手里提着闪光发亮的娃娃塑。他可不认识于和是谁,准知道反正是童林的人。他一看没办法,赶紧舍掉胤禛就扑奔于宝元,双手举鞭,搂头便砸,挂着风就下来了。于宝元翻着眼一看,哎,来得好,娃娃槊以下是上,往上一兜,这一招叫“海底捞月”,当啷正碰到双鞭上头,把法通震得哎哟一声,噔噔噔……退出有一丈多远去,身子一栽歪,好悬没来个腚蹲儿。法通再一看两只手全震破了,阿弥陀佛,心说这家伙劲头可够大的,想不到童林手下还有这样的帮手。稍停片刻,他往上一扑,跟于和战在一处。咱们前文书说过,于和呀,不会正经的招,他这条娃娃槊就是瞎抡,仗凭着他有把子劲,您别看是瞎抡,这玩艺儿还真厉害,你摸不清他的门路,也不知他怎么使用,他这招都是心头想,想怎么使唤怎么使唤,把法通忙活的通身是汗哪,一个没注意,当啷一声,左手的鞭被震飞了。他一愣,傻英雄使了个裹脑藏头,着孩子吧你,正拍到法通的后背上。如果说是拳和脚,另当别论,他这娃娃槊多大的分量,那是钢的啊!再加上于和的劲头又大,就这一下把法通拍出有两丈多远,脚都离地了,吭哧一声,摔倒在地,七窍流血而亡。您不信呢,把法通那嘴给撬开看看,把肺子都震到口腔里了。傻英雄怕他不死,往前一跟步,举起娃娃槊来,啪!又补了一下,揍了个脑浆迸裂。翻回身来于和又奔其他的小和尚,这回他可杀红了眼睛了,见着就往死打,毫不手软。扑哧咔嚓,扑哧扑哧,扑通,哎哟妈妈,啪啪啪啪,一百来个人,架得住他划拉?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小弟兄!就跑了六个,剩下横尸荒郊、血染尘埃,全给打死了。
  咱们单说法禅,实指望两路分兵,砸囚车,劈木笼,没想到失败了。他偷眼一看,哎呀,师兄法通死了,他心里头一慌乱,倒了霉了,打仗就怕走神,正好童林的子母鸡爪鸳鸯钺奔他的脖项。他稍微躲得慢一点,就觉得左边凉凉快快的“哧”就过去了。法禅再一摸,左耳朵掉了,鲜血往下一淌,法禅是疼痛难忍,一狠心,耳朵我也不要了,一转身,扎入树林,他就跑下去了,等跑来跑去,到了平安之处,他就扯开大嗓子就喊:“童林,你听着,我法禅绝跟你完不了!杭州之仇、今日之恨,这两笔账,我早晚要算,再会。”童林也没迫他,恐怕上当中计,转身回来,来到雍亲王的面前,“爷,您受惊了。”你看,雍亲王不但不害怕,满面春风,高高兴兴在这等着,“海川,嗨,今儿这仗打得可够过瘾的啊,这是打我出都以来第一次看见了大流血,打死这么多人呢。”童林心说:“您还乐呢,这死了多少人,怎么交待?”查点一下自己的人,一个没受伤,就是那车老板有个吓昏过去了,经过抢救也都复了原了。其他的贼寇跑了也就算跑了,这件事情过去之后,童林跟雍亲王一商量,死这么多人怎么办?报官不行,手续繁琐,再来官府的人验尸,再填表格,再问身份,那么一折腾,五天不带有头的。现在事在紧急,刻不容缓啊。童林取得雍亲王的同意,大伙下手,把这些死尸扔到山涧之中,把血迹打扫打扫,官府不查便罢,将来查到头上再说,就这样还耽误了大半天,抬头一看雨也不下了,众人稍事休息,马上上了马,赶奔北京。
  通过这件事,童林可害了怕了.手擒双钺,眼球往外看着,一点不敢走神哪,随时随地防备可能发生的危险。小弟兄们更加紧巡逻,围着两辆囚车,喀喀喀直转,但是没出事儿。这一天,远远瞅着北京的德胜门,雍亲王这心哪开了两扇门。童海川长出了一口气,“哎,算到家了。”快到午时了,人等进了北京,顺着大道走,童林就问雍亲王:“爷,是不是您先回府去休息,我把两个犯人送到顺天府?”“海川哪,不不不不,你谁都不认识,到那块儿不好办,还是我跟着你走。”“爷,让您受累了。”“哎,什么话说的,都是自己人,到了家门口了,我再跑两趟算什么。”就这样的,他们二十几个人赶奔“顺天府”。
  来到府外,把马匹带住,童林从马上跳下来,刘俊他们也就下来了,跟府上的人一说,府上人一听:“什么?雍亲王来了?”二话不说,转身就往里跑。等了片刻工夫,顺天府的知府怀塔布歪戴着帽子就跑出来了。
  那位说,怎么还歪戴帽子?因为他一听雍亲王来了,感觉到事出突然,那帽子没等戴正呢就往出跑。来到府门外,一看不是雍亲王是谁,赶紧跪倒在地,“王爷在上,卑职给王爷磕头。”雍亲王认识他,也从马上跳下来了。“免礼平身。”“扎,王爷快往里请。”把雍亲王众人接在里边。雍亲王说:“怀塔布,外头可有重要的犯人,你马上想办法,把他们俩收监。”“哎。”怀塔布吩咐一声,差人们就出去了。就这样把韩宝、吴智广押进监牢,咔吧大锁一锁,这算保了险了,童林这心呢也放下了,雍亲王的心也放下了。
  怀塔布把水沏上来,就问雍亲王:“爷,您这是从哪来?”“哎!别提了,一言难尽呢?刚从外地回来,这不,跟着海川我们抓二寇去了,历尽艰险,好不容易呀,这才把他们抓住。现在国宝已经还朝了。”“谢天谢地。”怀塔布挺高兴:“王爷,我再跟您说一个事,您可别堵心。”“什么事?说吧。”“前两天万岁皇爷升坐宝殿,叫您的名字,您不在,勃然大怒啊,命人到雍亲王府查看,您究竟上哪儿去了?何春、何吉也瞒不住,把您出京的事情说了一遍,皇上可急了,你这请长假,不露面,犯下欺君之罪,还要拿你问罪呢。”“是吗?”雍亲王没言语,心里转了几个个儿,心说,没关系,我爹这是误会,我要是跟他解释清楚,他老人家也就不生气了。“怀塔布,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对付皇上,我说眼前这差事怎么办呢?交给你就算完事了么?”“不不不,”怀塔布说,“这可不行,因为差事太重,必须经过刑部、九门提督衙门,我们几家全都验证了,这才能算完。”“那好吧,为了减轻这繁琐的手续,我就在这儿坐着等着,你去把九门提督和刑部正堂都给我叫到这儿来,当着我的面,你们把这俩贼寇接收了。”“哎,是,扎。”你看好办事不,要是童林来呀,跑细了腿也难以办到。
  马上顺天府的怀塔布发下请帖,让他们两位即刻赶到顺天府。也就是一顿饭的工夫,九门提督满贵、刑部正堂张羽之先后来到。知道雍亲王在这儿,两位官员来到里边给雍亲王请安,垂手往旁边一站。胤禛乐了:“二位呵,劳动你们的金身大驾呀。”“哎哟,王爷您太客气了,王爷见召,我等焉敢不来呀。”“坐下,坐下,咱们把这事碰碰头就把他拍了板,啊,我跟怀塔布都说了,帮着童林赶奔外头,捉拿盗宝的贼寇。如今国宝还朝,二寇落网,什么可都办完了,你们三位商量商量,这手续怎么办,我们怎么处理这移交的事情。”三堂官这么一碰头,“王爷,这么办吧,您略等片刻,我们例行公事,三堂会审问一问,然后,就算办了移交手续。”“哎!好了,我就等着。”时间不大,顺天府升了二堂,怀塔布居中而坐,两位陪审,一位九门提督,一位刑部正堂,这才吩咐一声,把贼寇带上公堂,这个手续不走不行呵。韩宝、吴智广带着三大件的刑具等来到堂上,一瞅,啊,啊哈,仨官儿,哎呀!旁边还坐着雍亲王,后头站着童海川。事到现在,二人无话可说,规规矩矩往堂上一跪,怀塔布一拍惊堂木:“呔!罪犯,姓字名谁?”“韩宝、吴智广。”“哪里人氏?”“云南昆明府的人。”“多大年纪?”“二十三岁。”“二十一岁。”“嗯,你们的职业?”“贼。就跟您这么说吧,专门靠着砸抢为生。”哎,这倒挺痛快呵,不用动刑。“韩宝、吴智广!”“有!”“你们说,夜入皇宫院盗走国宝,是你们干的么?”“一点不假,就是我们俩干的。”“你们因何要盗取国宝?”“因为赌气,跟童林结下仇恨,想报仇,没那个能耐,这才给他栽赃。”“好,你们可认罪吗?”“认罪,怎么处置都行,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拉,再过二十几年还是这么大个儿。”“嘿!画供。”啪、啪、啪,画着供,手印、脚模全都卡上。当时顺天府发下铁牌,把两个人解送刑部大衙,押入大牢,定成死罪,听候处治。人呢?算交接完事;国宝呢?雍亲王从怀里取出来交与怀塔布。怀塔布当众验明,让九门提督、刑部正堂都看完了,然后把它包好,交给刑部正堂掌管。等皇上升殿的时候好交给皇上。这一切的事情都办理完毕,又把余杭县来的两个车老板、八个差人打发回去。这些人临走的时候,童林每人赏了十两银子。哎呀,大伙高高兴兴,千恩万谢,他们回去交差不提。
  雍亲王捶捶后腰:“哎呀,本王我也乏累了,诸位呵,咱们改日详谈,我要回府休息。”三堂官员一直送到衙门门前,这才告别。童林及小弟兄们保护着雍亲王回到王府。雍亲王一看可到了家了,何春、何吉一看王爷回来了,列队迎接。雍亲王来到正厅落坐,海川垂手站于一旁。胤禛一看:“海川,你不回家看看,啊,不要陪着我了,我就想睡上一觉,晚上精神头来了,我好修下本章,启奏圣上。”童林这才告辞出来,带着于和于宝元、穿云白玉虎刘俊等小弟兄赶奔自己的家。
  前文书咱也说了,童林呢在没摊这官司以前就搬到北京,就在雍亲王府的左手,有胡同,头一家就是童教师府,这都是雍亲王花钱给买的,挺漂亮的四合院。童林到这啪啪啪,叩打门环,开门的人正是童林的兄弟童森。一开门他愣住,定睛一看,“哎哟!哥哥,我哥哥回来啦!爹呀,娘,我哥回来了。”简直破了嗓子喊,乐得直蹦。海川抓住童森的两只手,热泪盈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跟着兄弟往里走,小英雄们在后头跟着。童老爹老夫妻一听说儿子回来了,从屋里都出来了。童林一见父母,跪倒在地:“爹娘在上,不孝的儿章林给父母问安。”“哎哟,孩子起来,起来,起来,孩子快起来吧。”老夫妻乐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一家人来到屋里头,童老爹就问:“小子,你上哪去了,怎么好几个月你都不露面了?”“爹爹,我临走前跟您不是说过么,我这是为公家办事,刚把事办完了,我就赶回来了。”“还走不?”“看这样儿一时半会儿是不能走。”“哎呀,都把我想死了,孩子!”“哎!后边那一大帮人是谁?”童林猛然想起来了,这才把于和众人叫进屋,十来位小弟兄呼啦跪了一地呀,给奶奶问安,给祖父问安。老头一看,怎么来这么些孙子,问童林:“这都是谁呀?”童林挨个给介绍,唯独把于和叫过来,“爹爹,这是我亲师弟,就跟您的儿子差不多少。”“是么,哎哟,小伙子长得虎虎实实的。”你看这傻家伙呀,嘴还挺甜:“爹、娘,老饭东,我算找见饭门啦。”老头不明白,问童林:“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海川也乐了:“嗨!爹,他十分憨厚。这是开玩笑。”童林也不便往下解释。老头儿乐了,告诉童林:“快点去,去买点好东西,你娘亲自动手,咱们好好祝贺祝贺!”简短捷说,一家人热烈祝贺,这玩艺儿才叫天伦之乐呀。哎哟,大伙举杯祝贺有说有笑。老头儿啊捋着胡子,看看童林,再瞅瞅众人,美了巴滋的满脸都是笑纹,把想当初童林斗纸牌,摔他那事早都忘得九霄云外了。要不怎么叫骨肉之情,能计较那些事么。
  这顿饭一直吃到深夜方散,童林说不让他们走了,就住到咱家吧,把东西屋、东西厢房全都收拾出来。众人们休息了,童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说现在他还有什么睡不着觉的,不,他惦记皇上这处置问题。因为听顺天府知府说啊,皇上挺生气,现在就迁怒于雍亲王,说他犯下欺君之罪呀。倘若王爷受点处分,我于心何忍。童林是重感情的人,就为这个事,自己睡不着觉。
  后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48
第六十七回 国宝还朝康熙欣喜 功劳显赫童林受封
话说童林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昏昏沉沉这才睡去了。
  到了次日半明,童林早早的起来,在院里头练了一趟拳。这时候小弟兄们先后也都起来了,把院里都收拾干净,陪着童林吃完了早饭。海川把刘俊叫过来:“刘俊哪!”“师父!”“你们别上街闲逛,在官司还没有了结之前,最好都别出门。你给大伙安排安排,好好练练能耐,没事就在家睡觉,记住了么?”“是。”“你们大家都听着,都得听刘俊的。”谁敢不听啊?童林又到上房屋里头跟父母请完了安,说到王府去一趟,老夫妻点头让童林早去早回。海川穿好衣服,直奔雍亲王府。等童林进府之后,雍亲王刚起来,一看童林来了,雍亲王非常高兴:“来了,来了,海川坐下坐下。见着你父母了吗?”“啊,回爷的话,都见着了。”“家都挺好么?”“都挺好。”“哎,海川,你怎么眼睛通红啊,没睡好觉吗?”“嗨,有那么点。”“还想什么呢?”童林一笑:“爷,我不想别的,我有点替您担心。”“替我担心,什么事儿?”“爷,您忘了,顺天府的大老爷说了,当今圣上说你犯下欺君之罪,还要处置您呢,为这个事,我睡不好觉。”“哈哈哈!海川哪!没事,我爹的脾气我最了解。当然了,他不知道内情以前,他一定是生气,等我一解释,他就没事了。这个你别挂在心上,啊,好好吃,好好喝,这回大风大浪都过去了,咱爷们儿得好好乐和乐和,在这儿吃便饭吧。”“我用过啦。”“不,得陪我吃点。”雍亲王为人爽朗,准备了一桌饭菜,让童林陪着吃,海川只好答应。爷俩一边吃着,一边闲谈。雍亲王又说:“海川哪,昨天晚上我也没睡着觉,为什么?思前想后我想起杭州擂这些人来,哎呀,像北侠秋佩雨、震东侠侯廷、张子美张老侠、铁掌李元李老侠等等等等,这些人真不错,我还想着。等什么时候给他们写信,让他们都到北京我的府里来,咱们来个群雄大聚会,你说那多有意思。”童林一笑,“爷,这事儿好办,我看早晚有这机会。”“咳,嗯,海川,你记住,这事交给你了,早晚有一天咱们要来个北京城的大盛会。”雍亲王说话非常爽朗,两个人又谈了一会儿闲话,童林起身告辞。
  回到家里头,睡了一觉,按下童林不说。又转过天来,正是皇上升殿的日子,康熙皇帝登上龙座。三班文官、四班武将、五府六部、九卿四相、八大朝臣、朝郎驸马、贝勒、贝子亲王、九门提督衙门、文武官员全都到齐了。康熙皇帝问值日的太监:“可有本章?”“启奏陛下,顺天府知府怀塔布有本上奏。”“传他进见。”“扎!奉天承运皇帝召见!万岁旨意下,宣怀塔布进殿!”“怀塔布进殿——”“奴才遵旨!”怀塔布提带撩袍,走进大殿,双膝跪倒:“奴才参见皇上,愿皇上吉祥如意!”康熙皇上在上,也看看他:“怀塔布!”“奴才在。”“有何本章,从速奏来。”“扎!启奏皇上,罪犯童林于前日已经回京,抓住了盗宝贼寇韩宝、吴智广,取回来国宝翡翠鸳鸯镯,已经做了移交手续。二犯现在押到刑部大牢,国宝在刑部大人手中掌管,奴才特启奏陛下。”“噢,童林回来了?很好。胤禛回来没?”“哎,听说也回京了。”“宣胤禛上殿。”这阵儿啊雍亲王也来了,爹升殿,敢不伺候么?雍亲王换的是朝服,听爹宣召自己,赶紧迈步走进大殿,行了三拜九叩礼,把头一低跪在下边。康熙不看他还则便罢,看完以后把脸色往下一沉,好半天没说话。大殿里鸦雀无声。康熙轻轻把桌一拍:“胤禛!”“儿在。”“你这些日子上哪去了?因何蒙蔽朕?开始你报了些请假条子,说你有病,后来我才得知,你背着我离开了北京,这是咱们祖宗的家法所不允许的,你可知罪吗?”
  胤禛往上叩头:“陛下,儿臣罪该万死,不过国家的刀快,不斩无罪之人,儿有下情启奏。”“讲!”胤禛把身子直了一直,把出京的原因说了一遍。你看这雍亲王啊,他能说啊,而且他也有理,因此说起来是理直气壮。他说:“我这一次离开北京是迫不得已。父皇你想,童林是我府里的教师,有人给他栽了赃,投入大牢,犯下不赦之罪。是儿臣担保,请求陛下把他放出来的。陛下给了一百天的期限叫他破案。我为这个事很担心,童林要破不了案不但他难逃法网,贼人还逍遥法外,而且我这个保人还担着干系。为此事向爹爹请假,又怕爹爹不准,因此我才耍了个小聪明,以请假为名,私自出都,果然是犯下大罪呀。但是儿此番出北京并非游山玩水,而是为帮着童林捉拿国家盗宝的贼寇,请国宝早日还朝,替爹爹分忧解愁,请爹爹见谅。”“哼!”康熙一听也有道理,“胤禛,这么说盗宝的贼寇已经捉获?”“捉着啦,现在都押到刑部大牢,国宝已经还朝,完好无损。”“哼,要这么说你既有功也有过,功过抵消,我也就不怪你了。”“谢父皇陛下,万万岁。”胤禛叩完了头,心里挺高兴,往旁边一站。皇上又把刑部正堂张羽之给宣进来了。张羽之叩头已毕,皇上一问:“韩宝、吴智广是押到你的大牢?”“回陛下,是押在臣的大牢。”“国宝何在?”“在臣的怀中。”就这样,张羽之把这小金盒拿出来双手往上一呈,由值日的太监接过来放在龙书案上。康熙皇帝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心爱的宝物,满意地点了点头,“哼,国宝失而复得真是可喜可贺,张羽之。”“臣在。”“马上把韩宝、吴智广押往云羊市口问斩。”“臣遵旨。”这个事办完了,皇上灵机一动,问胤镇:“胤禛哪,这个童林究竟是何许人也?”雍亲王一听,二次跪答:“童林是我府里的一名教师,此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人品端正。这一次虽然说受了奸人的诬陷,但是毫无怨言,为寻找国宝遇上不少风波,差一点把性命丢掉。但是童林上刀山、下油锅,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把国宝请回来,把二寇拿获,实属是难得的人才!”“噢——你把这详细的情况向朕奏来。”哎,皇上来高兴劲要听么,雍亲王在这儿跪着,就把出离北京,怎样路过清河油坊镇,会斗铁掌李元;怎样到山东巢父林见着大侠侯廷、二侠侯杰,以及去杭州怎么帮兵助阵,两次大战杭州擂;童海川掌打铁背罗汉法禅、双钺分双剑、北高峰献艺,戴花月下,会西风;又怎样大破清水潭烈焰寨,大闹达摩堂;怎样捉住这二寇,把这经过一五一十,吧吧吧,讲得十分详细,而且绘声绘色。就见康熙帝是眉飞色舞,就好像身临其境。“嘘——啊!童林还有这么高的能耐!”“爹,他那能耐也太大了,儿我说的也不过是万分之一!”“好吧!你回去之后告诉童林,明天在御花园朕要接见于他。”“谢主龙恩。”哎,雍亲王没有想到皇上要接见童林,这可是破例的事。因为童海川头上寸纸皆无,现在就是白人,这种事情真是不多见的。贝勒爷谢完恩退出来,康熙皇帝又处理了其他的几件事情,让值日的太监托着国宝乐呵呵的回转内宫。
  咱们不表他们,单说雍亲王,回到王府之后,把何春叫过来:“去,把童林给我找来,让他们的人都来。”何春哪一转身跑到童林家里头,进院就喊“童教师!童侠客!”童林呢正在屋发愁呢,一直担心这个事,往外探头一看是大总管何春,再瞅何春那模样,满脸都是笑,咝——童林这心算是放下点,赶紧跑到院里头,“哎哟,大总管。”“教师爷,给你道喜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喜从何来?”“我、我、我可不能胡说,我只告诉你,我们王爷今早上朝陪王伴驾,皇上不但没怪我们王爷,还勉励了他几句。另外还有好事呢,您到王府就知道了。我们王爷等着您呢,让您把各路英雄全领着去。”“哎呀!”童林一听真高兴,如释重荷呀,换好了一套衣服,叫刘俊带着众人赶奔雍亲王府。
  来到王府,见雍亲王背手正在屋里溜呢,看见童林一大帮进来:“海川,快坐下,坐下、坐下,你们哥几个都坐下。”众人给雍亲王施了礼,因为经常在一块相处,也就不拘束了。大伙落座,雍亲王就说:“海川,今天我父皇升坐早朝,我去陪王伴驾,朝堂之上是这么这么一回事。”童林一听太高兴了:“我谢谢爷,这么一说什么事都没啦?”“没啦!不但没了,我也得向你道喜。我爹听说你是个好样的,龙颜大悦,明天在御花园要接见你。”“啊?”童林愣了,皇上要接见那还了得,哎呀,当时就愣住了。雍亲王说:“你怎么了?这是天大的喜事,破例了,没有啊,你的脸都露足了。要是我爹高兴再加封你个官职,海川哪你可就抖起来了啊。洗个澡,换换衣服,明天我就领你赶奔御花园。”年轻的弟兄一听,嗷——乐得乱蹦啊,一个个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童林心里头惶惶不安啊。没见过皇上啊,这玩艺儿见着皇上得说点什么呢?但是旨意一下,是决不能更改啦。童林回去还没跟爹妈说,果然按照雍亲王的指示,好好的洗了洗澡,洗了洗头,把大辫梳了,换好衣服。但是童林所谓的换衣服是换干净,他从不穿绸裹缎,保持着朴素的风格,里头一套土黄布裤褂,外头上黄布大衫,左大襟,白骨头钮,白布的袜子,开口洒鞋,当初在龙虎山什么打扮,现在仍然是什么打扮,不忘老恩师的训教。你看童林哪,一直到他死也是这身打扮。小弟兄们高高兴兴都在这听喜信儿,一夜无事。
  到了第二天,童林到了雍亲王府,在这儿候信儿。一直等到日色偏西了,突然一名太监骑快马赶到雍亲王府。“雍亲王接旨。”雍亲王胤禛镇带着童林赶紧来到府门外边,跪倒接旨,把天使官接进银安殿。天使官站好了之后,宣读皇上的口旨:“万岁有旨:召雍亲王胤禛携童林于掌灯时分赶奔御花园前去陛见!”“谢恩,万岁!万万岁!”两个人叩完头站起来了。小太监又给雍亲王施礼,胤禛哪,招来这名太监,给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钱。小太监也是眉飞色舞:“王爷,哎呀,童侠客,今天皇上格外的高兴,听说么在御花园还要看看童侠客的武艺,不少亲王全都坐陪,你们好好准备着啊!”雍亲王大喜,把这小太监送走,拍拍童林的肩头:“海川哪,你现在可了不得了,看着这个形势没,我父皇还真拿这桩当回事了。要叫你练武,你可好好练,嗯,这么办吧,现在离掌灯时间还长着呢,我教你演礼。什么叫演礼,向皇上怎么行礼,那是有规矩的,胡来能行么?”童林一听这事是很主要,就这么样,雍亲王就在银安殿教童林怎么样请安,怎么样施礼,先跪左腿是后跪右腿,皇上问话应当怎么回答,事先演习多次。童林学武都好学,何况学这个,用眼一看也就会,再走了几趟也就熟悉了。眨眼之间这掌灯的时间到了,雍亲王吩咐何春、何吉外边备马,雍亲王上了头匹马,童林上了二匹马,带了几名仆人起身赶奔皇宫大内的神武门。
  在神武门外下了马,有太监在这等着,一直把他们领进御花园。这阵儿就掌了灯了,再看御花园里面,灯光明亮,瑞彩千条,整个的御花园打扮得跟灯山相似。那些宫女们出来进去,跟粉蝶穿梭相似。雍亲王领着童林在这儿等着,一会儿太监出来了:“王爷,往里请,皇上等着呢。”“海川哪,跟我来。”一前一后往里走。闹了半天在假山石前头放了两溜桌案,正中央是皇上的龙位,是请来的人都在两旁坐陪。今天晚上来的人呢有那么几位,刑部正堂、九门提督、顺天知府,另外还有神力王额尔玺,什么贝勒皇子,还有那十几位都在两旁坐陪。康熙皇帝居中而坐呀,胤禛给父王行完礼,童林跪倒。皇上往下看了看,“下跪何人?”“小民童林童海川”,“噢——抬起头来。”“谢陛下。”童林呢微微往上一仰面,他离着皇上相距不到两丈远。这是头一次看见皇上,在那封建年代,皇上还了得,至高无上,是神的化身。
  童林一瞅,这康熙皇帝挺精神,长得挺瘦,高颧骨,缩腮,尖下颌,窄脑门,面如姜黄,眉分八彩,留着大燕尾胡须。那胡里头啊,有点白的,还有点黑的,这叫墨里藏针哪。童林不敢细看,赶紧把眼光闪开。皇上也看童林,一瞅这位紫面大汉,虎头虎脑,二目如电,从心里往外喜欢。“童林。”“陛下。”“听胤禛跟我说,这次捉拿盗主的贼寇你出了不少的力,历尽艰险,排除万难,死死生生,真是不容易啊。这才使二寇伏法、国宝还朝,朕心甚悦。”童林没言语,听着,因为康熙说话挺清楚。“童林,听说你武艺挺高,又喝号叫什么震八方紫面昆仑侠,今天晚上朕想看看你的武艺,你看如何?”“草民遵旨。”童林敢不练吗。胤禛过来了:“海川,既然皇上要看看你的武艺,你就把压箱底的招全拿出来吧,啊!”“是!”童林站起来,把外边的衣眼闪掉,有个小太监接过去。海川把腰里的带子煞了一煞,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绷挂之处,开始练柳叶绵丝掌,皇上和王宫大臣,以及神力王瞪眼直看着。童林明白,有钢得使到刃上,这个机会上哪儿找去,所以格外的认真,练得格外的出众。啪啪啪啪啪走行门、迈过步,那真是拳似流星、眼似电,身如蛇形、腿如钻,猫蹿、狗闪、兔滚、鹰翻、猴上树、虎登山、蟒翻身、龙探爪,把拳脚里的精华全施展开了。开始,皇上看着不怎么的,后来越看越入神,越看越爱看。把康熙皇帝都吸引住了,双手扶着龙书案,身子往前探着,连大气都不哈,那么大御花园里边鸦雀无声。童林一直把柳叶绵丝掌练完了,收招定势,往这儿一跪。皇上头一个鼓掌喝彩“好!”皇上这一叫好,谁敢不叫好,院里头掌声如雷呀。康熙皇帝满脸都是笑:“童林哪,你练得真不错!我虽然是个外行,但是也能看出点门道来。童林,再练趟兵刃给朕看看。”“是,小民遵旨。”雍亲王叫小太监给童林递过个手巾把儿,把脸上的汗渍擦擦,又递过一杯水,海川一饮而尽,然后跟雍亲王说:“爷,我的双钺没带着。”“咳,这这海川你怎么没带着?”童林一笑:“爷,您不明白么,这是三尺禁地,寸铁不兴带,我怎么敢带家伙。”“哎哟!对、对、对了,我才想起来,快快快,派人骑马回去取去。”晦,有人特为跑到童林家里头把双钺给取来。童海川这才把双钺在手中一端,往正中央一站,练的是八卦子母鸡爪鸳鸯钺,翻天一百零八招。再看童林身形转动,一开始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后来越练越快,越练越快呀,就见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双钺借两旁的灯光一照,夺人的耳目。后来看不见童林了,光是一团光彩、滴溜溜乱转,把这些人都看傻了,谁见过这个呀。康熙皇帝是频频喝彩:“好!练得好!”童林一口气把双钺练完,单手放在地上,二次跪倒给皇上磕头。皇上这回可乐啦:“来呀,赏童林御酒三盅!”皇上赏酒,那还了得!这是无尚的光荣。小太监拿着托盘送给童林,童林就地跪着都没敢起来,接过酒杯谢主龙恩。这三杯他没敢都喝,头一杯酒敬天,二一杯酒敬地,只有第三杯才喝下去。皇上一看,这人你别看长得士头土脑的,还挺懂礼节啊,怪不得胤禛对他那么重视。这人儿真不错,容等酒喝完了,皇上又问问童林家里的情况,童海川据实启奏。皇上思索了半天,“童林那,朕打算叫你在朝中居官,你意下如何?”胤禛一听捅了海川一下:“海川,还不磕头谢恩?皇上要加封你官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童林呢,没言语。他这一沉默不要紧,文武大吃了一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49
第六十八回 封御教师皇上开恩 识新友人童林欢心
话说康熙皇帝这么一高兴,要加封童林官职。但是出乎意料的童林没言语,把所有的人可吓坏了,偷眼看皇上的气色,皇上虽然没生气,但是脸上也没有高兴的意思,瞪眼瞅着童林。雍亲王认为童林没听见,赶紧走过去捅了他一下:“海川,皇上要加封你官职,你怎么不谢恩?”童林动了一下,磕了一个头:“草民不敢。”啊呀,这才空气缓和了一下。康熙就问:“怎么加封你官职你还不敢呢?这话是什么意思?”“启奏陛下,草民没念过什么书。再者一说,学了几招粗拳笨脚也不算什么。要让我当个教师,看家护院还可以,要当官我不配。应该把这官职封给一个有用的人,封给我岂不误事吗?”“哦,这么回事!”皇上这才明白童林的用意。皇上转忧为喜:“难得!难得!童林哪,你不愿意居官想干什么呢?”“小民自幼是贫苦出身,蒙恩师赐意学会点武术,没想到在北京遇上雍亲王他老人家。雍亲王对我天高地厚之恩,我铭刻五脏,终身难忘!我打算这一辈子服侍雍亲王,不打算干别的。”
  “啊呀,难得!难得!好吧,我就成全你的志向,你就在雍亲王府当一名御教师。”“多谢陛下。”你看这个教师跟一般的不一样,那是花钱雇的,这是皇帝封的御教师,到时候雍亲王都没权把童林解雇。说你走吧,那不行,那得请示皇上。要不说在封建年代说金口玉言呢,就是这个意思。童林谢恩已毕。康熙皇帝又说:“海川哪,你不是叫震八方紫面昆仑快吗?”“是。”“好。朕亲口封你这个侠客。”童林又谢恩。这个侠客与众不同,你看南侠北侠,东侠西侠,风流侠、地行侠、天行侠,那是大伙送的绰号,没受过皇封,唯独童林这个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是皇上加封的,这就给镀了一层金哪。那还了得,那是无尚的荣耀,连雍亲王跟上都高兴得不得了。另外皇上传旨,叫宝都监给童林打造一面金牌,这金牌重九斤十二两,前面錾上十个大字:
  
  御赐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后面有四个大字:
  
  忠义可嘉

  皇上给亲笔题字了,大伙可羡慕得不得了,这面金牌算保了险了,宝都监领旨照办,日夜加工。皇上传旨:等金牌打造好之后,让童林领着小弟兄在北京城要扬名三日,在这三天之中,不管走到哪座府门外,哪个官员都必须敬酒迎接。皇帝的旨意一下,北京城都震动了。康熙皇帝又赏给童林一桌酒宴,直吃到深夜,这才席散。童林谢恩已毕退出皇宫院,贝勒爷陪着他又回到雍亲王府。一进门,雍亲王把大帽子摘了,袍服宽掉,拉着童林,“海川哪,你这个脸从地下露到天顶上去了。哈哈,我真为你高兴,别看你现在不是官,比官还吃香。我爹今天说的这几样,都是特殊的恩赐,对你格外的看重哪!”童林咧着大嘴也直笑,这个消息当时传遍了,能瞒住家里人吗?童林回到家里,见到父母、兄弟、各位小弟兄,把经过这一讲,一家人欢天喜地。
  两天以后,金牌造好。童林奉旨,帽插宫花,十字披红,胸前悬着金牌,下面有御赐的战马,小弟兄们在后头陪着,人人胸前都佩带一朵大红花,铜锣开道,掌着号,打着旗,在北京开始扬名。这可不是夸官,因为童林不是官。雍亲王不放心,亲自坐着轿子在后头督阵,那就更增加了气氛。在这三天之中,北京是万人空巷。市农工商、三教九流、回汉两教、僧门两道、大人孩子、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全来看这个热闹。童林这个队伍,每过之处,那是人山人海。有不少的人凑热闹,在门前挑起鞭炮,噼啪噼啪,叮当咣啷,燃放起来!所过衙门,不管你多大的官,都得列队迎接,给童林敬酒。多数的人对童林挑大指称赞,你看姓童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皇上亲自加封的,这人的脸都露到天顶上去。有的人说:“何止露到天上去了,把天都捅破了!嘿哟,咱们何时能有这么一天呢?看来人家老童家祖上积了德了。”人们说短论长,什么都有。但是,也有那么少数的一部分人,对童林增加憎恨:一个是童林的仇人,另一方面是不服童林的。同行是冤家,觉得童林这两下不怎么的,露这么大脸他不配,我应该露这脸才行呢!这样的人有几位。咱比如说,童林扬名在第三天的时候,眼看日头压山要结束了,他走在河西沿,老百姓照样人海人山。突然在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好——”好字是带钩的。你仔细吧嗒吧嗒这滋味,不是叫好,这是讽刺。因为这人还嗓门大、声音很洪亮,童林和众人听得真真的。海川无意之中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就盯住这个人了:
  这人身高九尺挂零,膀阔三亭,长的黑不溜秋的,一张大黑脸,两道浓眉,一对大眼睛,比别人高出一头,扎着一背,五大三粗,两个眼睛雪亮雪亮的。
  童林总知道,这位是位武林高手,但是,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不清楚。这时队伍也就过去了,反正这个人给童林留下深刻印像。简短说,三天扬名过去了,童林像卸掉了千金债,说实在的童海川不乐意这样,这不过是奉了旨了,迫不得已,童林这个人不愿意炫耀自己,你说折腾的这么凶,这是何苦的呢?把自己架的这么高无形中就树了敌,你知有多少不服的,这不就惹了祸了吗?但这一些苦衷还没法和皇上说。童林回到家里,舒舒服服沏了壶水在这儿喝着,小弟兄在旁边说短论长,童林就想起一件事来,把泥腿僧张旺、阮合、阮壁、徐云、邵甫叫过来了,说:“你们哥儿五个,一路陪我进京也不容易,现在一切事都完了,你们也该回去交差去了。”小哥儿五个一听把这嘴噘起多高来,舍不得离开童师叔,但是还得回去复命,因为他们属于震东侠、侯二侠的人哪,镖局子的事还不少呢。泥腿僧张旺眼泪围着眼圈一转,“师叔,不知此番分别,何日再能相见?”“嗐,见面的机会有的是。你们回去之后,见着我那两位兄长代我问候,把北京发生的事儿如实回禀。”“是,这个事你可放心,我们一个字都不带拉的。”“嗯,刘俊哪,给拿钱。”童林每人赏了五十两银子。这小哥五个再三不要,可是童林非给,哥五个也就收下了。童林还为他们摆了桌酒宴饯行,嘱咐他们沿路多加小心,不要惹事。这小哥五个吃完了,给童老爹、童大妈磕了头,这才洒泪离开北京。他们这么一走,童林府里可肃静了不少,如今只剩下穿云白玉虎刘俊、左臂花刀洪玉尔、司马良、夏九龄还有傻英雄于和于宝元。童林怕他们惹事,告诉了:“每天你们想溜达上街,必须事先跟我打招呼。出去有时间的约束,不准到外边呆起来没完,而且早晚要练功。”童林给他们功课安排得挺紧,没事就在院里搬把椅子一坐,叫他们练习兵刃和拳脚。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就又快过年了。这是这么多年来过得最痛快的一个年。童林长这么大,也没这么幸福,这么高兴过。啊哟,北京过年那是格外的繁华热闹!过年互相拜年,街上人山人海,那就不要细说了。童林一家高高兴兴度过春节。等到了正月了,童林没事,这一天兜儿里揣了俩钱,信步离开家门,到前门外头溜达溜达,这也是难得的机会。童海川就不爱逛街,有那工夫还得学点能耐呢,要不是过年决不出来。童林一瞅这前门大街、大栅栏、西河沿,格外的繁华热闹,车来人往川流不息。童林东游西逛正走着呢,听身后有人叫他:“童侠客吗?是童侠客吗!”童林听这语音熟,赶紧站住,回头一看,身后追上一个人来:
  这人戴着大皮帽,身披着皮斗篷,面如冠玉,两道八字立剑眉,三绺的黑胡,腰裹扎着带子,还挂着口宝剑。
  童林一看认得,此人非别,正是在杭州擂上认识的鼓上飞仙丁瑞龙。童林赶紧过来,二人互相拜了年。丁瑞龙拉着童林:“童侠客,刚才我瞅你从门口过去了,怎么不到家?赶紧到家坐一坐。”童林一想,坐一坐也好,闹了半天,这是西河沿,丁瑞龙的家就在这儿住。二人走了不远,正好闪出一座镖局子,上头有字号:永昌镖局。啊,童林想起来了,丁瑞龙是总镖师,是开这座镖局的。丁瑞龙把童林一请进镖局子,伙计们呼啦全站起来了,谁不认得童林哪,年前在这儿扬名三日,西河沿上转了好几次了。伙计们赶快打招呼:“童侠客您好?童侠客过年好?童侠客您好?”童林一一打了招呼。丁瑞龙一直把他让到里屋,待如上宾。“童侠客您可别走。今天在我这儿吃晚饭,我请您吃全羊的酒席。”童林一乐:“我看不必了,让您破费了。”“哦,您这怎么说话?您就赏给我脸,我早就想跟您唠嗑唠嗑。另外哪我想给您介绍个朋友。”“噢,朋友!”童林对这一道是非常喜欢的,“现在何处?”“一会儿就来。我不单请您,还请他陪。”二人又坐,边喝茶水边闲谈。鼓上飞仙丁瑞龙先回忆了杭州擂的事儿,然后问童林回京的一些细节。童林也就做了一一介绍。二人见面越说越亲热,这就快到了掌灯的时分了。有个小伙计进来了:“总镖师,酒宴都准备好了。”“好,童侠客,请吧。”人家吃饭,单独有个饭厅。这屋收拾的这个漂亮哪。童林坐到首位,丁瑞龙相陪。海川往桌上一看:
  赤金刀叉,杯瓯盅盏;不管是盘儿碟儿,都是江西景德镇的细瓷,很讲究。
  童林就问:“你不说给我介绍个朋友吗?”丁瑞龙说:“已经来了。一会儿他就到,正换衣服呢。”童林就等着。时间不大,就听外边咳嗽一声,哦——咳,咚咚咚!这人走路跟砸夯似的,门一开,进来一条大汉,童海川仔细一看,怎么这么眼熟啊?哦,想起来了,这不是我扬名最后的一天,路过西河沿,叫好的那位?这位叫好还带钩,我看了他一眼,是他。就是这位勉强冲着童林一抱拳:“昆仑侠,哎哟,您真赏脸光临哪?侠客爷请上,我这里给您请安了。拜个晚年。”童林以礼相还:“壮士免礼,童林担当不起!”丁瑞龙说,“都是一家人,别客气,请坐请坐。”三个人围坐在桌前,丁瑞龙先给童林满酒,又给这黑大汉敬上酒。童林说道:“丁镖主,你快给我们介绍介绍,介绍完了说话也方便。”“嗐,”丁瑞龙说,“你看我这个人,我认为不着急,大长的夜咱们慢慢的谈。好吧,我给介绍介绍。童侠客不必说了,”他一指这黑大汉,“这是我过命的好朋友,结拜的把兄弟,姓铁叫铁木真,又叫铁三爷。”“哦——”另外丁瑞龙还说:“他有一个小小的绰号,叫独棍神佛。”书中代言:这铁三爷,可不是一般的人。今天晚上请童林上这儿吃酒,也不是随随便便请,这里边有不少的事,什么事?容咱们慢慢再说。
  就说这铁木真,原籍甘肃人。他那庄子叫铁家庄,都是清真贵教朵斯提回回,都是穆斯林。铁木真哪,一共哥儿仨,他是老三,又叫铁三爷。说起他练武的经过太不容易了。他们老铁家比较有钱,他爹他娘兢兢业业守着这点财产,光好地就置了好几百亩,家里有好几处庄宅,在甘肃天水一带,那是头一排的首户。人家老铁家老大和老二呢,跟着爹妈一样,是置家的人,别看家里那么有钱,这哥俩一丝不苟,甚至走到街上有根柴禾棍儿,也得拣回来,有个粪蛋儿也得拣回来;吃东西前也得精打细算,顶多有点羊肉丝儿,吃盘炒豆腐;过年过节了,这才能吃点清炖牛肉,平常省吃俭用。唯独这铁木真铁三爷例外,从小就嘴馋,没事就想吃好的。他又是老小,当然父母格外宠爱,对于他就破例,从小就花钱如流水。别看是那样,他可不是纨袴子弟。从小他爱练武,个头也大,身子骨也结实,没事了就在铁家庄找些年轻人摔跤、击拳,练些刀枪棍棒。后来铁三爷还请了几个教师,领到家去,好吃好喝好招待,跟人家学能耐。到时候他爹娘没办法,就得如实地汇钱,一想老三他也不走坏道,学点能耐这也是正经的事。这么一来就引起老大老二的不满,尤其都娶了媳妇,成家立业了。这哥俩就嘀咕:“你看老三这也不务正业整天价打拳踢脚扯这一套,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呢?能置房子还是能置地呀?你说咱爹娘也不管。”老二就说:“大哥呀你也少管闲事,爹娘当家,人家都不说,咱得罪老三干什么?”所以哥俩不满呢,也就压在心底,妯娌之间也总串通闲话。铁木真后来也成了亲了,娶的都是同教的人,姓马。可是三奶奶一过门,贤慧的了不得,孝顺公婆和大哥、二哥、嫂子,妯娌之间也处得很和睦。对铁三爷也服侍的非常周到,夫妻从来没红过脸。就拿铁三爷练武来说,夫人从来不阻拦。铁三爷不贪恋女色,有时候出门就不回来,不回来干什么呢?练武练的高兴,有时候一练就练一夜。咱们简短地说,铁三爷练了几年功夫,就有了一定的基本功了,十八般兵器全不喜欢,唯独喜欢镔铁大棍,一沾着棍子他就发迷,做梦都是棍子,见着人也跟人家学棍。世上无难事,就怕心不专哪!人是万物之灵,想把哪一门学好,指定能学好。铁三爷就是这样。这条棍子泼风拨挞,庄稼十六棍,什么罗汉棍、九公棍、白猿棍,样样都会。再加上他有把子力气,在这方圆百八十里,要论功夫他是首屈一指。你看有父母在着的时候,有这风挡雨的,花多少钱都行,可是过了几年,二老先后去世,可苦了铁三爷啦。首先哪他俩嫂子就不允许他这么办,没事枕头风儿是一个劲儿吹,说老三花钱如流水,不务正业,连一锄头都不动,连刀把都不摸,这怎么过呀这日子?他如果再这么下去,只好就是分家,各过各的。先前这哥俩不听,后来一琢磨呀也有道理。“唉,父母尸骨未寒哪就得分家。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吧!”所以这老大老二把当族的族长、本家绅士全都请家里来了,置办了几桌酒宴,派人也把铁三爷请来。铁三爷进门一看,这什么好日子?怎么来这么多客人哪?他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大家就坐之后,这铁大爷先说话了:“各位乡亲、当族的老前辈,今儿个把大家劳驾到此啊,有点儿事情。因为我父母不在了,剩下我们哥仁,妯娌仨,这人多口舌就多,难免马勺不碰锅沿儿,舌头没有不碰牙的。你看我们弟兄处的这么好,一旦要发生那种事情,多叫人痛心哪!尤其我们都是二三十岁的人了,我打算哪我们哥仨分家,请各位呢大家给分一分。”大爷这么一说,铁三爷心里就一动:“哟!怪不得今儿请客,弄了半天原来是闹分家呀?”一琢磨分就分呗,那省得受约束了。三爷点点头:“大哥你说的对,我同意。”“好!既然老三没说的,老二你呢?”老二当然是点头同意了。
  他们这么一说分家,本族的族长出来了。“好吧,既然你们乐意,把财产公布一下吧。”多少房子、多少地、多少存款、多少现款、多少牲口,所有的物件开列了个大清单。选出几位负责的来给他们三家分,还真公平,三一三十一,把这账目分了。咱们不说老大老二,光铁三爷就分了三十六亩地、一幢好庄宅、十头牛、一百只羊、纹银一百五十两,另外还有好多的物件。铁三爷分完以后,带着妻子住到村东头去了。为什么呢?因为他分这房子就在村东头。两口子搬到那儿,收拾屋子,把钱存好了,把牛圈羊圈都收拾了,开始独立生活。人家那哥俩可没分,仍然住在父母那个院里,合伙在一起过。咱不说这铁大爷、铁二爷。单说这位铁三爷,自从分家以后,他特别高兴:“哈哈!”心说这回我说了算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50
第六十八回 封御教师皇上开恩 识新友人童林欢心

  话说康熙皇帝这么一高兴,要加封童林官职。但是出乎意料的童林没言语,把所有的人可吓坏了,偷眼看皇上的气色,皇上虽然没生气,但是脸上也没有高兴的意思,瞪眼瞅着童林。雍亲王认为童林没听见,赶紧走过去捅了他一下:“海川,皇上要加封你官职,你怎么不谢恩?”童林动了一下,磕了一个头:“草民不敢。”啊呀,这才空气缓和了一下。康熙就问:“怎么加封你官职你还不敢呢?这话是什么意思?”“启奏陛下,草民没念过什么书。再者一说,学了几招粗拳笨脚也不算什么。要让我当个教师,看家护院还可以,要当官我不配。应该把这官职封给一个有用的人,封给我岂不误事吗?”“哦,这么回事!”皇上这才明白童林的用意。皇上转忧为喜:“难得!难得!童林哪,你不愿意居官想干什么呢?”“小民自幼是贫苦出身,蒙恩师赐意学会点武术,没想到在北京遇上雍亲王他老人家。雍亲王对我天高地厚之恩,我铭刻五脏,终身难忘!我打算这一辈子服侍雍亲王,不打算干别的。”
  “啊呀,难得!难得!好吧,我就成全你的志向,你就在雍亲王府当一名御教师。”“多谢陛下。”你看这个教师跟一般的不一样,那是花钱雇的,这是皇帝封的御教师,到时候雍亲王都没权把童林解雇。说你走吧,那不行,那得请示皇上。要不说在封建年代说金口玉言呢,就是这个意思。童林谢恩已毕。康熙皇帝又说:“海川哪,你不是叫震八方紫面昆仑快吗?”“是。”“好。朕亲口封你这个侠客。”童林又谢恩。这个侠客与众不同,你看南侠北侠,东侠西侠,风流侠、地行侠、天行侠,那是大伙送的绰号,没受过皇封,唯独童林这个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是皇上加封的,这就给镀了一层金哪。那还了得,那是无尚的荣耀,连雍亲王跟上都高兴得不得了。另外皇上传旨,叫宝都监给童林打造一面金牌,这金牌重九斤十二两,前面錾上十个大字:
  

  御赐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后面有四个大字:
  

  忠义可嘉

  皇上给亲笔题字了,大伙可羡慕得不得了,这面金牌算保了险了,宝都监领旨照办,日夜加工。皇上传旨:等金牌打造好之后,让童林领着小弟兄在北京城要扬名三日,在这三天之中,不管走到哪座府门外,哪个官员都必须敬酒迎接。皇帝的旨意一下,北京城都震动了。康熙皇帝又赏给童林一桌酒宴,直吃到深夜,这才席散。童林谢恩已毕退出皇宫院,贝勒爷陪着他又回到雍亲王府。一进门,雍亲王把大帽子摘了,袍服宽掉,拉着童林,“海川哪,你这个脸从地下露到天顶上去了。哈哈,我真为你高兴,别看你现在不是官,比官还吃香。我爹今天说的这几样,都是特殊的恩赐,对你格外的看重哪!”童林咧着大嘴也直笑,这个消息当时传遍了,能瞒住家里人吗?童林回到家里,见到父母、兄弟、各位小弟兄,把经过这一讲,一家人欢天喜地。
  两天以后,金牌造好。童林奉旨,帽插宫花,十字披红,胸前悬着金牌,下面有御赐的战马,小弟兄们在后头陪着,人人胸前都佩带一朵大红花,铜锣开道,掌着号,打着旗,在北京开始扬名。这可不是夸官,因为童林不是官。雍亲王不放心,亲自坐着轿子在后头督阵,那就更增加了气氛。在这三天之中,北京是万人空巷。市农工商、三教九流、回汉两教、僧门两道、大人孩子、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全来看这个热闹。童林这个队伍,每过之处,那是人山人海。有不少的人凑热闹,在门前挑起鞭炮,噼啪噼啪,叮当咣啷,燃放起来!所过衙门,不管你多大的官,都得列队迎接,给童林敬酒。多数的人对童林挑大指称赞,你看姓童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皇上亲自加封的,这人的脸都露到天顶上去。有的人说:“何止露到天上去了,把天都捅破了!嘿哟,咱们何时能有这么一天呢?看来人家老童家祖上积了德了。”人们说短论长,什么都有。但是,也有那么少数的一部分人,对童林增加憎恨:一个是童林的仇人,另一方面是不服童林的。同行是冤家,觉得童林这两下不怎么的,露这么大脸他不配,我应该露这脸才行呢!这样的人有几位。咱比如说,童林扬名在第三天的时候,眼看日头压山要结束了,他走在河西沿,老百姓照样人海人山。突然在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好——”好字是带钩的。你仔细吧嗒吧嗒这滋味,不是叫好,这是讽刺。因为这人还嗓门大、声音很洪亮,童林和众人听得真真的。海川无意之中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就盯住这个人了:
  这人身高九尺挂零,膀阔三亭,长的黑不溜秋的,一张大黑脸,两道浓眉,一对大眼睛,比别人高出一头,扎着一背,五大三粗,两个眼睛雪亮雪亮的。
  童林总知道,这位是位武林高手,但是,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不清楚。这时队伍也就过去了,反正这个人给童林留下深刻印像。简短说,三天扬名过去了,童林像卸掉了千金债,说实在的童海川不乐意这样,这不过是奉了旨了,迫不得已,童林这个人不愿意炫耀自己,你说折腾的这么凶,这是何苦的呢?把自己架的这么高无形中就树了敌,你知有多少不服的,这不就惹了祸了吗?但这一些苦衷还没法和皇上说。童林回到家里,舒舒服服沏了壶水在这儿喝着,小弟兄在旁边说短论长,童林就想起一件事来,把泥腿僧张旺、阮合、阮壁、徐云、邵甫叫过来了,说:“你们哥儿五个,一路陪我进京也不容易,现在一切事都完了,你们也该回去交差去了。”小哥儿五个一听把这嘴噘起多高来,舍不得离开童师叔,但是还得回去复命,因为他们属于震东侠、侯二侠的人哪,镖局子的事还不少呢。泥腿僧张旺眼泪围着眼圈一转,“师叔,不知此番分别,何日再能相见?”“嗐,见面的机会有的是。你们回去之后,见着我那两位兄长代我问候,把北京发生的事儿如实回禀。”“是,这个事你可放心,我们一个字都不带拉的。”“嗯,刘俊哪,给拿钱。”童林每人赏了五十两银子。这小哥五个再三不要,可是童林非给,哥五个也就收下了。童林还为他们摆了桌酒宴饯行,嘱咐他们沿路多加小心,不要惹事。这小哥五个吃完了,给童老爹、童大妈磕了头,这才洒泪离开北京。他们这么一走,童林府里可肃静了不少,如今只剩下穿云白玉虎刘俊、左臂花刀洪玉尔、司马良、夏九龄还有傻英雄于和于宝元。童林怕他们惹事,告诉了:“每天你们想溜达上街,必须事先跟我打招呼。出去有时间的约束,不准到外边呆起来没完,而且早晚要练功。”童林给他们功课安排得挺紧,没事就在院里搬把椅子一坐,叫他们练习兵刃和拳脚。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就又快过年了。这是这么多年来过得最痛快的一个年。童林长这么大,也没这么幸福,这么高兴过。啊哟,北京过年那是格外的繁华热闹!过年互相拜年,街上人山人海,那就不要细说了。童林一家高高兴兴度过春节。等到了正月了,童林没事,这一天兜儿里揣了俩钱,信步离开家门,到前门外头溜达溜达,这也是难得的机会。童海川就不爱逛街,有那工夫还得学点能耐呢,要不是过年决不出来。童林一瞅这前门大街、大栅栏、西河沿,格外的繁华热闹,车来人往川流不息。童林东游西逛正走着呢,听身后有人叫他:“童侠客吗?是童侠客吗!”童林听这语音熟,赶紧站住,回头一看,身后追上一个人来:
  这人戴着大皮帽,身披着皮斗篷,面如冠玉,两道八字立剑眉,三绺的黑胡,腰裹扎着带子,还挂着口宝剑。
  童林一看认得,此人非别,正是在杭州擂上认识的鼓上飞仙丁瑞龙。童林赶紧过来,二人互相拜了年。丁瑞龙拉着童林:“童侠客,刚才我瞅你从门口过去了,怎么不到家?赶紧到家坐一坐。”童林一想,坐一坐也好,闹了半天,这是西河沿,丁瑞龙的家就在这儿住。二人走了不远,正好闪出一座镖局子,上头有字号:永昌镖局。啊,童林想起来了,丁瑞龙是总镖师,是开这座镖局的。丁瑞龙把童林一请进镖局子,伙计们呼啦全站起来了,谁不认得童林哪,年前在这儿扬名三日,西河沿上转了好几次了。伙计们赶快打招呼:“童侠客您好?童侠客过年好?童侠客您好?”童林一一打了招呼。丁瑞龙一直把他让到里屋,待如上宾。“童侠客您可别走。今天在我这儿吃晚饭,我请您吃全羊的酒席。”童林一乐:“我看不必了,让您破费了。”“哦,您这怎么说话?您就赏给我脸,我早就想跟您唠嗑唠嗑。另外哪我想给您介绍个朋友。”“噢,朋友!”童林对这一道是非常喜欢的,“现在何处?”“一会儿就来。我不单请您,还请他陪。”二人又坐,边喝茶水边闲谈。鼓上飞仙丁瑞龙先回忆了杭州擂的事儿,然后问童林回京的一些细节。童林也就做了一一介绍。二人见面越说越亲热,这就快到了掌灯的时分了。有个小伙计进来了:“总镖师,酒宴都准备好了。”“好,童侠客,请吧。”人家吃饭,单独有个饭厅。这屋收拾的这个漂亮哪。童林坐到首位,丁瑞龙相陪。海川往桌上一看:
  赤金刀叉,杯瓯盅盏;不管是盘儿碟儿,都是江西景德镇的细瓷,很讲究。
  童林就问:“你不说给我介绍个朋友吗?”丁瑞龙说:“已经来了。一会儿他就到,正换衣服呢。”童林就等着。时间不大,就听外边咳嗽一声,哦——咳,咚咚咚!这人走路跟砸夯似的,门一开,进来一条大汉,童海川仔细一看,怎么这么眼熟啊?哦,想起来了,这不是我扬名最后的一天,路过西河沿,叫好的那位?这位叫好还带钩,我看了他一眼,是他。就是这位勉强冲着童林一抱拳:“昆仑侠,哎哟,您真赏脸光临哪?侠客爷请上,我这里给您请安了。拜个晚年。”童林以礼相还:“壮士免礼,童林担当不起!”丁瑞龙说,“都是一家人,别客气,请坐请坐。”三个人围坐在桌前,丁瑞龙先给童林满酒,又给这黑大汉敬上酒。童林说道:“丁镖主,你快给我们介绍介绍,介绍完了说话也方便。”“嗐,”丁瑞龙说,“你看我这个人,我认为不着急,大长的夜咱们慢慢的谈。好吧,我给介绍介绍。童侠客不必说了,”他一指这黑大汉,“这是我过命的好朋友,结拜的把兄弟,姓铁叫铁木真,又叫铁三爷。”“哦——”另外丁瑞龙还说:“他有一个小小的绰号,叫独棍神佛。”书中代言:这铁三爷,可不是一般的人。今天晚上请童林上这儿吃酒,也不是随随便便请,这里边有不少的事,什么事?容咱们慢慢再说。
  就说这铁木真,原籍甘肃人。他那庄子叫铁家庄,都是清真贵教朵斯提回回,都是穆斯林。铁木真哪,一共哥儿仨,他是老三,又叫铁三爷。说起他练武的经过太不容易了。他们老铁家比较有钱,他爹他娘兢兢业业守着这点财产,光好地就置了好几百亩,家里有好几处庄宅,在甘肃天水一带,那是头一排的首户。人家老铁家老大和老二呢,跟着爹妈一样,是置家的人,别看家里那么有钱,这哥俩一丝不苟,甚至走到街上有根柴禾棍儿,也得拣回来,有个粪蛋儿也得拣回来;吃东西前也得精打细算,顶多有点羊肉丝儿,吃盘炒豆腐;过年过节了,这才能吃点清炖牛肉,平常省吃俭用。唯独这铁木真铁三爷例外,从小就嘴馋,没事就想吃好的。他又是老小,当然父母格外宠爱,对于他就破例,从小就花钱如流水。别看是那样,他可不是纨袴子弟。从小他爱练武,个头也大,身子骨也结实,没事了就在铁家庄找些年轻人摔跤、击拳,练些刀枪棍棒。后来铁三爷还请了几个教师,领到家去,好吃好喝好招待,跟人家学能耐。到时候他爹娘没办法,就得如实地汇钱,一想老三他也不走坏道,学点能耐这也是正经的事。这么一来就引起老大老二的不满,尤其都娶了媳妇,成家立业了。这哥俩就嘀咕:“你看老三这也不务正业整天价打拳踢脚扯这一套,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呢?能置房子还是能置地呀?你说咱爹娘也不管。”老二就说:“大哥呀你也少管闲事,爹娘当家,人家都不说,咱得罪老三干什么?”所以哥俩不满呢,也就压在心底,妯娌之间也总串通闲话。铁木真后来也成了亲了,娶的都是同教的人,姓马。可是三奶奶一过门,贤慧的了不得,孝顺公婆和大哥、二哥、嫂子,妯娌之间也处得很和睦。对铁三爷也服侍的非常周到,夫妻从来没红过脸。就拿铁三爷练武来说,夫人从来不阻拦。铁三爷不贪恋女色,有时候出门就不回来,不回来干什么呢?练武练的高兴,有时候一练就练一夜。咱们简短地说,铁三爷练了几年功夫,就有了一定的基本功了,十八般兵器全不喜欢,唯独喜欢镔铁大棍,一沾着棍子他就发迷,做梦都是棍子,见着人也跟人家学棍。世上无难事,就怕心不专哪!人是万物之灵,想把哪一门学好,指定能学好。铁三爷就是这样。这条棍子泼风拨挞,庄稼十六棍,什么罗汉棍、九公棍、白猿棍,样样都会。再加上他有把子力气,在这方圆百八十里,要论功夫他是首屈一指。你看有父母在着的时候,有这风挡雨的,花多少钱都行,可是过了几年,二老先后去世,可苦了铁三爷啦。首先哪他俩嫂子就不允许他这么办,没事枕头风儿是一个劲儿吹,说老三花钱如流水,不务正业,连一锄头都不动,连刀把都不摸,这怎么过呀这日子?他如果再这么下去,只好就是分家,各过各的。先前这哥俩不听,后来一琢磨呀也有道理。“唉,父母尸骨未寒哪就得分家。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吧!”所以这老大老二把当族的族长、本家绅士全都请家里来了,置办了几桌酒宴,派人也把铁三爷请来。铁三爷进门一看,这什么好日子?怎么来这么多客人哪?他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大家就坐之后,这铁大爷先说话了:“各位乡亲、当族的老前辈,今儿个把大家劳驾到此啊,有点儿事情。因为我父母不在了,剩下我们哥仁,妯娌仨,这人多口舌就多,难免马勺不碰锅沿儿,舌头没有不碰牙的。你看我们弟兄处的这么好,一旦要发生那种事情,多叫人痛心哪!尤其我们都是二三十岁的人了,我打算哪我们哥仨分家,请各位呢大家给分一分。”大爷这么一说,铁三爷心里就一动:“哟!怪不得今儿请客,弄了半天原来是闹分家呀?”一琢磨分就分呗,那省得受约束了。三爷点点头:“大哥你说的对,我同意。”“好!既然老三没说的,老二你呢?”老二当然是点头同意了。
  他们这么一说分家,本族的族长出来了。“好吧,既然你们乐意,把财产公布一下吧。”多少房子、多少地、多少存款、多少现款、多少牲口,所有的物件开列了个大清单。选出几位负责的来给他们三家分,还真公平,三一三十一,把这账目分了。咱们不说老大老二,光铁三爷就分了三十六亩地、一幢好庄宅、十头牛、一百只羊、纹银一百五十两,另外还有好多的物件。铁三爷分完以后,带着妻子住到村东头去了。为什么呢?因为他分这房子就在村东头。两口子搬到那儿,收拾屋子,把钱存好了,把牛圈羊圈都收拾了,开始独立生活。人家那哥俩可没分,仍然住在父母那个院里,合伙在一起过。咱不说这铁大爷、铁二爷。单说这位铁三爷,自从分家以后,他特别高兴:“哈哈!”心说这回我说了算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51
第六十九回 离开兄嫂苦心学艺 经受磨难立志成气
 上回书说到铁三爷跟哥嫂分家后,自感得意:“今后不管怎么花钱出门,用不着和我两个哥哥打招呼了,也省得看我两个嫂子的脸子。”打这以后,他请了几位教师在家一住,大碗酒,大碗肉,今天杀鸡,明天杀羊,吃开了。不为别的,为跟人家学能耐。这一帮刚走,第二帮就来了,仍然这样招待,谈论拳脚棍棒。这玩意儿时间长了坐吃山空,那钱是有数的,没到一年,把现款花尽,牲口卖光了,就剩下那所庄宅和那点地。铁三爷和老婆一商量:“那点地咱也不种,卖了得了。”把三十六亩地也卖了,变了现钱,接茬练武,结果这点钱也花光了,变卖东西,又卖了不少,把三奶奶的首饰全赔进去了。马氏一看不好,这一天被逼无奈,才跟三爷说:“丈夫你练武为妻并不反对,但是你也想想挣钱的道儿啊,就这么坐吃山空,谁受得了?天上不掉钱,地上不长钱,你再不收禄,就靠分的这点东西,咱这日子难过啊!如今囊中如洗,光剩下这座宅子了,往后这日子怎么维持?”“哦,是这么回事。”他才知道。铁三爷也发愁了,站起来到院子转一圈,围着宅子看一看,然后进屋,“夫人,就咱两口人,住这么些房子干什么?我看搬到后院去,把前头这东西厢房全卖出去得了。”夫人也不敢犟嘴,一看丈夫做了决定,只好忍痛含悲点头答应了。找来经纪人这一说,卖了二百两银子。钱一到手,铁三爷照样练武。二百两银子经花吗?没过半年又花没了。这回好,就剩一间小房,三奶奶可难过了,话不能不说了:“丈夫,你要再这么下去,咱们可要喝西北风了,现在这个宅子你看怎么卖?卖了,咱们住在哪?你再看看大哥、二哥人家的小日子过得多红火呀!”啊呀,三爷这回也动了心:“要不这么办,我去借两个,到日后再想生财之道。”就这么着铁三爷找大哥、二哥来了。进门,他是个直性子人不拐弯儿,说了:“哥哥,我日子混的不好,打算借两个钱儿花,你们哥俩借给我点吧。”这哥俩闻听就是一笑:“老三,刚分家不到二年,你那钱全花光了?”“光了,连房子带地全卖了,连我那几套好衣服全搭进去了,你弟妹的首饰也都光了。”“老三哪,你说你可怎么好哪?你现在不是年轻人了,已经二十四了,就那么多财产,不到二年你花个溜光?你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吗?你看看看咱们铁家庄,你再看看天水县,谁像你呀?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呀!老三,这钱有没有?有。不能借给你,为什么呢,钱到你手就得花光呀,能活一饥,不能活百饱。要想好,你就得务正业。”“噢。”铁三爷一听,碰了钉子了,二话没说,转身就走。这一晚上气得他呼呼直喘,没睡着。原来他认为事情很简单,我们都是一奶同胞的亲弟兄,那点财产是爹娘留的,我就管你借俩钱,那费劲吗,没了,我就借呗,没想到碰了钉子。他感到十分痛心哪。到了第二天,两口子一商量:就把咱住的这房子卖了吧,卖了上哪去呀,不在这铁家庄了。咱们走了,丢人现眼到外边去,别让乡里乡亲们笑话。三奶奶点头啊,把最后一间房子卖了,才卖了五十两纹银哪,家里的破东烂西,不值个十文八文的也把它卖掉,该送人送人。
  铁三爷准备了一个独轱辘小车,独轮,一面装着破东烂西;一面铺好了让老婆坐着。铁三爷从门后把自己那条大棍拿出来了,掂量掂量,心说;“好吗,这棍子值多少钱?从小我到今天,在这上搭的本钱就不计其数了,命不要,棍子不能扔。”他把大棍子一顺,搁到独轮车上,最后看了一眼房子,顺着官道就下来了。一不投亲,二不访友,铁三爷心说:“就凭我这个块头,就凭我这把力气,到外边寻口饭吃,不难,何必在家丢人现眼呢?”他立下的志向挺大,结果出了门一看,满不是那回事儿,世界是不小,说找个职业,就说挣钱,不是那么容易。尤其铁三爷,长这么大,没自己挣过钱,他就不懂生财之道是怎么回事。出了门就花老本儿,这一路之上,今儿花点儿,明儿花点儿,这钱花得就不少了。铁三奶奶问他:“你这是推我上哪去呀?”铁三爷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国家这么大,咱就闭溜吧。”“那哪儿行,你得先物色个地方,咱们扎了根。凭着我两只手,也能给人家浆洗缝连,多少不也收入点吗。这样漂流下去,咱们岂不冻饿而死?”“啊呀,你说的也有理。上哪呢?哎,咱上北京得了,那是皇上呆的地方,天子脚下,大邦之地,我想那块儿谋个职业还不困难。”三奶奶也没有主见,也就同意了,他们起身奔北京、就这两个钱儿够花的了?还省吃俭用,没等到北京呢,这钱也花光了,把那点破烂也卖了。一打听,离北京还有二百多里地,三爷又毛了,这进了北京吃什么?吃西北风啊?勒紧裤腰带,推着老婆紧紧赶路。离北京还有四十里地,他们路过一个庄。叫杨柳屯。这小屯子不大,但是因为离着京边近了,来往的行人也不少,显著挺热闹。铁三爷站住喘了喘气儿,就觉这肚子里,咕噜咕噜噜噜,回肠九转,饿透气了,哈下身来他问老婆:“你饿吧?”三奶奶瞪他一眼,“两天了,什么也没吃,能不饿吗?这用问吗。”微微点了点头。铁三爷说:“怎么办,你呀,在这儿看着车,我到小屯子里寻口吃的,万一遇上好心人哪,弄俩饽饽,咱也可充饥。”三奶奶闻听眼泪掉下来了,“想当初家里日子多好啊?现在落得沿街乞讨。唉,够挠心的啊!别给丈夫添烦恼了。”三奶奶一向是这么温从,所以在旁边守着车子,靠墙这么一蹲,因为这地方背风。书中代言,正是数九隆冬,北京这天冷得嘎叭嘎叭的!铁氏夫妻腹内无食,身上无衣,几乎走到绝路上了。
  按下三奶奶在这儿等着不提。铁三爷把裤腰带往上提了提,迈汗大步进了屯子了,也就二十几户人家,东瞅瞅西看看,啊呀有点张不开嘴。堂堂六尺高的男子汉,就伸手管人家要吃的,这玩艺儿不容易。来回转了几圈儿,这怎么办呢?我饿点还行,我老婆受不了,她身子骨不太好,她要病倒了,不就更麻烦了?不行,得厚厚脸皮敲敲门。他正想着哪,把着道边有一家,吱呀一声门开了,热气腾腾。铁三爷一看,有位老头端着盆往外泼水。他一鼓勇气过来了,“老伯,您挺好啊?”老头回身看了看,“啊,挺好,你找谁啊?”“老伯,我就找您。”“找我?有话进屋说吧。”把铁三爷让进屋,把门带上了。一股暖气扑脸,铁三爷一看:外间屋正做着饭呢,看那笼屉里头不是饽饽就是饺子,谁知是什么吃的,一股香味扑鼻。进屋一看,有个上年纪的老太太,面带善良。最使他满意的,上门框上有“都哇”。“都哇”是什么?就是清真贵教的标志,说明我们是回族人。等到得屋里,老太太挺客气,让着铁三爷坐下。老头就问:“年轻人你找我有事?”“老伯您贵姓?”“哎,免贵姓马。”“噢,马老伯跟您这么说吧,我是从远地来的,从甘肃天水来的。”“噢,那可不近乎。”“来到这儿投亲不遇,访友不见。现在囊中分文皆无,我打算向您求求帮。”“哦。”老头这才明白,看了看铁三爷,长得一团正气,不像个歹人,也就动了恻隐之心了。“你也是回教人吗?”“不错。我也是穆斯林。”这回族人最讲究意气。马大伯闻听就问他:“你媳妇在哪呢?”“在外边等着哪。”“让她进来进来,吃口饭这算什么呢。”说着就要到外边找去。铁三爷一看,真遇上善心的人了,高高兴兴来到墙角这儿,跟三奶奶说:“快走吧,我找着饭门了。”哟,把三奶奶乐的,赶紧站起,夹着那破包。铁三爷推着独轱辘车,到了马老伯家里,把小车推进院里头,夫妻进屋。三奶奶颤声说道:“我们给您找麻烦了。”“哟,可别这么说呀,出门在外的人,难免有个马高蹬短的。这算什么哪,快点上炕暖和暖和。”让铁三奶奶上炕暖和暖和。然后老头摆桌子拿碗筷,掀宠屉往上捡饽饽。真不错,熬的小米粥,蒸的玉米面的大窝头,那个窝头有半斤重,熬的豆腐白菜汤,还有一盘咸菜。这一摆上来,四个人围坐,铁三爷就觉得自己这嗓子眼有小手就出来了,往里头抓呀,见着吃的就更馋了。你看当初摆全羊的酒席,什么烤羊肉串,吃羊腿,他都没觉出香来。今儿个这素白菜熬豆腐,咸菜条,比那个香的多得多!铁三爷还勉强控制着,一张嘴一个大窝头进肚了。老头看出他饿坏了,“年轻人哪别客气,敞口儿吃,你看我那儿蒸多少哪,一笼屉,我们老夫妻半个月也吃不完。有个儿子有时回来,赶上他就吃,赶不上他就不吃。你千万别在意。”铁三爷一听,“好吧。”就这样左一个、右一个、三个四个,这么大的窝头,铁三爷一口气吃九个,另外还吃了两碗白菜大豆腐,喝了三碗粥。老头心里说:“我的娘!这位真是吃碴儿啊!”三奶奶差得多,吃了一个饽饽喝了碗粥,这就算饱了。那么吃完了,三奶奶下地帮助刷锅洗碗。开始坐下闲谈,马老伯就问:“你贵姓?”“在下我姓铁。”“那你没亲戚没朋友,到北京想干什么?”“老伯,实不相瞒,我打算谋个职业。”啊呀,老头晃晃脑袋,“难哪!到北京来谋职业?谈何容易呀!别看天子辇毂之下呀,这个地方是最难生活了。但是你们来了就得干点什么哪?”铁三爷说:“我有把子力气,干什么苦活都行,只要我们夫妻有安身之地,能喝口粥就可以。”就这么的也不容易啊!“哎,”老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就这么办吧,“你给人家打更乐意不乐意?”“行啊。”铁三爷一听能找着职业。“老人家,在哪打更?”“这话咱们可说透了。俺们这老夫妻住在这杨柳屯,就是给人家看房子的,我们这么大年纪能干什么?就是这屯子往外走不远六里地,有一庄别墅,孤苦伶仃就那么一个院儿,当初那也是咱们同教留下的一所房子。现在呢,老两口子死了,儿子远在外方,这房子闲着,所以吗找我们老夫妻看着。你看看我这把年纪了,精力也不足了,要给人家看好了还好,要看不好对不住人家。前些日子我就到处打听人,找一个替换我的,我就把这差事辞了,没事做点豆腐也能维持生活。哪知道呢这人始终也没找着,你看看,今儿个你来了,如果你乐意干,这是最好了。看房你就搬到那儿住去,第一住处你有了,二,我挣多少钱你挣多少钱,将来主人回来了,我负责给交涉。每个月半两银子,钱可是不多,但是吃个粗糙饭还是可以。你要是能在这儿站住身子是最好不过,将来春暖花开有好职业了,你再挪动挪动也行,我看委个冬就得了。”铁三爷闻听,咕嗵给老头磕个头:“恩人,你这算救了我们两口子。慢说这么好的职业,你说再苦我也求之不得呀。好了,一言为定,我答应了。”老头也挺乐,“行行行。你歇会儿不?要不歇着我领你去看房子。”“不用歇着。我这会儿吃饱了还正想溜达溜达。”
  就这样,马老爹领着三爷出去看房子;三奶奶陪着老太太在家闲谈。这铁三爷高兴!要说这叫人得喜事精神爽,有说有笑的往外走。老头拎着把钥匙,六里地,走了一段时间到了。马老伯一指,“就这儿,看见了呗!”铁三爷一瞅,“啊呀这房子不错呀!”看来当初这是个大绅士家,大财主家的房子。院墙都有一丈多高,黑油漆的大门,门关着,上面有大锁,跷脚往里一看:还带楼的!房子要有百十来问。
  马大伯上了台阶,把锁打开,咣当一声把门推开了。里头还落着几只老鸹,听见人声,忒儿——展翅高飞!铁三爷往这院里一瞅,有不少积雪。只是老者看房子,不管收拾卫生,所以院里头显得破烂不堪,深宅大院不住着人,显得格外的冷清。马大伯把门关上了,领着他前后左右转游一趟,“看着,这是前厅,这是二厅,这是厨房,这是东西厢房,这是仓房,后面还有个书楼。这后边听说当初有小姐时曾经住过,前后一共七十八间房。另外你就住在这下房屋里头,你要把这屋收拾收拾,窗户纸糊糊,没有没关系,我去给你张罗去。这炕烧得热乎乎的,这柴禾不成问题,有的是,只要你到外边划拉划拉就够你使用的。没米呢没关系,先在我那儿拿,将来你挣了钱再还给我。”“是是,可以。”铁三爷进了下屋一瞅:尘土多厚,窗户纸上都是窟窿,这没关系,一收拾就好。前后都转完了,两人从里面出来,把门倒带,嘎蹦一声锁好。马大伯领着他一直回到家里头。铁三爷见着媳妇,把刚才的经过讲了一遍。三奶奶喜不自胜!啊呀处到这步天地,这叫绝处逢生。第二天,老头夹着窗户纸,带了点浆糊,三奶奶也跟着,一直又到了这宅子,开开门到里边,开始打扫这下屋。马大伯,人是真热情,也帮着他们收拾,拿大扫帚把院里扫扫,把屋里的尘土、蜘蛛网全扫尽,窗户纸糊上,弄了点柴禾把炕也烧着了。这炕还真好烧,一个时辰以后,用手一摸,有了温乎气儿了。铁三爷把破烂东西搬到里头,老头一看这哪成啊,连被子褥子都没有,“先在我那儿拿吧。”又回去给拿来的被子、褥子、枕头。人哪,真是能耐,你看那屋子破烂不堪,经过这一番布置之后,焕然一新!屋里也有了暖和气儿了。铁三爷又向老头讨了两只碗,两双筷子,借了盘子。老头又给拎了点苞米面,拎了点小米,另外还给拎了点咸菜,这就算安家能过日子了。不过,临走的时候,马老伯说的清楚,“三爷呀,这串钥匙交给你,从今以后这宅子可交给你了。第一,你可注意烟火,别一把火给点着了,那咱俩都得打官司。第二,别让人偷盗,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人家家里最烦这一手。哪怕丢把椅子,咱没法交待。主人临走之时这都有账啊,将来人家凭账对号,少了东西就不好办了。”三爷说:“大伯您放心,这事您交给我,一点都不待有差错的。”老头儿说:“行。”忽然又想起件事来:“是吧,晚上没照亮儿的?我再给你取盏油灯。”三爷说:“我踉您去取。”三奶奶在家里做饭。三爷跟着大伯,一直到了家里头,又取了一盏油灯。
  到了当天晚上,老头儿走了,夫妻把大门关上,开始吃晚饭。铁三爷拿着饽饽,喝着粥啊,乐得“哈哈哈哈”,把三奶奶吓了一跳:“我说你疯了!”“没疯!人生一世,坎坷不平哪!谁能料到有今天呢?”三奶奶一听啊就堵了心了,嘴里这饽饽只翻饼子,有点咽不下去。铁三爷就说:“夫人,你就放心,困难暂时的。我就不信我找不着一碗饭吃,我就不信咱们永远这样了。将来一日有发达那天,绝忘不了大伯夫妻俩的好处。你呀就挺直身板好好活着,听没听见?把我侍候好,把人家家看好,等春暖花开,咱们再另谋职业。”这就是给自己解心宽呗。两口子说笑了一阵,开始休息。三奶奶乏了,身体不好,她睡了。铁三爷睡不着,心说我到院转一圈儿,拎着大铁棍他出来了。一时的高兴,他练了越大棍,棍练完了,鼻子尖也见汗了,觉得浑身上下格外的舒服。稍微休息休息,他提着棍围着宅子转了几圈儿,然后回屋休息,睡了一觉起来,拎着棍子又出来转了一圈儿,什么事也没有,他这才睡觉。第二天有人砸门:“嘣嘣嘣!”铁三爷起来,把大门开开一看,是马大伯。但是这马大伯瞅着,铁三爷有点不自然,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看了七十二眼,把铁三爷瞅得直发毛!“大伯,你看我什么?我怎么了?”老头儿晃晃脑袋。等到了屋里,再看看三奶奶,老头这才放心。“三爷,你们在这儿住的怎么样?”“挺好,屋里也暖和,吃的也挺饱。”“哦,没遇上什么事吧?”“没有。晚上我转了好几圈儿,平安无事。您想想这旷野空荒郊,一所空宅子,谁上这儿来偷,附近没有人家,断无着火之理,你老人家就放心得了。”“呃,”老头点点头,心里头直折饼子,一想这事我不能瞒着他,我得告诉他。他怕三奶奶害怕,把铁三爷叫到院里,“三爷,有件事,我不能不跟你说清楚。”铁三爷一见老头脸上挺严肃,不知道什么事?“大伯,有话您就直说吧。怎么,不想我在这儿干了?”“不不不不!大丈夫一言出口,岂能更改!我还怕你不干呢。”“那什么事?”“你没听我直问你有没有事吗?这宅子闹鬼。”他寻思铁三爷得害怕。没曾想三爷听完了仰面大笑:“哈哈哈!大伯您真会开玩笑!世界上哪有鬼?”“不不不不,真有鬼呀!我可瞒着你,没跟你说。什么原因呢?我干得好好的,怎么就不干了呢?就因为这里闹鬼,都把人吓死了!所以我找个人替换我。老实说,昨天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我就怕你遇上事,把侄儿媳妇再吓个好歹的!”铁木真一看老头说话挺认真,自己也就认真起来了。“大伯,真闹鬼?”“真的!”“这鬼您看见过?”“没有。”“那您怎知闹鬼?”“啊呀,我要不知道,我要没听见,我敢这么说吗?我告诉你,你没来以前,有一晚上我在这儿睡来的,就在这屋。睡到半夜,我叫尿憋醒了,我寻到外边方便方便,哪知道我出这门呀,还没等尿这泡尿呢,可把我吓死了!怎么了?就,就,就是那大厅后边出来一个人,那人穿一身黑,我也没看见长什么模样。”
  后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51
第七十回 绝望关头生抢劫计 碰壁时刻逢大恩人
 话说马大伯当着铁三爷的面,说这个宅子闹鬼,说的是那么认真,那样肯定。铁三爷付之一笑:“大伯,您放心,我呀,不在乎这个,慢说是世界上没有鬼,有鬼我也不惧。”说着把胸脯拍得啪啪直响。“嗯嗯,那就好,那就好。但愿你平安无事。”老头又问了问生活上的事,这才离去。铁三爷回到屋,三奶奶又问他:“大伯找你什么事?”“没说的。”他就没说。为什么铁三爷没说呢?他怕妻子是个女人,胆小,听了这个话她腻味,就这样,三奶奶她也没往下追问。书说简短,两口子吃完了晚饭,三奶奶先休息了。铁三爷把灯掌上,独对孤灯,思前想后,想了想当初,看了看现在,不知何年何月才有出头之日。一琢磨我不能光想啊,到外边溜达溜达,他从门口边把大铁棍操起来,到院里转了几圈儿,回到屋,已经定了更了。他稍微打了个盹儿,就到二更天了,三爷拎着棍子又出来转圈儿。你别看他转悠,心里头也有点犯嘀咕:这大伯说话究竟真假呢?是老头眼花看错了?还是真有此事?又一想不能,就没听说过,谁真正看见过鬼。哦,他说在后院那楼前,我去看看。他特为到后院楼前呆了一会儿,有时候躲到僻静之处,偷着观瞧,结果什么事也没有。铁三爷熬过三更天,这才回屋休息。咱就这么说吧,自从三爷来到这块儿,很平安地度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过得是不错呀,哪一天都有粥喝,可是有一样,眼瞅着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两口子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怎么也得过这个年哪,他左思右想没有生财之道。三爷就说:“算了吧,什么年啊!要不是找了这么个地方,咱们风餐露宿,早就冻饿而死了,就这么将就着吧。”三奶奶点点头。
  两口子睡到第二天,三奶奶下地做饭,把面口袋拿过来一看:“哟!”傻眼了,顶多还够半顿的,没粮食了。铁三爷一晃头;“啊哟,吃的太费了,怎么吃得这么多呢?你也不早言语一声呢?”三奶奶说:“昨个想说,把这碴儿给忘了。你看看,是不是买点去?”“拿什么买?抽屉里没银,袋儿里空空。”把三爷急得没办法,“这么办吧,我找大伯借点去。”就这么着,他拎着口袋去找马大伯,结果到那块儿碰了锁了,老夫妻串门去了,不在。这下铁三爷可傻眼了,拎着个口袋站在门前,呆呆发愣。等了好半天,他转身才回来,把面口袋往地上一扔:“完啦!”“怎么了?”“大伯夫妻串门去了,不在。”“哟!那可怎么办呢?”“就说呢,看看明儿能回来不?”这一天哪他们吃了半顿饭。第二天哪,铁三爷早早去堵马大伯,结果又碰了锁了,快掌灯的时候又来了一趟,还是没人。这回两口子可傻了,把那个空面口袋抖了来,抖了去,抖搂出一点儿面渣来,这就舍不得糟践了,把它划拉到碗里头,拿水一冲,就喝这玩艺儿充饥。这跟水差不多,一脬尿就完事了。第二天又找马大伯,还是没回来。铁三爷就有点受不了啦,就觉得头沉脚轻,心里头恶心哪,就六里地他歇了两歇,好不容易回来,到屋里头往炕上一躺,把眼就闭上了。三奶奶一看,就知道又空去返回,把脸扭过去掉了眼泪了,两头算起来,三天没吃东西。人是铁,饭是钢啊,不吃东西哪行哪?这不是活活逼死吗?说开钱还没到日子,借钱人还不在,借粮又空去白回,真正走到绝路啊!铁三爷躺了好一阵,听见三奶奶呜呜的哭声,他心如刀绞一般!“唉,她嫁给谁不行?专嫁给我?我是个倒霉的二窝呀!我是个人吗?”铁三爷急的给自己来了两嘴巴。三奶奶急忙起来劝他,但是只觉四肢无力,身上这个难受劲就别提了,头一沉又栽倒在炕上。铁三爷拿被褥给妻子盖好了,跟她说:“你先等会儿,我再想办法去。”在门后一伸手把棍子操起来了。往日拿这条棍,轻如麻杆,今天拎着,格外沉,几乎拿不动。铁三爷咬着牙,离开家门到了外头,心里头一翻个,这玩艺儿人怕逼、马怕骑呀!我铁三爷们心自问,没做过对不起谁的事,但是今天走上绝路,难道说,我们夫妻瞪眼饿死不成?啊呀!铁三爷一想,得了,我劫劫道吧!我可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今天你可就去做了,不把良心搁到胳肢窝也不行了,干什么都要抢。拎着这条棍子,他顺着野地奔官道,顺着官道两边,有那么十几处孤坟,还有点树木,你别看是个冬天,往这儿一措,你要不注意也看不着。
  铁三爷晒着太阳,背靠坟头,眼盯着官道,心说:“我也不多劫呀,够买苞米面度日子就行。他看来看去,道上出现人了。这会儿的天哪,正是日头似落似不落的时候,行人就稀少了,又是个冷天,谁都不乐意出门,故此,官道上显得比较冷清。这时候听见脚步声音,铁三爷直脖一看:有俩人在官道上行走,好像头前那个主儿挑着个挑,后边那主儿牵着头毛驴儿。“嗯,行了!”在这儿他也不管王法不王法了,拎着大棍几步就冲到官道边上,把大棍掌中一横,“呔!”还真不错,还能喊出个“呔”字来。“把这东西给俺留下!”他这才看清,挑挑的是个小孩,也就十四五岁!后面是个老者,年迈苍苍,在这驴背上驮着俩口袋,一看有人劫道,把这一老一少吓得“啊唷”,咕咚一声,全坐到地上了。那小孩儿不懂什么,那老者就给三爷磕开头了:“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哪!”“你们把东西给俺留下!”“啊呀,好汉爷,您高高手吧!年关近了,我家没有隔宿之粮,这是我在亲戚家借了点苞米面,你要给留下,我们一家人就得冻饿而死。爷爷饶命!”“嘿——啊呀!”三爷一想,你看我多倒霉!劫了一回道,也是遇上个穷的,跟我差不多少。我真要把他劫了,我不缺了损德了吗?最后没办法,身子一侧歪:“过去吧!”“谢谢爷爷!谢谢爷爷!”这老头照着那小孩屁股上踢了一脚,嘀嘀咕咕牵着毛驴过去了。
  三爷一想,不行,得劫有钱的。他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往坟头前边一蹲,在这儿等着。啊呀没人呀!等来等去又听见脚步声音。铁三爷靠近官道边儿一看,闹了半天是几个要饭的,冻得乱跳,穿着破鞋踏啦踏啦踏啦从官道上过去,还瞅瞅道边的铁三爷,不知道干什么。三爷一想,这多好啊,比刚才那更穷,我甭劫他,他动我才好呢。再等一等吧。眼看着日头就要没了,正在这么个时候,铁三爷听见马匹嘶鸣的声音。“啊!”他拄着棍子站起来,仔细一看,这回不是一个人,来得有几十号,有的骑着高头大马,有的步行,连人出气带马出气儿,一团白雾。铁三爷一琢磨,啊呀,这可值得一劫,但人太多啊,这能劫得了吗?再看看天气什么时候了,我要再不劫,今儿个晚上可过去了。四天不吃东西,这命能不能保得住?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儿了。哪怕我劫一口吃的,让我媳妇度命呢。我饿着都行。“哎——一不做,二不休,扳不倒葫芦洒不了油,我豁出去了!”打定主意,拎着大棍他蹭一蹿,跳到官道上了,把大棍一横,哎,突然灵机一动哪,想起山大王那山歌来了。其实,这都是听讲故事听来的,他也没当过山大王,能会这套吗?在这儿顺着嘴就流出来了:“呔!此山是某开,此树是某栽,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牙蹦半个说不字,你来看,我这一棍一个管打不管埋!”铁三爷一唱山歌不要紧,把这帮人吓了一跳!“吁——嗒嗒嗒——”一阵骚动,继而又静下来了。不管是步行的,还是骑马的,看了看铁三爷,众人是相视而笑,哗一下全乐了。乐什么?觉得这玩艺儿离奇,还新鲜,还可笑,这儿离北京也就是四十里地,辇毂之下,皇上的脚跟底下,从来没有敢劫道的。你说这位,晴天白日,手拿大棍就敢在这儿拦路抢劫,多大的胆子!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再者一说,你劫那孤单行人还有情可原,这是大队人马,没瞅着我们都带着家伙吗,你这叫成心找死!故此众人发笑。可在一愣的时候,后边冲过一匹白马来了,嗒嗒嗒,“吁——怎么不走了?”“回总镖主的话,有人劫道!”“哦!我看看。”这总镖主把马往前一提,离三爷不远,把马勒住了,把铁三爷上下打量了几眼,用手一指:“嗐——你是疯子,你是傻子?你还是饿懵了?赶紧把道路闪开!不然没你便宜!滚!”
  铁三爷这么一看哪,吸了口冷气。一看骑马的这主真漂亮:
  跳下马来,平顶身高六尺左右;细腰梁,宽膀扎;面似银盆,两道八字利剑眉,一对大豹子眼,凸鼻梁,稍微有点鹰钩鼻子尖,菱角口,满嘴的白牙,掩口的胡须齐着门面,一看就是同教人,也是朵斯提。头上戴着大红缎子的狐狸皮帽,身上披着大红缎子猞猁皮袍,里边是穿绸裹缎,金紫金绫,腰里煞带子,下面穿着套裤,足下蹬着一双战靴,腰悬着宝剑。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不是当官的也是为宦的,要不就是做买卖的巨商。
  往后一看那伙计,虽然不同,也离不开绸缎,而且那些马的背上,都驮着沉甸甸的包袱,有一些东西花花绿绿,可以想象是过年采买的礼品。铁三爷又一想,坏了,我又碰钉子上了。但是现在想退也退不了啦,骑虎难下,只好强咬着牙,又喊了一声:“呔!废话少说,把东西给我留下!”为首的那主闻听此言,一蹁腿从马身上跳下来了,“朋友,你是老合家吗?”“哦,我不姓何,我姓铁。”一句话把大家全逗乐了,心说:这位是外行,整个儿个白帽子。人家问你是老合家吗?是不是江湖人?你是不是常干这一行?结果他不是,他姓铁。嗬,把真姓都说出来了,怎么不使人发笑!为首的这主点了点头:“我来问你,你就不怕劫道犯法吗?这可犯死罪!”“噻,那也比饿死强!”“哦,你饿了!哈哈哈!你想个什么办法不行,非要以身试法呢?我看是条汉子。来来来,过来练两趟我看看,要真值个儿,我赏给你点儿;要不值个儿,今天我就把你扭送到官府。”三爷一听就急了,你看什么呢,我都饿死啦,你就接棍子吧,抡起大棍冲头就砸。这主儿旁边一闪身,棍子走空了。铁三爷把平生所学都施展出来了。咱们前文说过,你别看他没经过专门的老师教,但是他学得能耐可不错呀,这条大棍泼风拨挞,上下翻飞。可对面那个主,身形闪展腾挪,躲他棍子,一边躲,一边看着,暗中一挑大指,“啊呀,行啊。这位的功夫真不含糊,怎么落的劫道呢?难道说为贫困所迫?”他正想着呢,铁三爷把棍子一举,身子一侧歪,咕咚——摔倒在地,棍子也撒手了。怎么回事?没吃东西饿的,再一枪棍子,觉得浑身发软,天旋地转,实在支持不住了,自己把自己累躺下了。那些伙计们一看,“抓他抓他!”哗拉往上一闯,就要拿绳子把铁三爷捆起来。可为首的这个主,一摆手给拦住了:“等等,别别!我看看。”迈步过来,蹲在铁三爷面前仔细看看,瞅他脸上的肉,先给他号号脉,没病,就是发虚,现在可以断定,没吃东西。这主回过头来,把伙计叫过来了:“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有。咱们还有烧鸡都还没吃完。”“拿来。”拿过来之后,给铁三爷吃了点儿。铁三爷闭着眼睛觉着一股香味儿扑鼻,不顾一切张嘴就吃,哪怕是毒药呢,我也得吃几口。人饿急了还管这个!你别说,这几块鸡肉吃进去他有精神了,把眼睁开了,看看这个主,瞅瞅周围的人。“唉——你们随便处治吧,把我送到哪去都行,谁让我犯法干了这个缺德的事呢。”这主一听,动了怜悯之心。“朋友,别说这话,我决不能把你送官府。大概你没吃东西饿急了吧?”“不错,我要不饿,绝不干这缺德的事儿。”“我这儿还有点心,你吃饱了咱们再说。”又取来几包点心:好吗,大八件、小八件、佛手、槽子糕,都是清真贵教做的,这玩艺儿真香哪!递给铁三爷,三爷也不客气,狼吞虎咽,眨眼之间把几斤点心全吃光了。吃完了就有精神,铁三爷站起来,给这个人作揖:“朋友,我吃饱了,你马上就把我送交官府,杀剐存留都是我自己找的。”“哈哈哈,你说错了,我要有心把你扭送官府,还能给你点心吃吗?我很爱惜你的武艺,别看你这棍子没练完,我就知道你是个英雄。来,跟我说说,家住在哪儿?家还有什么人?因何拦路抢劫?”
  铁三爷一看遇上好心人了,眼含着泪,把经过说了一遍。这主儿闻听,深表同情哪,“哦——看来你这是英雄没有用武之地,真好比蛟龙困在浅滩。这样吧,咱们过几天再谈,我急着进京去办点事儿,我给你留个地址。我是北京城里西河沿永昌镖局的总镖师,我姓丁叫丁瑞龙,有个小小的绰号叫鼓上飞仙。记住了吗?你有事就进城上西河沿永昌镖局子找我去,我呢,办完事之后也许来看你。来人哪,给三爷拿俩钱儿。”后边有个趟子手过来了,拎过一个银子包来:“总镖师,给多少?”“把这包都给他吧,另外那吃喝都给搬运下来,给三爷送到家去。”“唉唉唉,是。”
  铁三爷闻听,跪地下就磕头,被丁瑞龙给搀起来了。“五湖四海皆朋友,英雄爱好汉。谁让我有钱哪!你的处境我也同情,这也不算个什么,往后咱们交个朋友。回去之后好好过个年,夫妻高高兴兴的,过了年之后,我接你们进京,咱们好好热闹热闹。”你看真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有几个伙计牵着几匹马,跟着铁三爷下了官道,直接来到这家。铁三爷把门推开,这帮人把东西直接抬进屋里头。往屋里头一看哪,跟铁三爷说的一点也不假。铁三爷又把众人送到外头,一直到了官道,见着丁瑞龙,再次磕头。丁瑞龙用手相搀:“就这样了。等天晚了进城就不方便了,咱们改日再会。”就这样,丁瑞龙走了。
  书中代言,丁瑞龙自从杭州擂上回来,接碴儿做人家的买卖。这是押送一支镖,刚在山西太原回来,买卖做成了,人财两旺,银子正在腰包里,想回家,没想遇到铁三爷。
  可是他们走了,不提,咱们单表铁三爷,回到家里往这一坐,哭笑不得呀。三奶奶也乐坏了。“我说你遇上谁了?怎么赏给咱们这么多东西?你对人家有什么恩呢?”“夫人,我对人家有什么恩,我把人家劫了,不但没犯法,人家还周济咱们。”“你去干什么去了?”“我劫道去了。”“哟!你怎么干那种事?”“不干咱俩就饿死了。你看这不劫道的好处吗?”说完三爷也乐了,说:“你先吃点东西吧。”把点心打开,三奶奶还能够客气吗?你看吃的这个香,吃完也就不饿了,腰板也直起来了。两口子谈论这个事,铁三爷说:“你看那处处有好人。拿这位来说,叫鼓上飞仙丁瑞龙,咱的救命恩人,说什么也不能忘。人家又给银子又给咱东西,没有人家,咱哪有今天哪?明天哪我就去买东西,咱们也换两套衣服,过几天我领你进城登门致谢。”三奶奶点点头同意。从这一天开始,铁三爷翻了身了,有钱腰板也就硬实了。两口子做的新衣服,又添了点新家具,生活也改善了,不是馒头就是大饼。可这时候呢,马老爹两口子串亲戚回来了,不放心铁三爷,到这儿来探望。进门一瞅,老头儿就一愣:“呀!怎么变样了?三爷呀,你发财了?”铁三爷一乐:“大伯,我发什么财!我遇上一位好心人。你听我说说,是这么这么回事。”铁三爷把经过从头到尾一讲,马大伯一听:“哟!是丁大爷赏给你的?”“您认识他?”“太认识了,要提起了大爷,还了得吗?在北京跺一脚,九城楼子乱颤,那是咱们本教之中的佼佼者呀!大善人哪!平常挥金似土、仗义疏财呀!特别遇上咱们本教人,那是解囊而赠。该当你走时运,你怎么遇上丁大爷了呢?”铁三爷说:“大伯,我跟您讲,我打算进城拜望拜望人家。”“应该!太应该!”“大伯,明天哪求您给看看门儿,我们夫妻进城去一趟,也许太晚了不回来。总而言之,劳您大驾,您给费费心。”“没说的,没说的!你尽管去。”老头儿心说话,我为什么不敢看门了?我就怕闹鬼。你看人家住着就没事!证明没有鬼。我怕什么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52
第七十一回 当镖师三爷力保镖 扣镖银瑞龙亲出战
 话说到了第二天,马大伯给看家望门。铁三爷夫妻起身进北京,四十里地整整走了大半天,日头往西转的时候才进城。他们俩第一次进京,到北京一看,啊呀真是天子脚下,跟别的地方大不相同:大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两旁金字牌匾的买卖耀眼生辉,看着什么都新鲜,看着什么都高兴。铁三爷打听好了西河沿在哪儿,永昌镖局在什么地方,做到心中有数,然后找了个点心铺,买了八彩的礼物,手中拎着,两口子到镖局子门前,往里探头一看,嗬,这买卖也够排场的!十间门脸,金字牌匾,伙计们出来进去的。他往这儿一站有人就看见了,“找谁呀?”“呃,请问,鼓上飞仙丁总镖师在家吗?”“在呀。你贵姓?”“免贵姓铁,烦劳你通报一声,你就说铁三爷求见。”“唉,等等。”这人进去送信儿去了。时间不大,这人乐乐呵呵出来了,“呵呵,三爷,我们丁大爷有话,让你里边请。”铁三爷高高兴兴往里就走,伙计头前引路,到后院一挑帘儿,“就在屋。”铁三爷推开门进去,丁瑞龙正在屋里等着呢,一看铁三爷进来了:“三爷,您真来了!”铁三爷把点心放下,跪倒就磕头:“恩公在上,避难人铁木真给您磕头了!”“请起,请起。你怎么这么客气。”说着话三奶奶也进来了,飘飘万福。三爷给介绍:“这就是我媳妇。这就是咱恩公。”丁瑞龙赶紧招呼让他们夫妻坐下,告诉伙计:“其他客人来了一概免见,我这儿有客人。”又沏水,又摆点心。铁三爷一指这些礼物:“恩公,这是给您送的,我是借花献佛,还是拿您的银子买的,往后我一旦挣了钱必要偿还。”“哈哈哈!三爷,你可真是个直性人,有什么说什么。怎么样,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托了大爷的福,有了钱了吃饱了,有什么不好的呢!您没看,我们这精神都不错嘛!”“嗯,三爷,我回来之后,跟同行把你的事讲说一遍,大伙都深表同情哪。就是你不来,我也想去看看你。我问问你,现在你正干什么?”“我给人家打更。”“哦,是固定的吗?”“不,临时的,讲的是三个月,到来年春暖花开,我另谋职业。”“是这么回事。三爷,你要在那儿给人家打更,就大材小用了。这么办吧,你要不嫌弃的话,搬到我这镖局来,就在这儿混碗饭吃得啦,帮助我保镖,你看如何呀?”“那么敢情好,我能干得了吗?”“太能了!只要有力气,胆子大,那就行。”“那好,恩公您随便安排吧。”“嗯,这样,你今儿个就住在这儿,明儿个听听戏,溜溜街,我派人去给你搬运东西。”铁三爷千恩万谢。可在这儿他哪有心逛大街和听戏啊!
  第二天,丁瑞龙派了几个伙计,赶着一辆车拉东西,就这样他们夫妻跟着回来了,不为别的,得谢一谢人家马大伯两口子,没人家,哪有今天呢?因此从北京离开的时候,他带了不少礼物,还扯了几块布料,见着马大伯夫妻这一辞行,把老两口子也乐坏了:“三爷呀,这是你时来运转的时候,我们也就不留你了,往后也别忘了俺们老夫妻,有时候到这儿来串门!”铁三爷也把地址留下,说。“大伯进城的时候千万到永昌镖局找我,凡是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老两口子还准备了几样菜饭,请铁三爷夫妻在这儿吃的饭。然后铁三爷把家里的东西装上车,洒泪分别,这才进了北京。到北京之后,丁瑞龙把房子已经安排好了。两口子就住到跨院,屋里的家具全整的,被褥都是绸缎的,比过去那可强得太多了。铁三爷高兴得不得了,一晚上没合眼哪。到了第二天,他早早的起来,梳洗已毕,来见丁瑞龙:“恩公,你看给我安排个什么活儿?我这人可呆不住。另外呢无功受禄,寝食不安,我得报答您的恩情!”“哈哈哈!我说三爷,你真是个实在人,快人快语。不过呢,眼下没什么活儿,大伙都张罗过年,你呀也就准备过年吧。等春暖花开,有了活儿的时候,你甭找我,我就找你了。现在我在镖局子给你补了个名字,你算我们这儿的镖师,我的左右手,每个月给你开八十两银子,你乐意吗?”“啊呀,我多谢恩公!”“别别,别这么称呼!三爷,我还有个想法:我很喜欢你,打算跟你结为金兰之好,咱俩磕头,你看怎么样?”铁三爷乐得合不上嘴了:“那我可要高攀一步了!”“别客气!”说定了之后,第二天,鼓上飞仙丁瑞龙在清真馆摆了十八桌酒席,宴请各界朋友,跟铁三爷当场磕了头。这一磕头,丁瑞龙为长,铁三爷为次,就这么样以弟兄相称。
  可从此以后,铁三爷是彻底翻身了,哪个人敢小瞧啊?这是总镖师的盟弟呀,那是永昌镖局的二号人物,所以都管他叫二当家的。可铁三爷从不骄傲,自从住到永昌镖局,早早地起,晚晚地睡;前屋有事他就帮忙,有活就帮着干,一点也不像个主人哪。所以上下对三爷的感情甚好。铁三爷哪呆不住啊,心说:头年没事,还有这么多天呢,最好找点活儿干才好。这一天也巧,正好他奔丁瑞龙那屋去,听屋里说话,他就站住了,侧耳一听,哦,是这块儿一家大买卖家的,找丁瑞龙谈买卖,那个意思呢,这家有趟镖,非求永昌镖局给保。丁瑞龙就说:“年关近了,不保了,不接活儿,等来年再说。”那个掌柜的是再三恳求,让铁三爷听见了。铁三爷一想,反正呆着我也没事,干脆这趟镖我接过来得了,因此,推门他就进来了:“大哥,您好!”“啊,兄弟,来了!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咱们北京大栅栏福寿祥绸缎庄的大掌柜。掌柜的,这是我盟弟铁三爷。”双方彼此见过,这才落座。铁三爷一瞅,这人能有五十多岁,平日营养甚好,脑门倍儿亮,鼻子头都闪光啊。丁瑞龙就说:“贤弟呀,来批买卖。大掌柜的打算派些人到江南采买绸缎,趁着过年这时候挣一笔。可是我呢,不打算接这买卖,你的意思呢?”铁三爷站起来了:“大哥,呆着也是呆着,闲着也是闲着,既然人家掌柜的求到门下,咱们却之不恭啊!哪能不接呢?”这掌柜的一听有门儿。“啊哟哟,丁大爷,你看看,还是二爷开朗!二爷已经答应了,你就把这活儿揽下得了!”丁瑞龙想了想:“二弟呀,那要是保这支镖,过年可就不能在家了!就在半道过年了。”铁三爷一乐:“过年算个什么呢!在哪儿不过呀?哥哥你在家过年,我替你跑一趟,只要你相信就行。”丁瑞龙沉默不语,翻着眼珠计算了一下:要说这买卖呀不算大,统共押运十万两白银,到苏州买完绸缎再回来,路途也不算太远,要让我盟弟跑一趟,未尝不可,所以他就活了心了。“好吧。掌柜的,算你走时运,今天遇上我兄弟了。他要不答应,我决不接收这买卖!”“啊哟,我谢谢大爷!我谢谢二爷!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什么时候签定合同?”“明天吧,咱们可以办理手续。”“哎哎好,明天我来。”掌柜的又谢过铁三爷,这才转身离去。
  丁瑞龙就问铁三爷:“兄弟,你跟我弟妹商量好了?别过年你不在家的时候,弟妹哭鼻子!”铁三爷一笑:“大哥,你真能开玩笑,挺大的人了,没事哭什么?再者说,您还没看出来吗?不是我说我妻子好,是真好啊!那个人非常知书明理,要说我替哥哥费趟心去做买卖,她二话没得说,准保没有怨言。”“好吧,要这样就好。兄弟你不在家,我弟妹的事你放心,吃喝不愁,我再找几位妇道人家陪着她,准保有玩的,有乐的,你别挂念!”“哎,我全放心!”丁瑞龙又说:“贤弟,这一趟镖你放心,平安无事。我这闭眼睛一琢磨,沿路所过的地方,都是我朋友,不管是山大王也好,贼人也好,他都能闪开一面儿,见到咱们哥儿们的镖旗子,都得礼让三分,所以这趟买卖也比较顺手。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哥哥,我要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您得多加指点!”“我不去,我让和生跟你一块儿去。”
  那位说,和生是谁?好吗,在永昌镖局那是了不起的人物,老趟子手了,多少年来跟着丁瑞龙保镖,走南闯北,没有没去过的地方,而且对镖行里的事,那是了如指掌,是丁瑞龙的左膀右臂。现在除了丁瑞龙就是铁三爷,除了铁三爷就得数这和生。让他跟铁三爷一块儿去,这还有什么说的?把事情他们决定下来之后,第二天,福寿祥的掌柜来了,当面签定合同。铁三爷这才明白,私凭文书官凭印,光凭的一张嘴那么一白话,那不行,得签定文书,在官府备案。铁三爷一看,分甲乙两方,甲方就是福寿祥绸缎庄;乙方就是永昌镖局。那上边大致的意思是这么签的,永昌镖局接受了买卖,押送纹银十万两,赶奔苏州,如果路途上一切都平安,福寿祥愿拿出三千两白银作为辛苦费;如果万一出了差错,永昌镖局要包赔全部损失。双方面签字、画押、盖章,一式两份,到官府备案。铁三爷这才知道,吃那碗饭不容易啊!这玩艺儿得包赔损失,十万银子,这数目相当惊人哪!弄不好,把整个镖局子滚进去,才感到自己责任重大。
  说起镖,这就做准备呀。银子人家如数从银号提出来,作了移交手续;这方面接受,给人家开了字据,然后就要起身了。铁三爷跟三奶奶这才告辞,说明自己要赶奔苏州。三奶奶不但不拦,还百般鼓励,说:“你应当报恩。可有一样,多加小心哪。你是第一次接买卖,如果有了差错,就对不起恩人了!”三爷说:“你放心,我心里有底儿。”
  银子装了车,插好了镖旗子,准备两匹马,一匹给铁三爷,一匹给和生,带了两名趟子手,十几名伙计。铁三爷这才跟丁大爷告辞,丁瑞龙千叮咛万嘱托,让他们一路上珍重,到那儿就回信,铁三爷拱手告辞。就这样一行人等出北京赶奔苏州。哪知道出了北京哪,没有二十里地,正好路过京东英雄镇,刚到镇口,铁三爷闪目往路边一看:路边放着个桌、几把椅子。你别看快靠近年了,这两天还有点儿小阳春,天气比较暖和。路边坐着那么一伙人,旁边放着刀枪架子,为首一人:
  长得个头不高,挂墩墩的,相貌威风;挺白的一张脸,有点儿嘟噜腮,眼珠子往外冒冒着,光头没戴着帽子,小辫儿在脑瓜顶盘着;身穿一身元青色的衣服,外头披着皮袍。
  他们在喝着水,正谈事。三爷看了一眼,骑马就想过去。哪知道这伙人,有那多事的,“哎,瞧哎,保镖的!哪个镖局的?”和生一看,不认得:“啊,西河沿永昌镖局的。”“呃——丁瑞龙来没?”和生一听,还知道我们总镖师的名字。“啊,丁大爷有事没来,铁三爷来的。”“铁三爷?哪冒出这么个货来?走走走,瞧瞧去,瞧瞧去。”这伙人站起来来到官道上,把去路给拦住。为首这个锉个子怪眼圆翻,四外打量了一番,“谁姓铁?”铁三爷一看,“这干什么的这么横?啊呀,我负责押送这支镖,我得和气点儿,别出漏子。”铁三爷在马上一蹁腿跳下来,拱手施礼:“朋友,在下我就姓铁,我是铁三爷。”这个人看了看铁三爷:“嗯,你什么时候吃上这碗饭的?”“嗯,还不到一个月。”“你这是上哪去?”“替我们总镖师赶奔苏州。”“嗐,你大概真不知道吃这碗饭的规矩?我跟丁总镖师还是有一面之识,那真够个朋友,每次路过这儿都得看望看望我,我要不在,把点心往家一放。我说你是吃生米的?不懂得拜会大爷我吗?嗯,你都不懂这行规矩,你保的是哪路镖?你这吃屎的货,你非把镖给丢了不可呀!”和生赶紧过来了:“这位您高抬贵手!我们三爷呀他初入镖行不懂得这儿的规矩;再说怪我,我这话也没告诉他,要告诉了,你也不至于挑理了。大爷这么办行吗?你把姓名地点留下,等我们把镖保回来,一定登门拜谢。”“得得得!去去去!你他娘的也不是个东西!你为什么不跟他说?看来你眼里头没人哪。弟兄们,能让这镖过呀?”“不能!留下!给他扣下!往后他也就长了见识了。”“对了,姓铁的,把镖赶我那院去,先扣留几天,等过几天再来取。”铁三爷一听,这叫什么话说的?扣镖银?门儿都没有!铁三爷这火儿就上来了,“朋友,你贵姓?”“甭问!有名有姓,不告诉你!”“你要不说出名姓就想扣我的镖,大概于理不合吧?光天化日,乾坤朗朗,要说你们拦路抢劫,大概你们没得可说?我劝你们把道路闪开,让我们过去。不然的话,三爷我可不是好惹的。”“啊呀——又会打官腔,又会说大话。今天我就会会你,你要把我赢了,这条道你随便走;要赢不了你就过不去,今儿这银子我非扣不可。”说着话他把皮袍闪掉了,那几个伙计把皮袍接过去,两旁一退,把架式就拉开了。要讲究打仗,铁三爷在乎这个?也把衣服闪掉了:“和生,在旁边给我看着点儿。”和生怕打起来:“三爷你先压压火,冤仇易解不易结,咱们把话说透了。”说着话他把铁三爷推到旁边,迈步过来了。“我说这位朋友,你这是何必呢?我们在北京西河沿混饭吃,你就住在城边,咱们甚至吃一个井的水,哪儿都讲究和气生财,处处都得交朋友。你说我们又没有得罪着您,您何必如此呢?再者话说回来了,刚才听您这么一说,您和我们丁大爷还认识。看在丁大爷的份上,也就算了吧。我们有不周之处,回来再补报还不行吗?这要动了手显见的伤了和气。”“去你妈的!少在这儿穷白话!我告诉你,再说废话我可揍你!”吓得和生不敢言语了。铁三爷一瞅,这主非常蛮横,不由得火往上撞,往上一纵,两个人战在一处。
  铁三爷可想错了,这个主可真有能耐,一伸手,八卦昆仑拳,这顿拳脚上下翻飞,把铁三爷累得是通身是汗!一个没注意,被人家的肩膀挤了一下,啪——铁三爷身子一栽摆,噔噔噔噔,好悬没躺下呀!这主往后一退呗,一阵冷笑,“伙计,就你这样的还能保镖吗?闹了半天你整个是个饭桶!对不起,镖银我暂时扣留,你们派人来取来吧。赶走!”人家的人哗啦往上一闯,眼睁睁瞅着进了庄子了,把和生急得直搓手。“咂咂咂!哟哟哟!唉——哟哟哟!”派人在后头跟着,看好了人家门牌、院子,然后跑回来了,全都记到心里,和铁三爷一商量,“三爷,咱赶紧回去吧。好在离京不远,给丁大爷送个信儿吧。”铁三爷唉声叹气,心说我的命运真不济啊!回去我就辞职不干了。你看人家保镖什么事也没有,我大哥还说了,从这儿奔苏州准保平安无事,沿路上都是他的朋友。哪知道我倒霉,刚出了北京就遇上了这事。只好回去吧。
  到西河沿永昌镖局,一见丁瑞龙把刚才的经过一说,丁瑞龙就是一楞:“啊!什么样个人?”铁三爷就把这人的模样说了一遍。“哦,知道了。”丁瑞龙想起来了。“贤弟,不怪你,怪我。临走前忘了告诉你一句话,你应当拿个名片到家拜访一下,打个招呼,礼节性地拜访,一片云彩就满散了。我没跟你说,这就不怪你了。兄弟别上火,伤怎么样?”“伤倒不重。”“那没关系。这镖银先搁到他那儿,过个三天五日我去取去,他指定给我。”铁三爷就问,“大哥,这人是谁?”“哦,这人可了不起呀,姓石,石头的石,名叫石勇,人送外号石昆仑。这家伙才叫厉害呢,在九城之中的把势老师没有不怕他的。他会八卦昆仑拳,打遍天下没有对手啊!可这个人不坏,嘉庆人直,要说他有别的心,不对。但是,他最爱挑小过结,要有失礼之处,那他是不放过。另外你知他老师是谁吗?他老师就在城里,喇嘛庙的大喇嘛佛,叫马宝善。要提起马宝善来,咱们可惹不起啊!人家跟当今圣上都有往来,经常进皇宫书符念咒,那是当今陛下的红人啊!为什么石勇石昆仑这么横?他就靠着他老师,他老师就靠着皇上,不然敢吗?这么多衙门能答应他吗?而且他们师徒那都是掌法出众,在北京有一号,咱们不能得罪。过三天哪,我领着你去,到那儿说几句好话,肯定能把银子要回来。”铁三爷点了点头,回家跟三奶奶一说。“啊呀,”三奶奶说,“怎么你命这么苦,倒霉事都叫你遇上了?既然大哥担着这事,那也只好如此了。”铁三爷低头不语,蒙头睡了觉了。
  三天过去,丁瑞龙带着铁三爷还有和生,备了礼物,赶奔英雄镇来看望石勇石昆仑。石勇连接都没接,让家人接他们进来。等双方这么一见面,和生和铁三爷直说客气话:“你看前者的事怪我们,谁让我们没拜石壮士哪,这不让你挑了礼了吗?这不我大哥来了,替我们来补报这个过结儿,请高抬贵手,把银子给了我们。”丁瑞龙一看,话说到这里也可以的了,满面赔笑:“兄弟,怎么也得给哥哥这个面儿啊。我兄弟错了,我来赔礼,高抬贵手,把银子就给我得了。”丁瑞龙以为没什么,这么一说一笑,把银子提回去就得了吧。没想到石昆仑把脸儿往下一沉:“丁瑞龙少来这套。现在大爷不高兴,银子先不能给你!等多咱高兴,我多咱给你退回去。回去吧!”丁瑞龙没想到碰了南墙了。“兄弟,你真不赏哥哥的面儿吗?”“真不赏!你的面儿卖多少钱一斤呢?别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我不吃这一套!走走走!”丁瑞龙在北京也有一号,要提起鼓上飞仙,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当着铁三爷和和生的面让人家撅了个对头弯儿,这玩艺儿能出得了门吗?丁瑞龙脸一红:“我说姓石的,你要这么样叫我下不来台,我可不能离开这儿。”“哟!不离这儿你想怎么的?”丁瑞龙说:“讲不了,说不起,咱俩就得过过招呗!真要我败在你的手下,银子我不要了,行不行?砸锅卖铁我去包赔去;真要你不是我的对手,银子要如数返还给我!”“嗬!姓丁的,有你的!好样的!就冲你这么一说,我赞成你是条汉子。行啊,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咱们在哪动手?”丁瑞龙说:“你说,只要你指出个地方来,丁某奉陪!”“好啦!”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52
第七十二回 索镖银弟兄齐努力 求童林大伙斗石勇
话说鼓上飞仙丁瑞龙,当场跟石昆仑石勇两个人把话就说差了。丁瑞龙火往上撞,心中暗想:这石勇太不讲义气了!我要得罪了你也行,咱俩一无冤,二无仇,你劫我的镖,伤我的人,竟敢如此无理!我丁瑞龙岂能饶你!他手握剑柄,刚要拉宝剑动手,但是又一转念,且慢,不可鲁莽从事哪!丁瑞龙哪这个人比较稳当,对什么事情都保持清醒的头脑。他一想,这石昆仑石勇决非等闲之辈,我们俩闻名,可没伸过手。今天真要是我败在他的手下,将来我这买卖还开不开?我这座镖还保不保?那就名声扫地、身败名裂呀!再者一说,经官,就到官府那儿未必能告倒他,因为他身后有个大喇嘛佛马宝善,出入皇宫如履平地,跟当今圣上都不错呀,看来论势力没人家大呀。丁瑞龙一想,嗯,最好先别闹翻,把事情办得稳妥一些更好。想到这儿,丁瑞龙一笑,“石勇。”“好唻。”“听你这么一说,这镖你不打算给我?”“对,先在我这儿放几天。”“那你说什么时候能还给我?”“这不一定,就看七爷的兴趣,高兴哪早给你们几天,不高兴就多扣留几天。”“好唻,石勇,咱们可把丑话说在前边,我这支镖是纹银十万两,如果少了一两,将来我可找你负责!好好好,十万银子我还拿得起。再见。”丁瑞龙冲着铁三爷一招手,哥俩气冲冲离开英雄镇,在外边飞身上马回奔北京。
  在这个路上,铁三爷心里不痛快,心说话我大哥这是怎么了?我满以为着到这儿要镖,万无一失,说好了好,说不好就动手。你看看人家那么横,他还退缩呢,难道说这支镖就不要了?怎么行?人家福寿祥绸缎庄的答应吗?嗳呀,还没法儿问。因此回到永昌镖局,铁三爷紧锁眉头,唉声叹气。丁瑞龙就看出来了,“兄弟,你发什么愁?”“大哥,你还用问,我就为这支镖发愁呗,难道说我们这跟头就这么栽了?这个脸就这么丢了?”丁瑞龙一笑,“兄弟,没保过镖,不知道吃这碗饭的难处。你想想,人分三六九等,什么人没有?像石勇这样的人大有人在。不过呢,咱们就猜不出为什么要扣咱们这支镖?一定得有个原因。你也甭上火,我一定想办法通融,把这支镖要出来。但是不能得罪他呀,拿咱们哥俩的能力来说,惹不起人家。”铁三爷一瞪眼:“怎么就惹不起他?”“哎呀,兄弟!论武艺,我不是长人家的威风,灭咱们俩的锐气,一伸手,你我都白给,你别觉着你不含糊,我也别认为我自己不错,你说咱们哥俩败到英雄镇,出门口不出门口?那就彻底完了!不打无把握之仗,咱们得有充分准备。”“那绸缎庄掌柜的来找咱们怎么说?”“我有办法。”
  丁瑞龙第二天就上福寿祥绸缎庄,找着掌柜的把这事说了。掌柜的一听把嘴一咧,“啊呀!那么我们购买这批货急着用,就等着过年的时候赚一笔钱,把银子扣那儿怎么办?”丁瑞龙说:“你别着急,关于这银子的利息钱我照付,过几天我一定想法把银子提出来,所有的损失我们永昌镖局负责。”“那好吧。”“我现在就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不要把事态扩大;先跟你打个招呼,你可千万别打官司告状。”掌柜的知道,丁瑞龙是面上的人,那个人说话是算数的,也就点头答应了。鼓上飞仙把这头安抚住,又回到镖局,晚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思索这件事,怎么办呢?可我话说出去了,想法通融,怎么个通融法呢?找谁去哪?他可真为了难了。后来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谁呀?童林。“对!”丁瑞龙一琢磨,童林在北京哪。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要找他呀差不多,你看我们俩在杭州擂上认识。但是丁瑞龙这人自尊心挺强,又一想,我觉得跟童林有交情,人家未必是这么想,我要去了叫人家来个烧鸡大窝脖,那该如何是好?人家现在红火得利害,我算个什么?呀呀呀,丁瑞龙犯了犹豫了。这么说吧,多日来他茶不思、饭不想,愁的他是一筹莫展。
  简短捷说,这银子扣在英雄镇,时间可不短了,怎么通融也要不出来。这时候呢,就过了年了。丁瑞龙在屋里头烦闷,到街口溜达,没想到正好遇到童林,他一看哪,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因此把昆仑侠让到永昌镖局,留他在这儿吃晚饭,把铁三爷叫来,当面一介绍,同时,把丢镖的这个事情跟童林都说了。他一边说呀一边偷眼观看:瞅童林的气色,有没有帮忙的可能。海川不听则可,等听完了,把紫脸蛋子往下一沉,剑眉倒竖,虎目圆翻:“丁镖主,要照你这么一说,姓石的太有点蛮横无理了!”“可不是吗,这个人就仰仗着他老师大喇嘛佛的势力,不过,别的坏事他不干。为什么劫我这支镖?他一定有个原因。”“嗯,那么你跟我说的意思是想请我帮忙了?”“嗯,正是,正是。童侠客,我知道您老太忙,每天还得伺候贝勒爷。但是我觉得人不亲艺亲,艺不亲祖师爷亲。您是侠客爷,咱也有一面之识,无论如何请您百忙中给帮帮忙。我觉得您一句话,胜似我百句话,您的脸面重如泰山,只要您给帮帮忙,这件事情肯定马到成功。”“噢,丁镖主你可别这么说,也未必。像我童林不过是小小护院教师,怎敢比你这总镖主啊!但是天下人管天下事,朋友有了危难找咱的时候,就得伸手帮忙,童某一定尽力而为!”“啊呀,我谢谢童侠客!”连铁三爷也非常高兴。
  童林是个急性子,想了想这个事:“我看这样吧,明天,一大早吃完饭哪你们赶奔雍亲王府。我也向王爷请个假,当面把这个事说道说道,不然的话,将来惹出麻烦来恐怕他不高兴了。”“好好好,不过人家那么大的王爷,见面似乎不便?”“不不不,你不要有顾虑,雍亲王这人非常平易近人,到时候我在那儿等着你们。”“好了,一言为定。”吃完了饭,席散,童林喝点水这才起身告辞,回去也没说这些事。到了第二天,童林赶奔雍亲王府,陪着贝勒爷在这儿闲谈,坐的时间不长,大总管何春就进来了,“童侠客,有两位朋友拜会。”童林明知是铁三爷、丁瑞龙,假装不知。“谁呀?”“永昌镖局来的。”“哦——爷,我跟您告个假,到外边看看。”雍亲王这个人一向好热闹,非得来点客人,大家说说笑笑他才觉得解闷儿,一听永昌镖局来的,很高兴。“海川哪,你不必回避我,去去去,把他们领到我这屋,我也听听什么事。”童林一听,心中暗笑,“求的就是这个。”海川来到雍亲王府外边一看,可不是吗,丁瑞龙、铁三爷,还拎的点礼物。海川说:“咱们过得着这个吗?”“啊呀,无论如何你也得收下,哪有空手来请人的呢?”海川也不拒绝,把二人请到里边,见到雍亲王。这两个人把礼物放下,跪倒在地给王爷磕头,“王驾千岁,千千岁,我们给您拜晚年喽。”雍亲王欠身离坐,“请起,请起。”他看看丁瑞龙,“咱们好像见过?”“是啊,爷,您忘了,咱们在杭州擂上相处了很多日子。我叫丁瑞龙。”“哦,对对。哈哈哈!我怎么把这碴儿忘了呢?这位我似乎眼生。”“小民我叫铁木真。”“姓铁,这一说你们是贵教人?”“不错,我们是贵教人。”“那好,我就希望跟清真的朋友交朋友。坐坐坐。海川哪,快快准备水,把壶碗揩得干干净净的。”
  其实,人家这府里头,招待哪路朋友,有哪路朋友的家什。拿壶碗来说,专门有那么几套给贵教人准备的,其他人都不动用。一会儿把水沏上来,摆好瓜籽点心,大家又说又笑。童林假意不懂,就问:“二位,今儿个怎么得闹到这儿来了?”“啊呀童侠客,一者过府给爷问安,拜个晚年;二者给童侠客拜个年,我们有一事相求。”“呃,说吧,当爷的面儿不必隐讳,有什么说什么。”“是。”丁瑞龙又把昨天的话翻了那么一遍,其实这一遍不是给童林讲,是给贝勒爷讲,等说完了,一起请出童林帮忙。海川没言语,偷眼看贝勒爷:就见那胤禛把脸往下一沉,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来。丁瑞龙心里没底儿,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哪,是对我哥俩提的这个要求不高兴哪?还是对这个事儿不痛快?屋里沉默了片刻,雍亲王把茶几一拍,啪一声:“反了!反了!哪冒出这么个石昆仑石勇?小猴崽子胆大妄为,他眼里头还有王法吗?海川哪,拿我的名片到顺天府大兴县,干脆派几个人把猴崽子逮起来,先让他蹲几天,他要是不服气,把家给抄了!”闹了半天,这位真不愧是王爷,动不动就打官腔。他刚说到这儿,海川接上了:“爷,您别动怒,您这么些日子还不了解江湖的事,最好别动势力。”“你说官面能不能干得成?”“能,干是干了,他心里不服气,早晚结下仇恨,还不是事吗?您老能怂恿官府吗?再者说来,这个主有后台,大喇嘛佛马宝善,跟当今圣上的关系都不错。爷办事,您不要草率行事。”“马宝善我认识,不就是书符念咒的那位吗?经常进宫陪着我爹下棋,他还画着一手好画儿,写的一手好字,深受我爹的赏识啊!他要不靠着这个关系,他也不敢这么猖狂。海川,那你的意思呢?”“我的意思,打算跟着他们二位到英雄镇去一趟,见着石勇陈述利害,他要是懂人情,乖乖地把银子退回,这不就完了吗。”“他要不答应呢?”“他要不答应,我就问问为什么,摸清了底细然后再做结论。”“海川哪,我是这么看,去可以,说好了怎么都好,说不好了,你就亮出你那柳叶绵丝掌,狠狠地给我捧,只要给他留口气儿就行。怎么样?”“是,只要有爷的话我就放心了。”“海川你们三位都放心,天塌下来有本王我给接着。马宝善那头由我来对付,放心大胆的去干吧!”这一句话就等于圣旨哟,丁瑞龙和铁三爷跪在地下不住地磕头,童海川把他们掺起来了,“爷,那我们就去了。”“快去快回,我好听个信儿。”他也参与进来了。
  三个人高高兴兴离开银安宝殿,到前边,有仆人给童林备马。其实,丁瑞龙,铁三爷也是骑马来的,还带了几个伙计,还在外边等着呢。
  众人上马后,一溜风赶奔北京城外英雄镇。那还不快吗,时间不大到了,等进了镇子,丁瑞龙用手一指,“童侠客,就是那个门楼。”“哦,到了。吁吁。”大家把丝缰带住,甩镫下马,仆人把马匹接过。丁瑞龙走在最前面,一看门开着呢,往门里一瞅,有人走动。丁瑞龙咳嗽一声,这就是打招呼。里面人出来一瞅:认得。“哟!这不是丁总镖主吗?”“不错,是我。你家主人可在?”“啊,正在客厅陪客人说话。你又来要镖来了?”“不错,请你转告你家主人,就说丁某求见。他问干什么,你就说要镖来了。”“好唻。”这人转身回去了,时间不大他又回来了,吡着牙,咧着嘴,乐呵呵的。“我说丁总镖主,还有你带的几位,请进来吧。我家主人有话,让你们里边去。”“好。”说着,众人就甩大步往里就走,转过影壁墙,穿过头层院,来到二道院,进了待客厅。有人把棉门帘一撩,丁瑞龙、童林、铁三爷鱼贯而入。童林到得屋一看哪:啊哟真阔气,暖气扑脸;地下放着四个风磨铜的炭火盆,炭火发白,一股暖气扑脸;再往里一瞅:这屋是桃山的对联,名人的字画,收拾的典雅大方。在正中央的八仙桌左右坐着两个人,上垂首这位:
  整个是猴,要不穿着衣服,不在这儿坐着,真像个大马猴一般不二。两只圆眼睛分明烁亮,一缕山羊胡往前撅着,身穿古铜色棉裤棉袄,扎着裤腿儿,腰里系着带子,手里拿着铜杆烟袋锅,咕咚咕咚正在抽着烟,一股辣味儿刺鼻,年纪能有七十岁挂零。往下垂首一看:
  坐着个矮胖子,五短身材,项短脖粗,胳膊大腿显得格外结实,四棱子脑袋,大脸蛋子青黢黢的,浓眉大眼,穿绸裹缎,披着斗篷。
  后边站着几个小伙子斟茶点烟,忙忙碌碌。书中代言,这个人就是石昆仑石勇,像猴似的那位是谁?谁也不认识。童林几人进屋往这儿一站,石勇看看:“呀,今儿个太阳从哪边出来的?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使驾到!有失远迎,当面恕罪!哈哈哈!童侠客,你好啊!”说着他一抱拳,但是没站起来。童林也冲着他一抱拳,没言语。鼓上飞仙丁瑞龙往前紧走两步:“石大爷,我来给您拜个晚年,另外为镖的事而来。”“嗯,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们就是要镖来的,这不,把童侠客也烦出来了。哈哈,想必是要以势压人喽!”童林一听,这人张嘴就不说人话,火就有点大了,但是又把火气往下压了压,“你就是石勇吗?”“啊——不才正是石昆仑石勇。”童林说:“这次我来没别的事,我是受朋友之托,给你两家调解这件事情。”“是吗,难得,难得。紫面昆仑侠亲自出面给我两家调解,真是不胜荣幸!好好,咱们坐下讲话。打坐!”这才让坐。三个人也不客气,在旁边坐下,童林就问:“石大爷,但不知鼓上飞仙丁瑞龙哪一点有失礼之处?得罪石大爷,你一怒之下把镖银给扣下了?我希望你把这话讲到明处,让他知道哪错了,将来好杜绝,你要不说,难免误会,有道是冤仇易解不易结,话说穿了就无毒,能不能请石大爷把这话赏下来?童某我也听一听。”石勇沉默片刻:“童侠客,你先甭跟我这个,我先问问你,你今儿个到我家来是以什么身份?是代表官方,是代表你个人?还是雍亲王把你派来的?你想文斗还是武斗?你把话最好还是先跟我说清楚,然后我再讲。”“哈哈哈!石大爷,实话告诉你,我既不代表雍亲王,也不代表官方,那是我个人的意思。我跟鼓上飞仙丁瑞龙、铁三爷是朋友,我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啊——要这么说我就告诉你。我这个人有个古怪的脾气,我要上来不高兴的劲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也不为,我就劫他的镖,我瞅着他别扭,我想扣留就留,我想给就给,想不给就不给!说明白没?”童林冷笑一声,“石勇,难道说你有点痴傻不成?”“哎!童林,你骂我是怎么着?”童林就站起来:“我在这儿跟你说正经话,你嬉皮笑脸,装疯卖傻,这是何意?我且问你,光天化日,乾坤朗朗,在天子辇毂之下劫了人家的镖,难道就不怕王法不成?我听说了,你仗着你师父大喇嘛佛马宝善的势力,胡作非为!马宝善也好,牛宝善也好,难道他能置于王法之外吗?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朝廷怪罪不成?再者一说,人,都有走错的时候,错了没关系,撤回来从头再走。我没别的可说,我希望咱俩交个朋友。你能把十万两镖银如数交出,为时还不晚,大伙哈哈一笑,日后咱们就成朋友了。如果像你刚才那种说法,我童林可不答应。”石勇一听,啪,桌子一拍,就站起来了:“姓童的,你唬谁?你干什么跑到这儿张牙舞爪地来教训我?我长到三十六年,还没听到这个词儿!童林哪,你凭什么来要镖银?”童海川把双手一晃:“我凭这个!”“好唻!你有这个,我也不是没有,咱们二话不说,请到院里吧!你把我石勇赢了,马上我给银子;你要赢不了我,童林哪,讲不了,说不起,我要把你扣到这儿!”这家伙真翻脸了,怒冲冲站起来来到天井当院,吩咐一声,“给我准备。”他那府里的人不少,哗啦往后面一闪,把这院子就收拾干净了。石勇把外边长大的斗篷闪掉,盘大辫子,提靴子,来到天井当院点手唤童林。
  那抽烟那老头儿,一直不露身份,你看这儿怎么吵吵,怎么喝,好像跟他无关,耷拉着大眼皮吧嗒吧嗒抽烟,有时候睁眼看看童林,有时候又把眼睛闭上了,愣等说要动手,他这才慢慢腾腾来到天井当院,往房厦子明柱子上一靠,继续抽烟。有个伙计给他搬了把椅子,他晃晃脑袋没坐。究竟这主是干什么的?谁也不清楚。按下他咱们不说,单说鼓上飞仙丁瑞龙和铁三爷,他们一看这石勇这小子真不是东西,一句人话他都不说,把这么大的紫面昆仑侠给撅了个坠头弯儿,觉得这脸上发烧!丁瑞龙一想,事情在我身上引起来的,我不能让童侠客先伸手。“看我的!”丁瑞龙收拾完了把宝剑摘下来,交给铁三爷,往上一蹿:“石勇,来来来!今天你把我姓丁的赢了,镖银我不要了,我给你买棺材!”
  镖银索回与否,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53
第七十三回 火眼狻猊狠遭痛打 童林海川大显武功
 话说鼓上飞仙丁瑞龙忍无可忍,往上一纵,照着石勇就是一掌,紧跟着频频发动进攻,啪啪啪啪就打起来了。那位说,丁瑞龙什么毛病,上一次不打,怎么这一次玩儿了命呢?你看,这是情况不同哪,上一回没有童林哪,私官两面他心里都没底儿;这回有童林作靠山,他放心了,准知道我这儿挨打,童林不能干看着,动官司,那块儿有雍亲王,还怕你大喇嘛佛吗?这就是丁瑞龙精细之处。所以这次他一伸手就不留客气了。石勇骄横惯了,能让这过吗?接架相还也下了绝情。两个人在院里身形滴溜溜乱转,打了个难分难解。
  铁三爷在旁边看着,心说话:事在我身上引起来的,我第一次保镖就栽了个跟头,我对不起我丁大哥呀!我能在旁边看着吗?上一次来我就想伸手,让哥哥把我拦住了,现在有了动手的机会,我得头一个儿。铁三爷想到这儿,把长大的衣服往带子上一掖,把大辩一盘,嗖——就奔过来了!“大哥还用着您吗?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小弟服其劳。您给我观阵,看我的。”也不取得丁瑞龙的同意,他就过来了。丁瑞龙一听也好,虚晃一招跳出圈外,累得嘘嘘直喘,给铁三爷观战。再说铁三爷一上来,就是猛的,他那大火了!心里说:“石勇哪,咱俩是前世冤家,今世的对头!就拿我姓铁的来说,家有万贯,由于练武,练的一贫如洗;走投无路让我丁大哥救了,赏给我一碗饭吃,在镖局子我混个职业,刚保镖就叫你给劫了,你这不是砸我饭碗吗?往后我怎么见人哪?这碗饭我得怎么吃啊?你说这么多人来劝你,你是全听不进,今天有我没你,有你没我,我把这条命豁出去了。”铁三爷心是这么想的,那招数能不狠吗?啪啪啪……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狠似一招,恨不能把石勇打成馅儿饼!但是心有余力不足。石勇的武功可不善哪!一是年轻,三十多岁血气方刚,二是受名人的传授,掌法出奇,再看他身子滴溜溜转动,两条膀臂抡开挂定风声,全是硬功夫。因此,一半会儿分不出高低来。
  童林一想,人家哥俩为什么?费挺大的劲跟我说了,又请示了雍亲王,我跟着一块儿来了,我能看着人家打我不伸手吗?一开始,童林有个客情,认为这丁瑞龙和铁三爷要能够取胜,自己就不伸手了,但他一看,不行,不管是姓丁还是姓铁的,都不见得赢得了姓石的。童林一想,我还真的得过去,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把肥大的袍子一掖,袖面挽了挽,童林过来了,“铁三爷,你到后边喘喘气儿,交给我了。”铁三爷一听是童林的声音,赶紧虚晃一拳,跳出圈外。“童侠客,你受累了。”“别客气。”童林让他躲到一边了。他稳稳当当来到石勇的近前,“石勇,你先别着急,我有几句话得交代清楚。”“啊,说吧。”“这支镖,你今天给不给?”“不给!”“此话当真?”“那还假得了吗,就是不给!”“哈哈哈,你可把话说的太绝了,倘若我要把你赢了给不给?”“啊——姓童的,刚才在屋我就说了,你们仁不管是谁,只要把姓石的赢了,让姓石的服气,二话不说,如数奉还。赔礼认错我算栽。怎么样?但是你可得赢了我,赢不了,连门儿都没有!”童林点点头:“好样的!我希望你说话算数!石勇,我陪你走几趟怎么样?”“当然是可以了,我正要领教赫赫有名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今天我还要和你大战八百个回合。”“哈哈哈,”童林一笑,“用不着八百回合。石勇,现在是新年正月,家家户户都挺高兴,谁不在家过个好正月?跑到这块儿打八百个回合干什么?这么办吧,你要能在我的眼前过去十个回合,我童林算栽,十万银子的镖银不要了,我赔老丁。你看怎么样?”“你说什么?”童林说:“我叫你在我的眼前过不去十个回合就叫你趴下。”“啊哟!”把石勇气得直摆弄脑袋!“姓童的,你的话也说得太长了点了吧?就凭我石勇学成绝艺在身,在你的眼前过不去十个照面,你简直都把我给吹死了。”童林说:“不是吹,不信当场试验,在十个回合之中我要赢不了你,不但银子不要,我要跪倒天井当院拜你为师。”“唔呀哈哈哈,姓童的,咱们可话说一定。诸位,诸位,大家可都听见了,童海川可吹了牛了,十个回合打不倒,还要拜我为师。银子不要了。丁瑞龙,姓铁的你们听见了没有?这可不怪我石勇,我从来没说这银子不给你们,既然姓童的说到这儿,嗐嗐,这就别怪我不讲义气。”说着话往前一纵,就是一拳!他认为呢,童林是高,但是十个回合想赢我,门儿都没有,你那叫吹牛,等一伸上手了,他知道坏了。童林不是吹,不干没把握的事,刚才丁瑞龙、铁三爷在这儿动手,他看得清清楚楚,石勇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心里有数了,早就盘算好了,我用什么招赢他,故此才说了大话。石勇往前一纵,啪——乌龙探爪,奔童林面门。海川往下一哈腰,双臂往下一掖,叫金龙双角剪,剪他的腕子。石勇往下一撤掌,还没等他换招,童林一晃就跟进来了,“嗨!”使了个双撞掌,奔他的华盖穴。石勇一看不好,往左一撤身,光注意童林的掌了,没注意童海川的脚。就见童林右脚掖,把左脚抬起来,照定石勇的软肋就是一脚。石勇一看不好,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双脚刚落到地上,童林的脚又回来了,这一招顺风扯大旗,嗖——啪,正兜到石勇腿肚子上。石昆仑站立不稳,啪这个跟头摔得这个脆呀!连四个回合都没有,躺下了。满院的人无不惊骇。
  鼓上飞仙丁瑞龙、独棍神佛铁三爷哥俩一挑大拇指:“好!啊呀,童侠客这几手太帅了!我们真是望尘莫及!这样你不服高人有罪呀!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你看我们两个人那个费劲,你看人家,一伸手,水萝卜就酒——嘎叭脆!”再说石昆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躺下的!不由得一阵吃惊哪!心说话这姓童的真名不虚传哪!不行,我还得和他比比,要这么趴下,我不服气。石勇二话不说,往前一蹿,抡拳就打。童林知道他不服,接架相还,跟他伸手,没三个回合,童海川又是一脚,嗖——啪,扑通又一个跟头。石勇站起来还打,童林往旁边一闪身,使了个黄龙大转身,躲到他背后,把腿抬起来照着他屁股又一脚,扑通又趴下了。连着仨跟头,这三个跟头加到一块儿也没到十个回合。童林说:“起来。起来,不服气再来。”把石昆仑石勇摔的是呲牙咧嘴,一轱辘身站起来了,瞪着童林直哼哼。心里说话好厉害呀,这回我算服了,我觉着自己能耐不含糊,比姓童的差得可太多了。他把牙关一咬,“姓童的,我算栽,十万银子如数返还。来人哪,提银子。”这么样看来,石勇这个人还不错,不管他行为多恶劣,言而有信。但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咱们方才说了,在旁边站着个活猴,手里拿根钢管大烟袋,这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抬起鞋底来,啪啪啪把烟灰磕掉,烟袋往腰上一别,迈步过来了。“石勇哪,且慢。”“啊,怎么?”“我来会会童侠客。哈哈,你是童林吗?”童海川上下看看他,一瞅他这个稳当劲儿,知道不是善碴儿。“不错,正是童某。你是谁?”“问小老儿,无名少姓之辈,不值得一谈,比不了你童侠客名震四海。但是呢,我跟本宅的主人石勇是好朋友,见着好朋友栽跟头,我怎能袖手不管呢?实不相瞒,小老儿自幼也学过粗拳笨脚,对武术也很爱好,今儿个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跟童侠客过过招,我学两手。怎么样?能赏脸吗?”呢,这家伙说话酸溜溜的,里边带着毛刺儿!童林一笑,“可以,既然老英雄愿和童某过招,海川奉陪。”正在这时候丁瑞龙过去了。丁瑞龙一想,得让童侠客喘气,歇一会儿,再说打他还用费劲,交给我就得了。他是一片好心。丁瑞龙一指老头:“我说老朋友,三个鼻子眼儿,你多出这一口气儿,本宅的主人答应把镖银给我们,你干什么给拦着?真是老不识好歹。童侠客那么高的身份,你不配和他动手,有我丁瑞龙陪着你足矣!接掌!”丁瑞龙真生气了,挺好的个事被他搅黄了,因此一掌劈面打来。老头说了声“好得很!”把猴脑袋一扑棱,往旁边一闪身,其快如飞。丁瑞龙一掌走空。老者使了个金丝缠腕,抓丁瑞龙的腕于。丁瑞龙赶紧把掌撤回来,抽梁换柱,底下又是一掌。这老头把左手往下垂,啪——把丁瑞龙的掌拨出去。二人来来往往就打在一处。
  伸上手了,童林一看:丁瑞龙白给,差得多啊!果然不出童海川所料,也就是六七个回合,老者把两个手指头伸出来,在丁瑞龙的肩头上戳了一下,“别动!”啪!“啊唷!”丁瑞龙身子一栽摆,斜着噔噔噔退出去几步,被铁三爷给扶住了,不然就躺下了,再看丁瑞龙面色发青,胳膊抬不起来了。童林明白,鹰爪力,赶紧到丁瑞龙近前把衣服给他解开了,往肩头上一看,两个指头印儿,青紫色。这老者微含一笑,“哈哈哈,恕老朽失手了,丁总镖师对不住啊。”这就是露一手让童林看看。
  单说铁三爷,见大哥受了伤,火往上撞,飞身跳过去就是一拳,跟老者打到一块儿。铁三爷的能耐未必比丁瑞龙高啊。七八个回合,老者一转身,仍然伸俩指头,在铁三爷胳膊上一捏,“别动!”“哟!”铁三爷那是顶天立地的铁汉子,疼得颜色更变,汗珠滚下来了,捧着胳膊回来,“童侠客,我这胳膊也动不了啦。”童林把他的衣服解开一看,可不是吗,仍然是两个手指头印。“哎哟呵,这老头不含糊!他是哪一路的高人?”童林一看,我得过去了。让他们哥俩在后边等着,海川过来了,“老朋友,你究竟是谁?能不能把名姓赏下来?”老者一乐:“童林哪,看你问得很诚心,那不妨就告诉你了。老者是云南八卦山的,有个小小的绰号,叫火眼狻猊,姓贺叫贺雁章。”书中代言,这贺雁章可了不起啊:云南八卦山一共有八位庄主,头一个,是混元侠李昆李太极;第二个,就是他火眼狻猊贺雁章,那功夫成了高的,是着了名的剑侠,只是因为这个人品质不那么端正,所以没成剑客也没有叫他侠客,要论能耐何止是剑侠。这次他从云南八卦山来,干什么来?找铁背罗汉法禅。因为法禅是四庄主,多日没有回八卦山,韩宝、吴智广也没影了。大庄主李昆为此事很着急。因为云南远在西南,消息隔绝,所以让他下趟山,了解这些情况。临行之时,李太极说得明白:“二弟你性情粗暴,性如烈火,千万遇着事稳当,不可惹事,把消息探听明白,回来速报我知。”“哎。”贺雁章嘴答应的挺痛快,心里头不是那么想的,因为他跟法禅交情至厚。在沿路之上,他一边走着一边打听。特别到了中原地带,童林的名字把他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老百姓街头巷议,没有不谈论杭州擂的事。说童林童海川威震杭州擂,双钺分双剑,北高峰献艺,南高峰月下会西峰,人称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掌打铁背罗汉法禅;最近又打了清水潭烈焰寨,抓住盗宝的贼寇韩宝、吴智广。现在童林这脸都露到天上去了。虽然这个传言有时不确切,但是大致也差不多。贺雁章一听,“哎呀是这么回事,老四挨打了?现在落到哪了?这么大个国家上哪找去?”他一琢磨,干脆我奔北京吧。等来到北京,谈论童林的事情更是热火朝天:说皇上都接见童海川了,在御花园献艺,龙颜大悦,赏给童林一面金牌,九斤十二两,正面是御赐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背面还有字,叫“忠义可嘉”,现在童林是受皇封的侠客,在街上扬名三天,前头敲着锣,掌着号,鞭炮齐鸣,震动九城。把贺雁章给气的。与此同时他还听到个消息,韩宝、吴智广已经问成死罪,现在押在刑部大牢,不定哪天出红差结束他们的性命。“啊呀这怎么办?”贺雁章一合计,现在有两条道:一、马上回云南八卦山,向我大哥李太极说明情况,让他想紧急措施前来救人,但是又一想,回云南一趟万水千山,耽误事,但即使把这事对我大哥说了,根据我大哥那脾气,很可能袖手不管。他治山甚严哪,对老四法禅平日所作颇为不满,恐怕对韩宝、吴智广也不能庇护。我不是空去白回吗?这一条道不行。另一条道就是砸监反狱,我把韩宝、吴智广救出来,但是他围着刑部大街转了几圈儿,一看不是那么容易的,在天子脚下,重兵守把,刑部衙日夜巡逻,都是神营火枪队。这玩艺儿厉害呀,神仙难躲一溜烟!那一点火,一搂机子,嘭一声,人摔倒了。也不能铤而走险,把他急得离开北京,信步在街上溜达,正好遇上石昆仑石勇。石勇过来管他叫表叔,他两家还有亲戚。贺雁章一看他就是一愣:“石勇啊,你怎么也到北京了?”“啊呀,表叔,我家就在这皇城住啊,离城十里英雄镇哪。”“哎呀我要早知道你在这住,早去找你去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搬这来的?”“搬这儿二十多年了。表叔快请到家吧。”就这么把贺雁章让到家。到家里呀,贺雁章把来意说明。石勇一听,给老头出了个主意:“您哪别没事捅马蜂窝了。韩宝、吴智广咎由自取,活该!您哪也别砸大牢了,也别救他们了,这俩小子是没救了。但是哪,咱们可以想办法报仇出气,找童林童海川,想办法让他栽了跟头,也就得了呗!”贺雁章一听说的有理。听人劝吃饱饭。在这儿住了几天,贺雁童打算回云南,被石勇给留住了。“表叔啊,咱们多年不见面了,在这儿多住些日子,正赶上过年,这正月可热闹了,你也开开心。等年过了,你再走也不晚。”就把他挽留下了。正赶上今儿这事,叫他遇上了。贺雁章早就憋着火呢,一看这老赶就是童林。“好小子,别的我不跟你说,今儿个我就打东西呀,我要把你揍了。一,抬高我的身份;二,给法禅报了一掌之仇;第三,也就给韩宝、吴智广报了仇了。我只能尽得这么大的能力,然后回八卦山见我大哥,再禀明情况。”这就是贺雁章的想法。童林叫他报名,今天他报通了名姓。童海川不知道里边这些套头啊,只知道比武。跟贺雁章伸手一战,把贺雁章吓一跳!他一看童林,真不愧叫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果然身手不凡,身形转动,二臂齐摇卦定风声,那手上鹰爪力、铁砂掌、金砂掌、银砂掌,全都有,也就是我贺雁章,换个旁人焉能抵住他呢?但这贺雁章没安好心,想给童林废了,每一掌都奔童林致命之处,招惹的童林非常不高兴。他心里想:“咱俩无冤无仇,你干什么下死手?看这意思今天我不给你来一下还不行。”童海川打着打着,使了个海底藏花,阴阳跺子脚。这一脚可厉害,两手在上边一晃,嗒嗒嗒晃贺雁章的眼神。贺雁章光注意上边了,童林左脚一点地,右脚飞起来,奔贺雁章的小肚子,贺雁章赶紧往旁边一闪,童林这一脚是假的,收右腿,抬左腿,啪——这一下踢了个真的,正踢在小肚子上。童林还没使劲呢,贺雁章可受不了啦,仰面摔倒在地,双手捂住肚子就地翻滚,脸都青了。石勇赶紧带人过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表叔,表叔你觉得怎么样?”贺雁章痛苦难当,哇——一口血!喷洒在当院,用手点指着童林:“姓童的,你记住,只要老朽有三寸气在,我必报这一脚之仇!”哎唷!哇——又是一口血。童林有点后悔,没想到这一脚蹬得这么重啊;但是又一想,咎由自取。“你自己找的,你把我们的人打了怎么说呢?”所以童海川笑而不答。石勇赶快命人把他表叔贺雁章抬到屋里去,找大夫调治。童林就问:“石勇,镖银这事怎么办?”“我说话是算数的,说给你就给你。来呀,提银子。”十万两镖银拿出来了。丁瑞龙过了数目,一点儿都不差,连车辆都赶着走了。石勇送到门前,冲着童林的背影冷笑了两声,心说:姓童的,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石勇可不是好惹的!连我表叔今天失败得这么惨,我们能善罢甘休吗?你等着,略施小计!
  后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54
第七十四回 闻亮镖会童林喜 送红请帖老僧哀
 话说童林掌打了火眼狻猊贺雁章,制服了石昆仑石勇,把十万两镖银顺顺当当要回了,三个人押着镖银回北京。丁瑞龙、铁三爷是千恩万谢,按两人的意思呢还打算进雍亲王府,向雍亲王致谢,被童林给拦住了。童林说:“雍亲王的事比较多,尤其这点事情,不值得致谢,我把话捎到就得了。”两个人闻听点头,“童侠客,改日我们再谢,回去把镖银的事情我们处治处治。”在路口三个人分手。
  丁瑞龙和铁三爷回去,向福寿祥的掌柜的说明情况,说银子要回来了,掌柜的自然非常高兴。丁瑞龙唯恐这支镖再出事,由自己亲自押送赶奔苏州。这些事情咱们不必详细交待。
  单说童林,回到雍亲王府,一进门,雍亲王正着急呢。“海川回来了?”“爷,我回来了。”“怎么样?”童林一看,真急性子,没等坐稳当呢就问上了。海川就把奔英雄镇的经过详细说了一个过儿。雍亲王认真听着,是眉飞色舞,“打得好!打得好!可惜我因身份有关系,我不能亲眼目睹。哎,海川哪,往后再遇上这样的事你就甭给我客气,这样的人不教训教训还得了吗?就捅出娄子来,由爷我给你担着。”童林一笑,“爷,你就不怕这热闹大?”“哎,我就是爱看热闹。”童林又把丁瑞龙、铁三爷的意思向贝勒爷禀明。胤禛说:“这两个人都不错呀!我希望你们往后好好交一交。”“是。”童林点头,然后告辞回来赶奔家里头,见到父母和小弟兄自然没提此事。别看童海川表面上挺平静,心里头十分烦乱,他感觉这人生怎么这么不平坦呢?处处都有事。“拿我来说,不想惹事。不想惹事,又打了俩人,石昆仑能完吗?贺雁章能完吗?他们肯定搬弄是非,还得找麻烦,可是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等着了。等到了时候再说吧。”童海川心里这么想,跟外人可没说。
  光阴似箭,出了正月就进了二月了。这一天童林正陪着雍亲王闲谈,何春走进来,笑呵呵给童林请安,“教师爷,有人求见。”童林一听,又来人了。“谁呀?”“双龙镖局来的。”童林一听高兴了。双龙镖局,那是震东侠和北侠开的镖局,“请。”过了片刻之时,就听得脚步声音,从外边走进一个人来:
  黄脸膛,奔颅头,黄眼珠,四十左右岁,穿的是干净利落。
  进了屋就给雍亲王磕头:“爷,您好?我这儿给您问安了。师叔,您好?”童林一看哪,认识:来者非别,正是震东侠掌门的大弟子,黄灿,就是原来飞龙镖局的镖主,赶紧伸手把他搀扶起来,让黄灿坐下。童林就问:“你这是从哪儿来?”“我从山东巢父林来。”“哦,我那两位哥哥可好?”“托您的福,两位侠客爷的身子骨可结实着呢。这么些日子什么事也没发生。”“噢,那么你到北京所为何来?”“我来给您送封信。”说着话黄灿把信掏出来了,双手往上呈递。童林接过来,展开观瞧,闹了半天是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联名写的信。首先向雍亲王胤禛问了安,下面说事情,大致的意思是:三月初三,北京双龙镖局分号正式挂匾披红,我们准备好好热闹一番,因此,定于三月初三在北京永定门外桃花庄举行一个亮镖盛会,我们约请了全国十三家镖局的总镖师、副总镖师,届时参加;同时也请了各门各户的侠剑客。唯恐有人从中捣乱,请童林多加关照,届时也请童林和雍亲王参加。大致的意思就是这么说的。童林看完了,有的事情他不清楚,把传递给雍亲王胤禛。胤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哟!好啊!黄灿哪,什么叫亮镖会?”“回爷的话。镖行有这么个规矩,凡是一个镖局子开张,都要挂匾披红,为的是庆祝一番,让大家知道知道有这么一号。今年呢,由于咱们双龙镖局新开张,在那一天咱们好好祝贺祝贺。为此我们两位老侠客,撒请帖,聘请了天下十三个镖局的总镖师,大伙到北京聚会聚会。同时还请了很多世外的高人,借着亮镖会,一是让大家知道知道双龙镖局诞生了;二是大伙攀论攀论武术,互相借助,也好交流经验。”“啊呀好啊!两位侠客爷想得是真周到。这么说大伙很快又见面了?”黄灿点头。童林就问:“我两位老哥哥什么时候来京?”“我师叔跟我师父说了,可能二月中旬就可到京。”“哦,那镖局的事张罗得怎么样了?”“潘龙在那儿张罗着。现在地点就选在前门大栅栏儿,有片房子咱们买下来了,现在雇用了不少工匠,正在破土动工,三月以前肯定完工。三月初三肯定挂匾开张,我正张罗这些事。”童林说:“我得去看看去,这跟我的事没什么区别。”所以留着黄灿在这儿吃完饭,又问了一些详细情况。童海川陪着他赶奔前门外大栅栏儿。
  贝勒爷非常高兴,就盼着这三月初三亮镖会,跟各位侠客见面。可是他只知外表不知内里。书中代言,这次亮镖会可非同寻常,天下的名人聚会,有一场凶杀恶战,有人是祝贺,有人企图捣乱,连那世外高人、成了名的英雄,都要云聚北京,童海川可要大显身手。这是后话,暂且先不提。单表童林陪着黄灿到了前门外大栅栏儿,一看,可不是吗,很多工匠正在忙活着,乌烟瘴气。海川刚站到门口,潘龙从里边出来了,“师叔,童侠客,我这给您问安了。”童林说:“免礼。潘龙哪,你好?”“师叔,本应当我进京过府问安,你看看这些事活活把我缠住了。因为三月初三哪必须得开张,日夜我在这儿监着工,请师叔原谅。”童林一笑,“咱自己爷们儿还有什么说的。”你别看这潘龙过去鼓动是非,惹出杭州擂那么大的风波,自从那个事过去之后,他诚心悔过,如今诚心实意地跟震东侠他们相处。因此两家亲密无间,一点毛病也没有。实质上潘龙这个人不坏,就是有时候办事毛草,有点急巴,抛去这个,这个人还很好。童林在这儿看了一会儿问他们俩:“缺钱不,用什么东西不,只管说话。这镖局子虽然不是我的,跟我的也差不了许多。我两位哥哥不在,你们尽管找我。”“师叔您放心,有事一定去找您,不过现在还没遇上事情。”
  打这以后,童林三天两头到这儿来看,真是一天一个样儿。有钱能使鬼推磨,舍得花钱,活儿自然进展得就快。眼看到了二月初十了,童林就盘算,这个中旬,也就是几天的工夫,我两位哥哥就要进京了,我们得好好乐和乐和。童林天天思念侯廷和侯杰,回到家里头和众位小弟兄们一说:“你们很快要跟你们师伯见着了。”是怎么怎么回事,举行亮镖会。把小弟兄乐得乱蹦,这比过去都热闹。为什么呢?因为童林对他们管束的甚严,平日不让出门,老在家练功,难得跟大家聚会。真要三月初三天下英雄大会面,小弟兄们不定多高兴呢!所以大伙乐得是前蹦后跳。童林当然也高兴。他们一家坐在一起正在谈论这个事呢,外边有人敲门,咚咚,咚咚,咚咚咚!“童侠客住在这儿吗?童侠客在这儿住吗?”刘俊急忙出去把门开开,一看不认识,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计,跑得满头大汗,手里拿着份请帖。“你是哪来的?”“我是喇嘛庙来的,要见童侠客。”童林在屋听见了:“喇嘛庙?难道是大喇嘛佛马宝善派的人?”他自然就想到前边那个碴儿了。“刘俊哪,让他进来。”再看这个人迈步进来,看了一眼童林,他认识,过来请安。“童侠客,您好?”“起来吧。找我有事?”“奉了我们大喇嘛所差,给您下个请帖。”童林把请帖拿过来一瞅:定于明天请童林赶奔喇嘛庙一会,有要事相谈,就这么几个字。童海川略微思索思索,就知道这里边肯定有麻烦,一定是石昆仑石勇,火眼狻猊鼓动是非,把大喇嘛鼓动出头了,找我要报仇,一定是这个事。但童林哪不便跟小弟兄们挑明,思索片刻,跟下书人说:“请帖我留下,请你转告大喇嘛,明日早饭后我准时必到。”“好了,那我就告辞了。”说着话转身走了。刘俊大伙不明白,问童林;“师父,怎么你和这大喇嘛还有交往?他请你为什么呢?”童林晃晃头,没回答,反正他心中有数。
  当晚无话,到了次日平明,童林早早的起来了,为了防备万一,把子母鸡爪鸳鸯钺擦干净了,带在身上,告诉刘俊:“你们好好练功,我出去一趟。”刘俊多聪明,一看老师每回出门不带家伙,今儿个怎么把双钺别上了?“老师,是不是我跟你一块儿去?”“不必,谁也不用,你就监督他们好好练功就得了。”童林说话谁也不敢反驳。刘俊没言语,只好把门关上。童海川迈大步直接赶奔喇嘛庙。这座大庙在哪儿?童林知道,他顺着前门大街往西拐,走来走去就来到了喇嘛庙。啊呀这地方离着皇城不太远,修建得金碧辉煌哪!要不知道的以为这是皇宫呢,也是黄绿琉璃瓦。正门是朱红的大门,一排金钉,左右有一对狮子,门口扫的干干净净,连行人走到这儿,大气都不敢出呵。因为呢,满清的时候最重视喇嘛教,这喇嘛就像高人一等,虽然他不是官,比当官的身份还要高。谁惹得起他?这无形中就成了一个特殊的衙门。童林无心在外面观看建筑,来到角门这儿,啪啪啪叩打门环。门开了,出来个小喇嘛。这喇嘛跟和尚没什么区别呀。这小喇嘛看了看童林,“啊——您是童侠客吧?”“正是。你家大喇嘛可在?”“哎,我不知道。您稍候片刻,我去看看去。”关上门小喇嘛走了。童林背着手在门口溜达,猜测着这件事情。忽然听见里头咚咚咚脚步的声音,门一开,石勇从里边出来了。石勇一见童林,赶紧抱拳,“童侠客,久违,久违。哈哈哈!你挺好?”童林一看,“你说对不对?我总知道是这小子挑动的是非!你甭笑,一肚子坏水。”童林心里明白,表面上没带出来,也冲着他还礼,“这不是石勇吗?”“嗯,是我。我家大喇嘛爷正在里头恭候,让我出来接你,请吧。”“请。”说着话往里走。角门关闭。他们脚下踩的都是汉白玉的雨路。童林从这喇嘛庙前过过几次,这里头没有来过,这么一看哪,真是天上人问。
  假山,树丛,汉白玉的栏杆;小桥,庙宇,修建的格外精巧。
  另外这里边也肃静。他们转过头层院子,有个月亮门洞,他们穿过去,童林往院里一看,站着一伙人,在汉白玉的台阶上,还站着一个出家的僧人。再看:
  头上戴的是五佛观,两根飘带飘洒前胸。身披着漆紫布的袈裟,里边是鹅黄的僧衣。雪白的半截白布袜子,开口僧鞋,千层底。往脸上一看:没胡须,一张大圆脸,这张脸青里头转套紫紫里头透青;两道寿毫长出多长来。那眼眉好像使秃了的毛笔似的,往外刺奓,大秤砣鼻子,鲇鱼嘴,嘴角往下耷拉着,由于他没胡子,显得就好像老公,就像宫里的阉人差不多少。
  年岁可不小了,没有八十也差不多少,由于营养丰富,所以脑门子倍儿亮,鼻子尖都闪光,往高处一站,就像真佛爷似的。两旁边站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小喇嘛。
  童海川一进院子,石昆仑石勇就喊上了:“喇嘛佛,童侠客来了,童侠客到了。”大喇嘛马宝善提带撩袍,从台阶上下来一直来到童林的面前,打问讯诵佛号:“阿弥陀佛。童侠客一向可好?老僧迎接来迟,当面恕罪。”童林赶忙还礼:“大喇嘛你太客气了,童某来的鲁莽,望大喇嘛海涵。”“哈哈哈!童侠客别客气了,今日只身驾临喇嘛庙,真叫人心里痛快呀!啊呀,今儿个天还不冷,你看暖煦煦的,我看咱们有话就在院里说。来人哪,看坐。”童林以为是好意呢,等把这座抬过来,童林就是一愣!什么原因呢?这座是石头的,干脆就是大石头块儿。十几个喇嘛抬,累得通身是汗哪。在这道边一边摆了一块,大石头能有四尺见方,厚里也能有六七寸,因为平时有人经常擦抹,这石头还挺光滑。就见大喇嘛一指,“童侠客,请坐。”童林一想,这是什么座呀?这么冷的天坐光板石头,但是客得随主便哪,只好在旁边就坐,再看大喇嘛的屁股往石板上一沾,肩膀一晃,耳轮中就听咔叭一声,把这块石头给坐开了,齐刷刷有一道裂缝。大喇嘛站起身来,把脸往下一沉,“你看看,废物东西,怎么竟挑这糟石头,我还没等使劲呢,就把它坐开了。拿走。再换结实的。”童林明白了,哪是叫我坐下来谈话呢?分明是显露显露能耐。刚才你练的是硬气功哪,用千斤坠把石头给坐开了,这是向我童林示威。童林一想,你会呀,我也不是外行,你这下马威吓我,不好使唤。童林想到这儿丹田一用劲儿,肩膀一晃,屁股往下一坠,咔叭——把自己屁股底下这块石头也坐开了!大喇嘛坐的是分成两瓣,童林这可好,屁股往下一坐,把这块石板坐成四瓣。童林站起来一乐:“大喇嘛,你的这石头都这么糟?看,我也没使劲儿,坐成了四瓣。”海川淡然一笑。大喇嘛瞪眼一瞅,心里大吃一惊,“啊——”心说:姓童的真不含糊!好功夫。我以为给他点下马威让他难看难看,没想到不好使唤。嗯,没关系,咱们慢慢来。大喇嘛一笑,让小喇嘛把石块抬走,陪着童林上月台,这月台呢都是汉白玉的栏杆。你看过,那汉白玉洁白光亮,上头都有莲花,那莲花也是用石头雕刻的,有的上头雕个小狮子。这大喇嘛往上走的时候,好像无意之中,拣了捺那莲花脑袋一下,但这一捺不要紧,咔叭一声,把这石头莲花捺成了粉碎,证明他掌上的鹰爪力、铁砂掌过人哪。大喇嘛一笑,“这庙宇修建的也年头多了,风吹雨打,所有的东西全都要腐烂了。你看哪,用手一捺它就碎了。来人哪,还得找工匠重修。”“扎。”童林明白,你少跟我装蒜,还是向我示威,亮亮你的铁砂掌鹰爪力,这个玩艺儿咱也会。童林照葫芦画瓢,用手一捺,“是吗?这东西至于这么糟吗?”用巴掌这么一搧,啪嚓——也打掉个莲花头,打成粉碎。就说这一手,要拍在人脑袋上受得了吗?大喇嘛又是一愣!“啊呀!鹰爪力、铁砂掌这姓童的全会?”两个人相视一笑,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都明白了。但是石勇石昆仑在旁边儿,吓得脖子伸多长,舌头都入不回去了!石勇一瞅,“我的妈,我的姥姥,真叫人后怕呀!前者我跟童林比武之时,他是没下死手啊!要像今儿这个样儿,童林拿出真功夫来,焉有我的命在?我叫石昆仑哪,就跟这石头一样,也照样粉身碎骨!看来今儿个,大喇嘛这台也难下”。石昆仑这心里头辗转想着这些事。这时小喇嘛把椅子搬来了,这回是太师椅,二人对坐,石勇站在大喇嘛身后,这才开始正式谈。童林就问:“喇嘛爷,把童林请来不知有何训示?”“童侠客你太客气了,现在你这脸由地上露到天上去了,名扬四海,无人不晓,给练武的增加了光彩,老僧也感到格外高兴。不过呢,老僧有点儿事情不太明白,前番小徒扣了丁瑞龙的镖,丁瑞龙要不回去,把童侠客给烦出来了。童侠客赶到英雄镇,也是我这小徒弟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一怒之下,你把他打了,把镖也要走了。这个不算啥的,你别看他是我徒弟,我决不袒护他,挨打怨他没能耐,经师不到,学艺不高,这算什么呢!我就说火眼狻猊贺雁章,他赶上了在那儿串门,看你们双方伸手,打算过去调停,童侠客可不应该把他打得那么狠哪,打得是大口吐血,如今是卧床不起。这不,就在我这喇嘛庙养伤。也是老僧通点医道,开了个药方这才把血给他止住。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好些没把命搭上。童侠客你这样做,未免有点过分吧?”
  此举居心何在,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54
第七十五回 老僧比武图谋复仇 金元晤面称颂童林
 话说童林仔细听他说话,脑子转着个儿,一听哪这家伙够狡猾的。石勇没理他不说,一拐弯儿拐到贺雁章身上来了,拿这个做口实。童林想到这儿一笑:“大喇嘛,你说的也对也不对,你是只知其一,不晓其二。如果像你说的那样,贺雁章从中调停是一番好心,童某再没吃过人饭,我还不懂这个吗?我一定是感恩不尽哪。可是贺雁章不是这个意思,他给石勇发号,非要跟我们交手不可。你光知道他挨了打了,他把我们的人也打了,你清楚吗?鼓上飞仙丁瑞龙、铁三爷肩头都受了伤,现在这个伤也没好。这个事又作何解释呢?俺童林一再向他解释,那老匹夫执意不从,非要动手不可,我童林没办法了这才下手。你认为把他打的狠了,吐了血了。咱扪心自问,我童林手下留着情哪,我没使劲,要使劲儿焉有他的命在?大喇嘛,你是佛门弟子,最讲究公道,你给评评这个理,究竟谁是谁非?”“嗐,童侠客,好吧,这事截过去咱就甭谈了。总而言之事从两来,莫怪一方,要说你童侠客一点责任也没有,我看这交待不过去。但是我这儿不是衙门,我也不断案,有关你们的事情,咱们就搁到一边儿。听我小徒跟我说,你的武艺非常高强,老僧老想领教领教,今天请来没别的意思,我打算跟童侠客过过招,长长见识,不知童侠客肯赏脸否?”童林全明白了,这大喇嘛满嘴天官赐福,一肚子男盗女娼。为什么比武?目的还是给贺雁章报仇,还是给他徒弟出气。你少跟我转圈儿,主要目的就是为这个,海川我来了,今天看这碴不比是不行了。童林一笑:“大喇嘛,咱们过的着这个吗?您是剑客的身分,我童某无非是普通的武师,怎敢在名人面前丢丑呢?”“啊呀童侠客你太客气了,你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谁不知道你有能耐!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把式要没点儿拿手的你能这么办吗?就别客气了。来人哪,准备。”把桌子椅子都挪开了。
  马宝善把长大的僧衣闪掉,把五佛冠也摘去,换好了短衣小打扮,把门户一亮,“童侠客,请!”童林一看,不伸手是不行了。暗中思想哪,我童林就是这个命,我本来不想惹祸,这祸者找我;我不想找别人的麻烦,这麻烦老是缠着我不放哪!哎,其实这个事也是预料之中的。童林就想起贝勒告诉他的话来,“出了事贝勒给担着”,今天我只好动手了。童林想到这儿,站起来,“大喇嘛,恭敬不如从命。童某撒野了。”再看童林把长大的袍子往腰带上一掖,袖面捋了捋,小辫儿盘了盘,帽子摘掉放在一边。童林打仗很少脱外衣,这就看出功夫大小来了。海川仍然是按着自己的门户,两腿并直,两臂下垂,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把气血平住了,“大喇嘛,请!”喇嘛佛一看,“这是什么门户?这童林真有两下子,亮的这门户我都没看见过,哈哈,今天我倒要试试你童海川何许人也!”再看大喇嘛飞身往上一纵,“走!”一晃童林的面门,使了个推窗望月,两掌一并打童林的软肋。童海川上步斜身,用左手往外一撩,右掌抡开,打大喇嘛的太阳穴,这一招叫丹凤朝阳,快似疾风就到了。马宝善赶紧使了个缩颈藏头,把脑袋往下一低,童海川一掌走空。马宝善把手往上一扬,抓童林的腕子,童海川急忙撤掌,抬腿点马宝善的胯骨,马宝善斜身一躲,童林一脚点空。两个人就在月台上,一来一往战在一起。
  他俩这一打呀,石昆仑石勇在旁边看着,心里说话,“我师傅,你可使点劲儿,你要再栽了跟头,咱爷俩就没法儿再在北京呆了。你可是成了名的剑客,把大话都说出去了,你想法下得来台呀。”石勇为什么犯嘀咕?书中代言:前者童林把他打了,把贺雁章打出血了,童林走了以后,他是咬牙切齿,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非要报这个仇不可,跟贺雁章一商议,贺雁章说:“我要想报仇,我就得找我哥哥李昆李太极,你别看童林厉害,见着我们大庄主混元侠,他白给。可是万水千山,远水不解近渴,我也回不去。”这石勇才说:“表叔啊,您哪好好养伤,养好了再说,我去找我师父去,我师父只要出头,这事情就好办。”所以他套了辆车,把贺雁章拉到喇嘛庙,见到马宝善把经过的事情一讲。当然了,他不能据实的讲,添油加醋给童海川找了不少不是,给自己找了不少理。这大喇嘛一看贺雁章的伤,真够重的,心说话:这个童林也太狠了!你怎使这么大的劲儿?这一脚好像要把他踢死?但是用手指头一量,这脚稍微歪了点儿,没踢到穴道上,要往里一错,这命当时就没了,这一脚不是躲的利索呀,就是童林有意的让招,没下绝手。大喇嘛开了药方给贺雁章在这儿治病。贺雁章眼泪掉下来了,“大喇嘛,我活得这么大岁数没吃过这个亏,这个跟头栽得可太暴了,我都没法儿回云南了。大喇嘛,无论如何你得把这个脸儿给我找回来。”马宝善满口应承,说:“我知道有童林这么个人,他扬名的时候我也看见了,量他没什么了不起,他就在他娘肚子里练武术,他才能练几年?也就是大伙高抬他。你败在他的手下是出于疏忽大意,你是没注意,你要留神注意不致于吃这亏。”贺雁章一听也对,我那天动手真是没注意,我要知道童林这么厉害,加意小心,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大喇嘛让他安心静养,这才跟徒弟商量:“是不是把童林叫到喇嘛庙来?”石勇有意的将他师父一军:“师父叫他来他一定能来,童林是红脸汉子,那个人宁折不弯。可有一样,他要来了,倘若师父——打不过他……”刚说到这儿,马宝善啪——给石勇个嘴巴,把石勇打得一愣!“师父,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混账的东西,你体要长童林的威风,灭咱们师徒的锐气。童林算个什么东西?你挨了打了你还捧他?他无非就是个普通的教师,仗着年轻有把子力气唬人!他打的都是什么人?都是你这路货,一瓶子不满,半瓶晃荡,在为师的面前,我就不信他能讨得便宜。”“是,当然师父你是有能耐了。我是说怕万一。”“没那个万一。如果他把我赢了,喇嘛都不当了。”你看这一句给扔出去了,说话可不能过头,得有退身的余地,你弓拉的太满就折了。马宝善这句话说出去了,不能收回。今儿个把童林请来,经过较量比试,他看得清清楚楚,知道遇上硬敌了,看童林的能耐,决不是自己当初想的那样,普通的教师?就是成了名的剑侠也未必赶得上童林。马宝善一边打着一边心里头想啊:“我练过好功夫六十年,从未间断。就是我这双钢掌,可以说打遍天下没遇上几个敌手,难道说今天我能败在童林的掌下吗?啊呀我话说出去了,可没法儿收了,当着我徒弟的面前,我栽了跟头,我都没法儿活呀。”像你想到这儿就别打了。不,这种人犟,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取胜。跟童林打到三十几个回合,未分输赢,实质上,他的武艺真赶不上童林。童海川没使十成劲儿,也没把全部的本领拿出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童林是这么想:“我犯不上得罪你,你不是要比吗,我陪你走几十趟,到时候适可而止。”童林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打到三十几合,海川虚晃一招,飞身形跳出圈儿外,冲着马宝善一抱拳:“大喇嘛,我算领教了!果然身手不凡,让我长了不少见识,童某不敢再往下打了。”马宝善就一愣啊,心说话:童林这小子真够狂的!不愿跟我打了,把我卖不了的书该戳起来了,这当着我的徒弟和这么多小喇嘛,我脸上挂得住吗?不行,我还得跟他比。这回不比拳脚了,我比比兵刃,我瞅着姓童的家伙有没有能耐。“童侠客,别客气,还没分出输赢来怎么就不行了,难道说老僧不配跟你接手吗?”童林一笑:“言之差矣!我认为点到而止,你我心里都有了数了,何必得分输赢呢?”“不不不,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老僧想看看侠客的兵器。”说着话,让小喇嘛抬兵器去。他的兵器可真特殊,什么东西?抬出来一个五色描金幡。怎么叫五色描金幡呢?这杆儿一丈二尺长,都有茶杯口粗细,上边镀了几层金,光华夺目,另外这头是个云子钩,在这五个云子钩上挂着五个皮条,这皮条都是鹿皮的,好几层把它纳在一块儿,长七尺,每个前边都有一把钩子,五个皮条就是五把钩子,抡起来方圆能有两三丈,这是一种特殊的兵器。因为这个皮条子颜色不一样,红蓝白黑黄,五个颜色,所以叫五色描金幡。
  童林一看,人家把家伙拿出来了,看这意思是不比不行了,赶紧从背后一伸手,锵锒锒锒,拽出子母鸡爪鸳鸯双钺。大喇嘛一瞅,这兵器特殊啊!别看尺寸不长,样式个别,一个大月牙朝上,一个小月牙朝下,手握着当中。这大月牙的两边,一边还有个爪,就像那鸡爪子似的,知道这玩艺儿捋别人兵器,心说:谁给他研制的?这玩艺儿真特殊。但是呢童林这对兵器便于携带,小巧玲珑,海川往左右手一分,“大喇嘛请你手下留情。”“啊呀童侠客你甭客气了。来来来,你们往后闪。”他把小喇嘛都撵出挺远去,让这石勇也躲出挺远去。为什么呢?他这兵器尺寸太长,抡起来方圆好几丈,别打不着童林把自己人再伤着。因此大伙都躲开了。这场子就亮开了。马宝善决心从兵器上把脸找回来,所以一晃掌中的宝幡,挂着风声,呜——唰啦——奔童林就打来了,这五把钩子挂着风奔童林抓来。海川知道他这个兵器厉害,那自己这双钺又短又小,从兵器上讲是吃着亏呢。练武就是这样:兵器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小,一寸巧,那么各有所长各有所短。童林只有施展缩小绵软巧的功夫来对付马宝善。再看他往旁边一闪身,往里一跟步,左手钺往里一递,大月牙子直奔马宝善的脖子,嘴里还喊了一声“大喇嘛,接住!”唰——就到了。马宝善赶紧往旁边闪身,使了个怀中抱月,用宝幡往外一搪,童林撤左手钺,现正手钺,尖朝前直接奔大喇嘛的软肋,“喇嘛佛,在这呢!”侧——又到了。马宝善赶紧吐气吸胸跑出圈儿外,晃摇宝幡奔童林就打。这一回哪,两个人打了个难解难分,就见大喇嘛佛身形转动,把宝幡舞动如飞,那冷风都刮出多远去,描金幡要挂在童林身上,那就是一条子肉啊。童海川能叫他挂住吗?滴溜溜身形转动,躲他的兵器。童林明白,跟他伸手,最好用近手的招,我越离他近,我越沾光,离远了,他够得着我,我够不着他,我就得发挥我双钺的特长哪。因此童海川是往下撤腰,步步进逼,让大喇嘛佛没有反手之余力。打到四十个回合,童海川左手钺一扎他的脖腔,大喇嘛往旁边一闪,童林的身子就过去了,两个人来个背对背。童林是双家伙,左手空了还有右手呢,就见海川突然把手腕子一翻,叫脑后摘瓜,奔喇嘛佛的脖子就来了。呜——大喇嘛人往前走听后边一阵风声,就知道不好,“哟!我要吃亏!”可是再想躲,已然就来不及了。童林知道,这一招发中了。真要推到他脖子上,别看马宝善营养那么丰富,脖子那么粗,就像削瓜一样,叫一声脑袋就得落地。童林能那么干吗?急忙把手腕一顿,哎,把招又收回来了,双钺并单手,跳出圈儿外,哈哈一笑,“大喇嘛,童某领教了。”
  大喇嘛吓了一鼻子汗哪,双手托幡愣了半天,心说:兵器上我也吃了亏了,看来我这个剑客白当了!今天连比两场我全栽了跟头,这口气我是实在出不来!可有心再打下去,不是童林的对手。大喇嘛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搁着你的,放着我的,今儿个的事我早晚要把面儿找回来!想到这儿,他把宝幡交给小喇嘛,双掌合十诵法号:“阿弥陀佛!童侠客果然武艺高强,方才给老僧留了情了!我真是领情不过呀!哈哈哈!童侠客,我算服了。石勇啊过来!”石昆仑过来。“老师!”“往后好好跟童侠客学着点,你这功夫差得远的远!”石勇心里说:对,我这功夫是差得远,您那也不怎么的!石勇没敢说,说不行挨揍嘛。大喇嘛说完之后,非要留童林吃便饭。童海川一笑:“您的心情我领了,我家里还有点儿事,咱们改日再攀近,我到喇嘛庙里给您请安。告辞了。”童林说着手提双钺往外就走,把双钺擦干净,往腰里一别,兴冲冲离开喇嘛庙。这爷俩蹲在这儿,大喇嘛气得直晃脑袋,一筹莫展;石昆仑像泄了气的皮球,也没词儿了。
  按下他们不表,单表童林。童林回家,刚走到十字路口,铁三爷从对面来了:“哟,童侠客!童侠客留步,我正找你呢。”老熟人见了面了,童林一笑:“听说你护着镖奔苏州了,怎么回来了?”“回来了,昨天晚上到的家。跟童侠客您说,一路平安,诸事也算顺当,买卖也做成,银子也算挣到手了。我们哥俩非常高兴,还给您捎来点土产送到家去了。结果见着穿云白玉虎刘俊,一打听您不在,问您上哪去了,说上喇嘛庙了,我这是找您去,您这是回来?”童林点头。铁三爷就问:“到喇嘛庙吉凶如何?”童林付之一笑,把刚才的经过讲说一遍。铁三爷一挑大拇指,“高!童侠客您真高!真可以说是所向无敌,谁都白给!哎,童侠客,另外我和您说点事,方才我找您哪路过牛街清真寺,您猜我见到谁了?见到了我们回教老当家的金元金老剑客,当然我给他请安哪,请安当中我们闲谈,就谈到您身上。老剑客厅说您露脸的事,非常高兴,非想见您一面不可。”
  金元这个人,童林早有耳闻,那是清真贵教的头一把,讲能耐呀,太高了,那是老前辈呀。当年在江西龙虎山学艺之时,两位师父就对自己谈论过,说将来见着金元老剑客,你要跟着好好地学,好好地尊敬人家,那身份太高了。童林来过没有,来过,到清真寺拜会了三次,但是金元不在,奔甘肃去访朋友去了,现在听铁三爷这一说,知道回来了。“那我就顺便到清真寺给老人家请安呗。”童林点了头了,说:“这么办,你在头前带路,咱们一块儿去见见老剑客。”“那敢情好,您等着,我把我大哥也找着。”说着话他到西河沿永昌镖局找着丁瑞龙。丁瑞龙也高高兴兴,来到街上见到海川,互相问候致意。三个人赶奔牛街清真寺。童林这一路上问他们的经过,丁瑞龙把经过讲说一遍。后来又听说喇嘛庙比武的经过,丁瑞龙也一挑大拇指:“童侠客,我看您哪比剑客都高得一等!”童林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呀,话可不能说得过长了!我无非现在走时运,碰对劲了,露点儿脸,早晚也有现眼的时候。人是捧得越高摔得越疼。咱们作为好朋友,你们可不能这样捧我。”两个人哈哈大笑。说话之间到了清真寺了,因为铁三爷、丁瑞龙都是回民,人家经常来,道路也非常熟,规矩人家也懂,到里面去见金元老剑客。时间不大二人出来了,“老剑客有请。”童林整帽子,抖抖衣服,把带子好好勒勒,规规矩矩进了清真寺,拐过几道弯儿,来到一个小院。这小院这个干净,一种芭兰香的香味儿扑鼻呀!铁三爷把门推开,“侠客爷请进。”童林进屋,一瞅这屋虽然不大,格外的雅素,正中央一张床,床上放着炕桌,两旁也有坐垫,旁边是八仙桌太师椅子,屋里边典雅大方。童林再一看,上垂首坐着个老头,干巴巴一团精气神,你别看不胖,骨架挺大,两只眼睛绷亮绷亮。老剑客金元哪,今年八十四岁,但是看上去也就是七十岁左右,秃脑门,干巴巴的小辫儿,身上穿的皮袍,外边是紫色的大缎子面,腰裹扎着带子,手里托着风磨铜的水烟袋。有两个小孩儿在这儿侍候着。老者下边穿着半截的白布袜子,蹬着双洒鞋,颧骨突出,两腮深陷,一缕山羊胡刷白刷白,一看哪就透着威风。
  童林那个客气,一撩衣裳咕咚一声就跪下了:“老前辈在上,晚辈童林给您老人家磕头了。”“嘣嘣嘣嘣”,磕了四个响头。老剑客金元赶紧起身相搀,把烟袋交给小孩儿,“海川哪起来起来。来来来我好好看看你。”金元上一眼下一眼看着童林,拍拍肩膀,捏捏手腕子。“孩子坐下坐下。哈哈哈,你们两个也别站着,都坐下。”“是。”铁三爷、丁瑞龙也坐下了。“海川哪,咱们爷俩闻名没见过面儿哪。我远在甘肃就听说了,当今武林之中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要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把式。我感觉到这事儿都新鲜。后来我听别人说,你这脸都露足了:威震杭州擂,双钺分双剑,掌打铁背罗汉法禅,北高峰献艺戴花,大伙给你贺号,月下会西峰,大闹清水潭烈焰寨。把你这点事都编出故事来了,到处传颂哪!老朽心里着急,恨不能一步回到北京,咱爷俩见一见。今日一见,我简直是太高兴喽!”
  后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55
第七十六回 庭院里献艺失铁条 茶楼上饮茶遇志士
说话老剑客金元,为人爽朗热情,见着童林的面,心里头有什么他是说什么,把童林说得哈哈直笑。丁瑞龙、铁三爷也非常高兴。老剑客越说越高兴,非要留这童林在这儿吃饭。童海川急忙告诉:“老人家,您的盛情我领了。我好半天没回家了,我跟您请个假回家看看,咱们改日再会。”一句话呀老剑客可不乐意了,金元把脸往下一沉,“海川,我不配请你的客吗?怎么留你吃顿饭你都不肯赏脸?”一句话把童林弄了个大红脸哪,“是这,好,那我吃。”“暧,这不就结了吗,你又不是小孩儿,晚一会儿家里惦记。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干什么恋家呢?要实在着急没关系,我派个人给你家送个信儿,不就结了吗。”“是。”丁瑞龙和铁三爷也乐了,“童侠客,老剑客就这么个脾气,他要图图你就是丁,请你吃饭你要不吃,他老人家几年都不得痛快的。”一句话说得大伙都乐了。金元说:“你们俩也别回去了,在这儿陪客人,咱们边吃边谈,好好的唠扯唠扯。来人哪,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今儿有个贵客。”“是。”手下人准备去了。他们在这屋里闲谈着。
  时间不大,酒莱备齐,挪到大屋。人家清真的席,那是真讲究,做得也是格外的干净。今儿个老洒海请客,吃的是全羊酒席。老头也不客气,往正中一坐,上垂首童林,下垂首丁瑞龙,铁三爷打了横。有两个小孩儿从这儿给倒酒布菜。屋里是暖乎乎的,老头是越喝越高兴。“海川啊,干了。咱们爷俩有缘,今后哪还得亲近亲近,来喝了它。”“我不善饮酒。”“那你也得喝。”童海川知道这老头的脾气了,不敢不喝,一仰脖喝开了。“哎,这才痛快呢,大丈夫就得海量。”说着,四个人把酒杯又倒满,老洒海金元才说:“海川,我这次从甘肃回来,两个事,一个想看看你,另外呢我接到份请帖。”说着话让小孩儿从抽屉里把请帖拿出来了,“你看看,这请帖你见过吗?”童林拿过来一看,太熟悉了,是双龙镖局子的请帖。前者黄灿就提过:三月三在永定门外桃花庄,要召开亮镖会,聘请老剑客金元参加。童林看完了,放桌上,“老人家我知道,前日我也接到一份请帖,这是以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哥俩发起的。他们三月初三哪,双龙镖局挂匾披红,为了庆贺开张典礼才举行这么个亮镖会。听说十三省的高人、各门各户的剑侠都要参加,看来是相当隆重而又热闹的。”“嗯,我挺感兴趣,要不我急急忙忙赶回来了。这种盛会是少见的,有很多人都闻名没见过面,到时渴望一会。海川,到了时候恐怕你可跑不了,各门各户的人谁不想见识见识你,备不住你要大显身手登台献艺,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咱们是自己爷们儿,说话你别不爱听,一旦你在人前丢了丑,也对不起你的老师呀。”“是,老人家说的是,我决不敢粗心大意,在这儿早晚抓紧功夫我得好好练一练。”“嗯。哎,海川,你师父是不是何道源、尚道明?”“正是。”“哎,我们也是老熟人了,四十年前我们就处得不错,只是现在上了年纪,天南地北各据一方,很少接触了。要说你这俩老师呀还真有心计,选中了你这么个好徒弟,把绝艺全传给你了,老哥俩的精华传在你一个人的身上,难怪你成名露脸。再往上说,你亲师爷,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跟我也不错啊,那老爷子的功夫可高得很。不知道三月初三那天,他能不能参加?要能见着面啊你跟你师爷再好好学几招,那全是进手的招数,管保你一步登天。”童林说:“那敢情好,就怕我师爷不来,要来了我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大家又吃了半天的酒。金元又问:“海川哪,那么你师父让你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把式,行什么呢?我对这事还不明白。”“老人家,我师父说让我传授八卦柳叶绵丝掌,子母鸡爪鸳鸯钺;这两种东西就算立门户的根本。”“哎——你别看咱爷儿俩唠得这么亲,究竟你的武艺有多高,绝艺在什么地方,我还没见过。我说瑞龙、三爷,是不是咱请海川给咱练练?咱们在席前也长长见识。”童林一摆手,“老前辈,这我可不敢,我怎敢在圣人面前卖画儿?你这不是拿我要着玩儿吗?”“哎,海川你怎么这么说话呀?越是自己人才越要练呢。我这个人口冷,发现你好的地方就是好,不好当时我给你挑毛病,难道说你还不肯练吗?”童林一想也对呀:人家那么高身份的老前辈,我要练一练,有不对的地方人家给指点指点,我不又提高的快吗?“好吧,既然老人家愿意看,那我就练一练,可是有一样,您见着我有不对之处可一定要挑出来。”“啊呀海川哪,我这人嘴可冷了,爷俩处长了你就知道了,我这张嘴也得罪了不少人,一贯不说假话。”童林站起来,这回把长大的衣服闪掉了,要好好练,这屋也宽敞。小孩儿们把桌子板凳全都挪开。童海川把袖面挽了挽,先练了一趟八卦柳叶绵丝掌。童海川练得非常认真,把两快老师教给自己的精华,一点儿没剩全都抖露出来了。
  老洒海手端着酒杯,捻着胡子在这儿看着,眼珠都不错。丁瑞龙、铁三爷也注意瞧着,就见童海川身形转动,啪啪啪双掌挂风,果然是好!干净,利索,特殊。童林把八卦柳叶绵丝掌练完了,把招一收,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冲着三个人一抱拳,“三位,多加指点,特别是老前辈应该给我摘摘毛病。”“嗯,海川哪,这就叫八卦柳叶绵丝掌?”“对。”“行!不错。要说孩子你没功夫,这话我说得有点儿过分,要说你这套拳脚怎么的特别精,可也谈不到,比如说,你一伸手,一抬腿,火候还不到家。伸手如闪电吗,得精,得快,你呀还有点儿迟钝。身形转动要够快呀,脚底下也要有功夫。啊,不信哪,我给你练一练,你瞅瞅我这手是怎么伸的,腿是怎么抬的。”啊哟这仨人一听可乐坏了。这个老洒海金元高兴,不然的话他决不能练。再看这老头把长大的衣服甩掉,小辫一盘,用根丝带子把腰紧了紧,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儿绷挂之处,抬头稳当当的往屋当中一站,“海川,瑞龙,三爷,你们可上眼,走!”就见老剑客金元往下一撤腰,晃动两臂,啪……练了一趟五祖点穴拳。书中代言:人家这五祖点穴拳跟那李英可不一样,这种招数是老剑客金元自己研究出来的,一招能破五招,二十五招就变成一百二十五,招里套着招,奥妙无穷哪。你别看八十多岁的人了,快如猿猴,急如闪电,伸手、抬腿,干净利落,把童海川都看的迷了。“啊呀!看来,长到老学到老,功夫不负有心人哪!果真人家够个剑客的身份,我童林望尘莫及。好在我们都住在北京,往后我有了机会非得向他老人家请教。”金元练完了一收招,胸脯一挺:“海川哪,你看着怎么样?”“好!太好了!老人家,有了机会您可得传给我。”“哈哈哈,孩子,只要你学,我倾囊而赠。咱爷儿俩没的说。”说完了归坐,喘了喘气,又接碴儿喝酒。接着又谈论兵刃,金元看看童林的双钺,“海川,把你那家伙拿过来让我瞅瞅。”“哎。”童林把双钺递过去。金元翻来覆去瞅瞅、掂掂分量,“这对家伙有三十二斤吧?”“是,正三十二斤。”“嗯,我觉着差不多吗。纯钢制造,样子也殊特。很好。海川你看见了吗?这个子母鸡爪鸳鸯钺,一个大月牙朝天,一个小月牙朝地,当间是扶手,两边带鸡爪,证明你俩老师在研制这兵器的时候,煞费苦心哪!这一对兵刃把小巧兵刃之精华集中于一身,讲的是摘挂撕捋,缩小绵软。好,但是它可不好练哪。海川,如果说这对兵器换成宝物,那你就如同彪虎生翼了。再练练兵刃我看看怎么样?”“好!”童林拉椅子站起来,把双钺接过来,往当中一站,啪……练了一百单八招子母鸡爪鸳鸯钺。但见光华缭绕,冷气袭人哪,后来看不见童林了,光看见双钺的光辉。把丁瑞龙、铁三爷看的直了眼。老洒海乐呵呵看着,一直瞅童林练完一收招,老酒海拍开巴掌了,“好!海川哪,不错!你这双钺练得是别具一格,里面既有双钩的招数,又有双镢的招数,还套着双棒的招数。刚才我没说,你把短兵器的精华都吸收到双钺身上了,可见你这俩老师呀真没少费劲呀!海川,你抛去练双钺,别的兵刃还会什么?”“别的我没练过,就练双钺,另外也能耍耍刀,也能舞舞枪,谈不到怎么精。”“海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然你要往这一门上下功夫,但是要博学多才呀,十八般兵器那得样样精通。往后有了机会,在别的家伙上下点功夫。”“是。老人家跟您说吧,这十八般兵器除了我使的家伙之外,我喜欢宝剑,有机会我打算练练。”“嗯,也对。剑是兵刃之王哪,最吃功夫了,往后你有了机会你应该好好练一练。”“是。”老剑客金元哪今天高兴了,又喝了两盅酒,把嘴巴一抹擦:“海川,今儿我给你练练,也让你开开眼。”“啊哟!”把铁三爷、丁瑞龙、童林都乐坏了。老头要卖卖老,谁不想开开眼界哪。当时老剑客吩咐一声,“去,拿我的家伙去。”小孩儿到屋时间不大取来了。什么家伙,是一根铁条,长三尺二寸,粗细像大拇指,把粗点儿,越往尖越细,头前是个慢圆头,乌黑瓦亮。你别看这铁条,老洒海使了多少年了,纯钢制造,柔中带刚,刚中透柔,说围能把它握个圈儿,一撒手,嘣楞还能够直了,宝刀宝剑都休想削它。金元哪,就拿这铁条打遍天下没对手,而且这铁条里边能练出多少种功夫来。金元要不高兴,今儿个决不练。这屋里狭窄,老头说:“咱们到院里头吧,院里也宽敞。”童林、铁三爷、丁瑞龙站在廊檐下,眼球不错地看着。再看金元把袖面一挽,十字步站好,定定神,提提气,说了声“走!”把铁条是舞动如飞呀。别看老头八十多岁,比猿猴还干净利索,身形转动,往上一纵,一丈七八尺高,落到地下声息皆无,行中就细满院子都是老剑客金元,把三个人看得都直了眼了,不住地鼓掌喝彩!老头越练越高兴,越练越得意,最后把翻天三百六十路铁条练完,一收招,你再看,气不长出,面不更色,足见老头功底深哪。金元把铁条在手中掂了掂:“海川哪,你们看我练得怎么样?”“好!老人家,我们今儿个可开了眼了。”童林还说:“往后有机会,我可把您沾上了,您非教给我不可。”“哈哈哈,孩子,我就喜欢有出息的人,只要你来了,我决不能叫你空着手回去。”童海川谢过。老头不是今天高兴吗?“哎,海川哪,我再给你练手绝艺,让你开开眼。”童林说:“太好了,那您就练吧。”“我先把这绝艺说一说,叫什么名:这种东西叫八步登空,我把这铁条扔到空中,然后我飞身起来,在这铁条上走八步,然后我跳到地下,铁条才能下来,我还得用手把它接住。你相信不相信?”童林一听,这玩艺儿可厉害。八步登空这名儿听过,没见过。这玩艺儿把铁条扔到空中,这么沉的东西,说落地就落地,这人还得上去踩八步,下来还得把铁条接住,这玩艺儿都神了,童林决定好好开开眼。
  单说这老洒海金元拿到场当中,说练他就练,“海川你上眼。”把铁条扔到空中,大伙儿抬头观瞧,现在的天已经黑了,屋里掌着灯,透过灯光可以看见,这铁条往空中一扔,只能看到点影儿。老洒海把铁条撒了手了,往下一闪腰,哎,金元再一看,坏了,就见眼前黑影一晃,铁条没落下来。哪去了?再一找,这根铁条是不翼而飞!书中代言:被一个人接到手头给拿上走了。金元一跺脚:“我说谁这么缺德呀?把我铁条给拿着走了。哪路朋友?你请下来。咱闹着玩儿可不兴这么闹,你要再不给我拿回来,我可要骂你的祖宗。”金元真急了,连喊数声,无人回答。童林、铁三爷、丁瑞龙纷纷上了房,扎起臂膀四外观瞧,再看踪影皆无,谁也没看见。金元也上了房了,站到最高的地方四外观瞧,没有。他们围着清真寺、牛街又转了几个圈儿,仍然一无所获。老剑客回到清真寺,气得用手锤着桌子,啪……直响!“海川哪,咱爷们儿栽了,今儿个我栽得够厉害的。有人竟敢在我的眼前变戏法儿,拿走我的铁条,这还了得。我非把猴崽子抓住,抽他的筋,剥了他的皮!哎呀可把我气死了!”
  童林暗自吃了一惊!童林心里想,看着吧,人后有人,天外有天,茫茫世界,朗朗乾坤,无处没有高人哪!就拿今儿晚上偷铁条这主是谁呀?可见他的功夫只在我众人之上,不在我们之下,不然的话能在眼前变这戏法儿吗?就凭着我们四个人,特别是老洒海金元,看都没看见,可见这人身法何等快。他是谁呢?童林又一捉摸,你看呗,三月三亮镖会,近在眼前,全国的英雄云集北京,成了名的剑侠有的是啊!这个一定是个世外的特殊高人。但是铁条丢了,我得怎么安慰老剑客呢?童林一个劲的劝:“老人家这个事怪我,我要不来,惹不了您生这么大的气。您看,我不来您不练,这一练铁条丢失了,都是怪我呀!”“海川哪,你别住身上揽债了。这怎么能怪得着你呢?怪就怪这小子暗中作鬼,多咱我抓住他,我是跟他绝对完不了。海川,你赶紧回家吧,我要出去寻找这猴崽子。”童林说:“这么办,您先消消气儿,我也帮着找,将来有了下落,一定给您来送信儿。”铁三爷、丁瑞龙也再三相劝。结果这天晚上是不欢而散。童林回到家都半夜了,把门砸开了,什么也没说,回到自己屋里躺到床上,两手抱着脑袋翻来覆去想这件事:怪哉!怪哉!究意应当怎么才能把铁条找回来呢?童林这心里乱七八糟,到半夜才睡了。第二天他早早起来,把刘俊叫来,问问大伙儿学习、练功情况,刘俊一一禀明。童林告诉他,“最近亮镖会可要开了,日期一天比一天迫近,你们不准上街惹祸。我不在家的时候,好好练功。”“师父您放心,都交给我了。”童林说:“我还得出去。”这回呀出门可不离家伙了,带着子母鸡爪鸳鸯钺。童林来到街头,干什么?找铁条。好找吗?那么大的北京城,再说那人偷完铁条还许离开北京啦,由此看来,比当初拔翡翠鸳鸯镯也不会省事。童林背着手在街上转来转去,信步出了前门到了大栅栏,抬头一看,有一座茶楼,字号是“太和茶楼”。因为大栅栏这块儿最热闹,行人也多,五方杂居,童林一想:我喝壶水,到这儿我听听风声,万一能打探着什么消息,不是更好吗。这样他一转身进了太和茶楼。没想到都认识他:童林扬名的时候,在这门前过过几次,掌柜的、伙计一大帮全过来了。“啊哟,童侠客!啊哟童侠客您好?您赏光,您今儿个怎么大驾光临敝茶楼?啊哟侠客爷。”童林就怕这一手,他一看大众很热忱,赶紧一拱手,跟大伙见过,“掌拒的有闲座吗?”“啊呀侠客爷没别人的座,还没您的座吗。楼上的座位可干净呢,您请吧。”说着把童林陪到楼上。童林一看哪,楼上的客人真不多,也就是那么二十来位。楼上非常宽敞明亮,把着街口童林找了一张桌坐下。伙计赶快揩抹巢案,给童林沏了一壶好毛峰,真是香味儿扑鼻呀,又摆了四碟点心:瓜籽、槟榔、落花生、一些小吃。童林一摆手让掌柜的他们退下,一边喝着水,一边吃着瓜籽,童林的眼就往街上盯着,看着来往的行人,脑子里思索着这件事,心说大海摸针,我到哪找去呢?从外表上能看出什么来呢?看老洒海那火上的够大的,无论如何我得帮这次忙。童林心里正在想的时候,见楼下有人喊:“楼上让座。”“坐来。”噔,噔噔噔,楼梯一响上来一个人,童林闲着也没事,回头一看,他就是一愣!为什么呢?这个人穿着打扮与众不同:
  身高六尺挂零,精细精细,长虫戴草帽是个细高条,由于个头高瘦,显得有点马蜂腰。他头上戴着破毡帽,身上穿着老羊皮的皮袄,毛朝着外,腰里系着根带子,下边穿着皮套裤,登的一双棉鞋。往脸上看:狗舌头一条,高颧骨,缩腮帮,但是两个眼珠子显得特别光亮,斗鸡眉,雷公嘴,两撇白胡,最显眼的就是大酒糟鼻子头。
  这位呀背着钱褡子,一晃三摇来到茶楼上头,一说话还是南边人的口音,唔呀,唔呀的。“唔呀,这楼上可真漂亮哪!”伙计过来了,“老爷子,您喝水?赶紧找个座吧。”“唔就坐到这格里了。”他就坐这里了,跟童林坐了个面对面,把这钱褡子放到桌上,把衣服拽拽,看了童林一眼。这时候伙计就问:“老爷子,您老想喝什么茶水,吩咐下来,小人好给您准备去。”“你们这格里都有什么好茶呀?”“有,我太和茶楼在北京是头一份,多贵的茶也有,多贱的也有。这是茶牌子,你过目。”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55
第七十七回 茶桌前争辩高低 荒郊外赌斗输赢
话说茶牌子上面开着茶叶的名儿以及价钱,这南边人看了看,“给我来一壶毛峰吧。”“毛峰一壶啊!”时间不大把茶壶茶碗都给拿来了。人家这儿也讲究江西景德镇细瓷的茶碗,擦得绷亮绷亮的。伙计还拿个黑托盘,放着四样东西:黑瓜籽,白瓜籽,落花生,还有糖块儿。这人看了看,“我说伙计,你们这格里可有槟榔吗?”“你说清楚点儿,什么?”“槟榔。”“槟榔哪?”“噢,对了。”“有有有,你要多少?”“给我也来一盘。”“哎,好唻。”槟榔一盘,给端来了往这儿一摆,把水给倒上,伙计退下去了。这位把水端起来,吧咂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好茶呀!”嗑着瓜籽,吃着零食,喝着茶水,二郎腿一担,脑瓜晃着往街上看。童林虽然跟他坐对面,素不相识也没什么话好说,照样想自己的心事。这个人坐稳当还没喝一碗水呢,又听楼下喊:“楼上让座!”噔……又上来一位,童林一看他,好悬没乐倒,什么原因呢?跟个水缸差不多少:
  高了不满五尺,粗了三尺挂零,真像个大水缸哪,短粗通粗的,肉头肉脑没脖子,整个蹲到胶子上了。此人长的娃娃脸,通红瓦亮,两道白眼眉,塌鼻子,大鼻子头,通红的嘴唇,掩口的白胡须。因为天冷头上戴着暖帽,身上披棉袍,脚穿棉鞋,腰里煞着带子,手里还拎着个包。特别他这个后背也不知背的什么东西,鼓鼓囊囊,你怎么看,这个人怎么像个土地佬。
  不但童林瞅着乐,是楼上喝茶的主,都掩口而笑。但是这个老者挺喜兴,见谁冲谁笑,哈……啊呀客人真不少,这我坐哪呢?啊呀,我得踅摸踅摸,哎就这儿吧,就挨着这个刚才进来的大酒糟鼻子头,来了个背对背,坐下了。伙计擦抹桌案就问:“老爷子,您喝点儿什么?”“啊呀你看什么好就随便给我来一壶,我这个人喝水呀也不那么讲究,今儿渴了,就在这几解解渴就行。”“好唻,我也给您沏毛峰一壶。”“管他毛峰不毛峰的,好喝就行。”伙计照样沏了一壶水,放到桌上,把碗揩净,摆了四个碟。这老者还挺客气,“您忙着,我喝着。”伙计说:“老爷子,你要有用我之处,你喊我一声,我随叫随到。”“好唻你忙你的。”这老者一只脚蹬着凳子,另一只脚踏着地,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嗯,果然是名不虚传。太和楼,太和楼,真是有这么一号啊!童叟无欺,真材实料,这俩钱呀不白花。噔格棱,噔格棱……”他唱上了。大伙瞅着更乐了,弄了半天,这老头有点疯疯颠颠。童林哪看了几眼,也觉着好笑,仍然想自己的心事,突然他的眼光就落到桌上了。对面这大酒糟鼻子头,在这儿玩花活哪,那位说玩什么花活?不是在他眼前摆着五个碟儿吗?黑瓜籽,白瓜籽,糖块,落花生,还有一盘槟榔,这槟榔他不吃,拿这两手指头碾着槟榔。这种东西挺坚硬,能碾得动吗?就见这位大拇指和食指扣到一块儿,这么一使劲,再看:把这槟榔碾成粉碎,变成碎末了。这人一伸手,又拿了一个,一碾又成了个碎粉,他没事碾这个。童林这么一看:“哟,这位弄了半天是位了不起的高人,他手上真有功夫啊!这要没有击石如粉的本领,没有鹰爪力内家子的功夫,岂能碾得动啊?他是谁?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难道说偷老剑客金元的铁条,与此人有关?不然的话他为什么单坐在我的对面?而且当着我的面显露绝艺?这是为什么?”但是童林又一想:“且慢,天子脚下,大邦之地,藏龙卧虎,三教九流啊,什么人没有?难道人家就不兴碾槟榔?就不兴在这儿练练功?你怎么见得他就是偷铁条的贼呢?”无凭无据童林怎么敢贸然去赖人家呢?但是海川就对他注了意了。童林的眼睛不离开这个人的脸,上一眼,下一眼,仔细看着。可正在这时候呢,坐在这酒糟鼻子后边那小老头,转过身来了,探着头往这桌上看着,正好瞅着他碾槟榔,这小老头一边捻着胡须瞅着,一边笑。一时他这槟榔也碾完了,大酒糟鼻子头还说呢:“一个二个,三十六个。哈哈哈!”挺得意,那意思是我一口气碾碎了三十六个槟榔。那小老头说话了:“三十六个一点儿也不差,我都给你查着数呢。我请问你这身上怎么出来三十六个窟窿?”“啊!”酒糟鼻子一愣,把自个的皮袍拽过来,“哟!”这皮袍上成了筛子了,上边有三十六个窟窿眼儿,都是那胖老头拿手指头给拧的。这酒糟鼻子头说:“毫无知觉呀。”童林这么一看,哎哟,今天是高人大聚会,显见着这小老头这功夫又高了一块,他会绵丝掌的能耐,柔中透刚,刚中带柔,不然能把这袍子捅三十多个窟窿吗?别看碾这硬东西可以,整治这软和东西不容易。咱打个比方说,说我有力气,能掷铁饼,能扔铅球,我一扔多远,要给你张纸你扔扔,你有劲未必能把这纸扔出多远去。这跟这个道理是大同小异呀。
  咱们单说这个酒糟鼻子头,一看衣服被人家捅了三十多个眼儿,不由得勃然大怒,啪——把桌子一拍,“唔呀,你个混账王八羔子,你个臭豆腐,臭老婆娘养的!你竟敢捅我的衣服,在此挑斗于我,我跟你拼了。”说着话捋胳膊挽袖子要伸手。那胖老头一乐,拍拍他的肩膀,“哎哎,小点声儿,酒坊茶肆,就是五方杂地,什么人都有,楼上这么多人,你跟我这一吹胡子瞪眼,不怕人家耻笑吗?尤其你这个岁数我这个年纪,咱俩二百来岁打到一块儿,让人家笑掉大牙,不服咱们找个地方,喝完水咱们就走,这么大北京城,肃静处有的是,到那块比试较量怎么样?”“好嘞,我听你的。”这两人忙三火四喝了两碗水把账钱给了。这大酒糟鼻子头前带路,下了这太和楼;小老头不慌不忙把伙计叫过来也算了账,从楼上下来。童林听得清楚,又看在眼里,心中一转个儿,这两位都不简单,我得认识认识,不然的话,因为这件事,他们俩若是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让我赶上了,我得给解和解和,另外我交个朋友。“伙计,算账。”伙计赶紧跑过来,“哟,童侠客,您没喝好吧?”“改日再喝,我有点儿事。”童海川把块银子往桌上一搁。伙计一瞅,“这银子太多,用不了这些。”“剩下给小柜儿吧。”“谢谢童侠客赏小柜儿了。”“谢——”
  童林提棉袍下了茶楼,等来到街上一看:这两人还走得不太远,正在前边。大个酒糟鼻子在前,矬老头在后头跟着,童林也在后头跟着。就说这酒糟鼻子头老者,一直出了北京的西直门,还往前走。在前面有一块开阔地,周围不少树木,虽然是冬天,没有树叶,但是也能遮挡行人的视线。就见这个人东瞅瞅,西瞧瞧,行人不多,好地方,他进了树林了,停身站住,转过身来等那矬老头。这会儿这小老头也到了树林了,往这酒糟鼻子面前一站,“哈哈哈,怎么,你把我领到这儿来要决一死战不成?”“唔呀,我就问一问你,为什么碾我的衣服?把我的衣服给弄坏。”小矬老头一听,怡然大笑,“哈哈哈,我说你真是明白人说糊涂话。未曾问我之前你先问问你自己,你干得那点什么事?噢,特为多要一盘棋榔,那玩艺儿瞒得过谁呀?不就是一种药材吗?就是它坚硬,这玩艺儿吃了能消食化气。你呀要槟榔是假,实质上你显能耐是真,显你手上有功夫,会鹰爪力,会硬气功,不就是为了显示显示吗?我告诉你,我一生就反对这种人。有麝自来香,何必大风扬。没人捧吗,自己捧自己,这种人是无耻之极!就是你,我为了教训教训你,故此这才在你身后碾你的衣服,给你碾了这么多的眼儿。这是教育你小孩子成人,往后多懂得点事,省得在人前丢丑。明白吗?”“唔呀!”酒糟鼻子一听可气坏了。我都七八十岁了,我是小孩儿,你可把我骂苦了,“混账王八羔子,我今天跟你完不了。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哪,肉人,从头到脚浑身上下全是肉,没掺混。”“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有名有姓,现在先不跟你说,等你服输认了罪,保证往后不干这种讨人嫌的事,我才能说。”“唔呀,混账东西气死我了!”这南方人说到这儿,往前一纵,奔起来就是一掌。小老头儿往旁边一闪身。他过来又一脚,老头又一闪身。三弄两弄,两人打起来了,各使绝艺呀,就在这片树林里头展开了一场决战。
  单表童林,早就来了,海川躲到一棵大树后头,偷眼看着。两人所说的话,童林全听见了,待等伸上手了,海川定睛观瞧,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为什么?一瞅这两个人武艺太高了,两个人全都拿出了绝招了。那个大个的使的掌法叫大力金刚掌,外加着鹰爪力的功夫;这小个的使的是绵丝掌,另外也带着鹰爪力的功夫。你看起来那个大个占了“猛”字,小老头占个“柔”字。这两人一对到一块儿,真是上山虎遇见了下山虎,云中龙遇上雾中龙,针尖对了麦芒了。打得这个好看就甭提了。你别看那小个的老头长得又粗又胖,身子骨特别灵便,往上一纵,就两丈来高,在地下一落声息皆无,跟个棉花球似的,满地乱滚。那个大个的双掌呼呼挂风,真要打到人身上,当时就得骨断筋折呀!可两个人打了五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胜败。怎么童林不去劝哪?因为童林心里有底,一看他俩的能耐,一半会儿分不出输赢来。童林惦着在这儿多学学。海川就是这么个人,不放弃任何学习机会,发现有绝招了,他是非学不可。就这么一会儿童林又长了不少见识,啊这招是这么使的,啊这腿是这么使的,如果这招数搁到我身上我也这么使。你看他这心有多么重啊,故此童林没言语。可是这两个人打到五十多个回合没有分上下呀。这个酒糟鼻子沉不住气了,虚晃一招跳出圈儿外,“唔呀,我说混账王八羔子,我们两个不要比拳脚了,要比一比兵刃。”说罢比兵刃,他把衣服撩起来,从怀里拽出一条特殊的家伙。童林一看认得:链子点穴镢。镢是什么样的?就像那杆面杖差不多,尺寸在一尺五左右,粗细就是杆面杖那么粗,在正中央有个钢环,在使唤的时候,把中指套到钢环里头,把这个铁棍托到手心里,用手指头一拨拉,它转个,两头是慢圆形的尖儿,这种东西叫双镢。但是加上链子呢,把它俩连到一块儿就叫链子双镢。再看这个链子能有一丈多长,用乌金制造的,锃明铄亮,一个头上有钩,挂在那双镢的环上头。童海川心中暗想,这位可够厉害的,使链子镢的,在当今绿林之中还不多见。因为这玩艺儿不好练,练不好就把自己碰了。可见这位有独到的功夫。可他一拽链子哗啦这么一响,胖老头跳出圈外,“哟,急了?要动兵刃。你有我何尝没有,这能唬住谁?你等一会儿。”再看这老头把后边的衣服撩起来,锵锒锒——拽出这对兵刃更特殊,什么玩艺儿?是一对大铙钹。你就看戏台上那大钗,哗哗一碰,咣咣响亮,就是那玩艺儿。但他这个不是乐器,这是兵刃,分量比那沉得多。这家伙能有小锅盖大小,转圈儿都是刃啊,锃明铄亮,在这肚脐这儿也有环。胖老头再一伸手也拽出一根链子来,这根链子雪白瓦亮,上边带俩钩,把这对铙钹给挂住,一头一个。你看这新鲜吗?这俩人特殊,使的家伙也个别。就见这胖老头铙钹挂好之后,往一块儿一碰,嚓——嚓——嚓铃铃铃!“来吧,不服,咱们今儿个打到天黑,天黑不分输赢咱俩战到天亮,连轴转。不吃、不喝、不睡、不拉、不尿,哪个要是尿呢,哪个就算输。”“唔呀,我要奉陪到底!看镢!”嗖——这镢尖冲胖老头面门就点来了。胖老头说声“来得好!”用单手钹往外一架,噼——嚓啷——童林就觉这耳朵嗡——这声太刺耳了,能传出多远去!火星四冒!他拨出镢去之后,右手一抡,大飞鈸立刻就过去,嚓——立着就当刀使唤,劈在脑袋上头,脑袋就得开花。再看那酒糟鼻子往下一缩头,把他飞钹躲过,链子双镢走下盘,哗啦一声,砍这胖老头的双腿;胖老头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这镢走空了。这胖老头往下落的时候,飞钹随着身子落下来,并在一块儿奔酒糟鼻子便劈,酒糟鼻子往旁边一闪身,双钹走空,正好劈在地上。现在正好是二月,还没开化,北京的天还比较冷。你说这双钹落到地上,咔叭一声,劈进有半尺多深。这要劈到人身上还受得了?胖老头把飞钹带回来,变换招数,两个人就战在一处。这个打呀,仍然是势均力敌,不分上下。童林哪越看越入神,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吃饭。童海川都看傻了眼了!一边看着,想起了老剑客金元跟他说的话:你呀不能光练双钺,十八般兵刃,其他的武器你也学着练。”这不来了吗?人家都是使链子家伙的,我不会,要这么一看这吃功夫劲,比我的双钺也不次啊!童林大脑飞快的转动,把这些招数牢牢地记住。正在这个时候,耳轮中就听:嚓啦——嚓啦——海川一机灵!仔细一看,坏了,弄了半天他俩使的都是带链子的东西,一个没注意,两件兵刃搅在一处,链子把烧钹的脑袋给攀住了,谁也拽不回去。“唔呀你给我!”“你给我!”“唔呀你撒手!”“我才不撒手呢,你撒手!”这两个人互相往回夺兵刃。这回该较力气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2 07:56
第七十八回 随二侠拜把结盟 追黑影结仇失踪
打仗这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有变化,也说不定什么时候用什么能耐,现在谁有力量谁就沾光了。两人把乌金链子蹬住,把这链子蹬得咔咔直响。这二人脚下转动,嘚……像车轮一样,都使上劲了。童林一看,坏了,现在要分高低了,谁脑筋快,谁劲大,谁沾光。童林一想:这两人是难得的人才,都这么大岁数了,难道我就看着有个人受伤或者毙命不成吗?不行,该我出头的时候了。童海川是旁观者清,看明白它那链子是怎么绕的。海川一伸手把双钺拽出来了,飞身形,往前一纵,跳到他们两个的当中,把双钺并到一起,照着他们的兵器就砸下来了。童林那劲也大,耳轮中听得咔啦啦。这一下不要紧,把他们两件兵器给震开了,一下把这扣给砸开了。这二位正使劲,这重心都在后边哪,没想到扣一开,两人全收不住身了,噔噔……互相倒退,都退出两丈多远。那个胖老头正好靠在一棵树上,这样没摔倒。那酒糟鼻子倒霉,正好脚后跟绊到树根上,摔了个仰面朝天!把镢也扔出去了。可两人同时就一愣!那酒糟鼻子在地上一滚身站起来了,“唔呀,什么人?”那胖老头身形也站稳了,把双钹一晃,“什么人?”两个人四个眼珠子全盯到童林身上。童海川这时把双铖一并带到怀里边,冲着他们两人一抱拳,“二位,请多多担待。我乃一方好意给你们二位解围。”这两人这才听清楚,“唔呀你是什么人?”小老头也问:“对了,你先报报你的名姓。”海川一笑,“在下京南霸州童家庄的人,人送诨号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是也。”童林这一报通名姓不要紧,这两位把刚才那碴儿忘了,全都抢步起身过来,向童林抱拳,“唔呀,弄了半天你就是赫赫有名的童侠客?我正要访你哪,没想到在此相见,请上受我一拜。”童林一想,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能让人家施礼吗,赶紧把他扶住了。
  这个南方人一听童林通报名姓,赶紧过来见礼,叫童海川好生不忍,人家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能让人家行礼呢。童林赶紧用手相掺,“老人家,在下担当不起。”那个挫老头一听也过来了,满脸都是笑,“哎哟,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童侠客?久闻大名,轰雷灌耳,早想得见尊颜,没想到今天在这儿遇上了。童侠客请上,老朽我这有礼了。”“老人家,您怎么这么客气呢?我比你们的年纪小的多得多,这不折我的阳寿吗?”“啊哟童侠客您可别客气哪。一者,咱们肩膀头平为弟兄,再者你也名声太大了,远在我等之上。”童林一听,这两个人都挺客气,说的话发自内心,绝不是假的,赶紧一拱手,“请问二位老英雄尊姓大名?”两个人这才把名姓通报一遍。
  那酒糟鼻子南方人,弄了半天是广东汕头来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灵侠,叫王凤。
  这挫老头是安徽庐州人,人送浑号叫陆地飞仙娄瑞老英雄。
  童林早就知道他们的名望,可没见过,没想到今儿个在此相遇。三位侠客畅声大笑。海川就说:“二位,你们不认识吗?因何发生这种误会?”俩老头也乐了。天灵侠王凤这个人哪,天生有点儿骄傲,性情古怪,你从他外表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出来。这老头这次从广东汕头来,不为别的,就为参加三月三的亮镖会。在这路上他就听说了童林长,童林短,把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心说:“如今出来个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谁的名声都不如他的大,我非得见识见识不可。”这是一种心情;另一种心情,他知道三月三亮镖会,南七北六十三省、边北辽东的高人都得到北京聚会呀,哎我得露一手,叫他们知道知道有这么个天灵侠王凤,故此才到茶楼上要了一盘槟榔,在那里显示显示手指上的功夫。事情也凑巧了,正好遇上陆地飞仙娄瑞。娄瑞呢,老头哪都好,也客气,就是爱管闲事,一看王凤在这显能耐,他这气儿不打一处来,故此两个人这才交了手。其实呢,两个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又都是闻名的朋友,今儿个一报通名,就把隔阂打开了;何况还有童林从中给解围呢。
  这时候,陆地飞仙娄瑞把童林和天灵侠王凤拉住了,“二位,没说的,今儿这事在我身上引起来的,劳动了童侠客给我们解围,我还得罪了天灵侠。我应赔礼,必须有所表示,现在我请客,无论如何清二位赏赏脸。”连拉带拽,把他们二位拉到前门外,找了个最大的饭庄,到二楼包了个单间,由娄瑞作东,要了一桌上等的酒宴。童林也不客气,王凤呢也没说什么,三个人坐在一起开怀畅饮。在席前,娄瑞也好,王凤也好,就问童林学艺以及以往的经过。童林简略的跟他们讲了讲。海川还说:“你们二位住在哪儿了?如果没地方住请到我家里头,我家虽然不大,倒也宽敞明亮。”“哎哟童侠客您放心,我们早安置好了。”“唔呀童侠客放心,我有地方住。”越说越投机,越吃越亲近。突然天灵侠灵机一动,“哈呀我说二位,我这儿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二位可赏脸否?”童林和娄瑞就问:“老侠客有话请讲当面。”“我这个人哪最热心肠。我打算高攀一步,跟二位结为生死的弟兄,不知道二位可愿否?”娄瑞一听双手鼓掌,“啊呀你说了我心里话了,其实王老侠客不提,一会儿我也得提这个碴儿。那就看童侠客肯不肯赏脸了?”童林一听要磕头拜把子,啊呀却之不恭哪!只好点头答应哪。娄瑞赶紧把伙计叫来:“伙计,赶快给我们准备香案。”就在这饭馆的楼上设摆了香案,哥三个跪倒磕头,各自通报了生辰八字、岁数、原籍。当然了童林是最小了,老大是天灵侠王凤,老二是陆地飞仙娄瑞,老三排到童林。海川见过二位盟兄,两个人见过兄弟。打这儿又算进了一步。结拜仪式结束之后,三个人重新归坐,伙计给敬酒。这回说话更没拘束了。娄瑞就说:“我说兄弟,这回咱们哥仁磕了头了是无话不谈。我在一路之上,两耳所闻,你的名声可不小哪,然而风险也不小,有很多的人不服,都想到北京来会一会。海川你可要多加谨慎哪。”王凤也说:“唔呀有很多王八羔子不服兄弟你,千方百计想要败坏兄弟的名声。兄弟你千万可多多留神。”童林点头,“只是二位哥哥不提醒我也作了准备。别看我在北京呆着,并不安静,最近就发生过一系列的事情。”童林就把怎么样对付大喇嘛佛马宝善;怎样帮丁瑞龙和铁三爷的忙;怎样镇了石昆仑石勇,这些经过讲说了一遍。二人一听,“你看怎么样?是不是有事?你可要多加谨慎哪。尤其三月三亮镖会的时间迫近了,你更需要留神。”三人又谈说武艺。这一说谈武艺,三个人都来了兴趣,谈也谈不完了。饭馆已经落幌,快关门了,三位这才被迫散席。散席之后,两位侠客各归住宿的地方,童林把地点告诉他们,要求明日到家里串门。海川这才下酒楼回家,到外边一看,三星点点,万家灯火。童林一想:哪有这么干的,一出来我就是一天,连贝勒府的门我都没登,也不知道家里边有没有什么事?海川着急这就往家走,走到安定门里头正一拐弯儿的工夫,觉得眼前唰——有黑影一晃,童林一愣:是我喝多了酒眼花还是真的呢。又往前走了一程,就觉得耳边刮了阵冷风,海川回头一看:一条黑影从身边掠过,童林就一惊!“哎,不能呀,现在还没那么晚,就怎么能有贼人出没呢?不像。但这人是干什么的?围着我直转游?”这回童林可就注了意了。一边走,两只眼睛一边寻摸,抬头一看,前面有个小十字街,有一条黑影在街口那儿晃动,好像在向童林摆手。童林一看叫我呢,迈步就过来了。可是童林离着他近了,他又往后退了好几步,五官相貌根本看不清楚。就见这位晃荡晃荡手里的衣笼,这次童林看见了,手里拿的是一根铁条,“哎哟!”海川心想:这不是老剑客金元丢的铁条吗?金老剑客为此事非常恼火!我正帮着他寻找呢,没想到在这儿相遇。我可不能让他走了,一定问清他的姓名,把铁条要回来。海川想到这儿说了声,“朋友,请你留步。”说着脚下加紧。但是这个人根本不听这一套,把铁条晃了三晃转身就走。童林不舍紧紧地追赶。这位往下一塌腰,顺着街,踏……就下去了。童林能让他走吗?海川也施展陆地飞行法,在后头紧紧地追踪,可是有一样,不管童林多么使劲也是追不上,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童林这火就大了,心说我讲别的不行,要讲究脚程,我在龙虎山没少下功夫,就拿我挑水挑了三年,翻山越岭,跳山涧走石砬子,如走平道一般,何况这光溜溜的大道啊?我怎么就撵不上他呢?我再使点劲儿。童林把全身劲都使出来了,仍然是撵不上。可是前面那个主想把童林甩多远,也甩不了。那人跑着跑着一转圈儿,童林到眼前再看,踪迹皆无,不知他藏哪儿了。这个时候就到了城根了。童林顺着顺城街,左找右寻,仍然不见此人的踪影,海川心里纳闷儿,心说这家伙,武艺不在我之下呀!这脚程可够快的,就冲他能偷金老剑客的铁条,决非一般之辈。海川正在这儿想着哪,没想到这后背觉得有点儿沉,童林用手一划啦,“哟!”什么事?自个儿的那大衫底襟挂了条绳子,绳子上头坠着半块砖。你说什么时候给拴上的?童林不知道。就拿海川来说这功夫可就不低了,居然有人在他后面亲自动手拴条绳子,那头拴块砖,童林都不知道,可见这人能耐多大呢。海川脸一红,气得五脏冒火,七窍生烟,把这绳解开把这砖头扔掉,扎着臂膀仔细观瞧,抬头看,城墙上有黑影一晃,好像是刚才那个主。童林顾不得上马道,施展燕子三抄水,噌噌噌就爬到城上了。那个主磨转头就走,童海川在后头就追。在城上两个人又跟挺长一段。那主跑着跑着正好到城墙拐弯的地方,海川抄近道一兜他,就把他撵上了。那主一看不好,怎么办呢?迈步跨过垛口脑袋朝下,就扎到城外去了。童林心里话,哟!这位怎么这么着急?下去不把你摔死?海川到近前扶着城垛口往下一瞅,那黑影安然无恙,拿着铁条在下边冲着童林两晃,就下去了。等童林到城外再追,此人踪迹不见。童林一看没法追了,回去吧,顺着原道他又进了城。这回童海川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歇着,脑子里想着这件事,啊呀,有点害怕!怕什么呢?这武林之中,真有高人哪!看来我童林差得多得多。这个人是在我背后挂了个砖头,倘若是我的仇人,暗地之中下手,焉有我的命在?可是谁呢?他自己猜测不出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1
第七十九回 逢兄弟受称赞大喜 送朋友遭毒打大悲
话说二更天过了,童林到家了。为了不影响别人,他没砸门,越墙而过。海川双脚刚沾着地上,屋门一响,穿云白玉虎刘俊从屋出来了。“谁?”“我。”“哟!师父,你怎么才回来?”“呵,我有点儿事。家里头有事吗?”“家里什么事都没有。”“噢,那就好。大伙都睡了吗?”“早都睡了,按您规定的时间谁不睡都不行。因我看您没回来,在这儿等着呢。”“刘俊哪,最近这几天北京有点儿不安定,很多人都来会我。另外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你做到心里头有数就行了,对咱们家要好好的保护。”“师父,都什么事?”“别问了。”童林不说,刘俊不敢往下问,陪师父到屋里头,把被窝悟好了。童林一摆手,“你回去睡觉去吧,有话咱们明儿个再说。”“是。”刘俊把水满上,轻轻退出去,把门倒带上,围着院转一圈儿,看看什么事没有,这才回屋休息。
  童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合计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眼看亮镖会预期已经迫近了,我侯大哥他们什么时候来还不知道。童林想来想去的头发沉,一阵的昏迷,这才慢慢的入睡。这一觉啊直睡到日头都升起来了,童林这才醒了,揉揉眼睛,一看今儿起晚了。海川下地急忙穿好衣服,一开门,小弟兄在院里站的挺齐,刘俊正给他们练功呢。大伙一看老师起床了,纷纷过来给老师见礼。傻小子于和也过来了,“师兄哎,你昨天哪去来?我等了你一天都没见着。”童林一笑,“兄弟,我有点事,你就跟孩子们在家吧。”“哎,好睞。”傻英雄也在那儿练功。
  童林瞅了一会儿,小弟兄们的功夫都挺有进展,心里挺满意。在这儿刘俊把水给沏上,童海川进屋喝茶,“嗯,”他刚进屋的工夫,就听门外一阵说笑的声音,“就这门口,就这门口。”啪啪啪!“姓童的在这儿住吗?”啪啪啪!刘俊一听,这是谁呀?怎么这语音这么熟啊?刘俊把门开开一看,“师父你快看看,我侯伯父他们来了。”童林赶紧从屋里出来了,一看把他乐坏了:头前进来的正是震东侠侯廷,身后紧跟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再后头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还有铁掌李元;再往后一看,正是几位小弟兄,灯前无影阮合、月下无踪阮壁、泥腿僧张旺、万里烟云一阵风徐云,还有邵甫,都来了。童海川高兴的不得了,赶紧过来给几位哥哥施礼。震东侠用手相搀,“海川哪,起来,起来。啊呀多日不见可把我想坏了。童林你可好?”“哥哥,小弟一切全好。几位哥哥都不错吗?”“托您的福都不错。”“赶紧请到屋坐,刘俊哪,搬椅子,沏水。”
  小弟兄们这一见面哪就更甭提了,搂脖子抱腰亲热得不得了,格格直笑,年轻人充满了活力,他们到下屋去唠嗑。童林把各位老哥哥让到正房屋里头,调开桌椅把水沏上了。海川这才问:“各位哥哥,你们怎么凑到一起来的?这是从哪儿来?”震东侠说:“我们前几天在巢父林集合,这几位都去找我去了。昨个晚上进北京,我们就住到双龙镖局,今儿个早早地起来就看望你来了。”“哎呀,”童林说:“我不知道,我要知道昨晚上就看诸位去了。”“哎,海川,那又何必呢。”童林又问:“三月初三亮镖会的事情有没有改变?”二侠侯杰把秃脑袋一晃:“兄弟,那怎么能改变呢。我们光请帖就发出七八百份,注明了日期,准时人家大伙就到。哪能改变。”童林说:“那就好。因为我的事情也挺多,也没到双龙镖局去看看,觉着很对不住哥哥”。“嗐,海川,你现在是官差,不得自由,这算个啥,你就不必客气了。”童林说:“今儿可在我这儿吃饭。我让刘俊马上上街去叫饭去。”众人点头,到童林这儿跟到家里一样,所以大家都挺随便。
  刘俊跟泥腿僧张旺出了门到大饭馆于定了两桌席,然后送到童林家里头。上房屋一桌,下房屋一桌。上房屋是童林陪着各位老侠客;下屋是刘俊陪着各位小弟兄。啊呀大伙吃起来这个高兴劲就甭提了。在酒席前震东侠就问童林:“兄弟,此番在京里头还算比较顺利吗?”“托哥哥的福都挺好。”“那就好。什么事也没发生吗?”童林一笑:“这话分怎么说呢,你说一点事没有还不是那么回事。”“噢,那出什么事了?”“哥哥,有几件事让我挺不痛快。”大家都问:“什么事?”童林长叹一声,把回京至今,所遭所遇讲了一遍,不外乎怎么帮丁瑞龙、铁三爷的忙,失手打了石昆仑石勇;还招慧的大喇嘛佛下请帖,又会斗马宝善。后来又说到清真寺学武,老剑客金元丢了铁条,至今这个事情也没个结果,以及后来怎么遇上天灵侠王凤、陆地飞仙娄瑞,晚上遇上黑影,怎么在自己后背大拎这块儿拴了块砖头,把这些经过全都讲了。众人听完了无不惊骇!“海川哪,这么一说这事不少。”童林说:“谁说不是。看来现在北京藏龙卧虎什么人都有啊!”大伙儿不住地点头,后来安慰童林:“这都小事,你别往心里去,人生一世难免遇上些麻烦。就拿老剑客金元丢铁条这件事,看来拿铁条这个人不见得是坏人,要是坏人,他对你就暗下毒手了,一定是个世外的高人,不肯出头露面,一定有原因,早晚这个事也要查个水落石出。你就别往心里去。”童林点头。
  等吃完了饭,残席撤下,震东侠提议:“兄弟,是不是你领着我们到王府,给王爷问个安。”童林说:“太应该了。王爷可思念诸位了,前两天还叨咕,他就盼着快到三月三,大伙好见个面儿。”震东侠说:“那咱们就起身吧。”大家刚要准备起身,忽然这门前一阵大乱,有人吵吵喊喊。童林一皱眉:“这怎么回事?”让大伙稍坐,他推门出来了,到院里就问:“刘俊哪,刘俊!”刘俊从大门那儿进来了,“师父。”“谁在这儿吵吵喊喊的?出什么事了?”刘俊赶紧抢步起身过来,“他妈的来个小子,这小子问这是不是童教师的家。家人说是,他迈步就往里走。家人把他拦住了,问他找谁呀?叫什么名?他伸手就给家人来了个嘴巴。就这么的家人给我送信儿了。我领着小弟兄出去了,正在跟此人吵闹,他非要进来,我们不让他进来,就这么好险没动手。”“噢,我看看。”童林说着往外就走,等来到门口,小弟兄一看童林出来了,往两旁一闪,“师父,您看看。”童林站在台阶上,倒背着双手,定睛瞧看:一看哪,门前站着个大个,这家伙高人一头,扎人一背,要讲这陀,不次于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此人长得相貌凶恶,阔口咧腮,大连鬓胡子,看这样约有四十岁左右。他棉袍脱了在胳膊肘上搭着,辫子在脖子上盘着,圆睁怪眼正在这儿运气。童林一看不认得他呀,赶紧一抱拳:“朋友,你是要找童林吗?”这个人闻听看看童林,“对。我说童林在哪呢?让他给我出来,我今天千山万水来了,就为见他一面。”童林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下我就是童海川。”“哟!弄了半天你就是童林?”这位说着把棉袍往地上一扔,袖面一挽,冲童林摆了摆手,“过来过来,都说你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特别厉害,某家就是跟你比武来的。来来,你我二人大战八百合!”童林一听,哭笑不得,心说:“这位是半吊子二百五吧?你也不说个原因和道理,就这么猫耳咕叽的和我比武,你没问问我乐意不乐意跟你伸手?来人多了,什么样儿的都有。海川一想:我屋里有朋友,没工夫跟你晦气,想到这儿冲他一抱拳:一朋友,仙乡何处?尊姓大名?报出你的名姓之后咱再比武不晚。”“姓童的,你少说废话。干什么?问我的名姓,派人去抓我,抄我的家呀?你甭想美事。告诉你,大爷有名有姓,就是不告诉你。你除非把我赢了,然后咱们再说。过来!”众位小弟兄们一听,都不服气,心说:这哪来的一头野驴?“揍他!揍他!”小弟兄们这就捋胳膊挽袖子要伸手。童林冲大伙一瞪眼,吓得大伙没敢。海川把火往下压了压。“既然你不肯通报名姓,我也不勉强。咱们这么办行不行?我现在有个事,等我办完了事,咱们俩约个时间,定个地点,我再奉陪可以不可以?”“你得多咱办完事?”“很快。中午左右我就没事了。你再上这儿来找我行不行?”“那你跑了呢?”童林一听,“我家住在这儿,就为了跟你比武,我能跑吗?”“那我在哪等着?”童林一想,“可也是。那你往在什么地方?”“我刚进城,还没地方住呢。”童林说:“这么办,我给你安排个住处,你先歇会儿,吃点儿东西,晌午你再来行不行?”“行。”童林一回头把小弟兄们叫过来了,“刘俊哪,你领几个人把这位朋友送到高升店房。”“好。”“告诉掌柜的,要好好招待。”“是。”刘俊一听,把嘴噘起多高来,心说:我师父这是怎么了?这种人欠接,怎么就不打他呢?你看那拧眉瞪眼不服气,绷那个劲儿,就是欠揍,对待他还要好好招待?但是不服也不行,童林有话,敢不听吗?这才带着泥腿僧张旺、于和于宝元、阮合、阮壁、司马良、夏九龄、左臂花刀洪玉尔等等,十来个小弟兄送着他。这位从地上一伸手把棉袍拣起来,“姓童的,中午见。”转身就走。童林一看他们走了,这才回身进屋。这时候震东侠、侯二侠也都出来了。“海川哪,什么事?”“没什么事。刚才出了件小小的麻烦,有个人找我,非要比武,我刚把他打发走。”“噢,谁呀?”“问他名姓他不说,谁知是哪来的。听口音好像四川的。”“呵——”侯二侠闻听就是一愣!“海川,你怎么不跟我们打个招呼?像这种人三巴掌两下把他打发走就得了。”海川一笑,“二哥,像这种事在北京不奇怪,要成心晦气哪天都能遇上,这不算个什么,何必劳动二位哥哥精神大驾呢,而且咱们还有事。先给王爷问安要紧。”震东侠点点头,说童林说得也对。老少英雄这才离开童林的家,赶奔雍亲王府。谁也没拿这件事当回事。书中代言:都错了。就因为这件事,引起了很大很大的风波。这是后话咱们不说。
  单说童林,陪着大伙来到雍亲王府,让东侠他们先听信儿,童林到里面送信儿去了。雍亲王胤禛正在银安宝殿坐着,一看童林进来了,挺不乐意,“海川哪,你怎么两天没来呀?都把我想坏了。”“爷,我有点小事,所以没向你请假,我也没到,请爷你别生气。”“海川,你不是那种人,肯定有大事你瞒着我。”“爷,我这不来了吗。另外我跟您说说,震东侠、侯二侠、飞行侠苗泽、风流侠张子美、铁掌李元都来了,给您问安来了。”“哦!在哪呢?”“都在府门外恭候。”“嗨,请。”童林赶紧转身出去,把众人请进银安宝殿,见着雍亲王胤禛,大家跪倒给雍亲王一磕头,“爷,您好!爷,您好!”雍亲王用双手相搀,“各位请起,请起。啊呀我都把你们想死了。老侠客们,身子骨都挺硬实?”“托爷的福,我们都挺好。”“快坐坐坐。海川哪,招呼人沏水。”说着话手下人把水沏上来,大家落坐吃茶。雍亲王就问他们:“你们这是从哪来?”“回爷,我们从山东巢父林来。”“怎么凑得这么齐?”“大家都到我家集合,一齐到得北京。”“多咱来的?”“昨天晚上就到了。因为进城的时候已经晚了,再到前门外张罗张罗镖局子的事情,所以就到今儿个才给您请安。”“嗨,海川跟我说了,我也见着你们的请帖,说三月三要亮镖会,我就盼着这个日子,终于把你们盼来了。众位,如不见外,谁也不准走,都住到我府里头。咱们经常见面,得好好的谈一谈。”震东侠站起来一抱拳,“爷,您不必操心,住处我们全安排好了。只是要求您在三月初三那天,大驾光临,我们就非常高兴了。”“老侠客你怎么还客气。老实说,这么大的盛会,你们要不请我去,我还不答应呢。”一句话说的大家哄堂大笑。“海川哪,下去准备,请各位在我这儿吃饭。”这回谁说什么也不行了,雍亲王一言出口,如白染皂。时间不大,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雍亲王请客,大家团团围坐,一边吃着,一边闲谈,各迷离别之情。可是在这儿雍亲王又想起了刚才的话碴儿来了。“海川,我还没问你呢,你两天没来遇上什么事了?当着众人的面跟我说说吧。”童林不好隐讳,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向雍亲王说了一遍。雍亲王一听:“哼,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世上就有这么帮混蛋王八蛋,你说人家有了名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千方百计跑到这儿会见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今后遇上这种事你甭客气,就给我打,天塌下来有我给托着,你怕什么呢?”童林一笑,“爷,我知道。话虽如此,但是呢,还要但能容忍且容忍。这些人不一定都有歹意,只是由于脾气不同,所以哪,他们各种方式也不一样。请爷不必介意。”“哈哈哈,众位听见没听见?就说我们海川有容人之量,长者之风啊。好!那就听你的,挨了欺负我也不管。”其实呢,雍亲王这是高兴才这么说的,大家听完了哄堂大笑。雍亲王居中而坐,上垂首是震东侠,下垂首是大判飞行侠苗润雨,童林在侧坐相陪,大伙先给雍亲王敬酒,然后轮流把盏,开怀畅饮。在这酒席宴前,谈话的中心,都是三月三亮镖会的事。雍亲王就问震东侠:“老侠客你这一次举行亮镖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回爷的话,我的目的很清楚,咱们镖局子有这么个规矩,凡是大镖局,在挂匾披红这天,也就是开张这一天,必须要庆贺一番。一般来说,都是镖师献献武艺,闯闯牌子,或者再请几位名人。你想想咱们双龙镖局,在全国十三家镖局,可列为头一位,咱们能不好好祝贺一番吗?况且又在北京天子脚下,更要祝贺了。因此我跟北侠秋田我们商议好了,才举办三月三亮镖会。凡是各门各户的门长,普天下的侠客剑客,名人,凡是能请的我们都请来,来一个英雄大聚会。另外我跟您说,我还打算借助这个大会,把我兄弟童林介绍给大家,岂不名声就更大了吗?”“嗯!好!太好了!难得老侠客料事周全。那么你说了,出点什么事让我跟童林在这儿维持,你估计能出什么事?”二侠侯杰说话了,“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肯定在这个庆典当中,有人破坏和捣乱。都是我们的朋友吗?不见得。我们也有冤家,而且我们的冤家还都不是一般的人,其中成了名的侠剑客也不在少数。一旦这些人搅闹这个盛会怎么办?我们不能不加防备。这就应了那句话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嗯,说得有理。这么办吧,等亮嫖会开始的时候,我事先跟顺天府和九门提督衙门打个招呼,让他们出动点官军,弹压地面,不就完了吗。”“哈——”众位侠客一笑,心说呀,真不愧是雍亲王,动不动就调动军队。大伙这一乐,雍亲王傻了,“你们乐什么?我哪句话说错了?”震东侠说:“王爷,您的心我们领了。我看不宜调动军队,那样打草惊蛇反为不美。只是我们注点意也就得了。”“好,那就听老侠客的。”大家正在这儿议论,可了不得了,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音响亮,司马良、夏九龄小哥俩跑进来了,面带惊慌,满头是汗,进屋一瞅,这儿吃饭呢,冲童林招手。海川知道有事,赶紧把椅子挪开,迈步出来了,把他俩带到没人的地方就问:“什么事你们这么慌张?”“师父可了不得了,我师叔叫人打坏了。”“啊!是于和叫人家打了?”“可不是吗,打得大口吐血,都,都都动不了地方了。”“啊哟!”童林闻听此言,脑袋嗡的一声!马上又问:“叫谁打的?现在在什么地方?”“就,就是那个找你比武的人打的,真是一言难尽。”小哥儿俩就把事情的经过讲说了一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2
第八十回 傻英雄店房挨打 童海川王府受惊
话说小哥儿俩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那是怎么回事呢?方才咱们说了,来了个家伙长得五大三粗,非要跟童林比武。海川没时间,让小弟兄把他送到高升店,说中午咱们俩再比也不晚。所以童林领这帮人到雍亲王府来了。那面呢,小弟兄陪伴着那人一直到店房。穿云白玉虎负责联系,告诉掌拒的:“这是我师父的一个朋友,请你多关照,给安排一间较好的房间,钱我来付。”人家开店的管这个吗,人家为挣钱。一听说要好房间,就把后院里的一间最好的房子给腾出来了。刘俊一看安排好了,才跟这个人说:“朋友,请进吧,住处都安排好了,你先歇一歇,没吃饭我们给叫饭去。”你说这满够意思了。可这个家伙进得屋来怪眼圆翻,左瞅右看,把嘴一撇,腾一脚,把桌子给蹬翻了,把掌柜的跟伙计吓了一跳!心说,这位喝多了?还是有疯病?就见他把脑袋一晃,“我说这什么屋子?打发要饭的?花子才住到这儿呢。就凭爷这身份,我能在这儿待着吗?他娘的来,你们太欺负人了。”刘俊这火就撞到脑门子上了!心说:就这房间还次吗?八仙桌,太师椅子,方砖铺地,蜡花纸裱墙,空气流通,光线充足,大二人床,闪缎的被褥,小院又雅素又清静,你还要住什么房?但是刘俊一想,师父不在眼前,看师父那意思呢,快三月三亮镖会了,但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我呀别给老师找麻烦,连我师父都有容人之量,何况是我呢。刘俊把这个压到内心,满面赔笑,“朋友,在这一带来说这房子就不错了,而且又不是请你长住,只是暂时在这儿休息休息,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你放屁!我说你小子是谁?”刘俊说:“咱们可不过这个,你别出口带脏字。”“带脏字怎么样?我还打你呢!”大伙儿看得很清楚,这位是找碴儿来的,根本不讲理!怎么说也不对。他说个打呀,把棉袍往床上一扔,奔刘俊就来了。你说这屋,怎么说也打不开呀。刘俊拉开门到了院里,这家伙就跟出来了,把大巴掌抡开,照刘俊就是个单风贯耳。穿云白玉虎一低头,把这一掌躲过了。刘俊气得心里噎噎噎直跳,“我说朋友,咱们这么办行不行,你要想比武,我们师徒都欢迎。我师父不是交待过吗?中午你请到我们家,怎么打都可以,你说是比拳脚,还是比兵刃,我们师徒奉陪。但是在这儿咱们不能伸手,看见吗,这是买卖。人家讲本图利,另外还住着不少客人,咱俩这一伸手算怎么回事?惊动了官府也麻烦。总而言之不能给别人找锣烂。我请你把拳收回去怎么样?”“我他娘才不管这个呢,给官府找锣烂,把北京翻个个儿我才高兴呢!”你说这家伙是个疯子吗?说到这儿,往前一跟步把大巴掌抡起来,照着刘俊又是一巴掌。刘俊没办法,闪展腾挪,招招架架,一边打着心里头一边想:这,这怎么办呢?这一打起来惊动我师父,我师父要说我没事找事呢。但是人家伸手了,不能不还手。刘俊伸手也就是五六个照面,这才看出来,这小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两掌挂风呼呼山响,果然有绝艺在身。刘俊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让人家逼得身形倒退,滴溜直转,把掌柜的、伙计吓得抱着脑袋躲到旮旯里去了,还小声嘀咕,“别打了!别,别别打了诸位,别打了。”吓得连二句话都没了。那些小弟兄就在旁边站着,刘俊是大师兄,代表师父,所以这帮人不便插言。可是这一伸手,大伙不能不管了。这泥腿张旺气得脑筋绷起了多高!张旺一琢磨,这件事就是惹起来也不能怪我们,我童师叔那人向来讲理,能忍就忍了,挨个儿叫他接?或者说我们看着大师兄打了败仗,欺负到这种程度也不准伸手?岂有此理,不行,这小子非得教训教训不可。但是张旺很清楚,凭自己的能耐,过来就得趴下。刘俊不行,自己更白给。他办法有了,他鼓动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用手一捅傻小子,“弥陀佛,师叔!”“什么事?”“师叔你怎么看着,你没看刘俊都挨人家欺负了吗,这小子把刘俊欺负到这样程度,你怎么不管呢?”“那我不是不管,那我师兄没有话呀。”“哎呀,这种事还非得问我师叔吗?可你是他师弟,他不在,就得你说话算。你要不管谁管呢?哎,师叔别看着,快过去吧。”他在这儿一鼓动,傻英雄火上来了。要说叱海金牛于和性如烈火呀!让童林给管得规规矩矩,没有童林的话,傻小子连手都不敢孺,要不是泥腿僧在旁边煽火,于和说什么也不能伸手。但是他听泥腿僧张旺这么一说,觉着也有道理。傻英雄嗷一嗓子奔过去,“刘俊你给我退下,把这个王八蛋交给我了,哇呀呀呀!”像打个沉雷一样,把那掌柜的、伙计震的直啮牙!刘俊虚晃一招跳出圈儿外,一看傻师叔上去了,心里有点儿着急呀!再拦,可拦不住了。猛英雄往上闯,直奔这小子。两个人就战在一处。就说这个小子,个头比于和一点儿都不矮,这块头也不小。两个人在院里一站,跟一对钢塔相似。四臂齐摇这一打,是难解难分。
  于和于宝元,因为他脑筋不太健全,所以当初学艺的时候,丢东拉西,教给他十招,顶多能记住两招。所以他这拳脚也不成套路,也是胡抡,想起什么招来就用什么招,今天跟这个家伙动手也不例外。他抢开两个大拳瞎打,一开始真把那位给唬住了。那位一瞅:啊呀这什么招呀?我怎么没明白?无毒点穴拳?不对。八卦乾坤掌?不不,也不对。达摩式?也不对。花拳?也不是。那这是什么拳脚呢?后来他看清了,“瞎抡”。你就这能耐想跟我比呀?嗐嗐,今天我给你点颜色看看。想到这里,虚晃一招,噌一蹦,蹦到傻英雄身后,抡起胳膊就是一掌。傻英雄身体胖大,动转不利便,一听后边掌上挂风打他来了,傻英雄一琢磨,嗐,转身怪费劲的,叫你打一下能怎么的?我还怕你呀,傻英雄就大意了。因为于和练过十三太保的横练,这功夫一种别首,会用气功,要练到身上,刀砍一道白印儿,枪扎一个白点儿,就是俗话说的金钟罩铁布衫,能善避刀枪,但傻英雄没练到家,只是一知半解。一看躲不开了,他把后背一弓,“来吧。”接人一下图省事,让这位一掌正砸在后背上,啪——傻英雄认为没什么,真没想到,这一掌重如泰山!把于和打得,噔……跑出五六步去,咕噔摔个马趴,就觉这两肋发涨,胸膛发热,这后背像压座山一样。傻英雄双手扶地刚想起来,觉得嗓子眼儿一热,哇——一口血喷出来了。刘俊,泥腿僧张旺,小英雄们一看,“啊呀我的师叔!”赶紧过来,把于和于宝元掺扶起来。傻英雄沉默片刻,然后把嘴擦了一下,一轱辘身起来了,“没完。好小子你敢给我打吐血。”哇——又一口。他心里不服气,想比,但是这儿心有余力不足了,两腿发软,脑袋发沉。“师叔你别动弹,赶紧坐下。”扶着于和在旁边坐下,叫那掌柜的弄了一碗凉水让他嗽嗽嘴。刘俊一摸这兜里头,真不错,还带着止血药呢。像这练武的出门在外,这种东西不可缺少,刘俊义是个十分精细的人,因此这种药在怀里呢,马上拿出来给于和吃了,可是作用不大。于和吃完之后又吐了两口血,把脑袋靠在柱子上,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不言语了。这小伙子像一头雄狮似的,要不是打得严重,他能这般光景吗?刘俊可不干了,今天破了命我也给我师叔出气。二次往上一蹿。
  这时候,司马良、夏九龄、阮合、阮壁、左臂花刀洪王尔,这些人全上来了。可大伙把这小子给围住,一看哪也不能把人家战例。这家伙跟头野驴一样,行东就西,两只膀臂抡起来,挂着风声使人难以靠近。后来刘俊出主意,让司马良、夏九龄快撤出战团,急忙赶奔雍亲王府找老师。就这么样他俩来的。见着童林,一五一十讲说一遍。童林闻听,气得剑眉倒竖,虎目圆翻!心说哪来个野驴呀?这个小子怎么这么不通情理呀?哦,我明白了,说不定他受了何人的主使,上这儿来找我的碴儿,以比武为名,打算要把我毁了,不然的话不能把师弟打得这么苦。你要是打了旁人还有情可原,唯独我这傻师弟,这是我的命根子。想当初,我师大爷把我师弟交给我,谆谆教导,让我照看于他,尤其他缺个心眼儿,多方面更得照看。你看看,今天叫人打吐血了,早晚我见着我师大爷庄道勤有何言对答。童林想到这儿,一转身回了屋了,“王驾,我少陪。各位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来。”震东侠把他拦住了,“海川哪,你刚才说的话我听见了,怎么回事?谁把咱们的人揍了?把谁打了?”童林一听,没必要再隐瞒,把夏九龄、司马良叫进来,把话重复一遍。众侠客闻听就乱了,好小子,你这叫骑着脖子拉屎,搬着我们鼻子尿尿,欺人太甚了,“爷,不是我们不懂人情,这桌饭我们算吃完了,你听见了,我们有事去去就来。”没等贝勒爷说话呢,童林在前,各位侠客在后,直奔高升老店。
  咱们书中代言,打人的那位可不简单哪!这一次还不是他一个人来的,背后还有不少人哪。他们来到北京有一个目的,不把童林给废了不离开北京,不把亮镖会给搅黄了,不离开皇城。这一回,童林领着老少英雄赶奔高升店,还要会斗这个小子。这才引出来群雄大聚会、大闹亮镖会、童海川二次学艺、剑削杜清风、名震北京城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2
第八十一回 野飞龙寻衅逞凶 昆仑侠挥掌压邪
人们常说这么一句话,叫“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往往一个人有了名声,就遭到别人的嫉妒。咱们就拿童林来说吧,无非是个种地的农民,突然一举成名,威震杭州擂,双钺分双剑。北高峰献艺戴花,众人拥戴,给送了个绰号,叫“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大闹清水潭烈焰寨,威震达摩堂,活捉了盗宝的二寇韩宝、吴智广。回京之后,受到康熙皇帝的赏识,御赐金牌一面,在北京九城扬名三日。这个脸哪,都露到天顶上去啦。是童林的好朋友,无不鼓掌称快。然而,也遭到许多人的嫉妒。这些人恨不能置童林于死地而后快,因此引出来很多很多的麻烦。
  现在闲言少叙,书归上文。为了三月三亮镖会的事儿,震东侠侯廷、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以及铁掌李元,都来到北京,由童林领着到雍亲王府给贝勒爷问安。胤禛看见大伙儿来啦,高兴得不得了,就在王府银安殿款待众人。大家正在高兴的时候,突然,一件不好的消息传来,夏九龄、司马良前来送信儿,说傻英雄于和被一个人打得大口吐血。一句话就像炸雷一样,银安殿就乱了。童海川霍然站起,细问经过。这小哥儿俩就把经过向童林讲道:“现在打于和的那个人还在高升店房,我师兄领着伙人正眼他交涉呢!我们哥儿俩特来送信儿,师父您快去看一看吧!保不起这阵儿还有谁受了伤。”童林一看事在燃眉,不能再耽误了,跟贝勒爷告了假,出雍亲王府,急匆匆赶奔高升老店。这一边儿走着,童林心里一边儿难过:要说别人挨打,还有情可原,唯独傻英雄于和挨了打,叫我格外地心疼呵!因为这于和呢,有点儿半吊子二百五,说话也说不清楚,办事也办不利落,吃饭不知道饥饱,睡觉不懂颠倒,但这傻英雄心肠是热的。让人家打到这种地步,将来见着师伯庄道勤,让我如何交待!
  童林心急脚快,时间不大就到了高升店房。他迈步一进院儿,一看哪,嗬!打得正激烈!就见穿云白玉虎刘俊带着灯前无影阮合、月下无踪阮壁、泥腿僧张旺、左臂花刀洪玉尔,再加上其他的小弟兄,正围着一个人,打得难解难分。正中央这家伙是个大块头,又粗又壮,连鬓络腮的胡须,能有四十来岁,穿衣打扮倒是一般,最特殊的,这家伙两眼冒光,面带凶相。童林认识他,这小子曾经找过童林,非要跟海川比武,童林答应了,说过吃罢中午饭再跟他比,就是这小子。再往旁边一看,傻英雄于和还在地下那儿躺着呢,迷迷糊糊,两只眼睛是半睁半闭。童林这么一看哪,就知道于和的伤够重的。海川来到院子里头大喊了一声:“呔!刘俊!还不给我退下!”小弟兄回头一看,嗳唷,老师来了!一块石头算落了地。飞身形跳出圈外,来到海川近前,先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才见礼:“师父,您来了?”“嗯!你师叔的伤怎么样?”“够严重的,不过刚吃了止血药,命是没事儿。”“闪退一旁!”“是!”
  小兄弟们退在一边,去服侍于和,这先不说。这工夫童林迈大步来到那个人面前,用手一指,高声断喝:“朋友,我姓童的对你不错吧?尽管你找到我的家门,口出狂言,办了许多无礼的事情,我童林并没跟你计较,相反,让我的徒儿把你送到高升后房,好吃、好喝、好招待。同时,我也满足你的要求,答应在中午时分,你我二人再比武较量。你就应该知情达理呀!可你不但不这样做,相反还动手打了我手下的人。你这样做未免过于野蛮了吧?”那个人闻听,脸不红不白地、怪眼圆翻,一阵狂笑,道:“哈哈哈哈!姓童的,我实话告诉你!大爷这么做,我还忍耐着呢!要不忍耐着,我抄了你的家,我把你一家子全宰干净,你信不信?嗯!你未曾问我之前,你先问问你徒弟,他们干了些什么!是上这儿服侍我了吗?千方百计找爷爷的碴儿,我能受这个吗!因此,我才动手把他们打了。没把他打死算他命大。童林!废话少说,爷就是找你来的,咱也甭等到中午了,来来来来!有什么能耐,你全施展,爷爷跟你大战八百合!”这家伙说话是哇哇暴叫,跟头野驴相似,往前一纵,就是一掌,奔童海川面门打来。童林往旁边一闪身,这小子一掌走空,海川用左胳膊一搭他的右胳膊,道:“咳!请吧!朋友,你既然非要动手,就休怪童某无礼了。但是,咱们出师得有名。我先问问你是谁?报通名姓,说明原委,你我再战也不迟。慢说八百合,从现在开始我陪到你来年也未尝不可。但是这种糊涂仗我不能打。”
  “唷嗬!好了!童林哪,既然你想知道个清楚,你站稳了,听酒家报名!在下乃四川剑阁人氏,姓燕,叫燕雷!人送浑号野飞龙!”闹了半天,这个人叫野飞龙燕雷。童林哪,还真没听说过这么一号。
  书中代言,这小子可太厉害了。要在北京提他,有些人不清楚,但要到了四川提他,那真是一个雷,天下响,跺一脚,四川的地皮都颤三颤。咱们前面书曾经交待:在四川有一个英王,就是富昌富保臣。此人自立英王,占据剑山蓬莱岛,招兵买马,聚草屯粮,挑起大旗,反对康熙皇帝。他打算把康熙推倒了,由他们来取而代之。现在可以说是兵强马壮。这英王富昌野心勃勃呀!手下不但兵多将广,而且在剑山蓬莱岛立了一座迎宾楼,招贤馆,结交江湖的绿林大盗。在这些年当中,他收的人可是太多了!他从这些人当中,挑了又挑,选了又选,选出十二名站殿将军。所谓的站殿将军,就是英王富昌的贴身保镖。这十二个人当中,头一个就是已经成了名的剑客,叫羽士清风侠——杜清风。这杜清风武艺绝伦,而且心黑手狠,十二名站殿将军他是头一个。这第二个叫赛南极诸葛建,又叫诸葛洪图。第三个就是这个野飞龙燕雷。野飞龙之后这里就先不说了。除了这些人之外,英王手下还有军师、大帅、各位寨主。等我们将来说到剑山的时候,再详细交待。
  单说这个野飞龙燕雷,要讲能力和武功,他在剑山可以说是佼佼者。两臂一晃有千斤之力,而且掌法出众,武艺高强。这个人心盛性野,骄傲,盛气凌人。英王对他格外看重,不仅说让他当站殿将军,而且在剑山还为他修造了将军府。燕雷这个人呢,容不得别人比他高。前一个时期,童林成名的消息传到四川蓬莱岛,引起轩然大波。人们议论纷纷,都提念童林的名字,说着,看看当今皇上御赐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这下这个脸那都由地下露到天顶上啦!并且还传说童林的爪牙侯廷、侯杰,要在北京举行个亮镖会,聘请天下各门的英雄参加。在这个会上还要把童林介绍给大家,借这机会往上捧捧他。燕雷听了这些话,不由得火往上撞。他想,这姓童的是何许人也,我怎么就没听说有这么一号呢?你这脸露得够足的了,还要往脸上贴金。咳!可惜爷爷我在四川剑山,我要在北京,“叭嚓!”一巴掌,我把你打个骨断筋折,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野飞龙厉害!他正在这不服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英王召见他。他来到英王殿一看,不单是他自己,还有羽士清风侠杜清风、赛南极诸葛建,连他是三个人,燕雷给王爷施完礼就问,把巨找来什么事儿呢?英王向他三人交待了特殊任务,说:“你们三个人赶紧下剑山蓬莱岛潜入北京,看一看北京的形势。另外,瞅瞅三月三亮镖会是怎么回事儿。利用这个机会笼络一些英雄好汉,凡是能投奔剑山来的,我是双手欢迎。条件么,你们三个人给我做主。”
  燕雷听英王这么一说,心中这个高兴劲就甭提了,嘿!正想上北京找童林去呢。这三人奉了英王的秘旨,带着重金,这就来到北京。前面已经说了,这一次的亮镖会绝非一般可比,正面的、反面的,是英雄大聚会呀!什么样的高人都能看到了。燕雷这小子一到北京,就打定主意了:别的事我什么都不干,我先见见童林。咱俩一伸手,我就把你打趴下。他安着这么个心,所以四处打听童林的住处。现在在北京谁不知道童林呢?有人指点地方,因此他很快就找到童林的家里。这事儿也巧了,童林家里有客人,震东侠、侯二侠大伙儿来了,还要忙着给雍亲王问安,因此童林也不知燕雷的来意,就让刘俊、于和先陪着到高升店歇着,办完事儿,咱俩再说咱俩的事儿。哪知道就在这么个时候,小弟兄跟他交了手了,于和于宝元竟然被他打得大口吐血呀!现在童林一问他的来历,这小子毫不隐讳,把胸脯一拍,报通了名姓。童林闻听,一阵冷笑:“哈哈哈!噢,你叫燕雷?”“然!就是某家,你怕也不怕?”
  童林一听,好悬没气乐了。这还带问的?你说我怕不怕?这玩艺儿从你嘴里说出来,显见太失身份了吧?从这一句话就可以断定,这个人也是个半吊子二百五,没什么知识的货。童林说:“怕不怕,搁在一旁,你不是非要跟我比武吗?来!现在你就伸手,童某奉陪!”
  “啊哈,好唻!接掌!”燕雷往上一纵,又是一掌,童林躲过。燕雷连发了三招,童林没还手,野飞龙的野劲儿上来啦:“啊,姓童的!难道你怯战不成?”童林说:“非也!”“你不怯战,为什么不还手?”童林说:“你跟我初次见面,不知道我姓童的脾气。我跟任何人动手都是事先让他三招,因此我不还手。”“哎唷!你少在我门前卖关子,爷爷不买你的账,谁用你让三招来!你接掌!”第四掌又来了。实质上童林要看看他的能耐有多大。从这三招,心里头要做到有数。童海川这么一看哪,这小子挺厉害,怪不得于和师弟挨打。这家伙掌法果然是厉害,我要多加谨慎。童海川唰唰!晃双学刚要伸手,又听身后一阵大乱,海川偷眼一瞧,原来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风流侠张鼎、铁掌李元、飞行侠苗泽全赶到了。你想想,大伙儿都听着这个信儿呢,童林来了,众人能袖手不管吗?自然也要到这儿来看看。因为童林着急走得快,把众人甩到后边去了,所以有这么一会儿时间呢,大伙儿也就赶到了。等老少英雄一进店房,瞧见这儿拉架子要伸手,别人不提,二侠侯杰是个急性子,把秃脑袋一晃就跳过来了:“海川,杀鸡焉用宰牛刀!摸摸脑袋就想跟你比武,那也有失你的身份。像这种野驴、野马、野牲口,只有哥哥我来对付。海川哪,你到旁边歇会儿,看看于和的伤怎么样。”
  二侠说着把童林让过。童林一听也好,他正耽心师弟的伤,二哥这一过来,他就让给他了。童林急忙过来,来到于和的面前,把兄弟抱到怀里头。这阵儿傻英雄吃完了药,把血止住了,比方才好受得多了,睁开眼睛一看是童林,傻英雄身子一动,道:“师哥!你来了?我叫人打了!”“别说话,这阵儿你觉着怎么样?”“强多了,不再吐血了。”“你要好好将养,关于你挨打的事情,完不了!哥哥一定替你报仇!”“啊,这小子可厉害呢!你给我往死打!”
  “好了,好了,别说话!”童林把店房掌柜的叫来,说:“我们暂时先不走,你给腾间房子,让我的兄弟进屋歇一会儿,房钱照付。”
  “唉!唉!唉!”掌柜的都傻啦。我这是店房啊,突然变成了战场,我的娘唉!将来出了人命,我这店还怎么个开法?但是他心里着急,不敢管哪,叫伙计开了间空房,把傻英雄搀进去。于和还不干,非要在外头看热闹,但是童林不答应。傻子没办法,只好进了屋,赌气往床上一躺。童林把他安顿好了,让刘俊众人在这儿服侍,这才又回到院子里头。
  童林到院子一看哪,院里已经打起来了。你想二侠侯杰性如烈火,野飞龙这小子本来就粗野,他们俩一见面还有沉稳的时候吗?话不投机,当场动手打了个难分难解。野飞龙身材高大,就像没毛的大母熊差不多。二侠侯杰身材矮小,动作利便,因此,打起来是格外的好看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滴溜溜身形乱转,真是棋逢对手。二侠一伸手就感觉出来了,今天碰上硬茬子了,难怪这小子这么粗野,果然武艺精通,看自己这两下子,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因此,大秃脑袋上就见了汗了。风流侠张鼎一看,把铁扇子别到带子上,迈步过来,说道:“二侠!哎,您在旁边歇会儿,交给我张鼎!”
  侯二侠一听有人替他来了,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掏出手绢儿把秃脑袋上的汗擦擦,说:“可留神啊!这小子可挺厉害。”“嗯!我给你打个接手,我不行还有别人呢。”张子美跳了过去。野飞龙一瞅,喝!今儿个这是轮流战术啊,一个不行又换了一个。他往对面一看,哎!这老头长得漂亮、干净、潇洒、利落。面白如玉,红扑扑的脸膛,花白须髯,那辫儿梳得干干净净的。野飞龙不认识,问:“你是谁?”“咳咳,老朽姓张,叫张鼎,张子美。有个小小的绰号叫铁扇仙——风流侠。”
  “噢!听说过你这么一号,你就是老匹夫张子美?我听说你跟童林不错,童林这次扬名露脸,跟你们这些人有直接的关系,你们就是童海川的爪牙,就是他的走狗!抱粗腿,捧臭脚,你们顺风接屁的货呀!今天俺野飞龙来了,挨着个儿地收拾,非把你们这些人斩尽杀绝!老匹夫接掌!”燕雷往上一蹿,呼!就是一巴掌。张子美寻思,这小子说的都叫什么词儿?没听说过!不由得火往上撞,晃动身形,跟他战在一处。要说张老侠他的能耐是不错,但是跟侯二侠比啊,不差上下,因此要赢人家野飞龙也并非容易之事啊。两个人打了二十多回合,没分输赢。铁掌李元,甩掉长大衣服,飞身形跳过来,道:“张老侠客,你也够累的了,旁边歇一歇吧!把他交给我,我瞅瞅这野飞龙有多野!”张子美跳出圈外,李元接着茬儿打。野飞龙火更大了,心说,真是轮班儿来的啊!一边打着一边问:“老匹夫你是谁?”“清河的铁掌李元!”“噢!也是童林的爪牙!老匹夫你接掌吧,我跟你完不了!”
  李元大战野飞龙,二十多个回合也未将他战败,你说这小子有多大劲儿?不但说不累,而且越打越勇,越打越猛。震东侠侯廷看着刚要脱衣服,这阵儿童林就过来了:“大哥,不用您,还是把他交给小弟。”海川把长大的衣襟儿一掖,把大辫子往脖子上一盘,高声喊喝:“李大哥,您闪退一旁!把他交于小弟!”叭!童林过来,李元退归原地,暂且不说。
  单说野飞龙,一看是童林,不由得火往上撞,道:“姓童的,你哪儿去啦?爷爷这次到北京找的就是你,会的也是你!那些杂干零碎,我根本没看在眼里。姓童的!这回可不许换人啦!你我非得分个高低上下,接掌!”啪!啪!啪!就向童林发动进攻。童海川心里说,本来我是想往下压事的,看今天这个情况,想压也压不了啦,这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像眼前这样的货,不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也不行啦。童林想到这儿,双掌加紧,跟燕雷战在一处。这回海川一伸手也是急茬儿,把自己的绝艺“柳叶绵丝掌”施展开了。要说燕雷的能耐是不小,但是分跟谁比,跟童林比在一块儿,相形见绌呀!二十多个回合过去,童海川滴溜身形一转,来到燕雷身后,探右臂,伸五指,就是一掌。童林的掌法也真够厉害,那里边包括铁沙掌、绵丝掌、鹰爪力、金刚掌、大力昆仑掌啊!因此掌上刮风,呼一声,奔燕雷的后背。燕雷这小子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耳中就听“叭!”随着这一声,燕雷往前抢了一丈多远,脚底下没收住,正好撞到花墙上头。你看这高升店倒挺讲究,院里都有花墙,里边栽着不少花儿。这花墙啊,都有四尺多高,底下有古钱儿的眼儿,各种花纹,让燕雷这一下撞着,“轰隆”一声把花墙撞倒了,这小子一脑袋栽到花池子里头。燕雷这下子摔在地下,半天没起来。后来双手扶地,叭!一个鲤鱼打挺,他才起来了,回手指着童林道:“好小子!你把我打了没完!没、没……”下句话没等着说出来,肩膀一抖,脑瓜一晃荡,“哇!”糟了,吐了血了。因为童林这下使了劲啦。燕雷大口喷血,又趴到地下了。停了一时,他又从地下起来了,向怀里头一伸手,拿出个小瓶子来,这里边有止血丹。这小子拿出止血丹塞到嘴里头三粒,一扬脖咽下去,把嘴角的血沫子擦擦,对童林道:“童林!你记住这一掌之仇!某家跟你完不了!”说着摇摇晃晃离开高升店。
  小弟兄们鼓掌喝彩,心里说,这一掌打得过瘾,这一掌打得太好了!怎么就没把他打死呢?一看他要走,小弟兄们有的就不答应,拉家伙就想拦他。童林一摆手,道:“行啦!还不给我退下!让他走,走吧!”童林不愿意再惹事儿,眼睁睁地把燕雷给放了。你想这事儿能完得了吗?燕雷来了仨人,还有个赛南极诸葛建,羽士清凤侠杜清风呢。他回去搬兵去了。
  按下燕雷走咱们不说。童海川喘了喘气儿,这心里头啊,稍微舒展了一些。仗打完了,老少英雄进屋,看于和的伤。咳!于和呀,皮糙肉厚,坐起来了,说道:“嗳!哥哥,听说你把他揍了,给我出了气了!”“兄弟,一还一报,他也吐血了。”
  “嗳!哥哥你太好了!嘿!我病也好了。”傻小子起来了,大伙儿一看也不敢乐,都说这位也真行,要换个旁人,怎么也得趴个十天半月的。于和好了,大家自然欢喜。童林把掌柜的叫过来,说了很多道歉的话。掌柜的笑道:“童侠客,您客气什么?您有名儿了,那什么样的人都找您的麻烦。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的,不怪您,全是那小子无礼。您把他打了是完全应该,这些骡子马的不动鞭子就是不行,您就甭客气了。”
  童林拿出十两银子来,道:“这是包赔损失的,虽然不多,你收下。”“唉呀,童侠客!我们怎么好要您的钱?”“不不,不!留下!”童林硬给留下十两银子,又让小弟兄们护送于和回家。童海川陪着众人,这才离开店房。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3
第八十二回 童海川扬名招是非 公主坟赴约探虚实
 且说众人随着来到了童林家里,让傻英雄回屋休息,海川把大家让到客厅落坐。众人刚坐下,雍亲王府的大总管何春来了,说是找童林。何春见着童林就说:“雍亲王不放心,请你们各位到王府谈话。”童林一看,这亲王爷还真行。本来么,他知道出了事儿了,能放心吗?童林带弟兄忙又赶奔雍亲王府。一到银安殿,见雍亲王正背着手来回溜呢。
  “海川回来了?”雍亲王问。
  “回来了。”童林答道。
  “怎么样?”“咳!完事儿了。”童林把经过讲说了一遍。
  “好!”雍亲王乐得一拍大腿,“海川哪,你是不是又留情了?你要不留情的话,这小子能活着出去吗?我没跟你说过吗,一路酒席对待一路宾朋,像这样的货,就往死里给我打!天塌下来有我给你接着呢!打死他这样的,跟条狗有什么区别!拉到沟里头一埋,不就得了么?”“爷,您放心,这一掌揍得也够重的了,足可以给于和报仇了。”“唉!你就是这么一个人儿,动不动就是但能容忍且容忍。你记住,打蛇不死,必要伤人哪!海川哪,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呢!”
  震东侠一笑,道:“爷!海川这么做不是不对呀!非把人打死,那不就更结下仇怨了吗?”
  “哈哈哈!”雍亲王一乐,“行行行,你们有理,你们有理!刚才这饭也没吃好,咱们还得接着茬吃。来人哪,摆酒!”
  酒宴摆下,众人归坐,边吃边谈。震东侠喝了一口酒,然后对童林说:“海川,我看今天这事儿完不了啊。这野飞龙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倘若回去之后,搬弄是非,麻烦就更大了。这两天你切记紧加小心哪,如果稍为疏忽,就可能引出大祸。”“哥哥,您放心!我心里头有底,又都不是小孩子了。”震东侠也就是点到为止。酒宴吃完了,东侠、侯二侠起身告辞。人家有一大堆事儿呢,还得准备三月三亮缥会的事,说话儿天就到了,因此,不能在这儿久留。雍亲王通情达理,也就不勉强了。震东侠众人站起来跟雍亲王告辞,临走的时候向雍亲王说道:“三月三那天,我们来接您。”“不错。海川哪!你替我送送吧!”
  童林告辞出来,把大家一直送到前门外大栅栏儿,到了双龙镖局。一看,咳哟!这块儿热火朝天哪。镖局子基本就绪:门联儿、油漆彩画金碧辉煌,就等着最后挂名儿,鸣放鞭炮,这就算开了张了。一应的手绪都办得差不多了。黄灿出出进进,潘龙也忙得是手脚不闲。童海川在这儿没多待,因为他还惦记于和的伤,所以跟两位哥哥告辞,大家送出童林,这才拱手作别。
  童林急匆匆回到家里头,刘俊忙把师父接进去。海川急问:“你叔叔的伤怎么样?”“没事儿!刚才又吃了点药,这阵儿睡了。”“噢!”童林放轻脚步,进了屋,一看傻英雄盖着被子,面朝里,正在呼呼大睡。摸了摸头,摸了摸手,一切正常,童林这心才放下了。来到外头,告诉小弟兄加意在这儿服侍,他说:“你们大伙儿就放假先别练功了。”小弟兄点头称是。童林又抽了空到后院儿给爹妈问安,然后退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里头。童林坐到八仙桌旁边,心里头沉思,好不平静呀,想起自己的身世,童林轻轻打了个咳声:从表面上看,我现在是雍亲王府的御教师,在京里红得发紫,吃喝不愁,比当初在霸州童家庄强胜万倍。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件件一宗宗这些苦恼的事情,就拿今天野飞龙这事儿来说,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今天野飞龙,明天就备不住野飞虎,没完没了,究竟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想到这儿啊,童林心里很不痛快,吃这碗饭就有点儿吃够了,真不如伴双亲回到原籍故土,春种秋收,何乐而不为呢?但是现在这话又说不出,势在骑虎,想下也不是那么容易哪!想着想着,身体有点儿乏累,童林这才躺到床上。
  刚躺下,刘俊在外头轻轻叩门:“师父!您干什么呢?师父!”“进来!”一推门刘俊进来了,说:“师父,刚才来个人儿,给您送来个字柬。”童林接过来一看,写得简短几个字。上写:“明日早晨,请童侠客公主坟一会。”就这么几个字儿。童林就问:“谁送来的?”“不知道。门上的人给我递进来,说是好像个老头。递进来这个人转身就走了,当我出去一看,就没影儿了。”
  童林拿这个字条翻来覆去地寻思,心想:看了没有?又来事儿了。“公主坟一会?”为什么要上那儿去?童林知道,那地方离城里挺远,非常荒凉啊。为什么要上那儿去呢?难道有什么圈套不成?刘俊壮着胆子说:“老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这事儿有点儿名堂,老师切宜谨慎,但能不去,我看还是不去。要去么,也要做充分准备。”“嗯!我心里头有数。这件事儿,不要跟外人讲,听见没有?”“是!”“你下去。”童林向来是这样,说话干净果断。刘俊不敢再说第二句话了,轻轻地退出去,把门儿关好。童林一琢磨:这事跟野飞龙的事儿有直接的关系。我要不去,好像怕他们。我要一声张,弄得雍亲王他们也不安心,大伙儿也不安定,尤其我侯大哥、侯二哥最近正忙着亮镖会的事情,不能让大伙儿分散精力啊!要去就我一个人儿,我究竟要看一看是什么事情?谁找我去上公主坟?童林这一晚上也没睡踏实。
  第二天早上,童林早早地起来,吃完了饭,梳洗已毕,把兜里揣了点散碎的银子。为了防备万一,暗带上子母鸡爪鸳鸯钺。临走前把刘俊拉到一边,说:“我出去一趟,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说我师父出门儿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听见没有?”“哎!”刘俊想拦不敢拦,只好把童林送出门外。
  童林出北京,赶奔公主坟。这个公主坟哪,有人说是明朝崇祯皇帝的妹妹,有人说是崇祯皇帝的姑娘,有人说是万历年间的,总而言之,虽其说不一,但这块儿埋的是个公主,人们俗称就叫公主坟。因为它不是近代的事情,也没人修整,多年荒废,成了一片野地,经常有人在这儿路过,不是被人抢就是被人夺了,还有土匪出没,所以消息传出,行人罕见,就是白天也没人敢来这儿停留。童林呢,在北京住的时间不短了,对这地方非常熟悉,他没费劲儿就来到公主坟。就见这里古树参天,野鸟乱叫,荒草都长得一人多高。童林先围着公主坟的外圈转了一转,又走到门这儿。这门楼已经塌了,地下有汉白玉铺的雨路,童海川顺着这甬路就进了公主坟。他放轻了脚步,两只眼睛东瞧西看,走了有一段路,前头就是坟茔。高大的坟头上边长满了野草。前头有一块石碑,字迹清晰可见。石碑的前头有个石头供桌,童林往供桌上看,呀!在上边坐着一个人。这人把包袱皮儿展开,在上头盘膝打坐,旁边放着个长条包袱。童林看得清楚,这个人颇似二侠侯杰,但是比侯杰稍微魁梧一点儿。大秃脑袋是铮明刷亮,还剩下那么一百多根儿头发梳了个小辫儿,比筷子还细,用红头绳系着,上边还坠了个大钱儿。身穿蓝布裤褂,右大襟,白骨头钮,腰裹扎了根布带。往脸上一瞅,小脸儿不大,宽宽的脑门儿,窄窄的下颏,多少有点儿凹抠脸儿,大奔颅头含着一对眼睛,眼皮下垂,看不见目光。一对大耳垂肩,一部银髯洒满前襟,一动也不动。要不知道的,就像是木雕泥塑的一般。童林再看了周围没别人儿,他断定很可能是这个人给送的信,问一问吧。童林轻轻咳嗽了一声,迈步过来了,冲这老者一抱拳,道:“老人家请了!”就见这老头一动没动,好半天眼皮往上一抬,从眼睛里头放出两道光来。这老头打量打量童林,双腿一飘,从石头供桌上下来了:“您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侠客吗?”“哦,不错!正是童某。请问老英雄是……?”“哈哈哈!童侠客,言而有信,好!我正等着你呢。你是不是想问,那纸条是谁给你送的?就是老朽!我只当童侠客不能来呢,还真赏脸,我太高兴了。哎呀,旷野荒郊,也没地方坐。童侠客,委屈委屈,请坐到石桌上一谈。”
  童林一抱拳,说了个“请”字,两个人就坐到石头供桌上了,面对面呆着谈话。童林二次抱拳,道:“请问老英雄仙乡何处?尊姓大名?”“啊!童侠客,实不相瞒。小老儿是四川剑阁的人士,复姓诸葛,单字名建。有个小小的绰号叫赛南极。”
  “噢!”童林听明白了,赛南极诸葛建。“请问老英雄,把我童某找到此处,不知有什么事情?请讲在当面。”“哈哈哈哈!童侠客,为什么把您请到这儿来,有个原因。出我的嘴,入你的耳,别人儿全听不见,这地方清静得很,我打算跟童侠客做次长谈。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童林说:“不知道。”
  “我毫不隐讳,我现在在剑山蓬莱岛,英王富昌驾前称臣,官拜站殿将军之职!这一次奉英王所差,到北京来办事儿。一共我们来了三个人,一个是我师兄羽士清风侠杜清风,一个是我师弟野飞龙燕雷。没想到昨天进了京,屁股还没等坐稳当呢,我这师弟野飞龙就犯了野脾气了,非要找童侠客比武较量,结果搬砖砸脚,弄巧成拙。咳咳!不但没赢了童侠客,相反被你打得大口吐血。咱这么说吧!燕雷回去跟我们哥俩都说了,我们得问问什么原因哪,他把经过讲说了一遍。这事儿,别看他是我师弟,我说他做的不对。为什么这么说呢?童侠客不认得他是谁,也没找他去,是他找得童侠客相会,还把童侠客一个师弟叫什么和的给打了。可你打了别人,别人就许打你,童侠客把他打吐血,是应该的,我作为师兄绝不怪你。这次把您请来,替我师弟向您赔礼认错。”
  童林一听,这个人还真懂人情,在世上并不多见哪!童海川一听人家直说客气话,自己当然也得客气客气了:“老英雄!事从两来,莫怪一方。我童某也有不对之处。昨天一学可能打得太重了,请您把地点给我留下,童某必当过府认罪,我去探望探望。”
  “不必不必!有您这句话,老朽心就领了,等我回去定把您这话给带到。”老者看了看童林,又道:“童侠客,名不虚传哪!老朽在四川就听童侠客的名声,不亚于一个雷天下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真是武林界后起之秀,佼佼的人物哪,老朽非常佩服!这一次到北京,能跟童侠客促膝谈心,也足慰平生,老朽觉得脸上增加了光彩。”童林一笑,道:“老英雄,您过谦了。童某无非是一武夫,粗拳笨脚,没什么了不得的。望求您老人家不要这么高抬我。”“哎!不对!不对!有能耐就是有能耐。童侠客,还有一件事我打算跟你说。”“噢!那有话,您请讲吧!”“请问,你现在居什么官职?”童林觉着这话问得有意思,他说:“老英雄,我现在是无职的白人。”“噢,没当官?”“没有,我就是雍亲王府的一名教师。”“可惜可惜呀!就凭你这么大的能耐,这么好的武术,还是普通的老百姓,叫人看得太不公平了。童侠客,想当官不?想发财不?要愿意的话,老朽给你介绍介绍。我把你荐举到四川剑山蓬莱岛。如果你能保了我们英王,就凭你这能耐和才干,最次跟我一样是站殿将军。好一点,你就许能闹个副元帅之职。吃香的,喝辣的,穿绸裹缎儿,使奴唤婢,那有多好!何必非要给人家当教师,服侍别人呢?童侠客!如果你愿意的话,请把话赏下来,今儿这个事儿就算决定了。我诸葛建不是说句大话,在我们英王驾前,可以说是说一不二。我给他老人家荐举的人,他绝不能驳我的面子。童侠客,愿意吗?”
  童林一听,颇有反感。为什么?他虽然不知道这个英王富昌究竟是何许人也,但是他起码知道,富昌是大清国的叛逆,是反对大清朝的,也可以说是反对皇上的。另立为王,这犯下的是不赦之罪啊!保富昌的这些人,全是国家的要犯。要抓住,一个都不能活呀!童林心想,我既不想当官,也不想参与这两方面的事儿。你聘我不聘我,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想把我拉进去,那我可不能干。所以,童林听完了马上摆手拒绝道:“老英雄,我童林就是个练把式的,一不想当官,二不想发财,您的美意我非常感谢,恕我不能从命。”
  “噢!哈哈!唉呀,像你童侠客这样的可不多呀。好吧!我也不必勉强,既然童侠客拒绝了,这事儿就放到一边儿,咱们不谈了。还有一件事儿,我听说童侠客奉师之命,下山要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武术。这话果然是事实?”
  “老英雄,这事是真的!”
  “噢!既然童侠客雄心这么大,敢于另行一家武术,想必有特殊的能耐。老朽好不容易进京一趟,见着这样的高人,我能不开开眼学一学吗?我打算在童侠客面前领教一二,不知童侠客可赏脸否?”老者说到这儿,把脸往下一沉,两眼睛放出两道凶光来。童林明白了,他刚才说那些话都没用,目的就在于此,就是想给野飞龙燕雷报仇。童林也准知道,今儿个不比也不成了。海川一笑:“诸葛老英雄,我这两下子平常稀松二五眼儿。如果老英雄非要跟我比试,童某只好奉陪,望求老英雄见我哪点有不到之处,多加指点。”
  “好!痛快,痛快!童侠客,别的都甭说了,您脱衣服请过来!”老头说着,啪!跳到宽敞之地,把袖面一晃,亮出了门户。童林一看,事到如今,想躲也躲不了,只好决一雌雄了。童林一蹁腿从石头供桌上下来,这才要大战诸葛建。
  欲知童林胜败与否,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3
第八十三回 公主坟童林遇险 危难时师爷相救
且说童海川拒绝了诸葛建的要求,把长大的衣服收拾好了,叭,叭!亮出了门户,就见诸葛建把身子一晃,也亮开了门户。二人互相道了个“请”字。童林比武,向来不先伸手。容让再三,诸葛建一笑,道:“童侠客,那我可就撒野了,看招!”就见他“嗖!”往前一纵,快似猿猴,急似闪电,一掌奔童林面门打来。童林闪身让步一接对方的腕子,对方右手撤回,献出左掌,使了个拨云献日,奔童林的耳根子就打来了。海川使了个缩颈藏头,把诸葛建这掌躲过去,双手一并,奔诸葛建的前心,这一招叫双撞掌。诸葛建急忙吐气吸胸,身子往旁边一躲,躲过童林的双掌。两个人插招换式就战在一处。这一伸手,童林一过招,大吃了一惊,啊!就见诸葛建身形转动,掌似急风一般,可比那野飞龙燕雷强得不是一星儿半点儿。童林心中暗想:看着没看着!今儿个我要吃亏。能人背后有能人,好汉背后有好汉,想不到剑山的人一个赛过一个,我可要多加谨慎。童林仍然是出柳叶绵丝掌、转大树的功夫。诸葛建呢,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瞧,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呀!喝!难怪燕雷挨打,这童林果然名不虚传哪!他这是什么掌法呢?真是别开天地,另行一家,从前没见过,我可得多加谨慎。我已经在我师弟和师兄的面前说了大话,今日不胜,我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他们呢?想到这儿,诸葛建双掌加紧,频频发动进攻。两个人打得这个好看就甭提啦。借大的公主坟,杳无人迹,就是他们两个人打,显得格外地安静,功夫也得施展。转眼之间打了五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上下。这阵儿诸葛建就有点儿沉不住气儿了,因为他发现童林虽然打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气不长出,面不更色,稳如泰山,一招挨着一招,有后劲。而自己呢,显得力量有点儿顶不住了。诸葛建一想:“再这么下去几十个回合,恐怕我非输不可呀!我怎么能赢了童林呢?哎!有招了,我何不用败中取胜的招数赢童林?”诸葛建想到这里,刷啦!虚晃一招,抽身就走,那意思是我顶不住了。童林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他想,你招数没乱,你败什么?明明的是骗我上当,我倒要追一追,看你用什么招数赢我。海川想到这儿在后头就追来:“老英雄,慢走!”说话间童林到了诸葛建背后,探单掌打他的肩头。诸葛建心中暗喜,童林体L当了,今天我要用绝艺赢你。
  书中代言,他使什么绝艺呀?他这招可太厉害啦,叫“反背鸳鸯脚”。他一看童林这掌到了,冷不丁往下一缩身,再一转身,跟童林来了个面对面,抬起左脚来奔童海川小肚子便踢。童林一掌走空,一看:“哟!腿来了!”往左一上步,把这一腿才给躲空,哪知道这一腿是假的,这叫问腿,怎么叫“问腿”呢?就是问问你呀往哪边躲。要往左躲,我左打,要往右躲,我右打。他一看童林往左边一闪,抽回左腿冷不丁把右腿放出来,这才是真招呢。那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奔童海川小肚子就蹬来。要换个旁人,这一腿非蹬上不可,无奈童林早有准备。童林就知道他有招,往旁边一躲,一看这条腿来了,海川一闪身,“啪!”一伸手,就把诸葛建的脚脖子给抓住了。如果童林往上一抖,诸葛建非得摔个仰面朝天。但是海川抓住他的脚脖子没那样做,又轻轻把他放下了,然后往旁边一退,冲着诸葛建一抱拳,道:“老英雄果然名不虚传,小可我算开了眼了!”
  诸葛建是武林高手啊,明白自己栽了这“反背鸳鸯脚”,没使好,相反叫人家把脚脖子给抓住了。如果童林往上一抖手,今儿这脸面就丢大了。童林没那么做,可见给自己留了情了。嗳哟!不愧是侠客的身份,真高啊!赛南极诸葛建感觉到惭愧,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赶紧冲着童林一抱拳:“侠客爷,多谢你手下留情,老朽感恩匪浅。今儿个我算开了眼了。从我诸葛建来说,我承认您是名副其实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往后咱可有见面的机会。再会!”诸葛建说完了转身就走。其实他这么一走呢,这个事儿就算完了。哪知道他走了没有十步,突然在一棵树上有人喊了一声:“哥哥你慢走,小弟在此!”嗖!奔下一个人来,童林也一愣,定睛一看:野飞龙燕雷!诸葛建回身一看是燕雷也在这儿,吃了一惊:“三弟!你怎么来了?”“我跟童林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我跟他完不了!”燕雷说着扑奔童林抡拳就打。童海川心说:“噢!我上了当了。表面上就一个人,暗地之中还藏着个野飞龙。”只好拉出架势在这儿应战。
  这燕雷刚下来,在另一棵树上,哗拉!枝叶一分,嗖!又蹦下个人来,口诵佛号:“无量天尊,童林!休要猖狂,贫道在此!”童林闪目一瞅,不认识。就见这老道身高八尺挂零,细条条的身材,挺宽的肩膀,骨瘦如柴,皮包着骨,挺长的一张大驴脸,面色瓦灰,两道斗鸡眉,一部大黄胡子,高颧骨,缩腮帮,一对小眼睛闪着鬼火,头上戴着薄绫道冠,身穿白绫道袍,腰系蓝色的丝绦,背背宝剑,看年纪可能有六十多岁不到七十,说话声似巨钟。
  童林不认识他是谁,诸葛建可认识。来的正是英王富昌手下十二名站殿将军的头一位,羽士清风侠——杜清风。三个人把童林围在公主坟。
  前面已经说了,他们三个人奉英王富昌所差,到北京来看看形势,顺便呢,参加三月三的亮镖会。如果发现有人才,最好拉他们到剑山入伙。他们仨是负有这个使命来的。到北京投奔哪儿呢?他们就住在西直门外永发镖局。这个镖局的镖主,人送外号叫穿山甲,名字叫吴永发。表面上吴永发是保镖的,实则不然。他是英王富昌派在北京的一个暗探,以镖局子为掩护,刺探北京军事、经济各方面的情报,然后派人送往剑山。这就是英王富昌设在北京的一个点儿。凡是剑山来的人,都住到永发镖局。当然啦,这三人来也不例外。穿山甲吴永发一看这三位来了,那就好像迎接天使官似地,把他们安置到后院儿,派专人服侍。这三位也俨然像钦差大臣一样,往这儿一坐,指手画脚,那威风的了不得。燕雷找童林去比武,让童林给揍了,大口吐血,跑回西直门外永发镖局,进门一头就栽到床上了。杜清风和诸葛建都吓了一跳,把他给唤醒过来,一瞅嘴角还冒着血呢。又拿出最好的上血药给他吃了,问他怎么回事儿。燕雷也没隐瞒,把找童林比武,打伤童林的师弟,童林怎么来的,怎么打的,讲说一遍。杜清风和诸葛建把他的衣服扒掉一检查这伤,吓一跳。一看一个巴掌印印到后背上。往里一挪,要打到穴道上头,野飞龙就回不来了,可见童林掌下是给留了情了。但是怎么打得这么重啊?等两个人听完了,杜清风就要找童林去玩命去。这杜清风啊,你别看是老大,七十来岁了,这人生性好斗,另外手也很,心也黑。要讲究能办事儿,还得说赛南极诸葛建。就这样他把杜清风给劝住了,说:“别这样,咱来的目的不光是斗一个童林。英王有话,我们哪,是来选拔人才来的,不能因小失大。”杜清风一瞪眼:“老二,要照你这么一说,老三挨打就算白挨了!”诸葛建说:“当然不能。但是呢,咱也不能因为这个事儿,把别的事儿耽误了。这么办吧!您跟老三在镖局待着,我去会会怎么样个童林,究竟他有什么本领。最好我能把童林劝得心活了,到剑山入伙儿,这是上策。如果童林不答应,我再跟他比武较量,咱们也得给咱们老三出这口气。”就这样,他们两个在永发镖局等着,诸葛建去找童林,给童林塞个纸条儿,约会在公主坟相见。回来他把这事告诉杜清风和野飞龙,原计划不让他俩参加,由诸葛建一个人来对付童林。但是他走了以后,这俩人在家里一琢磨,不保险,如果诸葛建不是童林的对手怎么办呢?再者一说,童林要有埋伏怎么办呢?他俩是出于关心,就偷偷地来到公主坟,乘着别人不注意,躲到树上。如果诸葛建今儿个比武赢了,把童林打了,他俩就不露面儿了。结果暗中一看哪,诸葛健不是童林的对手,弄了个烧鸡大窝脖,栽到这儿。所以诸葛建刚要走的时候,他们俩才下来。
  这回下来他们可没安好心哪,决定把童林给废到这儿。杜清风这一露面儿,就用手指着童林道:“姓童的!阎王叫你三更死,哪个敢留到五更!今天你算活到日子了。来来来!贫道我就结果你得了!”说话之间他往背后一伸手,拽出七星丧门剑,照童林就是一剑。童海川赶紧把双钺拽出来,用单钺往外一架:“呔!请吧!仙长何人?”“杜清风啊,剑山蓬莱岛的。”他这一亮剑,野飞龙燕雷往背后一伸手,把链子索拽出来了。这链子索是一根铁链儿,一边一个铁锤,那锤脑袋就像香瓜差不多少。这玩儿携带方便,但是最不好练哪。他把链子索抡起来了,奔童林下了绝情。诸葛建一看大哥三弟伸了手了,我要不伸手,显得有点儿吃里扒外了。这诸葛建赶紧把长条包裹打开,从里边取出一对子母双绝,左右手一分,也加入战群,三个人把童林就围在正中。
  童海川对着的这仨人可都是硬手啊,相比之下,就是野飞龙的功夫次着那么一点儿,再加上他受了那么一掌的伤,因此胳膊腿儿显得有点儿迟钝。可是这杜清风可不好惹呀!这把大宝剑,上下翻飞,光华缭绕,童林跟人家一伸手,就感觉出来,杜清风的能耐在自己之上。本来这双钺就勉强应战,再加赛南极诸葛建这对双绝神出鬼没,直点童林的穴道,海川就更吃了力了。同时还得注意这野飞龙。一个人对仨,众寡悬殊,真不好对付。童林暗自着急,把自己所有的本领,全都拿出来了。这回童林可玩儿命了。就见一开始还能招架得住,打来打去,后来是头重脚轻,觉着眼前金灯直晃,就感到五脏六腑不得劲,鼻子眼儿冒热气、两肋发胀,心口发热,这五脏六腑像油烹似的。什么原因?用力过猛啊!打童林出世以来,也没吃这个亏呢。心里说,坏了!我要吐血!童林明白,这一口血喷出来我就得躺下,我这条命保不住了,无论如何这口血可别吐出来。海川运用气功往下压,这血往上一撞,嗯!把它压下去,又往上一幢,又压下去,你说这个仗还有个打吗?后来童海川就觉着头前的人都是三头六臂,实在支持不住了,一着急,觉着眼前嗡地一声,什么也看不见了。海川仰面栽倒,双钺也撒了手了。再往后的事儿,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长时间哪,童林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了,觉着有人晃动他的肩头,头旁有人出气,“嘘!怎么回事?”童林慢慢地睁开双眼,一看,当时他愣住了。就见他对面的杜清风举着宝剑,呲着牙,咧着嘴,拉着架一动也不动。再看旁边的野飞龙,手里擎着链子索,骑马蹲裆式站在那儿,跟木雕泥塑的一般。再抬头瞅赛南极诸葛建,手中擎着双绝拉着架势,也是纹丝不动,光是眼珠转游。怎么回事儿?谁用定身法把他们仨给定住了?扭回头往身边观看,有一个出家的道人正扶着他。哎哟!这出家的道人太老了,头发、胡须刷白刷白的,就跟银线似的。头上戴着如意冠,身穿又肥又大鹅黄色的道袍,白护领、白水袖,腰里系着丝带,脚下是胖袜云鞋,背背一口宝剑,单手拿着拂尘,正在这儿一条腿跪着,一条腿支着,搂着童林。就见这个道爷五官慈祥,通红的嘴唇,娃娃脸儿,油光铮亮。童林可不认识这人是谁,回忆回忆方才的事情,明白了。这位一定是最了不起的,可能用点穴法把这仨人给点住了,把我给救了。这可不是梦啊!童林赶紧站起来,叠双膝跪倒在地,给这老道叩头:“仙长在上,被难人童林给仙长叩头了!”老道一看童林明白过来了,脸上露出笑容,连客气都没客气,等童林磕完了头,从地下站起来,老道才说话了:“海川,你这阵儿觉着身体怎么样?”童林扶扶前心,捺捺肚子:“道爷!好多了。”“那就好,足见我刚才给你用的药,发生了效力了。哈哈哈!你的命可真不小,我要不是从此路过遇上这个事儿,焉有你的命在?!”“仙长,是您把我救了。救命之恩,晚生必当相报,请问仙长尊姓大名?”
  老道闻听,仰面大笑:“哈哈哈!傻孩子!连我都不知道。我且问你,你师父是谁?”“啊!我先赎个罪。我老师是何道源、尚道明。”“那么他们俩的师父是谁?”“那是我师爷,叫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嗯!那你说我是谁?”
  哟!童林明白了,闹了半天眼前这出家的道人就是自己的亲师爷,八卦太极庶士!童林赶紧跪倒,再次施礼。张道爷用手相搀:“起来起来,哈哈哈哈!我有这么一个好孙子,真叫贫道高兴。”您看这事多巧,要不咱们怎么说三月三亮镖会这热闹大了,天下的英雄大聚会。别人不说,连张洪钧这样身份的人都来了。张道爷从江西来,干什么呢?看童林。他早就听说有这么个好徒孙。童林的所作所为一切一切,何道源、尚道明都向老师说了,张道爷乐得不得了啊。心说,我这俩徒弟物色的这个童林算物色对了,让他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把式,这是完全正确的。可是,张道爷又担心,人有了名了就容易惹来飞灾横祸。尤其像童林另行一家把式,谈何容易呀!法禅,他得罪了;雷春,得罪了;韩宝、吴智广得罪了;清水潭烈焰寨的,太湖的,他全得罪了。树敌太多,时时刻刻都有危险。他一盘算,童林过去所学的武艺是不错,但是基础还不是那么厚。一旦有个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为此张道爷决心这次到北京来,一则看望看望多年不见的好朋友,见识见识高人;主要的是来看童林。这是刚到北京。今儿这个事也太巧了,他打公主坟这儿路过打算进城。张道爷这个人喜欢看古迹,听说这公主坟是明朝的遗迹,道爷一琢磨,从这儿路过,顺便到里头转游一圈。你说多巧,正赶上童林力战三寇。张道爷躲到树后看得很清楚,那童林的能耐比不住这仨人,已经使到最大的努力了。张道爷刚到树林,童林摔倒了,因此,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一急之下,用点穴法把那三人点住,把童林给救了,师爷跟徒孙这才见面。童海川一听说是师爷呀,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公主坟巧遇,心里说不出来的那个高兴。师爷要不来,焉有自己的命在?可一肚子话又不知道怎么说。
  张道爷摆摆手,示意童林先甭说别的,他用手点指眼前这仨人道:“孽障!你们那是罪上加罪啊!你们扶保了富昌富保臣,背叛大清,这就犯下不赦之罪。你们三个人合斗童林,恩将仇报,这更是天理人情所不允许呀!贫道本不应该开杀戒,但是你们三个人太可恶了,今天贫道我可要不留情了!”说着话道爷在背后一伸手,把宝剑亮出来了。先指了指社清风:“你也是出家人,本应当清灯古佛,好好地诵经。想不到你贪恋红尘,妄开杀戒,做的坏事儿不是一回了,贫道我得先把你的性命结果,这不叫开杀戒,这叫杀恶人即是善念,要造福于百姓。”啪!张洪钧把宝剑举起来了。杜清风啊干着急,动不了地方,心里说话:“完了,我这条命算交待了,六十八岁算活到头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4
第八十四回 公主坟师爷传艺 灵童林一点即通

  且说就在这时候,童林过来了,把师爷的手腕子给抓住了:“师爷,且慢!”张道爷把两腕一撑:“海川!你要干什么?”“师爷,我有下情回禀。虽然他们几个人做事做得不对,理应把他们杀了,但是,这人无完人,哪有不办错事儿的时候呢?请师爷看在我的分上,再饶恕他们一次。”“唉,罢了!”张道爷点点头,“海川哪!我看你比出家人的心还慈善哪。也罢,我就听你的话,饶恕他们一次。”说着,张道爷用手指他仨的鼻子道:“你!你!你!都给我听着!今天本应当结果尔等性命,看在我徒孙求情的分上,把你们仨饶了,权且记上一笔账。如果尔后你们重做新人,痛改前非,一笔勾销没有话说。如果你们继续为非作歹,可记住,到那时候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说着道爷把那宝剑平着,用宝剑背儿给社清风来了个嘴巴,“啪!”把杜清风打得一机灵,穴道就破了。这家伙眨巴眨巴眼睛,用手摸了摸腮帮子,二话没说转身就跑。张道爷又到了野飞龙燕雷跟前,指着他痛斥了一顿:“就数你不是东西!算了,今儿个也把你饶了吧!”说到这儿,照他屁股上来了一脚,把野飞龙蹬了一溜滚儿。这一下他从地下站走来,一朴棱脑袋,也跑了。最后他用手推了一下赛南极诸葛建,诸葛建“哎呀!”一声,缓过这口气来,趴在地下给张洪钧磕了个头,冲着童林一抱拳,说了声“多谢!”拎着家伙也跑了。
  童林看罢,转过身来,谢过师爷,非要请张洪钧到家里头。张道爷一笑道:“海川,你跟师爷没处过,不知我脾气古怪。我向来不到任何人家里去。”童林就问:“那师爷您进了北京,究竟在何处下榻呢?”“嗯,我北京有个好朋友,是个出家的僧人,是大佛寺的长老。我要住就住在他那儿!食宿一切不必你操心,你也不用去看我。”童林一看师爷这人真特殊,感到这个人性情是够古怪的,但师爷说到这儿,自己不便勉强了。张洪钧又说:“海川,方才我看你力敌三寇,你这功夫是不错,但是,还是不足啊!今天这个事儿我要不赶上,焉有你的命在?尤其你现在有了名望了,什么麻烦都可能遇得见,什么高人也都想找你来比武,你光凭现有的武艺已经不够了。”
  童林点点头,说:“师爷,你说得太对了!无奈我就这么高的能耐了,你看怎么办呢?”“海川,人都是学而知之。这次师爷来,就打算重新教给你能耐。”
  哟!童林一听乐得呀,恨不得能跳起来。跟师爷学能耐这是梦寐以求的呀!没想到老人家把武艺送到门上来了。海川又一想:哎呀,这事儿难办哪!我现在百事缠身,哪有工夫去学艺呀?一学就是多少年,这也是个难题。童林这么一愣,张道爷就明白他的心思了:“海川,这二次学艺,跟头一回可不一样。你想你以前学艺得扎基础,练基本功,现在都用不着了。武术是一层窗户纸,一点就透。要论你的拳脚和双钺都够瞧的,但是光靠双钺还有些不足。师爷我打算再传授你一套剑法,你看如何?”“师爷,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学?”“现在就学!”啊?童林想,现在就学呀,这可来的太快啦。他说:“师爷,现在学恐怕我学不会。”“唉!剑一点就透。你看看啊!我教给你剑法。”
  说着爷儿俩到了公主坟,把包袱放到石头桌子上。张道爷把外边肥大的道袍甩掉,童林也把大衫甩掉了。张道爷说:“我怎么练,你怎么跟我学。”说着拿出宝剑,走行门,迈过步,啪啪啪啪!练了一套。童林一看,师爷的功夫太高了。你别看那么大年纪了,快似猿猴,急如闪电,一伸手,一抬腿,就跟面条似的,自己是望尘莫及呀!张道爷练完了这套剑,问童林:“我刚才练的这套剑法,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我不知道。”“这套剑法是我自己研究的,别开天地,另有一种套路。我这种剑法的名字叫桃花剑,一共十八招,一招还能分出八招来。你现在不用多学,就把这桃花剑十八手学到了,孩子,我就能保你平安无事。再遇上这种场合,都能转危为安了。”
  童林乐得更甭提了。道爷在这儿教给童林,这剑应当怎么使,应当怎么练,在什么情况下使用什么招。那童林是侠客,功夫有多高啊!师爷这么一指点,马上明白了。师爷又掰着手一一教给他,童海川就在公主坟这儿练开宝剑了,连着三次,学会了。张道爷捻髯大笑:“好孩子,真聪明!十八手都学到了,以后再有机会我再重新教你,另外,海川哪!我还给你带了一件礼物。”说着,张道爷一撩衣服,在怀里头一捺绷簧,拽出一口宝剑来。闹了半天在腰里头盘着呢。这口宝剑的尺寸不长,剑苗一尺八,再加上剑把二尺四。在腰里一盘,拿衣服一盖,谁也看不出来。就见这把宝剑光华闪烁,冷气逼人哪!耀得童林眼睛都睁不开啦。
  道爷说:“这剑是我保留了六十几年的宝物,震东之宝。这次是特意给你捎来的,你看看这宝剑怎么样?”海川双手把宝剑接过来一看,这剑柄上造着几个字“秋风落叶扫”,唷!明白了,闹了半天这把宝剑是“秋风落叶扫”。早就听老师跟自己说过,远在学艺之时,研究兵刃谱,那时候何道源、尚道明就跟他讲过。宝剑名目繁多,其中最好的有五口宝剑。这头一口叫鱼肠剑,尺寸最短;二一口剑叫秋风落叶扫,就是这一口;第三口叫自点清霜;第四口叫战无敌;第五口叫君怯。这乃是列国造剑大师欧也子一生造的最好的宝剑。这“秋风落叶扫”经过这两千多年,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啊!没想落到师爷手里头了。
  张洪钧告诉他:“这把宝剑就算爷儿俩的见面礼了,你带到身上,做为防身之物。海川你可记住,在一般情况下,你不准用宝剑伤人,除非遇上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大难临头,你才能使用这种宝剑。在使用的时候还有个诀窍:你这宝剑在腰里头围着呢,谁也不知道,你手中的双钺可以做为暗器,扔出去,这叫抛钺。利用他一愣的时候,再亮出你的宝剑,施展开我教给你的桃花剑十八路,准保你转败为胜,逢凶化吉。”
  “多谢师爷!”童林跪到地上,双手把宝剑举过头顶,磕了四个头。张道爷让他站起来,说道:“海川!时间有限,我没有工夫多教你。回去之后,好好熟练这十八路宝剑的招数。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可以到大佛寺前去找我,记住了吗?”
  “师爷!我全记住了。”
  “嗯!你我见面之事,不可对外人张扬,切记严守秘密。”
  童林全答应了,忽然又问:“师爷!三月三亮镖会很快就到了,您老人家是否公开出头露面?”道爷说:“也不一定,高兴了,我也许公开露面儿;不高兴,我暗中看个热闹。这些事情,不用你管了。”
  童林不敢再往下问了。张道爷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便道:“海川,你还有事,赶紧回家吧!以免众人惦念。我也有事,咱们分手了吧!”
  一说分手,童林感觉到这时间太宝贵了,跟师爷见面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多想把师爷留住,好好跟他学学啊!无奈,时间和条件有限哪!只好忍痛分别,眼瞅着张道爷出了公主坟,一会儿不见了。童林呆呆地站了半天,仔细又想了想宝剑的招数,看看左右没人,自己又练了几趟,一直练扎实了,这才放了心,把“秋风落叶扫”别到腰里头,长大的衣服穿上,双钺带好,离开公主坟进城。光顾练了,等童林回到北京家里的时候,已经点灯了。等叫开门儿,一进院子,他徒弟穿云白玉虎刘俊、夏九龄、司马良、左臂花刀洪玉尔都等着呢。一看童林回来,小弟兄都乐了:“师父您回来了?”
  “啊!有什么事儿吗?”
  “事儿倒是没有,我们都急死了。到街口看了您几次,没见您面儿,啊呀!这,这真叫人担心。”
  海川一乐,道:“担什么心?我这不回来了?”
  “你师叔的伤怎么样?”
  “好多了,晚上吃炸酱面就吃了三大碗。”童林一听,暗道:这傻小子,是傻吃傻睡呀!这么一说话,傻英雄于和在屋里听着了,喊道:“师兄!”迈大步出来,过来把童林就给抱住了:“哥哥,你上哪去了?我找你好几回没找着!”“哈哈,我也不是小孩子,老找我干什么?”“嗯,怪想你的!”“我这不回来了么?”童林特意到他们屋里坐了一会儿,跟大家又说又笑,让刘俊好好地领着师弟们练功,还有几天就是三月三亮镖会了,千万不要在这时候惹出麻烦来。童林还告诉,这两天我不会客,一般的事情,我一律不见。
  大伙儿不明白为什么。闹了半天童林想利用这闲暇的工夫,好重新学习这十八路桃花剑。唉,小弟兄们一看老师从哪儿弄口宝剑来,认真地练,大伙光看,不敢问。童林一遍一遍地练,一遍一遍地学,自己研究这奥妙:这钺得怎么抛,这剑得怎么练,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抛钺舞剑。童林这心里头就有一定的路数,一直到心里头有了底儿,他这才放心。
  转眼到了三月初二了。震东侠、侯二侠、张子美、苗润雨、李元,大伙儿都来了,给童林送信儿,明天吃完了早饭,就得赶奔西直门外桃花庄,参加三月三这亮镖会。童林说这事儿决误不了,明儿个咱们亮镖会上见。嗳哟!这可忙乎开了,童林当夜晚间赶奔雍亲王府,跟胤禛说完了,胤禛说我就盼着这一天呢,明儿咱爷俩一块儿去。
  到了次日天刚见亮,童林把小弟兄们叫起来,各带兵刃,穿好衣服,起身赶奔雍亲王府。进门一看,胤禛正在这儿等着呢。
  “海川哪,都把我急死了,怎么才来?!”
  童林一乐:“爷,您太着急了。时间来得及,您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这不我是穿的便装么!咱们什么时候起身?”
  海川说:“这就起身!”
  雍亲王吩咐一阵:“备马!”不是一匹,雍亲王骑的是白色的大马,童林骑的是青色的大马,其他的小弟兄飞身都上了坐骑,带着何春、何吉几名仆人,一共主仆十五个人,离开雍亲王府,赶奔西直门外。嗳哟!到街上一看哪,这人哪就跟人粥一样,全都奔桃花庄那个方向,哗拉哗拉,真是车水马龙,拥挤不动。雍亲王胤禛这人最爱热闹,骑着马是神采奕奕,往这边瞅瞅,朝那边看看,跟童林说:“海川!大概这些人都是去看热闹的。”童林点点头:“看这意思是。”“这事儿也没贴报,他们怎么都知道了?”
  海川一乐:“那北京大栅栏儿,双龙镖局今儿个开张典礼,大伙儿谁不清楚啊?而且筹备了这么些日子的亮镖会,消息早就透露出去了。人们都有好奇心,都想一睹为快。”
  雍亲王说:“人是越多越好。快走快走!得儿驾!”他们这十五匹马很快就来到桃花庄。童林还是第一次来。刚一进庄口,就见头前一个人正在翘首仰望,等着童林他们呢。见着影子,这人就喊:“师叔!这厢来,我在这儿接你们呢。”童林一看认识,正是镖局子的镖师叫黄灿,震东侠的大徒弟。黄灿领着人过来,赶紧把马匹给接过去,搀扶着雍亲王下了马,童林众人也下了坐骑,大家说说笑笑往里走。黄灿说:“就在这儿,爷您往里请!”
  先到了一家,这一家是震东侠的朋友,临时在这儿落座待茶。雍亲王在这儿喝了口水,一会儿黄灿回来,再看震东侠、候二侠等众人都来了,先给雍亲王请了安,又跟童林见过,大家落座先谈。雍亲王说:“怎么?这比武就在这儿吗?”“不不不,在后面。您喝透了水,咱们爷儿几个一块儿走。”“咳!我早就喝透了,没事儿尽灌大肚受得了吗?快领我到那块儿,我去看看。”大家说说笑笑,陪着雍亲王和童林,从这家出来,赶奔亮镖会的会址。
  等到这儿一看,嗬!好大的地方!闹了半天这原来是桃花庄的场院,就是农村人打场用的。不过呢,比那场院还大得多。转圈搭着十三座彩棚,都是用芦席搭的,大小可也不一样,布置的也不相同。再外面儿,全都用麻绳子拦着,有专人在这儿站岗放哨,维持秩序。那人哪,就老啦,都在这儿吵吵嚷嚷。有东西南北四个出入口。震东侠他们陪着童林就从东口进去,在眼前闪出一座席棚,再看席棚上有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双龙镖局”。彩旗飞舞啊,在里边搭着高台,高台高有五尺,上边全是台板,溜平,还铺着地毯,左右都有梯子,前边有桌子,后边有椅子,很多的人穿着新衣服,胸前戴着红花,在这接待。一看雍亲王和童侠客领众人到了,众人往左右一闪,先让雍亲王上来。胤禛往正中央的座儿一坐,上垂手震东侠侯廷,下垂手童海川,余者分年岁和身份就坐。这雍亲王就像小孩儿似的,不但好热闹,而且好奇,伸着脖子往下一瞅,当间儿是比武的梅花圈,周围是十三个彩棚。往里边一瞅,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黑的、白的、丑的、俊的,什么模样的都有。童林就问:“我说这都是参加三月三亮镖会的?”震东侠点头:“然!您没看见吗?算咱这棚是十三个棚。这就代表南七北六,十三个镖局。如今十三家镖师全都到了。想当年有一个人叫胜英胜子川,他在世的时候,主持十三省总镖局。自从他老人家不在了,总镖局撤销,如今变成了十三家。这是全国最有名的,其他的小镖局都不列入此内。”啊!这阵儿雍亲王才明白。震东侠说:“爷!您先坐一会儿,我到下边去看看。”雍亲下说:“别走!你也领我溜达一圈,凡是熟人都给我介绍介绍。”
  “这……”东侠想:“也不方便吧?我们这是武林盛会,您是那么高的身份,金枝玉叶,一国的亲王,当今皇上的四儿子。这玩儿您跟着去这一介绍,什么人儿没有?一旦遇上刺客,谁负得了这个责任?”所以震东侠就一愣。
  童林说:“老哥哥,您别为难。爷就这脾气,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只管介绍,有我在此没事儿。”震东侠没办法,这才请雍亲王下了台子,童林带领小弟兄陪着,打东头往西头转,挨个儿镖局子走访。双龙镖局旁边头一家,就是西河沿儿永昌镖局。雍亲王往那儿一瞅,坐着两人,上垂手一人面如冠玉,大辫,穿绸裹缎,四十多岁儿,长得真精神!腰悬宝剑。旁边坐着一人是个黑大汉,长得跟半截子铁塔相似,一条粗辫儿搭在背后,穿着一套新衣服,后边站着不少伙计。雍亲王刚一走到这儿,这俩人站起来了,过来给雍亲王磕头:“爷!您好!怎么您也来了?”雍亲王想了想,想起来了。这白脸儿的就是永昌镖局的镖师叫鼓上飞仙丁瑞龙,这黑脸的是副镖师,就是铁木真,铁三爷。他们两个人到过雍亲王府,童林给介绍过,所以雍亲王认识,把他们俩两只手抓住:“起来起来!哈哈哈哈!你们也来了。”“爷!我们能不来吗?今天双龙镖局挂匾典礼,我们是前来给祝贺的。”“好啊!好啊!希望你们今后可多亲多近啊!”“请爷到里边喝杯水。”雍亲王一摆手:“不必了,一会儿咱们再见,我这是转一圈。”说着离开永昌镖局又往下转。
  到了第二家,挂的是“镇远镖局”的牌子。再看里头坐着仨人,这三个人是上了年纪的三个老头。这仁老头好像一个模子扣出来似的,如果单分开都不认识谁是谁,只是从脸上能分出点儿来。有一个人白脸,有一个人面色姜黄,有一个赤红面。震东侠偷着给介绍:“爷!您认得这仨人?”“唉呀!”雍亲王说,“我瞅着面熟,怎么想不起来了?”侯廷道:“您看:这是镇远镖局,边北辽东来的。这三个人就是著名的‘边北三老’。您看着没有?头一个那白脸的叫马老奎,这第二个叫于老寿,这第三个叫边老成。”因为跟“镇远镖局”的没什么太多的交情,所以震东侠也没给介绍,只是冲着几家镖主点点头,一拱手,从这儿过去了。
  到第三家,雍亲王就发现这第三家镖局比哪家镖局都气派。你别看这芦席扎的棚,显得格外的宽大,明亮,金闪闪的大字儿,上边挂的是“永发镖局”。再往棚里头一看,哟!人也特别多,前头一拉溜好几张桌案,上百余人哪!为首的坐着一个人是个出家的老道,头上戴着九梁道冠,身披着灰布道袍,顶梁门安着一块美玉,一张大驴脸,面色瓦灰,小眼睛,斗鸡眉,一部黄焦焦的胡须,背背宝剑,手拿拂尘。第二个主,小个儿不大,五短身材,大奔颅头,秃脑袋,穿了一身原青色的衣服,盘着腿在这儿一坐,眼皮低垂。第三一个是大块头,好像半截子黑塔,连鬓络腮的胡须,满脸横肉,眼珠子瞪得滴溜圆,怒视童林和眼前的众人。在旁边还有几个人。咱们不说旁人,童林心里一动:啊呀!这可是仇人见面了!头一个老道正是杜清风,第二个是赛南极诸葛建,第三个就是野飞龙燕雷。前者在公主坟比武就是他们仨。噢!这仨都在这儿呢!童林一想,别给介绍,这事儿哪,最好也别跟雍亲王说,冲着东侠一努嘴儿,那意思就是从这儿过去就得了。你说也是该着有事儿,雍亲王觉着呢,这家这么气派,怎么回事儿呢?想打听打听,就站在“永发镖局”前边没走,道:“海川哪!侯廷!这家怎么这么气派呀?这几个镖主都是谁呀?”震东侠一看不得不介绍,指手画脚就说:“这家镖局的镖师叫吴永发,外号人称穿山甲。至于这里边的这些人都是谁,小老儿我不清楚。”刚说到这儿,就见羽士清风侠杜清风双腿一飘从座位上站起来了,转过桌案直奔雍亲王,把雍亲王吓了一跳,心说这老道怎么这么没礼貌?刚一愣,杜清风就到了眼前了,嘿嘿冷笑着:“我说这位!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您是不是四皇子雍亲王胤禛?”“啊啊!正是本爵。”这话刚说出来,就见杜清风往后头一伸手,拽出七星宝剑,照雍亲王就是一宝剑。这个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雍亲王思想上毫无准备,他认为今儿个是亮镖会,怎么会遇上刺客呀!所以雍亲王一愣:“啊!”童林在旁边一看不好!赶紧伸手,拽出子母鸡爪鸳鸯钺,往前一纵,要大战杜清风。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5
第八十五回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云台剑客威震众侠
且说妖道杜清风,一见着童林和雍亲王胤禛,这家伙眼睛都红了,就像一条疯狗似地,拽出丧门宝剑,往上就冲,摆宝剑朝雍亲王就刺。童林见势不妙,拽双钺摆宝剑给它架住:“恶道!你敢行凶不成!”杜清风说:“你少说废话!贫道我跟你拼了!”因为杜清风啊,太恨童林了。自己活到七十来岁没吃过这亏。在公主坟差一点把性命丢掉。这个雍亲王胤禛是童林的后台,没有胤禛支持童林,这种地的伙计也没有今天。所以呀,他这才叫仇人见面,分外的眼红。他这两个人一打,把个雍亲王胤禛那儿闹懵了:走不能走,退不能退,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童林身后还跟着不少人哪!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风流侠张子美、飞行侠苗润雨、铁掌李元、穿云白云虎刘俊、傻小子于和于宝元、夏九龄、司马良、阮合、阮壁、泥腿僧张旺、左臂花刀洪玉尔。大家一看,各拉刀剑,就想往上闯。正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就见这永发镖局的后台,“啪!”帘子一挑,走出一个人来。这人快似闪电,来在杜清风身后,高诵道号:“无量天尊!杜清风,你还不给我住手!”杜清风偷眼一看,哟!吓得虚晃宝剑,跳出圈外,规规矩矩把宝剑还匣,垂手侍立,把脑袋低下了。这人指着杜清风的鼻子道:“你怎么了?平时我就告诉过你,酒要少吃,事要多知。吃酒过量是最耽误事的,你是不是喝多了?嗯?还不给我退了下去!”
  杜清风连连称是,转到这人身后回了席棚子。童林合双钺一瞅,说话的这个人儿也是个出家的老道。你别看是个老道,这人长得太威风了!身高九尺左右,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梁,面如美玉,在脑门子上长了三道竖纹,银白的须髯飘洒前心,大耳垂肩,眼角眉梢带着千层杀气,百步的威风,腰系水火丝绦,背背宝剑,手拿拂尘,圆领大袖,在眼前一站飘飘然,真好像神仙降世,这俩眼睛特殊地那么有神。童海川不认得他,心中纳闷儿:“这人是谁?他跟杜清风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说话杜清风那么害怕?就好像鼠避猫似地。”可童海川又一想:“这个人明明是袒护杜清风,您听他刚才说的话,什么酒要少吃,事要多知,你喝多了吧?这是打掩护,杜清风根本就没喝酒,他也不疯,他也不傻,是成心行刺。让他用这几句词儿给遮掩过去了,看来他们是一家人哪!”
  童林不服气儿,正想要质问这个人,震东侠偷着拽了童林一把,海川一回头:“大哥,什么事儿?”震东侠冲他挤挤眼儿,摆摆手:“贤弟,快过去,快过去!”说着话冲这老道一拱手,就离开了永发镖局。
  童林和东侠一走,别人自然就不能伸手了,保护着贝勒爷过去。海川不明白,就问震东侠:“哥哥,明明这个老道袒护社清风,您为什么不叫我问呢?”“兄弟,有话一会儿再说,这个主咱惹不起!”童林一听知道话里有话,就不便往下再问了。
  离开永发镖局往下走。这十三家镖局代表着全国南七北六十三省,十三家大镖局子。他们转了一圈,挨个儿地都看了。熟识的呢,就进去喝口水儿,说几句闲话;不熟识的,也就是一走而过。
  这十三家镖局子都是谁呢?镖主叫什么字呢?第一就是“双龙镖局”,震东侠和北侠合伙儿开的,双龙镖局的两个镖师:一个是黄灿,一个是潘龙。第二家叫“永昌镖局”,就在北京西河沿儿,两个镖师一个叫鼓上飞仙丁瑞龙,一个是清真教的铁三爷。第三家就是刚才出事儿的“永发镖局”,镖主叫吴永发,也就是剑山蓬莱岛设在北京的暗线,就是坐探。第四家是“镇远镖局”,就是如今的辽阳市,镇远镖局有三位镖师,就是马老奎、于老寿、边老成,号称“辽东三老”。第五家是云南的“怀远镖局”,总镖师是白马神枪赛仁贵薛尚。第六家是“南洋镖局”,也就是现在的广东,总镖师是逍遥义士欧阳子昆,跟震东侠是好朋友。第七家是福建的“顺平镖局”,总镖师叫霹雳狂风楚怀玉。第八家是江苏的“定远镖局”,镖师叫钻天鹞子鲍国方。第九家是直隶保定的“常泰镖局”,总镖师是神弹子活张仙董奎。第十家是天津的“天顺镖局”,一共有两位镖师:一个叫八大锤梁虎,一个叫金钱豹周能,跟震东侠关系都不错。第十一家是甘肃来的,叫“玉门镖局”,一共有两位镖师:铁翅大鹏马延祥、漠北驼鹿马延广。第十二家是山东“登州镖局”,也来了两位镖师:一个叫一盏灯鲁宝章,一个叫浪里飞蟹赵畅。这第十三家是武汉的“湖广镖局”,总镖师叫中州侠夏五,人家都管他叫夏五爷。算起来是十三大家镖局。
  因为这次“双龙镖局”在北京设立分号,今儿个要挂匾披红,庆贺开张典礼,所以把这十二大家全请来了。大家欢聚一堂,举行这个亮镖会。这些人都来捧场,不管多远同时到达。另外也不光是这十三家镖局,谁没有点儿朋友?所以来呢,还带了不少的朋友。况且这种事儿又是公开的,大家随便参观,因此天下来的英雄、高人就不在少数。加上老百姓,把这整个桃花庄亮镖会的会场围得是风雨不透!
  震东侠陪着雍亲王和童林把这十几家都转完了,回到“双龙镖局”看台。雍亲王归座,众人按次序坐好,仆人献茶。雍亲王还惦记刚才那危险的事儿呢,就问童林:“海川,刚才那老道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嗷嗷怪叫,拿宝剑要刺杀我?难道他认识本王?”“爷!您算猜对了。那个老道是剑山蓬莱岛的,官拜站殿将军之职,叫羽士清风侠杜清风。挨着他那俩人,您没瞅着有个大奔颅头的吗?叫赛南极诸葛建,在旁边那个黑大个儿,叫野飞龙燕雷,他们都是从四川来的。前者我在公主坟跟他们见过面,好悬没死在他们手下,多亏我师爷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出了面,这才转危为安。把他们三个人给打跑了。可能是这三个人怀恨在心,今天见了爷、见到我,这才动手行凶。”“噢!混账!海川哪,拿我的名片到顺天府、九门提督衙门,调人把他们几个给我逮起来!”童林一乐,道:“爷!您甭生气,他们一个也跑不了,这阵儿切莫打草惊蛇。”大伙儿都捂着嘴乐了,心说,真不愧当官儿的,动不动就打官腔,动不动就调军队。这些人儿怕军队呀?都是高来高去陆地飞腾的手儿,你军队还没来呢,他就没影儿了。但这话谁敢跟雍亲王还嘴呀?他那么说大伙就听着。
  哎!童林想起来了,就问大哥侯廷:
  “大哥,刚才您说待会儿再跟我讲,什么事儿?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大的威风?杜清风那么听他的话?”
  震东侠一笑:“贤弟!你不认识那个人儿吧?”“啊,不认识。”“哎呀;他也是剑山蓬莱岛的,就是赫赫有名的云台剑客燕普!你惹得起吗?”童海川一听这,脑袋嗡地一声:“噢!他就是云台剑客燕普?怪不得杜清风那么怕他!”
  书中代言,三十二家剑客当中,云台剑客燕普排到上首。那是剑客之中的佼佼者,谁惹得起呀!他掌中那口宝剑能杀惯战,谁见着也惧怕三分。童林在龙虎山学艺的时候,两个老师尚道源、何道明就跟自己说过,将来不管在什么地方,要见着云台剑客,你千万要躲。因为什么呢?你不是他的对手。慢说是你,就是为师我们两个,也不是他的对手,千万可别去吃亏。
  在杭州擂的时候,人们坐在一起谈论武术,谈论这八十一门的高人,有人一提起燕普来,无不树大拇指称赞。一个是人家真有能耐,二一个是“人的名、树的影”,这叫先声夺人哪!因此给童林留下深刻的印象,没想到今天在亮镖会上见着云台剑客了。
  “噢!”海川点点头。震东侠说:“我要不拦着你,兄弟,话一说差了,一动手,没你的便宜。咱也不是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己的锐气,也慢说是兄弟你,就把咱们这一帮人掐把掐把,捏在一块儿,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童林听完了觉得有点刺耳,但又一想:震东侠这个人不说玄话,肯定我们这些人不是燕普的对手,这没闹翻算对了。你看要没有雍亲王在眼前,这事儿好办,还有个雍亲王呢,这一混战摆阵格斗,王爷要出点儿差错,谁能担得起呢?童林感激震东侠料事料得周全,不由得两个眼睛一转就转向“永发镖局”,眼睛就盯在云台剑客身上了。就瞅这老道在头一排坐着,上垂手就是那杜清风,下垂手是诸葛建和燕雷,身后站着一大帮,指手画脚也往“双龙镖局”这儿看。因为离得远,说什么也听不清。海川心里头琢磨着:“你燕普再厉害,你是个人不?你是个人,我童海川就要找个机会,碰你一碰!即便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开开眼,长长见识,瞅你厉害在什么地方,我也能多学几招,可这阵儿,不行!”童林心里头不服气儿,就暗做劲儿。说起来这也不奇怪,童林三十岁左右,正在中年,血气方刚,那么大的名望,那么大的能耐,难免也有些骄傲,这也不能怪他。
  按下童林心里怎么想暂且不说,大家归座喝了两碗茶,时间就到了。什么时间?该祝贺亮镖会的时候了。黄灿顺着梯子上来,来到震东侠面前,说:“师父!时辰已经到了,是不是现在宣布亮镖会开始?”
  东侠点了点头,黄灿喊道:“来呀!击鼓掌号!”那乐队呀,早都在这儿准备着啦。一共请了一百二十名鼓乐手,鞭炮准备得就更多了。东侠一声令下,只见那炮竹齐鸣,火光闪闪,硝烟弥漫,震动桃花寨。老百姓都往“双龙镖局”这儿看着,一时之间,整个会场就沸腾起来了。炮竹响过之后,紧跟着就奏乐。他这镖局子也像变相的军队,奏的这些乐曲,全是军中的战乐,什么冲锋乐、攻城乐、凯旋乐,轮番奏了三遍。等乐奏完了,整个会场全安静下来了。
  黄灿陪着震东侠,站起身来下了台子,来到正中央的梅花圈。这个梅花圈跟一般的不一样,就在这会场的正中,搭了个台子,高有五尺,全是用大厚木板铺成的,然后找木匠把缝全都拼好了,用刨子都刮光了,就跟一块整板一样,在上头再铺上毡子。这大台子是四楞四角,每一面儿长都有五丈,方圆是二十丈。另外转圈还有一尺多高的栏杆,刷的红油子、绿油子、黄油子,显得五色缤纷。准备这个台子干什么呢?这就是准备登台献艺。镖行有这么个规矩:开张典礼这一天,做为东道主的,得练练武艺,酬谢远方来的朋友,可来的朋友表示祝贺也要献献武艺,看热闹的人打算凑凑趣儿,也不能反对,故此不惜重金,建了这么个台子。
  震东侠在大徒弟黄灿的陪同下,顺着梯子上了台,站在会场的正中心。老英雄冲着南七北六十三省天下老百姓,做了个罗圈揖,然后提高声音说:“呀!呔!十三家镖主,同行们,朋友们,各位老师们!今天我们‘双龙镖局’开张典礼,蒙大家的台爱,全都赶到北京,给我们镖局祝贺,老朽是非常感激啊!本应该我和北侠秋田一起向大家致谢,无奈老侠客秋田哪还没到,可能因为某种事情耽误了一会儿,我只好代表北侠,给各位见扎了!大家来可不能白来,好吃好喝好招待,所有的花费都由我们‘双龙镖局’支付,欢迎大家到‘双龙镖局’作客。今天,三月初三,是我们镖局子的开张典礼,人来的格外多,老朽是非常高兴。没别的说的,我给众位练趟宝剑,以做酬劳。”
  震东侠要练宝剑,会场就沸腾起来了。谁不知道震东侠的名望啊!侯氏弟兄威震山东九州十府,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光知道震东侠的名望,有很多人没见过他的能耐,知道震东侠宝剑占了一绝,所以众人都想开开眼:“好!欢迎!好啊!……”掌声如雷,就像大海狂涛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震东侠频频招手向大家致意,同时把小辫卷好了,用簪子别上。东侠把外衣款掉了,黄灿赶紧接过去。再看震东侠,周身上下,紧衬利落,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绷挂之处。把气往下平了平,从腰间伸手就取过宝剑,叫“小庭峰”。咱们说过,震东侠这宝剑尺寸挺短,连剑把带剑苗才二尺四寸长,比别人的宝剑短一大截。您别看尺寸不长,这乃是宝中之宝啊!东侠佩带多年,爱如生命,不在一定的时候,老侠客舍不得使用。今天为了祝贺,一高兴把宝剑拿过来了。再看他大拇指一捺,嘎嘣!宝剑自己就蹦出来了。东侠把剑匣交给黄灿,把宝剑在手中一提,冲四外一作揖:“各位!老朽可献丑了!”说了“献丑”,往下一蹲身,叭叭叭!亮出门户。先使了个“冲天一炷香”,又使了个“仙人指路”,紧跟着走行门,迈过步,就施展自己的绝艺。
  会场上静悄悄的,成千上万双眼睛全盯在东侠的宝剑上。就见震东侠细条条的身材,高颧骨,尖下巴,宽脑门儿,面白如玉,一对大耳朵。老头长得是慈眉善目,你看不出是一位武林高手。要平常走在大街上,你就以为他是个教书的老先生,稳稳当当地,可是一练起武艺来,变了!什么叫生龙活虎啊?今天老侠客就变成了活虎生龙!只见剑光缭绕,老英雄身形滴溜溜乱转,真是满台飞呀!一开始,一招一势看得清清楚楚,大伙儿在底下还评论,可后来,这速度就加快了,光见剑光,不见人的模样,就见一团白光滴溜溜地在台上乱转哪,把大伙儿都看傻了。
  震东侠练了青龙剑一百二十八手,这是老侯家弟兄压箱底儿的绝艺。等练完了一收招,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冲着四外一抱拳:“各位!请多原谅,我献丑了。”
  好半天底下没动静,什么原因呢?都看傻了。停了一会儿,这才醒悟过来了.“好!练得好!哗……”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震东侠把衣服拿过来穿上,黄灿把宝剑接过来还匣,爷儿俩走下中央大台,回奔“双龙镖局”的看台。等归座之后,有人把毛巾递过来,震东侠擦擦脸。
  雍亲王乐得是眉飞色舞,笑道:“老侠客!您这功夫可太高了!您看看,大伙儿多么欢迎啊!嗯!真不愧是东昆仑哪!今天我也算开了眼了。好!练得是真好!”那位说,雍亲王懂吗?真懂!他可不是外行。这位未来的雍正皇帝,那也不简单哪!受过名师的传授。另外,最近一个时期,他一直跟童林在一起了,童海川没事儿,就向他讲解武术和兵刃,所以说他对这些东西并不外行。这就应了那句话了:“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挨着什么人学什么,这一点都不假。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5
第八十六回 亮镖会童林献艺 众兄弟侠义遭打
且说东侠练完了,二侠侯杰站起来了,晃着大秃脑袋,来到中央的比武台。二侠这一来呀,大伙儿一下全乐了,乐什么呢?这脑袋太亮,被日头这一照,都反光,这小老头有点儿意思。二侠侯杰冲着四外一抱拳,道:“众位!”有人说:“你是谁呀?”“老朽江湖浑号‘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是也,叫白了就是侯二秃子!”
  大伙儿“哗”一声又乐了。
  “噢!刚才我哥哥练完了,这一次轮到我头上了。我要向天下的来宾致意,特别向十三家镖局的同行们致谢。”二侠侯杰一说到这儿,下边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就见二侠侯杰秃脑袋一晃,容光焕发,声音更高了:“众位!为了感谢各位的光临,方才我哥哥登台献艺,实质他是我亲哥哥。他练的那东西怎么样呢?咱得说不错。但是,美中还有不足。我这儿有位朋友,大概众位都有耳闻啦。此人家住京南霸州童家庄的,姓童名林字海川,有个诨号叫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我把我的兄弟请到台上给众位指引指引,让你们看看我兄弟的绝艺。”说着话一回头:“海川哪!来,赶紧登台!”
  “哗!……”哎呀!这掌声简直像爆炸一般,会场上万人骚动,目光全集中到“双龙镖局”,都想开开眼,瞅瞅这位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童林事先毫无思想准备,没想到二哥来了这么一手,把童海川弄了个大红脸。咳!这也真难怪,童林啊,就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下露面,不乐意出风头,所以童林就不去。偏偏遇上雍亲王了,这雍亲王特别好胜,有人要捧童林,比捧他自己都高兴。雍亲王笑着对童林道:“童林哪,上台呀!有钢得使在刃上。人活着为什么呢?一为名,二为利。现在你就得为名气着想,快快上台,上台!”
  “爷!我又不是镖局的人,这何苦来呢?”“哪能这么说呢?你二哥叫你去,快去!”
  雍亲王一发话,童林不得不听啊!他红着脸站起来,穿云白玉虎刘俊、傻英雄于和、夏九龄、司马良、洪玉尔众人陪伴着到了正中央的高台。当童林在台上一出现哪,又是一阵暴风雨的掌声。这掌声持续了很长时间,震耳欲聋,连说话都听不见了。
  咱可不是捧童林哪,现在在剑侠当中,最露脸的,最受老百姓注视的,就是童林。前面书中已经讲过,童海川威震杭州擂,双钺分双剑,掌打铁背罗汉,大闹清水潭烈焰寨,北高峰献艺戴花,全国没有不知道的。尤其是童林抓住盗宝二寇韩保、吴智广,回到北京,康熙皇帝亲自在龙楼接见,给童林御赐金牌一面,让童海川奉旨在北京街头扬名三日,那三天何等的隆重啊!不管童林的马到了什么地方,老百姓都得两旁闪立,多高的官员也得下轿、下马,给童林敬酒。就这脸那打地下露到天顶上去了!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这大清国的天下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但这北京毕竟地方有限,杭州也不是那么太大的,见过童林的人并不太多,大伙儿光闻名未见过面,今天能在这儿开开眼,能不高兴吗?所以掌声是格外地热烈呀!
  等童林到了台上之后,冲着二侠一抱拳,道:“二哥,您这是何苦?这不是硬赶鸭子上架吗?就凭我那两手,怎么敢在这儿献丑呢?”
  “嗳!海川,你看你说的!怎么越活越回楦儿呢!你不行谁行啊?我让你练,你就练!”
  童林知道二哥是热心肠,借着这个机会诚心往上捧自己。但是,童林也想到,你哪是捧我呀?我这一练艺,不定得遭到多少人的嫉恨呢!将来树立的敌人就更多了。但是这话没法说,二侠侯杰往旁边这么一闪身,让给童林了。
  这阵儿海川骑虎难下呀,硬着头皮也得练!没练以前,童林把帽子摘掉交给刘俊,把袖面儿挽了挽,冲这天下的人行礼,提高声音说:“各位!名位兄弟,老师!各门各户的英雄好汉!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各位老前辈!小可就是童林,童海川。方才我二哥侯杰向大家介绍了,实质上我哥哥这是捧我。我童林自知有愧,名不符实,也无非空有虚名罢了。但是呢,今天三月三亮镖会,庆祝‘双龙镖局’开张志喜,我童林没有别的表示,也只好登台献丑,练练拳脚和兵刃,酬谢大家对我的捧场。”童林也没多说,身子往后一退,把外边土黄布的大袍子闪掉了,把腰里的带子“嘣嘣嘣”连紧了几扣,大辫儿往头顶上一盘,又说:“我先练一趟拳脚,这趟拳脚就是我老师教给我的,叫‘柳叶绵丝掌’。”说着就见童林往下一煞腰,晃动两臂,啪啪啪啪!就练开了。内行人,外行人,全都注目观瞧。就见童林站如松,走如风,身如蛇形,腿如钻,两拳似流星,眼如电,猫蹿狗闪兔滚鹰翻,把拳脚之中的武术精华全都集中到这趟招数上,练的是真快!下边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简直是天崩地裂的一般。童林把绵丝掌练完了,一收招,气不长出,面不更色。然后又把双钺拿出来了,接茬练“子母鸡爪鸳鸯钺”。
  童林练着,就引起不同的反响。咱们单说“永发镖局”,前头一溜桌子,后头坐着一排人,正中央就是云台剑客燕普,上垂手杜清风,下垂手诸葛建、野飞龙燕雷,身后站的都是剑山蓬莱岛的贼寇,这帮人也注意看着。
  杜清风见童林练完拳脚,就问云台剑客:“军师!”怎么还叫军师呢?是啊,云台剑客是剑山蓬莱岛的军师,辅保英王富昌富保臣。那是个小朝廷,专门跟大清朝做对呀!您说他胆子多大,就这种身份,就敢进北京。所以呢,杜清风才这么怕他。杜清风问他:“军师!您瞅童林这人的拳脚如何?”就见云台剑客捻着白胡,眯缝着眼睛,频频点头道:“嗯!不错!还可以吧。他就是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把式的那个童林?”
  “哎!就是他!”
  “行啊!何道源、尚道明还有眼力,物色的这个掌门人还算可以。”这就不容易啊!在云台剑客燕普嘴里要说“这个可以”,就足见这个人的能耐有多高了。可等童林练双钺的时候,诸葛建又问云台剑客:
  “老剑客,您看他的兵刃如何?”就见云台剑客摇摇头,道:“不行,火候差点儿。练的挺花哨,也有一定的功夫,但是不算特殊,也就是一般而已。”
  诸葛建暗挑大拇指,心说:“罢了,我们军师真高啊!我也有这种看法。要讲究童林的兵刀不敌拳脚,那火候差得还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呢。”
  可震东侠这些人就不然了,一看童林在台上练着,各位老侠客腰板儿挺得倍儿直,脖子伸得挺长,替童林使劲儿。您再看看那位雍亲王,更有乐子了,就忘记了王爷的身份,童林练到精彩之处,这雍亲王欠身离坐,两手扶着桌子,往前哈着腰,眼睛瞪得老大,嘴张得也挺长,都傻眼了,谁喊好也不敌他声音宏亮,把个雍亲王喊得嗓子都嘶哑了,简直忘掉了一切。他就是跟童林投缘么!他一瞅天下人对童林这么拥护,他心里这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这时童林把“子母鸡爪鸳鸯钺”的招数练完了,双钺往怀中一抱,倒退几步,一抱拳这就要下台。其实童林要下了台,回归座位,什么事儿都没了。但是,有人就憋着劲儿,找碴儿来了。童林刚一转身,就见西面,嗖!猛地蹿出一个人来,打垫步拧腰跳上台来,冲童林喊了一声:“咳!姓童的!你给我站住!”
  就这一嗓子把全场都给震惊了。海川赶紧站住,扭回身观瞧。就见身后站着个年迈苍苍的老者,这个人长得可不好看:细条条的身材,稍为有点马蜂腰,面色瓜皮,两道秃眉,一部山羊胡须,满脸上长的都是斑斑点点的老年斑。看年岁能有七十左右吧,身穿一身原青色的衣服,大衫没脱,腰里系条带子,脚底下蹬着洒鞋,手里边拎着根烟袋,声音格外地宏亮。
  童林不认识。不但童林不认识,就是今天在场的众人,也很少有认识他的。童海川赶紧一拱手,道:“老英雄,您叫我?”“对!叫的就是你!我说童侠客,刚才我瞅着你练的拳脚,又看你练完这双钺,我瞅着不怎么的呀!平常稀松二五眼哪!你在这儿唬人可不行。嗳!看看那些外行人给你热烈鼓掌,喝彩,把我肚子都气爆了。我告诉你,我既没给你叫好,也没给你喝彩,因为你不配!你懂吗?你要听我良言相劝,赶紧跪倒向我赔礼,承认你欺骗了天下人,承认你没能耐。另外我再告诫你:你趁早不要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把式,你不配!你懂吗?答应这三条,你回‘双龙镖局’;不答应,今儿个这台子你下不去!你信不信?”
  哎呀!这话说得太难听了!谁也难以接受啊!穿云白玉虎刘俊气得脸都红了,心说话:“哪来这么个东西!跑这儿大喊大叫,指手画脚。我还没听说有一个不佩服我师父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跑到这儿胡说八道!”
  刘俊是年青人,也没经童林的允许,穿云白玉虎“嗖!”就跳过去了,照老头就一巴掌。其实这也难怪,不但是刘俊压不住火,小弟兄们也把眼全瞪起来了。那老头往旁边一闪身,用手指指着刘俊,道:“你是谁?”“穿云白玉虎!童侠客是我老师!”“啊哈!怎么刚才我说那话你不爱听了?我说你老师没能耐;你不乐意了?你胎毛未褪,奶臭未干,也敢在这个场合动手动脚?可见童林平日对你没教育呀。你什么都不是,赶紧给我退到一旁,省着惹我老人家生气。”
  白玉虎说:“你胡说八道,接拳!”又是一拳。童林就知道不好,可这个事儿发生的太急了,没等童林拦着呢,事儿就出来了。怎么回事呢?刘俊第二拳一发出来,那个人往旁边一闪身,叭,把刘俊的腕子给捏住了。也不知怎么肩膀一晃,啪!啪!把刘俊从台上给甩出去了。那也就是刘俊有功夫,没功夫,这下摔坏了。虽然台子不高,扔得远哪。刘俊眼看脑袋着地,赶紧双手使了个“虎抱头”,舌尖一顶上牙膛一叫气,来了个元宝壳的跟斗,咕噜咕噜咕噜,就蹭破了点儿肉皮,没摔坏。
  刘俊在地下站起来,二次上台,拉单刀铁拐就想玩儿命。童林把眼一瞪:“混账!还不给我退了下去!”
  “嗳!师父,他……”
  “没你的事儿!”
  童林一说话,当徒弟的敢不听?刘俊把嘴噘多高,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退在一旁。哎!觉得胳膊怎么这么不得劲儿?哟!怎么这么疼呢?刘俊把手腕子举起来一看,哟!这手腕子上的青紫色的一道印儿,就是刚才这个人拿手抓的。这道印是眼见得往上长,胳膊还越来越粗,刘俊疼得汗珠子都下来了。夏九龄和司马良赶紧把师兄从台上扶下去,一直送回“双龙镖局”,等到了镖局子席棚上头,刘俊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二十多岁的棒小伙子疼成这样,怎么办呢?震东侠急得要命,二快也急得不得了,赶紧过来给他看伤势,摸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这老家伙使的是什么掌法,马上找郎中调治,暂且不提。
  单表童林往旁边一看,这老头绝非等闲之辈,这一伸手干净利索,太漂亮!那刘俊也不是一般的人哪,这一个照面儿就给扔下去了,这种事儿也不多见哪。
  童林抱了抱拳,把头往下一压,道:“老英雄!您方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我不反对,我没说么,我登台献艺,是为了酬劳大家。事先我就有话,我空有其名,无有其实,我不配当侠客,我也没能耐。那是大伙儿抬爱我,我并非跑到这儿来炫耀我的能耐,老英雄请不要误会。”
  “姓童的!你少跟我在这儿卖关子!啊,我没问你这个。方才我提的三个条件你答应不?答应还倒罢了,不答应,瞅见没有?你徒弟什么模样,我叫你什么模样!你服气不服气?”
  童林一瞅,这个人怎么来抬杠来了?尽挑邪理。海川这火就压不住了。童林一阵地冷笑:“老朋友,您是不是存心来找碴儿?”
  “对呀!就是找碴儿!”
  童林说:“要成心找碴儿,咱们这么办行不?这是亮镖会,不是赌气的地方。咱们两个人约会个时间,定个地点,不管哪一天,童某奉陪!”
  老者闻听,把山羊胡一持:“哈哈哈哈!姓童的!你有两下子,想干什么?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你想溜啊?没门儿!不用定时间、地点,就这场合是正合适。我打你就要在公开场合,叫天下人瞅着,我接你个心服口服。”
  “接掌!”这老头说着晃动身形,跳到海川面前就是一掌。童林往旁边一闪身,刚想跟老头辩理,这老头啪!啪!啪!接连着又是几掌,这一下就引起来公愤。你说这么做,“双龙镖局”那么多人能看着吗?而且刘俊胳膊受了重伤,把众人肚子都气炸了。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那个人涵养最好,今天都气得简直接捺不住了。
  张子美拽出铁扇子,飞身到了台上,高声喊喝:“海川!你往旁边闪一闪。穿新鞋不能踩狗屎,你瞅他算个什么东西!”把张子美气得都说出这话来了。
  那人听了把脑袋一补棱:“嗯?我是狗屎啊?他妈的,这位够损的啊!”老头用手一指张老侠客,道:“你是什么人?”张子美一笑:“铁扇仙风流侠!”“噢!你就是张鼎?回去,回去!这场合,你排不上号。连童林我都没瞧得起,你算个什么东西呀!张子美呀!从哪儿来的,你还上哪儿呆着,保全你个名誉比什么全强。不听良言,瞅着没?刘俊什么样儿,我叫你什么样儿。”张老侠客能听他这一套吗?晃铁扇子就上,搂头就打。那个主往旁边一闪身,铁扇子走空了,风流侠往后一撤扇子的工夫,没注意,就见这家伙往下一哈身,啪!使了个“海底捞月”把张老侠客腕子给抓住了,单臂叫力往外一扔:“嗨!你给我出去吧!”就见张老侠客站立不稳,噔!一个跟斗摔下大台。那仗着张子美有功夫,一个鲤鱼打挺,双脚站地了。张子美脸一红,心说,打出师以来,四十五年闯荡江湖,没吃过这亏!就没有一个人对待我能这样!你说,这是谁呢?张老侠客正在思索,就觉得这胳膊疼痛难忍哪!万把钢刀扎心一样,低头一看,手腕子上一道青印儿,跟刘俊一般不二。眼瞅这青印儿是越来越扩大,紧跟这胳膊都变成青紫色儿。暧哟!张老侠客心说,坏了!这老匹夫手上有东西,我中了毒了。风流侠托着胳膊,回到“双龙镖局”看台上,这阵儿汗珠子就淌下来了。他对众人道:“各位!我受伤了。”大家把他衣服脱下来,一个个全皱了眉头了。找大夫,大夫也傻眼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一个劲儿给张老侠吃止痛药,结果这止痛药也无济于事。
  按下张子美受罪不提,童海川过去刚要伸手,铁掌李元上去了。好朋友,怕童海川吃亏,老侠客宁可舍出自己的身体。铁掌李元在清河油房镇那是有一号,在杭州擂上也扬名露脸,哪知道跟这人一伸手,三个回会,啪!叫人家摔到台下。再看胳膊青紫高大,肿起来了。铁掌李元也得了这么个结果。
  震东侠要上去,被童林给拦住了。童林一想:“干什么?人家都是六七十岁,七八十岁的老头了。我三十来岁正当年,让别人袒护我,岂不为天下人耻笑吗?今天哪!我就豁出去了,我瞅瞅这老匹夫究竟是何许人也!”童海川把腰里的带子紧了紧,把震东侠推到一旁,道:“哥哥,您别过来啊!这一仗今儿个您要不让我打,兄弟我就抹脖子!”童林说着话眼珠子都红了。震东侠不敢过来了,他知道童林的脾气。海川转回身,来到老者的面前,说:“老朋友,未曾动手之前,我请问一声贵姓高名啊?您从哪来?能不能把名字赏下来?”
  “哈哈哈哈……!童林!要问老朽,有名有姓!但是不告诉你。为什么呢?现在还不到时候,到了一定的时候,你不问我也得说。今儿个我先接完了你,咱们再讲。接掌!”掌又过来了,童林往旁边一闪身,对准他就是个单风贯耳,再看他往下一缩脖子,嗳!抓童林的腕子。童林就知道他这手特别厉害,方才那三个人都吃了这亏了。童林能叫他抓住吗?海川赶紧往下一撤臂,哪知道这家伙这个掌就跟进来了,奔童海川的前心。童林又一闪身,这位一跟步,跳起来就是一掌,打童海川的脑门儿。海川一扑棱脑袋,把这一掌给他躲开,两个人插招换式,就战在一处。那个主的身子也特快,跟旋风一样,围着童林前后左右滴溜溜直转,两只手像钢钩似的,抓童林的胳膊。但是,他也想错了,连抓了六七回没抓着,那童林那么容易叫他抓住?海川施展开平生本领,拿出柳叶绵丝掌的绝艺,跟他就战在一处。您看这武术还有这么个关系,要一个人练,有时候看着好,说练得真好,但是往往这个好看不好用,对打起来,这玩艺儿就没用了;有的平常一个人练,不怎么地,啊!对打起来好使。童林这掌法不但好看,而且好用。跟这老头一伸手,两人战到二十几个回合,没分输赢啊!这老者呀,也有点儿发傻,心里说:“嗳哟!我刚才看错了,我瞅着童林这小子练的不怎么地,怎么容等伸上手这么难对付?就凭我这能耐,能跟他打二十几个回合,这小伙子真不含糊。算了吧!我呀,今儿个也别在这儿耽误这个工夫了,最好我快点儿把童林打趴下,把他后边那些撑腰的,我也全打趴下,这一次北京我没白来,我就算独占鳌头,这脸露到天顶上去了。”想到这儿,他双掌晃动,啪啦!变了招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5
第八十七回 师兄弟反目成仇 孙茂昌上垂不平
 且说这人换的是什么招呢?九阴八卦掌,内含鹰爪力啊!童林登台献艺,没想到引起一场风波,突然来个老者,武艺惊人,打伤了好几个。跟童林一交手,就施展出九阴八卦掌,奔童林就下了绝情了。海川呢?有点左右为难。为什么呢?童林一看自己的能耐敌不住人家,打长了肯定要栽跟斗吃亏。嗯!不管怎么说客气话,名誉是第二条生命啊!谁愿意在这个场合栽跟头?尤其是童林,这点名誉得来不易,要想维护住自己的名声,童林就得拿出压箱底儿的东西来。拿什么东西呢?前者他师爷张洪钧教给他的:抛钺亮剑。现在虽然没拿着双钺,但是宝剑在腰里缠着呢。童林那心里动了好几动,真想把宝剑秋风落叶扫拽出来,一剑把他劈了!但是又觉着这场合不合适,又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也不知他的姓名,我怎能下起毒手呢?可就在他犹豫着的工夫,这个人就发动进攻,奔童林下了绝情。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台底下又上来一位:“借光,借光,借光……!我说童侠客,果然武艺高强啊!你先退下来,歇一歇,把这不要脸的东西交给我了!”童海川闻听此言,虚晃一招,跳出圈外,站在一旁定睛观瞧,好悬没认错人!为什么呢?这人长的跟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有相似之处,又酷似北侠秋田秋佩雨,但仔细一看都不对。这主个头儿并不高,挺大挺大的脑袋,前出一廊,后出一厦,是个大扁扁头。小脸儿不大,奔儿颅头下镶着一对黄眼珠。鼓鼻梁,菱角口,脸上一缕山羊胡须,身上背着不大个小包,身穿土黄布一身裤褂。手里边拎着一根铁拐,笑呵呵来到童林的面前:“童侠客!武艺高强,本领出众!刚才老朽我算开了眼了。要说您练的不好,那种人都没吃过人饭,跟那牲口都差不多少。您哪,多担待!这牲口啊,就得找老板儿对付。您不是赶车的,您外行,您先退在一旁,我来教训教训他!”
  童林心说话,今儿个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客气?这都什么词儿啊!瞧!又不认识这个人。正想下去喘喘气儿,因此冲着老人一抱拳:“老人家,请!”说着退归看台。等童林回到台上,雍亲王胤禛十分担心:“海川!受伤没有?”
  “爷您放心,没有。”
  “嗳!谁能打得了我们海川呢?你别听他说些大话,那叫吹牛。海川哪!我看你打着的时候,也是躲躲闪闪,没把真能耐拿出来,你怎么老是压箱底的不往外亮呢?”
  童海川心说话,我把吃奶的劲都拿出来了,还有什么压箱底儿的?唉呀!我们这位贝勒爷是真能捧我呀。童林一笑:“爷!我就这么大能力了。”海川说完了,看刘俊和张子美、李元的伤。这阵儿疼劲儿有点过去了,几个人把这胳膊全包扎着,怒目而视,往台上盯着。童林也要看看下文,所以,喝着水不言语。
  话分两头,单表这位大脑袋的老者,迈步来到那老头面前,哈哈一笑:“朋友!还认识我是谁?”
  “哟!好啊!你还活着!哪里去!”说着就是一掌。大秃脑袋往旁边一闪,说道:“我怎不活着?活得硬硬实实的。我没说么,教训你这种牲口,非得我不可,我是赶车的出身!”
  “好啊!老匹夫,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咱两个人是决一死战!”
  “行行行行!我这次上台,就是陪你死战来的,咱俩不分输赢,谁也不准离开亮镖会!”
  这小老头说着,把包裹解下来,放在台旁,挽袖面,紧大带,跟那个老者就战在一处。一个瘦高,一个短粗,这两人打了个势均力敌。明白的人都看出来了,九阴八卦掌对九阴八卦掌,他俩的招数都一样,因此打了个棋逢对手,不分胜败输赢。
  那位说,打了半天,他们俩是谁呢?有什么仇恨,至于这么激烈?要说起来,他们有一段复杂的关系。就说先登台那个瘦高老头,就是本部书上主要的剑客,有个小小的绰号,叫沧海变桑田,西山怪叟,姓王,叫王阴王世伦。后边上来的这个大脑瓜子,有个外号叫赛南极昆仑子,笑面老叟,姓孙,叫孙志孙茂昌。
  要说起孙茂昌和王世伦,这哥俩还是亲师兄弟呢。你别看他俩变脸,当初挺好,两个人都是河北沧州人。大家都知道,沧州是武术之乡啊。到了那个地方,练武术成风,大人、孩子、小媳妇、老头,都能打拳踢腿。有时候你走在街上,瞅那老太太不起眼儿,也能啪啪啪打几个旋风脚,所以沧州那是武术圣地。
  这孙茂昌和王世伦,他们俩是同乡人,都住到直隶沧州小南庄,家里边也都挺称的,按现在的成份说,都是富裕中农啊!你看那里吃喝不愁,闲着干什么呢?每一年春种秋收之后,封上粮,纳了税,没事儿了,年青人都凑到一块儿开始练武。为什么说年青人?咱们说这话还在六十年之外,那时候他们两个都是年青人,十八九岁,二十来岁,一个个好勇斗胜。他们小南庄,光这个岁数的人,就不下五六十。大伙儿凑在一起,光自己练武没意思啊!大伙一想,对!咱们凑份吧!富裕的多拿点,穷苦的少拿点儿,咱们请老师好好练练功夫。大家一致同意,就在这场院,收拾了个场子,大家凑钱买的兵器,没事儿吃完了晚饭,开始练功。
  先请了个老师叫神枪花四霸,是个回回。这花四霸真有能耐。等开张这一天,开始教他这几十名徒弟。他就发现,在这些人当中,最数孙茂昌、王世伦两个人出众,也最数他们俩用功。当老师的都是这样,喜欢有出息的孩子,就是费点儿劲,他也乐意教。因此呢,在茶余、饭后,闲着的时候,他就单独教这王世伦和孙茂昌。这两个人的能耐,显而易见比其他的师兄弟都高出一大截儿。等转过年来,神枪花四霸走了,临走把他们俩叫到跟前说:“茂昌,世伦!我这一次到沧州来,没白来,教了你们两个出色的徒弟。要说你们俩现在的功夫,一般来讲不错。要讲怎么了不起,还谈不到。为师走了以后啊,你们要好好地练功。如果有富余钱,再请那名师高手。另外,希望你们两个人要相亲相近,中间千万别闹磨擦。因为什么呢?你们俩学的都不容易。”花四霸嘱咐完,告辞走了。这哥俩也听,后来又请了几位名师,两个人的能耐就挺高了。那师父哪儿那么现成呢?说请就来么?不那么容易,特别是请名师,更不容易。有一段时间就没有老师。没老师怎么办呢?这些练武的就举荐孙茂昌和王世伦,让这两位领头教给他们,其实就代替师父了。这两个人就教吧。那么些师兄弟,教不过来,就分成两拨。孙茂昌领着一拨,王世伦领着一拨,日久天长,这磨擦出现了。是王世伦这一拨不服孙茂昌这一拨,孙茂昌教的那些徒弟也不服王世伦这些人。都是年青的,坐在一块儿胡吹乱捧,说着说着说翻脸了,结果双方就动了武了。孙茂昌和王世伦赶紧出来给调停,把师兄弟们痛骂了一顿,算把这场风波给压下了。
  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有些人在背后就煽风点火,比如说见了孙茂昌了,就说:“我说师兄,你可注点意啊!王世伦这小子不是东西,背后经常指责你,说你的功夫不如他牢,他想暗中下腕子收拾你,你可多加谨慎!”又跑到王世伦那边说孙茂昌的坏话,说:“你看孙茂昌挺大个脑袋,一脑袋都是坏水!见着你的面挺恭敬,暗地之中尽说你的坏话,早晚一天要对你不利,可要多加小心!”你说这种人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由于他们两头挑唆,使他们师兄弟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但是孙茂昌这个人比较老实,听了这些话,付之一笑,没往心里去。王世伦就不同,王世伦心眼儿小,听完了就认了真了,再见到孙茂昌就显得不那么自然了。可是他们俩这心里头,都有一定的隔阂。日久天长,这玩儿就容易爆发。
  单说那年的八月十五,什么事儿没有,皓月当空跟天灯一样。这几十个年青人又凑在一块儿了,就在这个场院说枪论棒。说着说着,谁高兴了就练趟枪,谁高兴了就练趟棍。有人提议说,咱这么办得了,这么多年,咱这两位师兄也没交过手,是不是让师兄们也交交手,咱们也开开眼,给咱们做做示范。
  “欢迎!欢迎!”年青人这么一起哄,弄得孙茂昌、王世伦挺不好意思。其实,他们俩心里头也有点儿互相不服。这些师兄弟推推拥拥,把他们俩推在一起,看来不比是不行了。孙茂昌冲着王世伦一作揖:“师兄!那咱俩就比比吧?”
  “好吧,师弟,我奉陪!”
  孙茂昌说:“咱可这么说,师兄啊!我这两下子白给,望求师兄手下可留情!”
  “哎呀,茂昌你怎那么客气?我知道你尽偷着下功夫,你比我高得多,来!”
  呼啦!大伙儿把场子打开了,把板凳都挪得远远地,围了个圈儿,在这儿看着,两个人比试拳脚。其实呢,他俩学的都一样,一个师父传授的,不差上下,因此折腾了半天了,没分出输赢来。这孙茂昌呢,仗着个儿小,身体挺利便,急中生智。心想这怎么办呢?来了个绝的。正好王世伦这么一扑地,孙茂昌个小这么一哈腰,王世伦扑空了。孙茂昌使了个“老和尚撞钟”,这大秃脑袋,叭!正好撞到王世伦小肚子上,王世伦站立不稳,摔了个仰面朝天,大伙“哗!”全乐了。
  “好!这一招真阔!这一招顶得好!”孙茂昌例高兴了,王世伦有点挂不住。从地下起来脸红脖子粗,瞪了一眼孙茂昌,甩袖子就走。大伙儿一看都挺尴尬呀!你看看弄个不欢而散。
  孙茂昌这个人为人厚道,第二天买了两包点心,到师兄王世伦家里头叫开门,进屋直说好的:“师兄!昨天哪,要论真个的,我打不过你。让你逼得我没个法,这才用脑袋撞了你一头。师兄你没注意吃了点亏,全怪我一时不慎。师兄!你可别往心里去,我来给你赔礼来了。”
  王世伦一笑:“师弟,咱们谁跟谁?你何必这么客气?再者一说,比武论高低,那必定有个胜的,有个败的,我就叫你撞了一脑袋也无关紧要,你别往心里去,我根本就没生气。”
  孙茂昌啊,还认为他说的是真的,把点心撂下回去了。打这儿一连多日就没见着王世伦露面儿。孙茂昌心里琢磨着:“怎么他病了?还记念前仇?怎么不来呢?”
  孙茂昌隔了十天,又拎着礼物,去看王世伦,结果到家一看,扑空了,家里人告诉孙茂昌,王世伦出远门了,已经走了五天了。孙茂昌一听脸色就变了,他知道这事儿不好。孙茂昌和他从小在一起,王世伦就没离开过家乡,为什么早不走,晚不走,单赶这时候离家远出?不用问,一定是记着我那一脑袋之仇啊!孙茂昌回去就吃不下饭去了。
  前面说过,王世伦这一次离家出走,是为了一脑袋之仇吗?一点儿都不假呀。王世伦这个人有心计,肚量小。这些日子没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觉着不是滋味。你说我们是同堂学艺,他还是我师弟,当着那么多人撞了我一个跟头,实在叫人下不来台呀!唉!大伙儿表面不说什么,暗地之中说短弄长,往后我在小南庄还有站脚的地方吗?这么一说,这一脑袋之仇,我是非报不可呀。不把这脸找回来,我就不姓这个王!您看这用得着下这么大的狠心吗?唉,他就是这么一种人哪!
  王世伦打定主意,跟家里人告辞,说我出门学艺去,我学不好绝不回来!家里人劝说不住啊!这才给他拿了川资路费,让他启程。上哪去呢?王世伦心里也没数。等离开家乡,离开沧州他傻眼了。唉呀!他一琢磨:我得找高人哪。高人在哪儿呢?脑袋上也没贴贴儿,也没贴字儿,又一想,我回家吧,回家太难看了,肯定这阵儿消息传开,都知道我走了,我没脸见人。唉!这么办吧!鼻子底下有张嘴,我到处打听。仗着这王世伦哪,挺能说,边走,边打听,哎!就有那热心人告诉他,说你要练武术,你去镇江练,在镇江有个了不起的老英雄啊!这人姓李,叫李晚村,江湖诨号是江南第一剑。您就听这名,天底下是头一位。您要跟他学武术,那还有说的吗?王世伦一听,对!是有这么个人,神枪花四霸,我花老师就说过。
  一提起李晚村来,他是肃然起敬啊!那是剑客当中的头一把,我怎么把这事忘了?王世伦又一琢磨:“不行!人家那么高的身份,能收我吗?一个种地的庄稼小伙子。唉呀!干脆,我去试试,豁出破头撞金钟!我豁出脸憨皮厚去了!要能拜这么个老师是我一辈子的荣耀啊。”下定决心,赶奔镇江,路上无话。到镇江进了西关一打听,西门里有没有个青竹巷?人家说:“有!顺城街,你往前走。”他先到这门口,说这儿有个李晚村,李老先生吗?有人说,就这第三个黑门楼,那就是他们家。到了门上,他一看门旁边挂个牌儿,写着“李宅”,他坚信李晚村住在这儿。
  王世伦可没敢叫门,转回头到街里,先到澡堂子洗了个澡儿,把那衣服都收拾得干净利落。然后又到点心铺,摸了摸兜里还有十几两银子,他拿出八两来,买了点心。八两银子,那可不少啊,那点心买得太多了,两只手几乎都拎不过来了。后来王世伦好不容易把这点心抱到李晚村的门首,把点心包往台阶上一放,这才砸门。有一个家人把门开开,看了他一眼:“找谁?”“啊!请问,这是晚村先生的家吗?”“对呀!你有事儿吗?”
  “哈!我是从沧州来的,慕名而来,要拜他老人家为师,请您……”
  “没在家!”“咣当!”
  不等说完,把门关上了。唉呀!王世伦一想,这有意思啊!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怎么办呢!还得砸门!“咣!咣!咣!”他又砸门。那个人把门开开一看,把眼珠子一瞪:“去去去!我说你这人怎么不懂礼貌呀!没说么,老先生没在家,你敲什么?”“唉呀!家院哥哥,我有下情回禀。我是从远道来的,不容易。我就想求见晚村老先生一面,请您行行方便,给我通禀一声。只要叫我见了,给您磕个头,问个好,我忘不了您的好处。”说着,把腰中仅有的二两银子也拿出来了,往前一递。这话呀是开心锁,这王世伦挺能说,带着一副可怜相,就打动了这家人。这家人可没收银子,合计合计:“这么办吧!我要说没在家就是没在家,因为他老人家在家待不住。你要想见面儿,你就得奔望海楼茶馆儿,你看看在那儿没有吧!”
  “家院哥哥!还有点事儿,你看我这礼物我拿着也拿不动,瓜子不饱是人心,我给老先生送来的,请您代为收纳。”“唉!不不不!不行!我们老先生有话,任何人送礼都不准收,啊!这是规矩。你赶紧拎走,拎走!”说着话,门儿又关上了。“唉呀!这怎么办呢?走吧!”王世伦哪,拎着这两大抱点心,就打听这个望海楼茶馆。有人告诉他:“西门外,三里地靠道边就是。挂着幌子,金字牌匾,到那儿一看就知道了。”
  王世伦好不容易出了城,一看路北那儿真有个大茶馆,三层楼,油漆彩画,光彩夺目。不但有幌子,而且有一块横匾:“望海茶楼。”就这儿。迈步往里一走啊,人家茶楼的还认为他喝水呢。
  “哎!来了!您喝点儿什么水?往里请!”
  “不不不!我打听点儿事儿。李晚村、李老剑客来没来?”
  伙计们一听,就是一愣:“你跟李老先生认识?”
  “啊,不认识。我是慕名而来。您看,我给送礼来了。到他家没见着,说在茶楼喝茶呢,所以我就来了。”
  就见那伙计呀,跟掌柜的咬了咬耳朵,随手往楼上一指:“可能在楼上呢,你去吧!”
  “嗳嗳嗳!”唉哟!把王世伦乐的!心想,真要见了面,把大腿一抱啊,说什么也得拜你为师!拎着点心包就上了楼了。往楼上一看,喝水的人真不少,八仙桌,太师椅子,红油漆地板,这屋也讲究,那茶香简直都熏鼻子。其实他没见过李晚村,他怎么知道谁是呢?他傻呵呵站在楼梯口那儿,挨个儿给相面呢。相来相去这一瞅,哎!靠着里边第三张桌子,坐着这个人,正好脸朝外。这个人是个大身材,穿着米色长衫儿,挽着白袖头,面似银盆,秃脑门子,花白的小辫儿,留着燕尾胡须,目若朗星,真好比鸡群之中的彩凤。那么多喝水的,一眼就看出这人不同寻常。
  哎呀!这一定是李晚村,李老先生!他一看哪,对面坐个和尚,这和尚长得又胖又大,秃脑袋直闪光。在桌子上摆着一盘棋,两个人全神贯注地在这儿下棋呢。
  这王世伦犹豫了一下,拎着点心包就过来了。站在这老者背后,不敢惊动人家。要拜人家为师,惹得人家心烦了,那不就失败了吗?好长时间,人家光顾下棋,也没发现他。他把这点心包就放到楼板上了,一会儿搓搓屁股,一会儿揉揉手:“这这这,我得怎么说法呢?哎!干脆我跪下得了。”他也没打招呼,就跪在这老者的身后,这时间可不短哪!伙计端茶送水,一瞅这位是什么毛病,跑这儿罚跪来了?这怎么回事儿?也没敢问他。喝水的人也好,下棋的人也好,这么一看,蠢头蠢脑的一个庄稼小伙子在这儿跪着,都捂着嘴直笑:“犯了什么错了?我说那老头也不对,你教训人,你回家教训去,哪有在茶楼教训的?你看这多难看!”人们怎么猜测的都有。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6
第八十八回 王世伦学艺报私仇 李晚村劝徒受教诲
且说王世伦一看,坐着的这老头正是李晚村,对!江南第一的剑客,李晚村,李老先生。可李晚村光顾下棋了,没注意这个事。他对面坐着个和尚,和尚正是镇江金山寺的老方丈,这老方丈的名字叫智修。这智修正好这盘棋输了,哗啦!把棋子一推,把脸抬起来了:“哎呀,老人家果然棋法也高,贫僧甘拜下风,阿弥陀……”他看着李晚村身后跪个人,他愣了,“佛”字也没念出来。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呢?老和尚看完了,对李晚村说:“老先生,你回头看一眼。”
  李晚村一回头,也吓了一跳:“哎哟!起来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在这儿跪着为何呀?”
  王世伦闻听,急忙磕头道:“老先生,我动问一声,您是不是李晚村,李老剑客?”
  “啊!不错!正是老朽。”
  “那我就没跪错。我千里迢迢来到镇江,非为别事,就要拜您老人家为师。师父!您就收下我吧!”嘣!嘣!嘣!一个劲儿磕响头。李晚村不听则可,一听他说这话,当时把脸沉下来了:“年青人,起来,起来,起来!你这不是胡来吗?我根本不懂武术,你叫我教你什么呢?你这是听谁说的?快点,快点起来!老朽绝不能接受!”说着话,拂袖站起,转身就走了。
  王世伦尴尬万分,在这跪着,人家不理自己,听脚步声已经走远了。王世伦一看,心里头一酸,鼻子翅一扇忽,眼泪掉下来了:“哎——”那位说这怎么回事儿?伤心哪!
  王世伦一琢磨:“我在家乡当众丢丑,在家里边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出来学艺,好不容易到镇江,难道这学艺这么难哪?人家连理我都不理我,现在兜里的钱花没了,身落异乡,举目无亲,抬头无望,不得活活把我憋死啊?”他一伤心,所以就哭开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在茶楼上当着这么多人他一哭,有些心软的人就来问他:“怎么回事?年青人,你哭什么呢?”王世伦把这事儿一说,大伙儿听完了摇头叹息,谁也无能为力。但是对面的这老和尚智修,也动了慈悲心了:“年青人,你叫什么呢?”
  “我叫王世伦。”“哪儿的人呢?”“河北沧州的。”“噢!你打算拜李先生为师?”
  “哦!我就是这意思。您看这礼物,都是我给他买的。”
  “年轻人,礼物事小,诚心事大。我问问你有没有这颗诚心?”
  “有!您看我这么老远来了,我能没诚心吗?”“那好。人心都是肉长的,一回不行还有二回,二回不行还有第三回,早早晚晚会有成功的那一天,啊?你别在这儿哭,这多难看哪!你干脆还到家里求他去。”
  老和尚多了这么一句嘴,算了茶钱,就走了。
  王世伦一想:“对呀!铁杵磨绣针,工到自然成。我就不相信我打动不了李晚村!对!还到他家!”想到这儿,他鼓起勇气,拎着点心包,出了“望海楼”,进西关,又到青竹巷,找到李晚村家门首。他没敢叫门,知道这看门家人邪乎。他把点心往台阶上一放,干脆我就跪到这儿吧!直溜溜往门前一跪,一动也不动。
  因为这青竹巷是个胡同,过往的行人不断,招慧的孩子、大人围了一大帮。大伙儿一看,这怎么回事儿呢?一个个指手画脚,议论纷纷。王世伦就假装没听见,还照样在这儿跪着,心说,早晚你们家里得出来人,一出来人发现我在这儿跪着,就得问怎么回事儿,我一说,这不就行了吗?他想得倒挺好,这家也真缺德点儿,始终这门儿就不开。王世伦一直跪到日头偏西啦!也没把这门跪开呀。觉着肚子里有点儿饥饿,老肠子跟老肚子直打仗,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哎呀!没吃饭。对呀!”摸了摸兜没钱,瞅着这些点心,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心说话,这都是上好的点心;大八件,小八件,佛手。这玩儿我打开一包吃有多好。又一想不行,我给人家送的礼,我跪这儿给吃上了,那叫什么礼貌啊?饿死我也不能动,忍着!他把裤腰带连紧了几扣,还在这儿跪着。
  一直跪到掌灯,街上没人了,这门儿也没开。他曾经活动了几次,想起来,又一想,那心就不诚了,泡个钉糟木烂我也不起。因此,他还不起来。又脆到斗转星移,一直跪到日头都出来了,整是一宿啊。他的脑袋一阵嗡嗡直响,好悬没趴到这门口,这两条腿都有点儿麻木了。
  “哎哟!”王世伦想,“一会儿天亮了,你们肯定得出来买菜,清扫门口,发现有个人在这儿跪着,一定得问问我。哎!这阵儿可不能起来,一起来,前功尽弃了,再咬牙挺着点儿!”他活动活动四肢,跪好了等着。大概这家的菜呀,买一回能吃一个月。没人儿出来买菜,门口也没人扫,还是不见人。好容易熬到中午,他可有点儿挺不住劲儿了。到了晌午,这是夏天,这日头像火一样晒得满脑袋流油啊!哎呀,他觉得这心里跳成了一个儿,眼前直冒金星。有心起来,又一想,不!人得有个恒心,要没恒心就不是人。他自己还骂自己,自己还问自己:“王世伦!”“干什么?”“你有骨头没?”“有!”“你有种没?”“有!”“能坚持下去不?”“能!”跟疯子一样,问了自己半天。你说这人有多大精神。有精神支柱,就来了力量了,他又忍到日头往西转了,可是不好了,日头往西一转,天阴了。热天哪,容易天变,说下雨就下雨。在掌灯的前后,雨点儿下来了、叭嗒、叭嗒……
  对他来讲,刚一下雨是好事儿,觉着凉爽、去暑。另外这雨水流到嘴里头还能解解渴,他水米没沾牙呀!他真盼这雨下大点儿,自己好喝个饱。后来,这雨果然大了,他也喝饱了。这雨还照样下,这可就讨厌了。两条腿全湿透了,身上湿透了,浇得跟水鸡子一样,这可怎么办呢?王世伦一琢磨:“我得起来了。我傻了!我在这儿跪着?我找个避雨的地方,等它不下了,我再回来跪。”刚要起来,一合计,不行,不能那么干!要坚持到底。他们家里出来人,一看我在雨地里跪着,才相信我心诚,我哪能离开?还得挺着!你说这雨有多厉害,像抽了风一样,瓢泼大雨,紧一阵,慢一阵,一直下到后半夜,到天亮这雨也没住。王世伦可是个人哪!父精母血,在这儿跪了快三天了,水米没打牙,连动也没动。受得了吗?实在坚持不住了,就觉着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倒在泥汤子里头,昏过去了。
  哎!你看他刚昏过去,门开了,守门那老家人往外一探脑袋,吓得一缩舌头,把门关上回去,到后堂向李晚村禀报去了。其实呀,王世伦在外头跪了三天,李晚村都知道。一开始哪,李晚村的意思,干脆把他挤走就得了,就没理他。他没有诚心,跪一会儿觉着难受,也就走了。可第二天一问还没走,还在那儿跪着呢。李晚村一想,再在那儿干他一天,他也就走了。第二天还没走,第三天遇上雨了,李晚村心里头也觉着不忍哪,偷着到了门后头,扒着门缝往外看,一瞅还在那儿跪着呢,浇得可真可怜,心动了几动,想开开门让他进来,又一想不能!我再看看下雨之后你的表现。真不容易,在雨地里跪了一夜,到天亮真不行了,昏倒了,家人给送信儿,李晚村赶紧站起来:“来来!大门开放,把他抬进来!”多难哪!出去几个人,把王世伦拉起来,架到里边,湿衣服扒掉,擦干了身子;另外找了一套衣裳给他换上。摸了摸,好么!这位脉搏虚弱,饿的!快点儿给熬粥,熬点儿粥,给他灌下去。他没病啊!他吃完就有精神了。晚上又给他煮了点馄饨,包了点饺子。吃完了他来了精神,“哎呀!”一声下了床,两眼发直,一看八仙桌旁边坐着个老者,正是茶楼上喝水那李晚村。王世伦鼻子一酸,跪倒在地,就觉着两膝盖这个疼啊!全都跪肿了。
  “老人家,您行行好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看着我好不容易来这一次,您就收下我吧!”
  这次,李老剑客为之动容,为什么?像这样诚心的人,实不多见。一般的年青人,一看不收,不收?去你奶奶孙孙!能怎么的?此地不养爷,还有养爷处!我非指这棵树吊死?!早走了。像这个年青人心这么诚的,实在是少见哪!所以,李老剑客的心哪,真动了。
  “起来,起来!坐下讲话。”
  “有老人家在此,我哪敢坐?”
  “不!你身体虚弱,坐下吧!”仆人搬了个凳子来,他坐下了。李晚村挺关心地问:“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世伦,沧州小南庄的。”
  “多大年纪?”
  “二十一岁。”
  “家里有什么人?”
  “家里父亲、母亲、媳妇、孩子都有。”
  “那你全家人什么都有,吃喝不愁,你想求师干什么呢?何必受这种罪?”
  “老人家言之差矣。人志向各有不同,爱好也各有差异。小人自幼就酷爱武术,总想成名啊。怎奈目的没有达到,因此,这次下决心拜访名师。您老人家的名声,真好像一天之日,无不仰视,声震九州,沉雷贯耳。因此我慕名而来,老人家您就发点儿恻隐之心,把我收下吧!”
  李晚村沉思了半天,道:“世伦哪!收与不收,这是后话,你先住到我这儿,将养身体,等你复原以后,咱们再商议。”
  哎!王世伦一听有门儿啊,就住到这儿了。这两天睡得这个香啊,把三天熬的这觉全部捞回来了。等他有了精神了,王世伦这家伙聪明,察言观色,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手脚又勤快。没几天工夫,把这儿上上下下的人全打点得高高兴兴地。
  这一天他正吃饭的工夫,家人告诉他,老先生有请。王世伦赶紧把碗筷放下,来到后书房,咳嗽一声,迈步到里屋,扑通!向这儿一跪,道:“弟子参见老师!”那儿还没承认呢,他自己就承认了。李晚村笑呵呵让他站起来,道:“王世伦!你住到我这儿,觉得怎么样?”
  “挺好!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上下人对我照顾得也满周到。”
  “这都是小事儿。我问你,你真想学武?”
  “嗯!真想。”
  “好!今天晚上你就到院子里头给我练练,我看看。”
  “哎,哎!”哎哟!可把他乐坏了,有门儿啦!事情都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进展,肯定有成功的希望。等晚上,也凉快了,家里人搬了把椅子放当中,李晚村往这儿一坐,家人左右相陪,两旁还点了几支火把,让王世伦练武。
  王世伦哪,一开始有点儿害怕,心说,就我学这两手,在这儿练,这不是圣人门前卖字画吗?手也不知道怎么抬,脚也不知道怎么踢。后来他再一想,我练的再好,我也不如人家呀!我拜人家为师么,我有什么害臊的?干脆我有什么,我就抖搂什么得了。想到这儿,他的胆就大了,所以越练越比刚才强了,把自己所学全练了。
  李晚村笑哈哈看着,等他练完拳脚,又问他:“会兵刃吗?”
  “嗯!学过几招。”“你看兵器架子上有兵刃,你随便练两样我看看。”
  “哎!我练趟枪吧!”
  他抽出一条花枪,啪,啪!练了一趟。练完了,又抽出一条根子来,练了一趟棍。练完把他累得嘘嘘直喘,满头是汗。李晚村直乐:“还会别的吗?”“不会。是我会的,我全抖搂出来了。”
  “哈哈哈哈!还行!练的还可以。不过你练的能耐,强筋壮骨,绰绰有余。要说实用方面,恐怕还不行啊。你真得好好下工夫。”
  “老师,要不我就拜您为师吗?”
  “那么王世伦,我再问你,你跟我说的都是实话吗?其中没有隐情?你就为了成名才找我,还是有别的目的?”
  “呃……”
  “说!不准隐瞒,隐瞒一点儿我就把你撵走。”
  “回老师的话,确实有一段隐情。”
  “那你说说我听听。”
  “是!”他对老师说,“我们小南庄有六七十个人练武,别人都是小事儿,我有个师弟叫孙茂昌,我们俩是同堂学艺,没想到我败在他的手下。我觉着人前丢丑,脸上无光啊。故此,我下了决心,赌了这口气,离家出走,准备访一位名师。就是这么一段隐讳。”
  “嗯!对!有话你就直说。在老师的面前不准隐讳。”
  “嗯!这弟子记住了。”
  “那明天我就开始教给你。”
  “哎哟,可盼到这一天了!”
  从第二天开始,李晚村每天晚上教给他能耐,教完了就不理他了,叫他自己练习。李晚村该上茶楼喝茶,就走;该访朋友就访朋友,隔几天指点指点。
  光阴似箭,一晃三年。这三年哪,王世伦觉得比以前强得太多了,就觉着浑身上下骨头节咯叭、咯叭直响。晚上躺在床上一边睡觉,一边琢磨:“嗯!这回差不多了。要回到家乡小南庄,战胜孙茂昌不费吹灰之力!这回我当众给他摔个跟斗,摔得结结实实地,我的脸面可也就赚回来了。三年苦功,我也不白下。”他从第二天开始,就魂不守舍。每天练功也不专心,跟他说着话,眼睛往别的地方看,思想老溜号,李晚村就看出来了。
  “世伦哪!你想什么呢?”李老先生问他。
  “师父,我离家三年了,挂念家里头。这两天心里头挺烦闷,有点睡不着觉,我打算暂时跟您告个假,想回家去看看。”
  “哼!我早就看出来了,其实你不说,为师也有这个意思。你呀,从现在开始就甭练了,回家去看看。以后呢,也甭来了,你现在功夫已经够用的了。你这个身子,我告诉你,就不是剑客,也是侠客差不多了。为师也算尽到责任,也不妄教你这三年一场。”
  “师父!受徒弟一拜。”把他乐的,趴地下给老师磕头。
  今天放了假,到街上烫了个澡,把大辩儿梳梳,买了套衣服,都是老师给拿的钱。第二天高高兴兴告别老师回沧州。这一路上,他连跳带蹦,归心似箭,恨不得插翅飞到小南庄,晓行夜住,自不必多叙。这一天终于到家了,砸开门,这一家人一看,咳哟,他回来了!乐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孩子找爹爹,媳妇抹眼泪,父亲母亲也高兴得直擦泪。王世伦哪,感到家庭的温暖,天伦之乐。包了顿饺子,欢欢喜喜住了一晚上。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到街上来了。一走到街上,庄村能有多大?有人就看见了:“哎哟!世伦哥!回来了?”
  “啊!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哎哟!知道早就看你去了,挺好呗?”“挺好!挺好!”“一晃三年,你上哪去了?”“唉!在外头闲逛呗!”你别看王世伦嘴这么说,脸上带着得意的光彩。见着这些师兄弟,大家都来家里串门,他就打听:“我说,孙茂昌在家吗?”
  “在家呢,头两天还叨咕你来着。”
  “哼!哎!弟兄们,这次我回来怎么说咱们大伙儿得热闹热闹。明天晚上没事儿,请你们跟茂昌说一声,咱们还在那个场院,不见不散。啊!咱们弟兄见见面儿,好好会一会!”
  “好哩!我们一定把信送到!”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啊,小庄村全轰动了。等晚上一进场院儿哪,不光是他们师兄弟们,乡里乡亲,老的少的,看热闹的还真来不少,围的能有五六百人,跟个小集市似的。他们照旧把凳子全都摆好,大家陪着王世伦在这儿闲谈。正这时候,对面来了一帮人,为首的正是孙茂昌。孙茂昌分开人群来到里头,拉住王世伦的手,道:“师兄!都把我想死了,你上哪去了?”
  “哈哈哈!师弟呀!我这回出门可不近乎,我到镇江走了一趟。”“镇江在哪儿?”“唉!你没出过门儿,你不知道,离这儿远着呢!师弟!来,坐下坐下!家里都挺好?”
  “哎!甭挂心,都挺好。”
  “伯父、伯母也好?”
  “哎!都挺好。”
  “啊!你也挺好呗?”
  “我这不挺结实吗?”孙茂昌说。
  “兄弟!你知道我这回为什么离家出走吗?”
  “您大概觉着心里憋气。”
  “对!你算说对了!我就是为你呀!你还记得吗?你这一脑袋给我撞了个仰面朝天,叫我人前出丑,实在下不来台。你别忘了这句话:‘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就为这件事,我才走的。为你我访了名师,又重新学的能耐。回来,我就想跟你比一比。兄弟!今儿个你看来了这么多人,咱们哥俩见面礼,交交手吧,怎么样?”
  “哎!不不不……”孙茂昌使劲摇手,“哥哥,那可不行!您在外头拜了名师,学了绝艺,我这叫什么把式啊?庄稼把式,没见过世面,我怎么敢跟您动手?小弟甘拜下风。”
  “别!别!嘴那么说可不行,咱得动真个的,对不对,众位?”
  有一些凑热闹的说:“对!对!比比!这回让师兄练一练,咱开开眼!”哎哟!又把两人推到一块儿了。孙茂昌是诚心实意地不比,架不住王世伦一再激他的火。孙茂昌说:“好吧!既然师兄诚心叫我难看,小弟只好奉陪了,众位把场子闪闪!”
  “哗!”众人往后一退,把桌子、板凳挪开,都想看一看,特别想瞅瞅王世伦这三年学的什么绝艺。两个人找好方位,亮了门户,往跟前一伸手就战在一处了。王世伦哪,把李晚村教给自己的招儿全拿出来了。啪啪啪!真是拳似流星一般,呼呼刮风,一招不让。奇怪的是打了半天,他也没把孙茂昌打趴下。王世伦觉着奇怪:“哟!我下了三年苦功,练就绝艺,老师临行之时告诉我了,说我这能耐够不上剑客,也够上侠客了,我这侠客怎么连他都打不过?怎么回事儿呢?这里……”他心里一着急,脑筋溜号,坏了,被孙茂昌上边一晃,低下使了个连环腿,“啪!”“扑通!”把王世伦掀了个仰面朝天。大伙“啊!”全乐了。有的人还说呢:“哦!出门三年没白去,回来就趴下了,真行哎!”
  王世伦哪受得了?腾!脸一红,站起来:“你!你!”他还怪孙茂昌呢。孙茂昌赶紧过来赔礼:“师兄!怪我没注意,我怎么好容易那么一伸腿,把您绊个跟头?全怪小弟我不对,哥哥!我甘拜下风。我白给!”
  王世伦二话没说,红着脸挤出人群。回到家,拉床被窝往脑袋上一蒙,心里这火简直太大了!心想,这是怎么弄的,我这三年白练了?难道我就犯了挨打的病了?嗯?不行!明儿个我还得走!到第二天,家里人怎么劝他也不行,他带了点儿银子,直奔镇江。
  路上无话,等到了镇江,砸开门,家人一瞅:“哟!你怎么回来了?刚回去那么两天就回来了?”
  “啊!我老师在吗?”
  “正在屋里坐着呢。”
  “我要见我师父!”说着,迈大步来到了里边。见着李晚村,他双膝一跪,两手捂着脸就哭开了,哭得比第一回还伤心。
  李晚村奇怪地问他:“孩子,谁欺负你了?你受什么委屈,这么哭?”
  “师父别提了,我又栽了跟头了!”“怎么栽的跟斗?”“咳!甭提了!”他把经过讲说一遍。他以为说完了老师一定能同情,没想到李晚村不但不同情,反而冷笑了一声,道:“世伦哪,这不怪别的,全怪你心术不正!今儿个我就把窗户纸捅破了,跟你实说吧!这三年哪,根本我没教给你功夫。就冲你心眼儿这么小,你是个小人,我不能传授你真武艺。但是你来了又不容易,我又不能把你拒之门外。故此,三年圈你的秉性。我以为你扪心自问,觉着有错,就能痛改前非。没想到你跟我学能耐就是图报复啊!我没教给你真能耐不说,我教给你的是挨打的能耐,所以你回去才吃了亏。”
  “啊?哎哟!”王世伦心想,“我这老师可损透了,教我挨打的招啊!怪不得我回去就趴下了,哎哟,这不行!”王世伦叩头道:“师父!您老人家警告我,惩治我全对。但是,我现在跟当初不一样。当初我是个无名少姓的人,被谁打了也不在话下。现在我是您的徒弟,要提起天下第一剑客的弟子叫人打了,我不算个什么,您跟着不丢人吗?师父,您得传授我真能耐。这回不教给我,我非死到这儿不可!”
  李晚村哈哈大笑:“好吧!你要能知错必改,为师就传授你真实本领。你先下去休息,明天咱们师徒开始练武。”
  “多谢老师!”王世伦谢过师父,高高兴兴收拾屋子,住下了。从第二天开始,跟老剑客学能耐。这回李晚村不保守了,真正教给他实在的本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之间五年过去了。王世伦觉出来了,这次学的跟当初截然不同啊!我学的都是真功夫,咳咳!这回找孙茂昌报仇,肯定是不成问题了。想到这儿,跟老师请假探家。李晚村挺痛快地就答应了:“孩子!临走我告诉你一句话,你别看那回挨了打,这回你一定把脸能赚回来。但是点到为止,不准伤人!”
  “谨遵师命!”王世伦高高兴兴离开镇江,赶奔家乡。一路上走着,他心里暗想:“孙茂昌啊,孙茂昌!这回我回去,咱们是第三次比武,俺王某誓报两次丢脸之仇!”
  欲知王世伦如何与孙茂昌比武,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6
第八十九回 访高人再学绝艺 孙茂昌暗中出走
且说王世伦此次出门,又学了五年,辞别老师回转家乡。在路上他心里挺高兴,心说:“孙茂昌,这回我探家,咱们俩重新还得比武。我要报我两次丢丑之仇!大概这回你总没说的了吧!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他心中得意,脚下加紧,一路之上,露宿风餐,好不容易到了直隶沧州小南庄。一进了家乡,他这心里非常敞亮,又看着原籍故土了,大步流星来到家里。家里的人一看他回来了,真是喜出望外。他的父母对他说:“世伦哪!你怎么又走了好几年哪?往后可别离开家了。爹娘年纪大了,有今天没明天,一口气要上不来,咱们就见不着了。”
  “爹爹!娘!你们放心,这回我是不走了。”媳妇也从里屋出来,一家人欢欢喜喜。这时候就惊动了左邻右舍,一听说王阴王世伦回来,大家都过来看望。一时之间亲友临门,高朋满坐,一片笑语欢声。其中啊,也有王世伦的几个师兄弟,都跑来看他。一见面,互道寒暄,亲热得不得了。
  “哎!”王世伦问道,“孙茂昌在家没在家?”“在家呢。”“噢!他出门没有?”“哦!前些日子出门了,也走了不少日子。”“上哪儿去了?”“他没说,好像是做买卖去啦!”“噢!”王世伦也没多想。
  当天无话,到了第二天,他也缓过乏来了,精神头挺足的,起身去看望这些师兄弟。又忙了一天,晚上回家吃饭。到了第三天头上,他叫了一个师兄弟给孙茂昌送信,到当年那个场院,不见不散,弟兄们也好好欢聚欢聚。同时他让手下的人通知所有的弟兄。
  等到了日子,唉哟!这场院的人哪,就跟赶庙会似的。都知道王世伦二次学艺,拜了一个老师是世上的高人,学了惊人的本领,人们都想开开眼。另外,大伙儿都知道,他两次被孙茂昌打倒,心里头不服一大概这次回来,是进行第三次比武.谁不想开开眼,瞅瞅新鲜?消息传开,连附近庄村的老百姓,扶老携幼,也全赶来看热闹,都能有一千多人哪!正中央摆着板凳,放着方桌。当年练武术的那些小伙子们,现在也都成了中年人了。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等王世伦一来呀,大家就热烈鼓掌道:“师兄回来了,师兄回来了!”过去跟他打招呼。王世伦坐下之后,闪目一瞧,不见孙茂昌的影子,他就问:“怎么孙茂昌还没来?”“已经通知他了,他说一会儿就到。”“嗯!好吧!”
  这会儿呢,闲着没事,大伙就问王世伦出门的经过,都看见过什么,听说过什么,学的什么武艺。王世伦却是敷衍搪塞,没说真情。正在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嗓子:“茂昌师兄来了,孙茂昌来了!”就见老百姓“呼啦!”朝两旁一闪,孙茂昌晃着大脑袋,带了一帮师兄弟进了场子。见着王世伦还是那么亲热,赶紧躬身施礼:“师兄!一别五载,您挺好啊?我这给您请安了。”王世伦以礼相还:“啊,好好好!兄弟,你也挺好?”“唉!反正是庄户人家,吃饱了就算不错。”“坐坐坐!”
  大家坐下闲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这阵儿的人哪,越来越多了。王世伦一看,差不多了,这才微微一笑,道:“师弟,你知道我这一次又出走,是为什么吗?”“我知道,您是为我。”“哎!对了!咱们明人不做暗事,我就为你把我打了,憋着一口气,二次离家。实不相瞒,我又找的高人,重学的能耐,就为回来会你一会。兄弟!你看看来了多少人?都想开开眼界,瞅咱们俩比武,别的说的没有,来吧,伸伸手吧!”“师兄!您怎么还记着这个茬呢?我这两下子怎么能比得了师兄呢?想必师兄二次学艺,一定有绝艺在身,我这土把式哪拿得出去?我甘拜下风,我认输就得了。”“不行不行!认输行吗?得动真个的。我这个人的脾气你清楚,说比还非比不可。来吧!”王世伦说着,站起身来,紧带子,提鞋,挽袖子,盘大辫儿,把门户就亮开了。有一些人不服气,心说:“你王世伦干什么呢?乡里乡亲的,又都是亲师兄弟,干什么赌这么大气?谁又没把谁孩子扔到井里去,也没有什么仇恨。哎!这人心眼太小气了!这样的人哪,就是该揍!”所以呢,就鼓动孙茂昌比武。孙茂昌从心里往外不乐意,但是一看眼前这个形势,不比是不行了,没办法了。孙茂昌把外边长衫甩掉,换好了短衣襟、小打扮,把酒鞋的带子勒勒,把腰里的带子紧紧,大辩儿也盘上,往前紧走两步,躬身施礼:“师兄,望你手下留情啊!我可不行。”“来吧!你快点!”说着两人往前一纵,战在一处。
  王世伦原以为:我一伸手用不了十个回合,就把你打趴下了。哪知道等动上手了,王世伦偷眼观瞧,不由得打一冷战:“啊!”他一下愣住了。什么原因呢?他发现孙茂昌这能耐也长了!跟当年可大不相同了,伸手抬腿都有独到之处,有几招自己干脆就不会啊。哎呀!他心里想,这玩儿也怪了,我费这么大劲两次学艺,他没去学,他怎么就能无缘无故长了呢?难道说我眼前活见鬼了?他心里暗中犯急,这时两个人打到三十多个回合,王世伦一个没注意,被孙茂昌使了一个扫堂腿,“嗖,啪,扑通!”又把王世伦打翻在地。
  “啊!”人们像炸开了锅。有的人哪,不住地摇头叹息:“唉!花这冤钱干什么呢?学了五年回来还挨揍。可不是么,你赌这气干什么?还不如不学去呢。”人们说短论长。这阵儿王世伦红着脸从地下站起来,瞪着孙茂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这事太奇怪了。孙茂昌赶紧过来赔礼:“师兄!刚才是我一时未加谨慎。哎呀!把师兄给伤着了,可见师兄你是给我留了情了,对不起,对不起!”王世伦把眼珠一瞪:“孙茂昌我且问你,输赢胜败搁在一边儿,我发现你这能耐可长了。你怎么长的?能不能跟我说说?”孙茂昌说:“怎么的还长了?我怎么没觉出来呢?我还觉着我这能耐有点儿同楦儿呢。师兄!您这话叫我无法回答。”“好了!你不跟我说实话,再见!”
  王世伦一溜烟儿又回到镇江。见着李晚村李老剑客,把经过讲说一遍。李晚村也为之一惊,心中暗想:“这事儿是怪,要说头一次,他学艺三年,回去挨了打,不奇怪,因为我没教给他真能耐,传授的几招也是挨打的本领。但是这后五年可就不同了,我对王世伦真下了心血了,教的不错呀!难道说我教出来的徒弟,出门就挨打吗?这事儿真来的怪哉!可见这孙茂昌也不是等闲之辈。”李晚村想把这事儿闹清楚,就跟王世伦说:“孩子!他怎么打的你,这招你还记得吗?”
  “哎!记得。”“那你比一比我看看。”
  “哎,是这么回事。”王世伦一个人比划,说我这掌怎么发的,他的腿怎么抬的,我怎么摔倒的,怎么失败的,比划了一番。李晚村这么一看,心里就一动:“啊!难道孙茂昌这小子也外出学艺去了?看他的套路,我非常眼熟啊。难道是他,传授给他的本领?”那位说:“他是谁呀?”李晚村心里有数,嘴可没那么说。寻思了片刻,问王世伦:“孙茂昌离开过家没?”“嗯,有人跟我说,也离开过很长一个阶段。”
  “好了,错不了。明天,咱俩就奔你们的家乡,我要看看这孙茂昌。你回去还跟他比武,我别露面儿,闪到旁边看,我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了。”“哎呀!师父您要跟我去,我真是求之不得,那简直太好了!”把王世伦兴奋得一夜没睡觉。
  到了第二天,李晚村李老剑客挎了口宝剑,披了斗篷,带了足够的银两,跟着王世伦起身赶奔沧州小南庄,先到了王世伦家里头。这一家人一听说王世伦的师父来了,那还了得吗?又是从大地方来的,简直奉若神明啊!恨不能搭个板儿给供起来。好在李晚村这人没架子,平易近人,说说笑笑,吃什么喝什么都可以。到了王世伦的屋,休息了那么片刻,他就告诉王世伦:“你去,仍然通知孙茂昌比武,为师我看一看。”“哎!日头往西一转的时候,凉快,我马上就找人去。”
  时间定下,地点定下,人们都到齐了。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有人就发现来了一个老者。据说么,是王世伦的老师。那还用问吗,打了徒弟,老师不答应,打了孩子,家长不答应。大概这王世伦把老师请出来要报仇吧!这个热闹可不能不看。可也有的人呢,替孙茂昌捏着一把汗,心说,茂昌啊!你露了三回脸,今天你可要现眼了,人家把老师都搬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围着小南庄十八村子的人全来了,比赶会还要热闹十倍呀,把小南庄这个场院围得风雨不透。有的人挤不进来,上了树,有的上了房顶,总而言之,都想开一开眼界。快到时候了,王世伦陪着李晚村来在场院:“借光!借光!”众人抬头一看,哎哟!这是个外地人。你说这怎么看出是外地人呢?他穿着打扮不一样。而且李晚村那老头,长得也干净,红扑扑的脸膛,健康颜色。银髯飘洒前襟,条条透风,根根漏气。穿戴衣服、举止动作跟一般人不一样,那么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老百姓自动地把道路闪开,李晚村笑着冲大家招手致谢,来到里边往凳子上一坐。王世伦说:“师父!您先等等啊!孙茂昌每回都比我来得晚,可能一会儿就到。”说话之间就见西北角人声骚动:“来啦!来啦!”“哗啦!”朝旁边一闪,孙茂昌领着伙人来了。
  李晚村一看这孙茂昌,哎呀!相貌古怪,这人个儿不大,脑袋瓜可够大的啊!前出一廊后出一厦,跟那大鎯头似的。在奔儿颅头下,一双黄眼珠,稍有点小鹰钩鼻子,嘴角往下耷拉着,但五官貌相,长得是非常慈善,哎,笑容可掬,穿着一身粗蓝布的衣服,晃晃悠悠,这就进了人群,来见王世伦:“师兄!您找我来?”
  “啊!找你。师弟呀,啊呀!这回没得说,我打算还跟你伸手过过招。”
  “我说师兄你怎么了?没完啦?犯得上吗?咱们都有家有业,而且指着种地为生。练把式无非是强壮筋骨,又不是正经职业,您怎么这么认真呢?我趴地下,您接我一顿得了。多咎您出了气就算拉倒,何必咱这个仇怨越结越深呢?”王世伦把眼一瞪,说:“住口!孙茂昌,你少在这地方卖关子,我不领你的情!你趴下我打你,那算怎么回事儿?讲的是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比武我打不过你,我算栽了,能那么干吗?废话少说,来!”
  孙茂昌一阵冷笑道:“王世伦!你也不要欺人太甚。我孙茂昌也不是好惹的。我知道,你去请高人去了,你背后有茶梗,有人给你撑腰。没关系!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把我打死,再过三十多年还这么大个儿,这有什么呢?不就是比武吗?我愿意奉陪!”孙茂昌把大秃脑袋一晃,也有点急了。把场子打开,两个人这手脚一转动,四臂齐摇,战在一处。
  李晚村哪,在这儿坐着看着,他倒不为别的,他觉着奇怪,非世伦挨打,闹了半天他是跟老白头学来的绝艺,他使用的是九阴八卦掌。您看看,这就叫行家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李晚村号称天下第一剑侠,经的多,见的广,是武术这一套,能瞒得了他吗?你一伸手,是哪个门户的,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现在就断定了:孙茂昌使用的这个掌法,是著名的高人白太官教给他的,老白头家的祖传。真叫他猜中了,这孙茂昌无缘无故的能耐就能长啊?当然不能。这人都是学而知之,没有生而知之的。咱们话返回来讲,自从王世伦第一次离家出走之后,孙茂昌啊,就睡不着觉了。你看孙茂昌那脑袋那么大个儿,不白给呀!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中暗想,你看着没?我这师兄去学艺去了,学了艺回来非得报仇不可。那个人心眼儿最小,最嫉妒。你说人家学艺去了,长能耐,我在家里这么呆着等着挨打呀?那可不行。他等了几天一看王世伦没回来,就更断定他是学艺去了。所以,孙茂昌跟自己一家人商讨,告诉父亲母亲放心,告诉媳妇看好家,说咱家吃喝也不愁,我也得找个地方学艺去,不然的话,我非找着挨揍不可。家里人也是这么想的,打人家一拳,防备人家一脚。真要是王世伦回来,把孩子打伤怎么办呢?所以全都同意了。孙茂昌就告诉一家人,说我出门儿,不要往外宣扬。一旦有人问起来,我上哪去了,就说我出去做买卖去了,我相信大伙儿也能相信。就这样一家人严守秘密,孙茂昌离家走了。
  这孙茂昌呀,也跟王世伦一样,决心下的挺大。说我找高人哪,我得学绝艺。哪儿那么多高人呢?就拿咱们这套童林传来说,高人是不少,上百名,但在全国几亿人口当中一比较,那不就没了吗?毕竟还是极少数的极少数。所以那位孙茂昌啊,出去也白跑了些日子,找不着门路。后来也是不巧不成书,正好他走到安徽庐州府,一打听,有人告诉他了,说这安徽有位著名的了不起的高人,叫白太官哪,你怎么不找老英雄学武去呢?啊,对!他想起来了。想当年神枪花四霸,花老师,曾经提过这个人的名字:白太官哪,踩一脚庐州乱颤,那是有名的武林高手。哎呀!人家那么高的身份,能不能收我呢?
  这孙茂昌心中忐忑不安,但还是下决心到了庐州。一打听,有人告诉他在鼓楼西大街,头一条胡同,头一个门楼就是老白家。等他找到这儿,有心过去砸门,但他没敢。他知道凡是这种高人,脾气都古怪,我到时候一砸门,我告诉说,我来学把式来了,人家能收我吗?不可能啊。要引起人家的反感,那我就前功尽弃。哎!他更有主意,他一看哪,老白家对门儿,有个小白酒馆儿。他进酒馆来,要了二两酒,两盘菜,一边在这儿歇着腿儿,一边喝酒。但是喝酒是假,瞭望是真,他俩眼睛盯着老白家门口。看看那白太官什么模样,他有什么脾气,什么秉性,我得摸摸,摸透了,然后我再进一步想办法。他这二两酒刚喝下一半去,就看见老白家门开了,出来一个小书童,背着个箱子在头前引路,后面出来一个老者。这老者中等身材,虎背熊腰,大脸蛋子,红扑扑的脸膛,银髯洒满前襟,两颗眼睛放光啊!孙茂昌一看就可以断定,这是白太官!就见一老一少,离家奔东去了。孙茂昌赶紧把酒钱付了,在后头跟着。您说他有招没?离着一箭之地,他就跟着,谁也不注意,等转过鼓楼去一拐弯,那有个大茶楼。这到了南方,专讲究喝茶。就是四乡八镇的人到了城里赶集办事儿,也得到茶楼喝碗水儿,有这种风俗习惯。他就发现这一老一少进了茶楼了。这茶楼人多呀,伙计打着招呼,他就看见那老者坐下了。
  “哎!”孙茂昌就问伙计,“我跟您借光打听打听,方才进去那白胡子老爷子,他叫什么名儿?”“哎呀!那就是我们庐州的高人哪,白太官白老剑客。”“啊!真是他!”孙茂昌心中暗喜,也要了壶茶水儿,躲在墙犄角,一边喝着水儿,一边看着。原来白大官也有喝茶的习惯,光喝茶么?不!他还得下几盘棋,以做消遣。这白太官下棋呀,那是国手啊!在康熙年间那是有名的。所以说他只要一来了,看下棋的人就加多了。您别看这茶楼这么多人,有一半是观棋的。庐州也是有名的地方,藏龙卧虎,高手也不少啊!白太官刚坐下就过来一位,道:“老爷子,我陪您走两盘。”这位姓鲁,也是个国手,他们俩人善施屏风马对巡河炮。一晃两天了,白太官跟这姓鲁的没分出上下来。“啪啪,啪啪!”棋子摆好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棋盘上了。多少人在这儿围着看着,屏息咽声,看二人走这高招。这孙茂昌把茶碗放下,也假装看热闹,凑过来了。这孙茂昌探着脖子瞅,他瞅的明白吗?他会下棋吗?啊!您说这事儿真巧了,孙茂昌有个绝的,就是爱下棋。就在沧州一带没人是他的对手,所以对这棋他非常明白,在旁边一看,就知道谁高谁低。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突然发现白太官的棋有点儿弱了,不是人家对方的对手。而且呢,比人家少两个卒,显著实力就薄弱了。他偷眼观瞧这白太官,脸上也不大自然,担心这棋输了。谁也不敢指招,你说这孙茂昌上来胆儿了,挤到里边去给白太官指了一招,说:“老爷子,您提车呀。”您说这事巧不巧?就由于这一指招,而转败为胜啊!这一下可把白太官乐坏了,啊呀!抬起头来看看孙茂昌,心里头无限地感激。哼!那姓鲁的瞪了孙茂昌一眼,心说话,你这个臭嘴,谁让你指招来着?明明我要胜的棋,结果输了,唉!真没办法。在棋场上就这个样子,没有一条法规,不准指招。这玩儿你也说不出什么,所以大家哄堂一笑。白太官抱着好奇的心,问孙茂昌:“小伙子,你棋路挺精啊!来来来,陪我下一盘儿。”“哎!”孙茂昌求之不得,让伙计把茶壶茶碗挪到这桌上,在白太官对面坐下,陪着下棋。开始的时候也挺客气,尽让着走,白太官一乐:“小伙子,棋场上跟武术场上没什么区别,讲的是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你可不能让我招啊,那么就没意思了。你把你的能耐全拿出来,那才下的有意思。”“啊!是是是!好。”就这样,孙茂昌也就不客气了,啪,啪!这一走,哎哟!白太官为之一惊啊。心说:“我在大清国来说,敢称棋手啊!没想到这小伙子出手不凡,有这么两下子。”嗯!头一天两个人下了六盘,都是以和局告终,约好了第二天接茬儿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7
第九十回 师兄弟各寻高手 小南庄高手相逢
且说白太官走了以后,孙茂昌心里得意,心说这就是桥梁。这么下熟了,我再提出我的要求,量您就不会拒绝。他找了个店房住下,第二天早早地来到茶楼,要了壶水在这儿等着。一碗水没喝完呢,白太官领着那小书童又来了。“老爷子您来了?”“啊!小伙子,来了来了。”二人对坐开始下棋。第二天又下了六盘,还是以和局告终。一连着过去了十几天了,这个棋性劲儿也就过去点儿了。这天两个人下到第三盘又和了,白太官把棋子一推,说道:“哈哈哈哈!小伙子,松散松散脑筋,咱们谈一会儿话吧!”“哎哎哎!”孙茂昌求之不得。白太官捻着胡须问:“听你的口音,你是直隶上的吧?”“对!我是直隶沧州小南庄的。”“噢!到庐州是做买卖呀,是访友啊?”“咳!都不是,也沾点边儿。”“哦!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到这儿找个师父。”“噢!找师父?学什么手艺?”“学武术。”“学武术?跟谁学呀?”“嗯,这老师我还没找着呢!您要问到这儿了,干脆我就跟您讲吧,我打算拜您为师!”孙茂昌说到这儿,“扑通!”就跪下了:“师父!我就是为您来的,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敢张嘴,望老师大发慈悲,把我收下吧!”“啊,起来起来起来!唉哟!你这小伙子可真有心计啊!哈哈!十天都没张嘴,今儿个才说出来。这么吧,一会儿你跟我到家,咱俩做次长谈。”“哎!哎!”孙茂昌满心喜欢。等一会儿喝足了水,白太官把他领到家里头。你看白太官这个人很平易近人,叫人瞅着不发疹,所以孙茂昌呢,有什么就敢说什么。二人对坐以后,白太官问他:“叫什么名?”“我叫孙茂昌。”“噢!那你为什么找我要学武艺呢?”“老人家,有这么一段隐情,是这么这么回事儿。”孙茂昌就把跟王世伦比武的事讲说一遍,怕人家报复,自己要学点儿本事,做为护身之用。“噢!”白太官这才明白,“唉!这么办吧!既然你抱着颗诚心前来找我,也不容易,那就试试看吧!行!我就收你做个寄名的徒弟。”
  孙茂昌乐得趴地下给老师磕头。这样比较而言,他比王世伦学艺要容易得多。从第二天开始,他就跟自太官学能耐,业余的时候就陪着白太官下棋。他们又像师徒,又像好朋友,彼此之间,一点儿也不拘束。咱们单说这武艺,白太官看孙茂昌练完了,一笑,道:“孩子!你虽然有点儿基础,但你这个把式拿不出手去。这要到江湖之上,就是去挨揍的。这么办吧!为师教给你点绝手的招。”这才教给他九阴八卦掌前八套。一共六十四套,就教给他八套。叫他反复练,反复学。
  二年的光景,他把这前一套学会了。这一天白太官就跟他说:“哦!听你说话,你家里头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你也不可能长年在外,你呀,回家去看看。啊!要没什么事儿,你就不必来了,有事儿再找为师,将来有机会我再去看你。”就这样,孙茂昌告辞回家了。到家里一打听,王世伦还没回来。嗯!他心里头纳闷儿了,天天偷着练九阴八卦掌。没过一年,王世伦回来了,两人一比武,孙茂昌就拿出这绝艺来。你说这王世伦不倒霉吗?所以说第二次又失败了,使他二次出走。
  孙茂昌一琢磨,不好!大概他找老师去了,我也找师父去。他二次回到庐州,来找白太官。见着白太官他不隐瞒,把二次比,他怎么赢的,王世伦又怎么走的,这些事儿讲说一遍。白太官一笑,说:“好吧!要那么的,我再教给你第二套九阴八卦掌。”哎!这回一教,孙茂昌学得快了。看来教这一套还不行,又接着往下学,所以把九阴八卦掌教给他一半儿。孙茂昌这脑袋大,不白给呀!一看就会,而且练得相当出众,白太官满心喜欢。二次学艺,四年挂零,白太官让孙茂昌回去探家,如有什么事儿还来找他。孙茂昌到家了,一打听,王世伦没回来。嗯!心说,这家伙还使上劲儿了,我等着你呢。他在家坚持偷偷练习九阴八卦掌。等王世伦二次回来,两个人再一比武,结果王世伦又失败了。孙茂昌心中真喜欢哪!咳咳!王世伦哪,这可是你自找的啊!但是又一想,我也不简单,我要不是拜个名师白太官,说不定我叫人家打个腿断、胳膊折,我可是没有白学。可这一次,他可真没想到,王世伦把老师找来了,这风也传到孙茂昌耳朵里去了。孙茂昌一想,王世伦你这可不对呀!三番五次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你想干什么呢?你把你老师找来干什么?我也有老师,你胆敢把我揍了,我师父也不答应。这一次孙茂昌心里憋着劲,所以跟王世伦两个人一比武,他把九阴八卦掌前四路全都拿出来了。
  你看王世伦不懂,李晚村可明白。一看,是白太官教的,老白家的门路,九阴八卦掌,怪不得我徒弟不行啊!他想到这儿,再一看,眼看王世伦就要吃亏了,李晚村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咳嗽一声,道:“嗯!哈哈!世伦,退在一旁!”
  王世伦心里正着急呢,心说,老师你怎样在旁边看着不管呢?您得伸伸手,您不伸手我就完了,难道说您就瞅着您徒弟挨打吗?这会儿一听老师说了话,他心花怒放,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擦了擦汗:“师父!”“退在一旁!”李晚村让他闪到旁边,老人家捻着须髯到孙茂昌身边,笑呵呵,道:“你叫孙茂昌吗?”孙茂昌一瞅这老头,心想,甭问,王世伦的老师,哼!你也不分青红皂白,你教你的徒弟来打我,看来你就是后台!孙茂昌想到这儿,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把眼珠子一瞪;“啊!不错,我就是孙茂昌。你是谁?”“喝!小伙子,脾气可不小啊!我且问你,你刚才使用的掌法,是不是老白头教给你的?”“不……”咳呀!孙茂昌一想,这家伙口气可不小,管我师父叫老白头,他又一瞪眼睛:“怎么的?我跟老白头老黑头学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年轻人,说话可别这么气儿粗。我无非打听打听,因为我看你的掌法路数很熟。另外,我发现你很有出息,比世伦强得多呀!我爱惜你呀!”“你爱惜我?好一个爱惜,我领情了!放下远的说近的吧,今儿个你来想干什么?是不是想跟我孙茂昌比试较量?我告诉你,要想比武,在下奉陪。我呀,还没拿你当回事儿。”你看这孙茂昌有点反常不?平常对人挺客气,今儿说出这话非常难听,招惹的李晚村心中不悦呀!心说,“你看我也没说过头的话呀!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容人呢?要照这样,看来不光怪王世伦,你也有不对之处。”李晚村由此一阵子不高兴:“孙茂昌!你敢跟我比吗?”“啊,当然敢!”“好了,我就看看你小伙子的能耐。来!过来过来!”
  这孙茂昌毫不客气,往上一纵,劈面就是一掌!李晚村往旁边一闪,转身一抓他的腕子。再看孙茂昌飞起脚来就是一腿,施展出九阴八卦掌,一招挨一招,一招快一招,把前四套全抖搂出来了。李晚村能跟他真打吗?无非是做一比划,闪展腾挪,目的就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把白太官的武艺学了几成。后来他一看哪,前四套也没学全哪!充其量你就会半套。哎呀,可惜呀!如果他要把九阴八卦掌都学全了,这孩子非成名不可。这李晚村哪,一边打着,心里头一边想着。又一琢磨,这孩子脾气可够大的,你看把黄眼珠子一瞪,得理不让人,早晚到江湖上闯荡,非吃亏不可。我呀得让你长长见识,知道姜是辣的,往后你受到挫折了,你就不这么嚣张了。李晚村纯属好意,因此,身形晃动,掌式一加紧,孙茂昌有点儿受不了啦。他怎么敢跟李晚村比呀!直累得大秃脑袋上热汗直流,嘘嘘带喘,眼花缭乱。又打十几个回合,累得是东倒西歪,老想摔跟斗,就像喝了一斤白干酒,脚下没根似的。李晚村心中好笑,可乐坏了旁边的王世伦,王世伦乐得两手都拍不到一块儿了。心说,师父,您怎么就不打呢?您光围他转悠干什么呢?这过去就应该给他几巴掌,我的气儿不就出来了吗?哪知道李晚村正在这儿戏耍孙茂昌的时候,忽然人群之中有人喊了一声:“哎!我说茂昌啊,你还不给我住手!”
  孙茂昌眼看支持不住,听见个熟悉的声音,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大把擦汗,揉揉眼睛一看:唉哟!老师白太官!这可真像做梦似的,我师父这是从哪儿来?怎么事先我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书中代言,白太官怎么来了?这老头闲着没事,就在家里头一天逍遥自在。自从孙茂昌跟他说完之后,老头这心里就始终放不下。心里捉摸着,这王世伦完不了。听他讲王世伦这小子有两下子,他跟谁学的能耐呢?如果把我们茂昌给打了可怎么办呢?老头不放心,就这么离开庐州,赶奔小南庄,打算看一看。您说这事儿有多巧啊!正好赶到场院这儿,瞅着人山人海,老英雄站到人群背后往里一看,呀!认得,李晚村!白太官不看则可,一看是李晚村在这儿跟孙茂昌动手,老人家心中大大地不悦。心说:“李晚村哪,李晚村!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天下的第一剑客,哪个见你都畏敬三分,连老朽都不例外。可你那么高的身份,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你瞅瞅你这样儿,你是吃饱了撑的怎么着?难道说,你不知道他是我徒弟吗?我的掌法你最熟悉,你一看孙茂昌练,你就知道是老白家的真传。打狗还得看主人哪!你茄子黄瓜一块儿煮,合着你觉着你是天下第一剑客,眼里没人了?老朽岂能答应?!”
  白太官一看,这火就大了,满心的不悦,挤进人群。可他这一露面儿不要紧,李晚村觉着非常尴尬。本来是好心,现在弄得是无法解释,因此呆若木鸡,站在那儿没说话。就见白大官满面怒气,胡子乱抖,来到孙茂昌面前。孙茂昌一看是老师,他高兴了,真是小孩儿见着爹娘了,满脸是笑,满心喜欢,擦了把汗,跪倒在地:“师父在上,弟子给恩师叩头!”白太官冲着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呸!不要脸的东西!你吃过人饭吗?嗯?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你知道你跟谁伸手吗?那是老前辈,天下第一的剑客,李晚村,李先生。你竟敢以小犯上,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你也不问青红皂白,也不问谁是谁非,你就伸手,你吃过人饭吗?!”这事情会说的不如会听的,白太官是教训徒弟吗?不是,这话全是冲着李晚村来的,李晚村觉着脸上发烧,就好像叫谁打了几巴掌一样。可挑礼还挑不出来,人家训教徒弟呢。李晚村实在有点儿挂不住了,鼓了鼓劲儿过来了,冲着白太官一抱拳:“老剑客!您消消气儿,晚村有下情回禀。”白太官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也够难听的了,就得适可而止。因此又换了一副面孔,满脸是笑,赶紧还礼道:“晚村居士,恕老朽不恭,请担待一二。”“没说的,没说的!快请坐,请坐!”“不不!不用坐。有话咱就说吧!”李晚村说:“我跟您解释解释,咱们弟兄之间别闹出误会来啊!啊?我说世伦哪,你过来,你怎么拜的我为师,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详细给我讲!”
  王世伦一看,孙茂昌在那儿跪着,自己也不敢站着,“扑通!”一声也跪下了:“哎哎哎!是!”这回他不敢说瞎话,从头讲起,把这经过也全都说了。容等说完了,李晚村问白大官:“您这听清楚了吧?我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啊。您这是误会。这个小子找我学艺去,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把我感动了,我这才把他收留。收留之后,我问过他:你为什么找我学艺?他也没敢隐讳,他说叫一个师弟孙茂昌打倒在地,没脸见人了。为了报这受侮之仇,才找我学艺。我可怜他,但是呢,我没教他真本领,耽误他三年,尽教给他挨打的招了。所以回来,他跟茂昌一比武,他又吃了亏。再回去我劝说他痛改前非,二次教他五年能耐,真教他了,没想到他回来又被茂昌打倒在地。我觉着这事儿奇怪,我教的徒弟怎么能挨打呢?我是抱着好奇心来的。我可不知道茂昌是您教的。方才我跟茂昌比武,我能跟他打吗?我再没吃过人饭,也不能有失身份呀?我想啊,叫这孩子磨炼磨炼,长长见识,对他有好处。没想到您老人家赶到了,发生了这场误会。现在我把事儿解释开了,您听也好,不听也好,我觉着问心无愧。”
  白太官听完了之后,这气儿才消了:“哈哈哈哈!老剑客,现在天晴云彩散去,啊!刚才老朽说话也有不到之处,请求老剑客谅解。”“没说的,没说的。”两人一笑完事了。要说他们俩的身份那么高,要因为徒弟之间发生了争吵,甚至动武,那就不配成名的高人了。
  把这事过去了,孙茂昌就往家请。就这样,李晚村带着王世伦到孙茂昌家,一家人满心欢喜,老百姓也不散,都在外面看热闹。喝!两方面的老师都来了,这可真了不得!拿他们俩当神仙。老哥儿两个坐下促膝谈心,虽然说都那么高的高人,平时却很难见面,就谈论起九阴八卦掌来了。李晚村说:“我对这个掌法也熟悉,不像你们老白家那么精。我打算呢,向您探讨探讨。”俩人谈起武术来了。谈完了又把孙茂昌、王世伦叫到眼前,各自训教徒弟。李晚村对王世伦说:“祸打根头起,这事儿就怪你,你不对,你心眼太小。这比武就有高低,打仗就有输赢,你们是亲师兄弟,当场动手你摔倒了,你干什么仇恨在心呢?嗯!往后闯荡江湖,这种心眼能行吗?往后要痛改前非,不准再这样。过去给师弟赔个礼。”
  这王世伦过来见孙茂昌,拉着手一个劲儿赔不是。孙茂昌觉着脸上挺发烧,本来自己沾了光了,哪次都没吃亏,便说:“师兄啊,怪我不对,确实怪我不对!往后咱们哥俩走着瞧,我一定得对得起哥哥您。”说完了哈哈一笑,二人言归于好。
  打这儿以后若干年,王世伦父母先后去世,他把妻子孩子安顿安顿,到了镇江,一心一意跟老师学功夫,专门学这九阴八卦掌。李晚村嘴上说对这招不太熟,实则不然。他是天下第一剑,对各种掌法无不精通。所以就全心全意传授王世伦九阴八卦掌。这王世伦接受教训,可也真下上工夫了。另一方面,孙茂昌父母先后也去世了。结果呢,老婆得了个急病也死了,他把孩子交给兄弟家,心中无牵挂,到了庐州府见老师白太官,全心全意学能耐,也专学这九阴八卦掌。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呀!转眼几十年就过去了。孙茂昌对过去的事情,根本不计较,认为已经和解了。但是,王世伦不然,他嘴不说,心里仍然暗作劲。心说,我呀,几次吃亏,要不是我老师露面儿,我还得栽个大跟斗,怪我没真心学能耐。这回我得加倍学习,非超过孙茂昌不可。一直到他把武艺学成,才去闯荡江湖,所过之处,没有人不称赞的,这才闯出个外号,叫“沧海变桑田,西山怪臾”。孙茂昌呢,学成之后,闯荡江湖,由于他这形像长得像南极子,人们就给他送个绰号,叫“赛南极昆仑子,笑面老臾”。嗯!他老乐乐呵呵地。打那儿以后,他们俩人始终就没见面哪。哎!今儿这事儿巧了,北京三月三亮镖会,这一下惊动了武林界。各门各户各派的英雄好汉,纷纷赶到北京要看看这个热闹。有不少人暗中叫着劲,打算登台献艺,显显自己的本领。孙茂昌、王世伦也不例外,两个人不约而同也到了北京了,各自找地方住下,等亮镖会这一天挤进人群来看热闹。孙茂昌这个人性格没变,仍然是那么忠厚老实,他光看,并不想登台。王世伦就不同了,这人生性好斗,你看老了老了,比当年那脾气更尖酸了。他谁也不服啊!看不起这个,也看不起那个。等童林献艺的时候,他是一百二十个瞧不起。他心里说话:哪出来这么个庄稼小伙子,“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武术,你配吗?我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徒弟,学艺六十载,我都不敢报这个号,扬这个名,你才学了几天,竟敢口出狂言?不行!我非得教训教训他不可。您说这人多没程度啊。所以他到台上,把童林说得一钱不值。这还不说,当场一动手,他用九阴八卦掌把铁掌李元、铁肩仙风流侠张子美、穿云白玉虎刘俊全给打伤了。您说远处无冤,近处无仇,犯得上吗?这才气坏了孙茂昌。
  孙茂昌在人群里头一看,心中好生不快。暗叫道:“王世伦哪,王世伦!你跟六十年前没有什么改变。狗走遍天下就是吃屎,狼走遍天下就是吃肉。看你这个猖狂劲儿,这还了得?”想起当年的事情,老头子忍无可忍,这才大喊一声,来到台上,因此两个人见面儿。这就是王世伦和孙茂昌以往的经过。
  两个人这一见面,话不投机,当场动手,九阴八卦掌对九阴八卦掌。你想想,他们俩都是什么身份?这一打起来,煞是惊人哪!看台下的老百姓,各门各户的英雄好汉,看得全都直了眼了。两个人战了一百回合,没分输赢。王世伦想起当初几次受侮之仇,恨不能一巴掌把孙茂昌打翻在台上。孙茂昌也想教训教训他,往后别这么尖酸刻薄,得理不让人。但是两个人的能耐都在那儿摆着呢!因此,怎么打也分不出输赢来。正赶上王世伦使了个乌龙探爪,一打孙茂昌的面门,孙茂昌一闪身,“啪!”把他腕子给抓住了。王世伦一看不好,赶紧出左手,哎!把孙茂昌的手给扣住了,这才要分出胜败高低了。
  欲知战况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7
第九十一回 亮镖会师兄再交手 老洒海拍掌解冤家
且说孙茂昌、王世伦两个人打了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到了一百多个回合,突然四只手扣在一处,这就要分出高低来了,谁的力量大,谁就沾光;谁的力量弱,谁就要吃亏。就见他们两个人四臂用力,青筋都蹦起来多高了,围着台板,吱呀呀,嚓嚓嚓!滴溜溜乱转。孙茂昌把平生的精力全施展出来。您就听吧,那手腕子都嘎叭嘎叭直响。这下全场寂静无声,人们把眼睛瞪得多大,脖子伸得多长,定睛看着。啊唷!坏了!这俩老头啊,二虎相斗是必有一伤啊!究竟谁能伤,现在猜不透。就在这紧急关头,从台底下,“叭!”蹦上一个人来!这人一哈腰,来到他们两个人的中间,举起双掌从底下往上兜,这个劲儿比他们俩还大。为什么不从上往下砸呢?不行!一砸把他们四只手都打折了。从底下往上兜,就不至于这样。就见这人喊了一声:“开!”“啪!”结果把他们四只手给震开了。赛南极昆仑子,噔噔噔倒退十几步,王世伦也退出一丈多远,两个人身子一栽,好悬没摔倒。就觉这个胳膊,嗖!关节疼痛,骨环都发酸。心说,什么人这么大的劲儿?二人定睛观瞧,就见当中啊,有一位老者,脑袋也够秃的,后脑勺剩下一百多根儿白头发,梳成一个小辫儿,往上撅撅着。一部白须髯,稍微有点儿大酒糟鼻子头,一对蓝眼珠。周身上下穿青挂皂,半截白布高装袜子,一双洒鞋。两人一看全认识,来者非别人,正是清真贵教最出名的老英雄、老剑客金元,另外也有人管他叫老洒海,金元到了!
  原来呀,老洒海也来看热闹。老头一琢磨,我别公开露面儿,自己是个老大辈儿,在北京又有一号,一露面儿,这个请,那个让,还分散精力,反倒不自在,不如啊,就挤到人群当中,看个热闹,那有多好呢?所以,老洒海金元就挤到人群里了,离着台不远。孙茂昌和王世伦这一决斗,老洒海就看出不好来了。坏了!要分输赢,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啊!金元知道练武术这玩艺儿真不容易,特别是练成名更不容易。顶酷暑,战严寒,二五更的功夫,得付出多大的心血去,才练到这种地步。真有一个受伤的,可惜!老头动了慈悲心,因此,这才登台献艺,用清真贵教最出名的清真莲花掌,给他们分开了。这两个人哪,想当初在五台山上见过老洒海金元,知道人家清真莲花掌举世无双,所以见面认识。金元往当中一站,冲着孙茂昌和王世伦一笑:“二位!你我这把年纪,这是何苦呢?三月三亮镖会本来是个喜庆的日子,不反对登台献艺。但是这是留个纪念,而不是在这儿报仇决斗。你们二位有什么仇,有什么恨,应当找个没人儿的地方去解决,怎能在这个场合下分上下弄高低?这就显见得有些不好了。恕老朽冒昧,给你们两家解围,不知道你们二位可乐意?要不乐意的话,老朽奉陪,谁来我都欢迎。”啪!啪啪!金元这一拉架子,准备跟他们俩伸手。
  你看这劝仗的有多好。言下之意,谁不服,我就跟谁干。孙茂昌、王世伦都知道老洒海是一番好意,能跟人家打吗?人家要不给解围呀,还不定到哪个地步呢!因此两个人同时抱拳,道:“多谢老洒海一番美意,我等吓破苦胆也不敢以小犯上。老人家,我们俩的事算完了。”说着二人就抱拳跳到台下。金元弄了个满脸儿,老人家捻髯大笑:“哈哈哈哈!多谢二位赏脸!”您说还有比这再痛快的事吗?想花多少钱买,你也买不来呀!就这么一手,就可见老洒海金元的身份,比王世伦、孙茂昌要高得多。
  看他们俩下了台了,震东侠赶紧站起来,下台走进人群,去请孙茂昌:“老人家,您就是著名的赛南极昆仑子孙老剑害吗?”“啊!啊!闹了半天是东侠客。”“是我!老人家如不嫌弃,请到双龙镖局。”说着携手揽腕把孙茂昌请到台上。童林,雍亲王,所有众人都过来跟孙茂昌打招呼。众人一一见过,让孙茂昌坐下。震东侠一抱拳:“老侠客,请您来有点事儿啊!我们这儿有三个人全受伤了,中了九阴八卦掌,胳膊红肿粗大,现在治疗无法,您能不能帮着给治一治?”“咳呀!”孙茂昌说,“好吧!血捂住了,活动筋骨,掐掐穴道,就能复原。交给我吧!”
  因为孙茂昌练的是这个掌法,懂得诀窍,就给铁肩仙风流侠张子美、铁掌李元、穿云白玉虎刘俊这几个人,把伤全都治好了。真是对症下药,人家用手一搓擦,掐把掐把穴道,眼瞅着胳膊就见消。噢!不疼了。三个人谢过孙茂昌,童林说什么也不让孙茂昌走,非款留他,目的在于跟人家学学能耐,童海川要学九阴八卦掌。孙茂昌瞅着童林满脸都是笑:“小伙子,不简单!你练的功夫我全看见了。高!果然不愧是独创一家的英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童海川也客气了几句:“老人家,您甭捧我啦。我这火候还嫩得多呢。我打算将来有机会,跟您学学九阴八卦掌,不知肯赐教否?”“哈哈哈哈!海川哪!只要瞧得起老朽,我是倾囊而赠。”雍亲王说:“你看这多爽快。我就爱惜你们绿林人豪爽,往后可得多亲多近哪。请坐请坐!”台上的人笑语欢声,暂且不说。
  单说台上的,老洒海金元用清真莲花掌给他们两家解了围,满心喜悦刚要下台,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我说老洒海,您先留步。我打算领教领教!”金元一听,哟!有人胆大包天,想要跟我伸伸手,这是谁呀!甩脸定睛观看,哎呀!就见台下晃晃悠悠上来一个主。这个人好像个搬不倒,走起路来一步三摇,上身大,下身小,可那有什么奇怪的?人都是上边大、下边小。但是这位特殊:上头太大,下头一对小短腿儿。往头上一瞅,光头不带帽,连一根毛都没有,闹了半天是个出家的和尚。大胖脸儿,月牙腿,小独头蒜鼻子,薄嘴片儿,一边肉脸蛋上带个酒坑,挺大的肉耳朵垂肩,就像那大肚子弥勒佛似地。他就是生气,你看着也像在笑。身上披着又肥又大的僧衣,外罩袈裟。两个小短腿,捣腾捣腾来在老剑客金元的面前:“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剑客请了。”金元一看不认识他,问道:“出家人,贵姓高名?把我拦住,难道说有什么话说不成?”“啊,贫僧有点儿小事,打算借此机会跟老剑客谈谈。我说老剑客,前些日子您在清真寺献艺,传授给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能耐。您还记得,您丢点儿什么吗?”“哟!”金元脑袋嗡地一声,脸有点儿发红。
  前面已经说了,老洒海金元爱才,把童林叫到牛街大清真寺,传授他武艺。在场的有鼓上飞仙丁瑞龙、铁三爷。最后老剑客要练一手绝的,叫“八步登空草上飞”,把这掌中的铁条扔到空中,自己打算飞身上去站在铁条上练。没想这铁条扔上去就没影了,不翼而飞,被一个人给偷走了。为这铁条啊,金元伤透了脑筋,把北京九城都找遍了也没找着。童林为这件事儿也上了不少的火,为找铁条,也找了几日,但是如同石沉大海。哎!没想到今儿这笑和尚提出这事来了。金元脸就一红,道:“啊!出家人,你怎么就知道我那铁条丢了呢?”大和尚说:“您别着急呀!”说着话把肥大的僧衣撩起来,在后边掏了半天,“嚓啦啦啦!”把五斤的铁条给拽出来了:“你看这根是不是您的?”
  金元一看就是自己丢的:“啊!不错,是我的。”“咳咳!实不相瞒,您那铁条就是我拿走了。”“好啊!”把金元气的,哪儿来个野和尚!没事儿跑到大清真寺溜弯儿,偷走我的铁条,叫我当众丢丑,这还了得!老洒海脖筋蹦起来,双掌一晃,就要伸手。和尚往下退了两步:“且慢!我说老洒海,您可别着急啊。我把话说清楚:我一不是贼,二不是盗,我家呀住在北口沙雁岭。那个地方风高沙大,人烟稀少,塞外荒凉之处。老僧久想到北京溜达溜达,上这儿开开眼,瞅瞅皇城四门,九门,八点一口钟,瞅瞅怎么样的皇城。另外也想会会各界的朋友。那一日我心中好奇,路过牛街大清真寺,我发现这座建筑物富丽堂皇,实在是了不起,抱着好奇心我就进了清真寺。哪知道您正在天井大院传授童林武艺,把铁条扔起来了,我一高兴就接到手了。我怕您生气找我的碴儿呀,我就只好把铁条拿走了。拿到破烂市上去卖吧,还没人要,您说这玩儿又不值钱,怎么办呢?我就想给您送去。要到清真寺把这铁条往上一献,您不容分说再跟我翻脸怎么办呢?把我愁的实在没办法,幸好今天三月三亮镖会,当着天下这么多的英雄,我把铁条给您,说明原委,望求老洒海原谅,过去的事儿就叫它过去了,您看怎么样?”和尚说着话,嬉皮笑脸,把老洒海气的,胡须直颤抖,一伸手把铁条抢过来,用手点指他道:“疯僧,你好不知礼!就我这支铁条,价值连城的宝物,你拿到破烂市上去卖会,显见得你是拿我取笑啊。大和尚体走,招铁条!”“嗖!”轮起来就砸。金元的能耐都是特殊的,人家那是清真贵教独门的传授。拿他这根铁条来说,打人是次要的,主要是点穴。专点人的三百六十个骨头节,前后心的穴位。点上你就算完了。金元的能耐也就在于此。“啪!啪!啪!啪!”下了绝情了。就见那和尚说了声:“来得好,来得好,来得好!”左躲右闪,怎么也没点上。
  书中代言,这和尚是谁呀?啊!这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他刚才说了一半,他是北口沙雁岭大昭寺的老方丈,人送诨号叫“嬉皮笑脸哈哈僧如意和尚”。中国之大,高人众多,在北口外那是头一把。今天在台上拿老洒海金元一开玩笑,金元挂不住了,因此这才下了绝情。
  咱们单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林一看这铁条,忽然想起来了:“唉哟!闹了半天是这和尚偷的,怪不得我没追上,可见这个人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看这意思他没有恶意,老洒海有点火气太暴了,不允许人家说话。一旦失手把自己人打伤,岂不后悔呀!”童林想到这儿,急忙站起身来,顺着梯子下来,分开人群挤到台前,低了腰,上了台,高声喊喝:“老人家,暂且住手,童某到了!”童林这一露面儿,金元这才把铁条收住:“海川哪!帮着我揍这猴崽子!”童林一笑:“老人家,您先压压火。我看都是朋友,用不着生这么大的肝气。您在旁边等等,容童某有几句话讲。”
  童林说完,来到嬉皮笑脸哈哈僧面前,躬身施礼道:“大和尚请了,童某有礼。”就见这和尚嬉皮笑脸地看看童林:“哈哈哈哈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原来是昆仑侠驾到。小僧有失远迎,当面恕罪。”“老人家您太客气了,我看您也是武林的豪杰,恕你我相见甚晚,请老人家到双龙镖局看台上落座,不知意下如何?哪怕您喝口水呢,也略尽我的寸心。”罢了!还得是侠客,说出话来,真叫人爱听。“我说童侠客,我倒可以答应。你得问问这金老洒海答应不啊?他要跟我没完,这事儿可怎么办呢?”“不能,咱们都是自己人。”
  童林来到金元面前,说:“老剑客,您消消火吧。看这意思不是外人。武林之中耍笑者大有人在,您又何必认真呢?”您看这玩艺儿,童林一说话,老洒海还真听。因为童林说的在理,金元也不愿意把事情弄大,因此,顺坡下驴,就点了头了。就这样童林把二位请下台,赶奔“双龙镖局”席棚。老少英雄都知道这是高人哪,急忙下台迎接,把他们接到上面。哈哈僧过来先奔雍亲王胤禛,双手合十:“弥陀佛!小僧参见皇家千千岁。”
  胤禛一看,他什么都知道,连我都认得,欠身离坐,以礼相还。然后让这老洒海金元和哈哈僧坐下。大家一边吃着茶,一边谈论以往的经过。胤禛说:“这么办吧!老洒海看在小王的分上,隔过这篇儿,您就别计较了,不打不成交嘛!如意和尚,你远道来的也不容易,希望在王府多呆几天,跟我们海川亲近亲近。有什么绝艺,您给留下。”童林一看,这爷多会说话,真有勾勾心哪!替我揽活。心里头也挺高兴。
  这场风波过去,接着是十三家镖局献艺。这十三家镖局就是双龙镖局、永昌镖局、永发镖局、镇远镖局、怀远镖局、南洋镖局、顺平镖局、定远镖局、常泰镖局、天顺镖局、玉门镖局、登州镖局和湖广镖局。这十三家纷纷派出能手登台献艺。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西河沿儿永昌镖局,打得最响。因为永昌镖局这两个人有名了:一个是鼓上飞仙丁瑞龙,一个是独棍神佛铁三爷,果然能耐出众,非同一般。就拿丁瑞龙来说,献了手绝的。未曾献艺以前,先让人往台上抬了一面大鼓,这鼓都是特号的,能容下八个人转圈儿敲。鼓是驴皮的,用手指一碰,嘣嘣直响。把这大鼓架好了,丁瑞龙周身上下紧称利落,拽出宝剑,飞身形跳到鼓上,在上头练了一趟八仙剑,您再听这鼓,连一点声都没有,要不怎么叫“鼓上飞仙”?证明丁瑞龙轻功术练得是一绝啊!这一练是压盖全场,掌声如雷。丁瑞龙练完了轻功,从鼓上跳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回归原位,伙计们把鼓也抬走了。第二个就是铁三爷,练自己的大棍。铁三爷练的是硬功,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练,没两下子能行吗?铁三爷就把平生所学,全施展出来了,泼风十六棍、罗汉棍、太极棍、行者棒,全都练出来了,也博得众人喝彩之声。等人家西河沿儿永昌镖局的练完了,别的镖局显得有点逊色,就激怒了妖道杜清风。
  杜清风是永发镖局请来的。杜清风大三角眼睛转悠转悠,没安好心,跟云台剑客燕普咬了咬耳朵,他上了台了。来到台上,诵法号:“无量天尊!各位子弟老师们!英雄好汉们!贫道乃四川人,姓杜叫杜清风。今天代表水发镖局,在这儿练趟宝剑,练不到好处,请大伙儿原谅。”杜清风说完了,把宽大的道袍款掉,拽出七星丧门剑,练了一趟宝剑。这个家伙是剑客呀,在剑山蓬莱岛英王手下官拜站殿将军的头一名,他的武艺能简单得了吗?这一练就压过了丁瑞龙和铁三爷。就见满台子上剑光缭绕,夺人耳目。等练完了一收招,“好啊!好!”爆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杜清风没下台,把宝剑单手一背,道:“众位!贫道一个人练,没意思。您说这一个人能练到什么好处?我打算请一位跟我接接手,不知众位意下如何?”“道爷您说吧!您请哪位?”“唉!请别人我不敢,我打算请双龙镖局的朋友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林!你听见没有?贫道打算跟你分上下论高低,有胆子的你上台!”
  童林一看是杜清风,这火就不打一处来。心说,这个妖道,三番五次找我的碴。前者在公主坟,你们三个人跟我一个人动手,把我童林累得好悬没吐了血。要不是我师爷张洪钧赶到,焉有我的命在!我师爷曾经要把你一掌打死,是我童林苦苦地哀求,他老人家这才把你饶了。实指望你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没想到你是知错不改呀!今天三月三亮镖会,又跑到这儿来,想要行刺雍亲王,被我们给拦住了。哎!一点儿教训也不接受,指名点姓要跟童林比武,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打算在众人面前把我童林废了。童林又一想:“这种人不能留他,就是出家人有一句话,杀恶人即是善念。把这种人铲除了是有好处的。起码我得教训教训你,往后叫你不要再为非作歹!”童林想到这儿,“嚯!”就站起来了:“爷!您先坐着,各位!童某告辞!”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8
第九十二回 勇童林剑削妖道 双剑客大战燕普
且说童海川噔噔噔下了台,分开人群到了正中央,飞身跳到台上跟杜清风见了面儿。杜清风一瞅童林真来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恨不能一宝剑把童林劈成两半。二话不说,捧剑就刺。童林亮双钺接架相还,跟杜清风就战在一处。哎哟!两个人这一伸手打的这个好看哪!你想想童林那是什么身份?施展的是子母鸡爪鸳鸯钺,把压箱底儿的绝招拿出来了。杜清风那是剑客的身份,了不起,拿出自己的绝艺丧门剑,因此跟童林打了个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别看这样,看台上老少的英雄提心吊胆,雍亲王这心就更没底儿了,急得他抓耳挠腮,一个劲儿问两边儿:“各位!各位!海川行不行?你们大伙儿看,海川能吃亏不?你们倒说话呀!”老洒海金元叹息一声,摇摇头,说:“爷!海川的功夫是不错,我看这样子,敌不住杜清风。”哎哟!雍亲王当时鼻子尖儿就冒了汗了。心里说,海川是我的心尖啊!这要有个马高镫短,叫我如何是好。雍亲王打算让别人去换童林,又一想那也太丢人了,我们海川从来就没打过败仗,要叫别人替换,显见丢人现眼。可怎么好呢?他心中着急就瞪眼儿看着。不但是雍亲王心里没底儿,在座的众人心全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都看出来了,童林的功夫敌不住杜清风。
  说到这儿咱必须说明白,这杜清风确实了不起,人中的剑客。就因为他呀,人缘儿不好,手狠心黑,心肠毒辣,做事太过,而且,也不干什么好事,所以,人们不乐意管他叫剑客,给他送个绰号叫“羽士清风侠”。实际上要论他的能耐呀,在武林界当中那也是首屈一指的。为什么他瞧不起童林呢,也在于此。今天在台上跟童林这一伸手,他把绝艺全施展开了,童林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勉强对付到了六十多个回合,童海川鼻凹鬓角热汗直流。童林心里暗自着急呀!我要栽跟斗!这是打出世以来的头一次。想想在杭州打擂,掌打铁背罗汉法禅,月下会西风,我从来没使过这么大的力量,可见我的功夫是不行噢!海川又一想,难道我就认输了吗?今天我要栽到台上,几载的名声付为流水,我老师得到这消息,不定有多难过呢!将来我还怎么顶门立户?我还怎么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把式?哎呀!这可怎么办?
  童林这一着急呀,嗳!也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一件事儿来,突然灵机一动,对!我师爷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在公主坟曾经传授我绝艺,我学了十八招桃花剑。今天,我何不抛钺亮剑,转败为胜?实在没办法了,不亮也不行了。童林想到这儿,“啪,啪,啪!”又打了几招,把双钺在手中一分,对准杜清风把钺就抛出来了,啪!啪!两道寒光扑奔杜清风的面门,杜清风一瞅,吓了一跳,哎哟!我说这童林怎么把双钺扔出来了?你不要命了?往旁边一闪,双钺落地。就在他一愣的这工夫,就见童海川一撩大衫儿,拽出宝刃“秋风落叶扫”,台上打了一道电闪寒光。说时迟,那时快,童海川亮宝剑劈面就砍,这一下出乎杜清风的意料之外。不但杜清风愣住了,就连雍亲王、震东侠,所有的众人都吃惊了。为什么呢?谁也不知童林还有这么一手。因为童海川在公主坟跟师爷学艺这是绝对的秘密,张洪钧不让他对外人讲,童海川也守口如瓶,所以今天抛钺这一亮剑,才把大伙儿震惊了。
  咱们单说台上,说时迟,那时快,宝剑就到了。杜清风哎哟一声往旁边一闪,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怎么的了?把道冠给削落了。不但把道冠削落,把社清风头顶上的肉皮薄薄地给劈下一片去,那鲜血“吱!”一下就冒出来了,杜清风就变成花花脸儿,把妖道疼得直念佛:“无量天尊!”单手提剑,另一只手捂住脑袋转身就跑,几步跳下台去,扎进人群回到永发镖局去了。
  书中代言,童林为什么没砍他的脑袋,还得说童林有恻隐之心。如果这宝剑往里头偏差一点儿,就把杜清风的脑壳给揭开了。就在这一刹那,童林想到,我不能下毒手啊!点到为止,再给他一个机会。如果此人恶习不改,继续为非作歹,我再要他的性命,也不为迟晚。再者一说,今天是亮镖会,喜庆的日子,我怎么能当场杀人呢?童林有多种想法,故此把那手腕微微往上一翻,才薄薄地给他劈了一片儿。
  等杜清风败下去了,童海川抬鞋底把宝剑上的血迹擦了擦,然后把“秋风落叶扫”往腰中一盘,拣起子母鸡爪鸳鸯钺。这时候台上台下爆发出海洋咆哮一般的掌声:“好哇!童侠客真高啊!这双钺带撒手的,好宝剑!好功夫!炒肉拉皮儿可真薄啊!这回给老道剃头变和尚喽!”你说童林这脸露的多大?这段书就叫,剑削杜清风。
  哎哟!把杜清风给气的,回到座席上坐下,气得他摇头跺脚啊!旁边有郎中过来,拿着止血药,给他糊到脑袋上,赶紧用药布缠上,以免再中了毒。杜清风简直是活不了啦,用手指着童林,把牙咬得山响,心说:“小兔崽子,你等着!我杜某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其实啊,永发镖局的人也有不少暗中发笑。有的人心里头还高兴呢:“活该!你这号的,就该得这结果。瞅你平日趾高气扬把嘴撤的,谁你也看不在眼里头,嗯!今儿个你遇着行家了吗?这是活该!”
  人们怎么想的都有。但是,杜清风这一败,不是他个人的事,代表着那么大的永发镖局呀!打一个和尚满寺羞啊!总而言之,大伙觉得脸上无光,就惊动了云台剑客燕普。燕普本来不想登台,方才杜清风跟他商议,打算上去把童林给废了。燕普一合计也行,打一打他的气焰也未尝不可。他以为,这杜清风到那儿不费吹灰之力,童林的能耐我看见过,杜清风胜他绰绰有余。所以他才答应了。他也没想到童林还有这么一手抛钺亮剑,冷不了地给来了一宝剑。你说这个结果弄的,烧鸡大窝脖,是人前丢丑啊!燕普觉着我是当家人,在这个棚里头来讲我是头了,我要袖手旁观,岂不被他人耻笑吗?所以,燕普站起身来,高声喊喝:“呀!呔!童林慢走!贫道来也。”
  燕普站起身来,晃着高大的身躯,迈着四方步来到台下。就见他身子微微一晃,噌!来到台上,脚上声息皆无,就好像一团棉花落到油盆里头。闪二目来到童林面前,不住地冷笑:“哼哼!童林哪,你还真有绝的!贫道不才,要跟你会武!”童林认识他呀,震东侠给他介绍来着。海川一看那么大的云台剑客燕普上来了,心里明白,绝不是人家的对手。看来我今儿个要凶多吉少,这跟头算栽定了。就明知道是这样,童林能走吗?燕普一露面儿,自己转身就走,岂不被天下众人耻笑?所以,童林进退两难,骑虎难下。如今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童海川又一想,我就豁出破头碰碰金钟,我瞅瞅你这云台剑客究竟有什么本领。哪怕我就死在你的手下,我也不算丢人。你是成名的剑客,都几十年了,我童林只不过刚出世一两载呀。
  书中代言,童林才三十岁挂零,血气方刚,抢阳斗胜,能受这一辱吗?就见海川把胸脯一拍,一阵大笑:“来者莫非云台剑客?”“不错,正是贫道。你认识我?”童林说:“我不认识,别人不是能告诉我吗?老剑客!你的名声可太大了,没有不知道的,童某早就想领教,没有机会。今天既然您提出要跟我比试,我真是求之不得呀!来来来!请您亮剑!”
  嘿!燕普一听,姓童的小伙子,真了不得,见着我毫不畏惧。哎!还真想跟我比。“好吧!童林哪!我不是拍老腔,跟你动手,我用不着亮剑。你只管使钺,也只管亮剑,贫道奉陪!”他没拽家伙,童林跟他就没有客气,晃双钺往上一纵身,着!头一招叫“二龙吐须”,奔云台剑客的两个眼睛。就见燕普往下一哈腰,左臂往上一拨:“来!来得好!”右手探出来抓童林的喉咙,那就是“鹰爪力”呀!掏上就完了。童林从脸上步,把这一掌躲过,撤回双钺一架他的胳膊。云台剑客把掌撤回去,滴溜一转身到童林的背后,使了个“丹凤朝阳”,叭!一掌奔童林的后脑海。海川往下一低头,这一掌走空了。跟着抬起腿来踢童林的腰眼儿。童海川垫步拧身往空中一纵,云台剑客一脚走空,两个人就打到一处儿了。
  这一打呀,可把震东侠、侯二侠、张子美、雍亲王、刘俊等众人全吓坏了。都知道童林不是人家的对手,那不得吃大亏吗?说这抛钺亮剑,那玩艺儿瞅冷门行,没事儿老扔钺,老亮剑,就不新鲜了,童林也不能那么做呀!老洒海金元急得秃脑袋直冒汗,心想,我别看热闹了,干脆我去把海川换回来,我不能眼瞅着这孩子吃了亏呀!金元双手扶桌案就想站起来。正在这么个时候,就听台下有人高诵法号:“无量天尊!无量天尊!燕普休要猖狂,弟兄我在此!”“嗖!嗖!”两条黑影蹿到台上。众人一看,又上来两位出家的道士。一个白脸儿,一个红脸儿。这白脸儿的头上戴九梁道巾,金管别顶,身披八卦仙衣。那红脸儿的头梳日月双抓髻,末梢系着黑头绳,身穿灰布道袍。每人背后都背的一把宝剑,飘飘然,真好像两个神仙降落到台上。
  童海川虚晃双钺,跳出圈外,把双钺交单手,甩脸一瞅,哎哟哟哟!来者非别人,正是自己受艺的老恩师何道源、尚道明!打童林毕业以后,离开江西龙虎山,还没见过老师的面儿呢!没想到今天三月三亮镖会上师徒在此相逢,童林心里真是喜出望外,赶紧把双钺别好,“噔,噔,噔!”过来给恩师磕头。就见两位老剑客把头点了点:“海川哪,起来吧!”童林起过一旁,见着师父无限感慨,有一肚子话想说。两位老剑客一摆手:“海川哪,你不要说了!有了工夫,咱们师徒再细谈。你先退在一旁。”
  “是!”童林垂手往旁边一站,就见何道源迈步来到云台剑客面前:“燕老剑客请了!贫道何道源礼过去了。”哎哟!燕普的脸一红,心中暗道:“今天这事儿怎么这么巧哪?嗯?我刚要胜童林,他老师来了,童林事先是有准备呀!呀哟!我可得多留神。”
  其实他猜错了,这两位老剑客的出现连童林也没想到。那他们两个人是从哪儿来的呢?从江西信州龙虎山。这次来呀,主要是看童林。教个徒弟不容易,当师父的挂念。童林自从下山之后的所作所为,俩老剑客都知道,因为不断有人向他们耳朵里吹风。一听童林露了这么大的脸,老兄弟非常满意,这徒弟没白教。但是,俩老剑客也知道,人越露脸越担风险。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呀!尤其童林所处的地位,是雍亲王的彻教师,皇上亲自接见,赐金牌一面,扬名三日,无人不晓。这就等于树大招风。大清国那么大,藏龙卧虎,什么高人没有?想找童林比武的大有人在,仇人也越来越多。者哥俩一盘算,根据童林的能耐,已经不适应现在的情况了。你别看当初刚一学艺下山,掌打雷春,掌打法禅,一震杭州擂,双钺分双剑,脸露那么大,可是现在惊动了全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知道哪一个找童林的毛病?照此下去,海川非吃亏不可。因此老哥俩十分担心,打算到北京见见徒弟,找个机会好好教给他本领,让他提高一步啊!就这么着,他们下了龙虎山。沿路之上,用耳朵一扫听,没有不谈论童林的事的,他们是又高兴,又担心。走到河南的时候,听说亮镖会的消息,老哥俩更着急了。这么大的盛会,聘请天下十三家镖局武林好汉。北京啊,肯定得热闹一番。两个想到这儿,脚下加紧,紧赶慢赶,昨天晚上进的北京。他们就住到无量寺,因为无量寺的主持跟他们俩不错。二位到了,也没露面儿,住了一夜,赶了今天的正日子,来到会场,也挤到人丛之中暗中观看。发生的这些事情,老哥俩全看到了。别的不说,唯独童林,抛钺亮剑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老哥俩互相看了一眼,心说,海川从哪儿学的这个能耐?哎!这宝剑是桃花剑的招数呀,不是咱老师教的,他不会呀!难道说童林他见到咱师父了?这是怎么个茬儿呢?把俩道爷闹糊涂了。燕普上来跟童林一动手,二位道爷沉不住气了,准知童林不是对手,故此这才登台。
  等来到台上,何道源先迈步过来见燕普:“无量天尊,道兄请了。”燕普勉强一笑:“啊!闹了半天是何道爷!”“不错,正是贫道。没想到云台剑客大驾精神,也来到亮镖会上。”“啊,我乃应朋友之约。”“噢!方才小徒多有得罪,还望云台老剑客海谅。”
  云台剑客一听这话,更觉着脸上发烧了:“唉!这这这,何老剑客,请你不要误会,我看童侠客是个人才,武功也不错,故此呢,想跟他伸伸手,看看这孩子本领如何?没有别的意思。”“哈哈哈哈!老剑客不要隐瞒了,我看得清清楚楚,您分明是要给杜清风报仇雪恨。道兄啊,别人你不清楚,杜清风是什么人,我想你心里有数。他虽然口念道家的经文,身穿道家的衣服,他做事儿都不配做个三清弟子。他是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像他那把年纪,那个岁数,怎么能在亮镖会上下毒手,要废童林?我们童林哪点得罪他了?可见他安心不良,嫉贤妒能啊!童林没有办法这才抛钺亮剑,这也是被迫不得已而为之。我想别人不清楚,您这么高的身份,应当看得清清楚楚。您就不应该帮着杜清风助纣为虐,您这何必呢?事儿让我们弟兄赶上了,道兄!消消气儿吧!你我这般年纪,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岂不被他人耻笑吗?嗯?请回吧!”
  何道爷说话之中,也带着责备的口气。云台剑客燕普一想,我就此下台不好办。不行!想到这儿,嘿嘿一笑:“何道爷!刚才的事儿您甭提了。您说我向着杜清风,难道你不袒护童林吗?你也是喜欢你徒弟。童林和杜清风这一篇揭过去,贫道有意,趁着今天的盛会,跟二位老剑客过过招,我长长见识如何?”“噢!道兄,这么说你要想跟贫道较量高低不成?”“正是!”
  燕普心说,不打两下子我就走,我回去怎么说?你看我跟童林伸手,我失身份,跟你们伸手我不丢人。你是江南四小名剑哪!我何不乘此机会露露脸呢?何道源一看,云台剑客主意已定,知道这仗是非打不可了。便道:“好!我久闻云台剑客的大名,也早想领教,恨没有这个机会。既然老剑客愿意跟贫道比武,我是高兴得不得了啊!你稍候片刻!”
  何道爷回来,告诉尚道明:“你跟海川在这儿给我观战,看我会斗燕普。”尚道明也挺担心哪:“师兄,燕普可不是好惹的,你要多加谨慎。”“哎!你放心吧。”
  再看何道爷,把宽大的长道袍款掉,把拂尘交给童林,捺一捺头上的九梁道巾,把袖面儿一挽,飞身形直奔燕普。燕普也利用这个机会,周身上下紧衬利落。他要跟何道爷动手可不能跟童林相比呀。因此,他加着十二分的小心。这阵儿他也收拾好了,一看何道爷过来,当场不让步,两个人就战在一处。
  这亮镖会您听听多热闹,群雄大聚会,从前没见过的事情都发生了。像这种人物、这种身份,轻易地不伸手,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这比武较量,真是千金难买呀!人们看得眼都直了,哪见过这种武术?就见两个老道须髯飘摆,身形晃动,就像走马灯相似。不过呢,有的人不爱看。这些人都外行,一瞅这俩老道伸手是光转悠,很少过招。有时候互相一比量,招又变了,打得不过瘾。不像旁人似的,真刀真枪,这两位打得显得有点文气。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这么打呢?身份在那摆着呢。我一亮招,噢!那个看出来了,我用什么招破他。那个刚一亮招,这个懂了,噢!你下一招想怎么的,马上给迎住了。所以两个人又改变招数。您看着呢,就是光比划,不动手,这玩儿就显见得不过瘾了。但是,童林他明白,童林两只眼睛瞪得一般儿大,他不能错过这学习的机会。但是三十个回合过去了,童林害怕了。为什么呢?他看出来了,何道源不是云台剑客的对手。就见燕普越战越勇,频频发动进攻,“啪!啪啪!”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老师就不同了,闪展腾挪,不断地退让,让人逼得满台转,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童林急得抓耳挠腮呀!这怎么办?有心跳过去助老师一臂之力,又怕老师不乐意。这种场合似乎自己不应该过去。旁边尚道爷也沉不住气了。尚道爷一看,得了!什么叫以多为胜?童林是我们哥俩的徒弟,我师兄不行,还有我呢!干脆我们哥俩双战于他。想到这儿,他把衣服甩掉,周身上下紧村利落,高喊一声:“无量天尊!燕普果然厉害!来,来,来!我们弟兄双战于你!”尚道爷往上一纵就加入战群,把燕普气得鼻子都歪了。心说,你们江南四小名剑就这样啊?你们有几个?都上来!他越想越火,肚子里想的事儿,他说出来了:“好啊!何道源、尚道明!你们真不够意思。你们不是一共弟兄四个吗?有能耐的都上来,俺燕普也不怕!”他这句话刚出口不要紧,就听有人喊:“呔!”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8
第九十三回 四剑客提刀斗燕普 雍亲王疑鬼染怪症
 且说云台剑客燕普大战何道源、尚道明,他一看俩打一个,气就不打一处来,脱口说出一句话来:“你们师兄弟一共几个?有种的都来!”这本来是一句气话,哪知道无巧不成书,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在人群中有人高喊法号:“无量天尊!无量天尊!尔休要猖狂,贫道来也!”说着话,“蹭!蹭!”蹿上两个人来,一个红脸,一个黄脸,两个人全是道装打扮;背上宝剑,手持拂尘。来者并非别人,正是九宫上人李道通、太虚上人庄道勤。你说多巧,江南四小名剑全凑到一块儿了,他们全是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的徒弟。庄道勤是四小名剑的头一位,当然能耐数他大。他的一生之中,收了两个徒弟:长门大弟子就是世界妙手九尾猔狸司徒朗,现在在云南玲珑岛。二徒弟就是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他对于司徒朗没什么感情,你别看是师徒,自从司徒朗满徒之后,很少来看望老师,日久天长,师徒的感情就淡薄了。他最关心的就是傻徒弟于宝元,因为这孩子出身贫苦,而且缺个心眼儿,吃饭不知道饥饱,睡觉不知道颠倒,无真烂漫,傻大黑粗。就因为这样,老剑客对他格外疼爱和关心,自从把他送下山去交给童林,打那之后爷俩就再没见面,他明知道跟着童林没有亏吃,仍然是放心不下。这一次邀着李道通,哥俩一块赶奔北京,有三个目的:一是看望徒弟,二是看望童林,第三是借助亮镖会,结识结识天下的英雄好汉。昨天晚上,他们就到了北京,住在南门里四合老店。哥俩一想,不用去找童林了,一个是天黑了,再者到那儿有诸多不便,明天就是亮镖会,反正都能见着,等亮镖会结束之后,爷儿几个再坐下闲谈。所以,他们哪都不去,童林他们当然不知道。
  今天亮镖会,老哥儿俩早早就来了,挤到人群之中看热闹。亮镖会上所发生的一切,老哥儿俩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有时候高兴,有时候生气。高兴的是,童林能耐比以前大多了,看着自己门户的能如此有出息,自然是高兴。生气的是,云台剑客燕普、杜清风等人,心想,你们也是出家的道人,怎么不分清红皂白,惹是生非呢?他们强压怒火,没动声气。后来,看到何道源、尚道明两位师弟跟燕普动手,他们也没想露面,没想到燕普口出狂言,让哥儿四个都上来,那就来吧,老哥儿俩一时心血来潮,这才挺身来在台上。
  师兄弟四个人见了面,这个高兴劲儿自不必说。太虚上人庄道勤紧走两步来到燕普的面前,道:“无量天尊!燕老剑客,认识我吗?”燕普一看:“嘿,闹了半天,这哥四个都来了,我还算说着了。看来今天我算捅了马蜂窝了。”
  太虚上人说:“燕普啊!当场献艺,不算不对,比武动手,也无可指责。你可不应该口吐狂言啊!不错,我们师兄弟是四个,你干什么叫我们都登台呢?这个责任在你可不在我们。既然你说了这话,贫道不能不从命啊!师弟,都过来,咱们哥四个跟他比比。”
  这四个人号称四小名剑,那都是有了名的剑客,四个打一个,燕普哪里是对手?这老哥儿四个东西南北一站,四把宝剑一齐向燕普进攻,可忙坏了云台剑客,把他累得道冠也歪了,大氅也开了,浑身汗也下来了,“吁吁”直喘,接应不暇,气呼呼地说:“啊呀!无量天尊!你们可损透了!要是单对单,个对个,我燕普毫不畏惧。你们竟敢以多为胜,这还了得,气死我也!”
  要说燕普还真不善,换别人,早趴下了。云台剑客不愧有能耐,十几个回合之后,虚晃一剑,飞身跳出圈儿了,用手一指四位剑客:“你们等着!今日之仇我是非报不可!来日方长,咱们再见。”说完,跳入人群中不见了。
  气走燕普,回了剑山蓬莱岛。以后三打剑山,他们还能见面,暂且不提。四位老剑客一看把燕普气走了,哈哈大笑,把宝剑还匣。这阵童林、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风流侠张子美、飞行侠苗润雨、铁掌李元、老洒海金元、鼓上飞仙丁瑞龙、铁三爷……全都上了台,参见四位老剑客,又把他们请下台去,来到双龙镖局的席棚。雍亲王胤禛一听,童林的师父、师伯、师叔都来了,赶紧起身相迎,亲自把他们接到台上,大家落座,亲热得不得了。再往后又出来几个献艺的,直热闹了一天,三月三亮镖会才告结束。临结束的时候,又吹了一顿号,敲了一顿鼓,放了几挂爆竹,大伙儿在掌声和欢笑之中,散了会。
  十三家镖局各回各的地方,看热闹的人各回各的家,且不能一一细表。单表童林和侯廷众星捧月一般把四位老剑客接到雍亲王府。胤禛好面子,就在宝殿盛排筵宴款待四位老道长以及双龙镖局众人,参加者不下一二百号。在酒席宴上,胤禛频频敬酒,问四位老剑客从哪儿来,老剑客就把来意说明了。一说关心童林,关心于和,雍亲王乐了:“哈哈!真是是亲三分向。几位老剑容教出这样的好徒弟,真是耗费苦心,连小王都受益不浅。不过海川跟着我,不会有亏吃。再说,傻英雄于和在童林跟前,更不会受委屈。海川心真好啊!疼这傻兄弟简直比别人疼得入套。”几位道爷听了心中更是高兴。
  宴请结束之后,四位道爷又赶奔童林的家。童海川赶紧命人把上屋腾出来,让父母住到跨院,兄弟也搬家,给师父、师伯、师叔腾地方。一直到掌灯以后,侯廷、侯杰众人告辞。因为镖局在后头的事挺多,哪有工夫在这儿陪着。童海川把众人送到门外,这才拱手告别。等海川回来,这回没外人了,都是自己人,于和拉着师父的手亲近得不得了。爷儿几个坐下谈心,庄道勤就说:“海川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我们看的是一目了然。第一,你不是杜清风的对手,就因为你抛钺亮剑钺,才转危为安。我且问你,这一招跟谁学的?”童林一笑;“我这招是我师爷教给我的。”
  “啊?!你见着你师爷了?”
  “是啊,他老人家前些日子就来了,在公主坟教的我。他老人家还说要参加亮镖会,但是今天没露面,不知到哪儿去了。”
  四位老剑客满心欢喜道:“海川,你的福分不浅哪!你师爷能亲手教给你能耐,足见他对你十分重视。”何道源、尚道明又说:“海川哪!第二,你不是王世伦的对手,如果再打下去,你今天非受伤不可,明显你的能耐不够使用。我们四个人已经商议好了:在此住十天不走,干什么呢?要轮流传授你武艺。”
  哎哟!把童林可乐坏了。这老哥儿四个教自己的能耐,花多少钱能买来?!这个机会实在难得呀!赶紧让刘俊、夏九龄、司马良等人把后院收拾得干干净净,这就准备学武。
  从第二天开始,这四位老剑客往后院里一坐,童林率领小弟兄们站立在两旁,这就开始传授童林武艺。那小哥儿几个在旁边也开了眼界了,虽然没亲手教他们,他们也长了不少的知识。庄道勤专门传授剑术:“你不是会抛钺亮剑吗?我再教给你几手宝剑,叫野马分鬃剑十八手。你把这种宝剑学在身上,就有了护身符了。”
  何道源、尚道明继续传授童林掌法,在柳叶绵丝掌的基础上,又教给童林大力金刚掌。李道通传授童林气功,什么硬气功,软气功,舒筋通络,各种奥妙,童林这回记得非常扎实。但是十天的光景转眼就过去了。到了十一天头上,四位道爷告辞,跟童林讲:“不必惊动雍亲王了,他老人家好客,我们一去又得惹得人家不安,你替我们四个人致意,就说我们告辞了,日后有机会,再给他老人家问安。”童林点头,他知道想挽留也挽留不住,真是恋恋难舍。童林带着徒弟们把四位剑客送出北京,这才分手。
  按下四位老剑客走了不提,单表童林送走师父,真好像失魂落魄一般,回来正好路过前门大栅栏儿和西河沿,顺便到这看看双龙镖局的事。等来到这儿一打听,震东侠、侯二侠、铁掌李元、张子美等人都走了,临走时给童林留了封信。童林把这封信打开一看,大致的意思是说:“知道你正在学艺,不便打搅,所以我们提前走了。往后有事通信,别忘了跟我们联系……”
  童林一看都走了,霎时之间觉得十分孤单,万分的凄凉,在镖局里坐着没事,童林就起身告辞。回来正好路过雍亲王府,到亲王府里给亲王问安。雍亲王一看童林的样子,就知道有事,便问道:“你怎么眼窝都塌了?是这几天累的吧?”童林点点头。
  “你那几位师父都好吗?怎么没到我这儿串门来?”
  童林一抱拳,道:“爷,我先赎个罪,他们几位已经走了。临走之时,让我转达向爷问安,不便来讨扰。”
  “哎呀!你说这事弄的,本来还准备着给他们接风,大伙好好热闹几天,你看怎么走了?”
  童林说:“不但他们走了,连震东侠、侯二侠等众人也全都走了。”
  “唉——!”贝勒爷闻听,不住地摇头叹息:“这些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踪去无影啊!海川,往后再有这个机会,千万把众人请到府里来,他就不让送信儿,你也给我送信儿,要不,这显得我多不礼貌!”
  童林客气了几句。打这以后,童林天天就呆在雍亲王府。你要问那是干什么?因为,他是雍亲王的御教师,保镖护院的头领,负责雍亲王府里以及他个人的安全,这就是他的职业,他能不来吗?待着没事,除去传授徒弟们武艺之外,跟雍亲王就是闲谈。这雍亲王心血来潮,说;“海川哪,通过这次亮镖会,我对武术更发生兴趣了。咱们爷俩待着也是这么待着,你干脆传授我能耐得了。”
  童林一听,也好,利用这个来消磨时问。海川说:“行!爷,咱今儿就开始,不过我可要求你严。”雍亲王一乐:“海川,现在咱们是爷儿俩,练起武来,你是我师父,我是你徒弟,该怎么要求怎么要求,该怎么对待怎么对待,你甭给我留客气。我知道严师出高徒,你对我要求的不严,那我的能耐就没法进展。”
  童林在这儿天天教雍亲王练剑,另外,也教给他练习拳脚。你还别说,这雍亲王真聪明,童林一教就会。时间虽然不长,这能耐长得真不少。一晃,童林在雍王府待了二十天没回家,这雍亲王一想:“人家家里头也是一大家人,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就留他在这儿,连个假都不放,实在于心不忍,也于理不合。”
  这天,他把童林叫到跟前,说:“海川哪!一晃学了一个来月,我觉着身体也挺累的,把你也忙得够呛,这么办吧:放你两天假,回家好好歇歇,见见你的父母,等过几天之后,再来教我。”
  童林一听:“爷,我这离家才几步呀!用得着吗?而且我兄弟童森常来,说我父母挺好,家中有吃有喝,平安无事,您何必惦记。”
  “不,海川,我这人最懂人情,你越这么说,我越要放你的假。现在你就回家,两天之后你再来,有事我再找你去。”
  你别看童林嘴上这么说,也是惦记父母,因为他们年纪不小了。从心而论,两位老人不愿意童林远离,你看离得这么近,不回家看看去,爹妈能不挑理吗?雍亲王既然给了假,自然满心喜欢。所以,这才向雍亲王告辞。
  童林领着徒弟们走了,雍亲王府显得非常静。白天还不觉得怎么样,到了晚上,雍亲王睡不着觉了,觉得童林在跟前,心里头踏实,有说有笑的有奔头;童林这一走,跟空了半拉王府似的,没抓没落,闷得要命,有心叫童林去,又、想,我都给人家假了,刚走我就叫,这像话吗?忍两天吧!反正我也待着没事,练练吧,借着练武消磨时光。他到院里把衣服脱了,何春、何吉在一边侍奉着,他把童林教给自己的拳脚练了一套,练得满头大汗,等练完了,又练了一套宝剑,觉得筋骨挺好受。告诉何春、何吉:“你们下去吧,一会儿派人给我送点水来就行,我需要安静休息休息。”
  雍亲王回转书房。其实他有三房福晋,这福晋就是老婆,雍亲王不贪恋女色,很少到内宅去休息,常常一个人宿到书房。今晚上也不例外,他一个人在书店里坐着,觉得没事可干,拿一本闲书在这儿看,觉着嗓子有点渴,心说这何春、何吉也是,让你们给我送点水来,怎么还不来?好半天听到外面脚步声音,嗯!来了。
  “拿水来。”“是!”
  门一开,走进一人,手中托一方盘,上头一碗茶,把这茶举过头顶,一步一步来到茶几前。雍亲王胤禛在床上坐着,借灯光一看!这人是谁呀?我怎么瞅着眼生啊?我府里好像没这么个人。又一想:哪能有外人呢?也可能是新来的,或者谁有病了代替谁,也未必,所以没往心里去。接过这碗茶来,把盖儿掀开,吹了吹茶叶沫,开始喝水。这人就在这儿跪着,方盘在脑袋上顶着,胤禛看了看,说:“下去吧!用你的时候你再来。”
  “是!”这人往后退了一步,把脸儿抬起来了。雍亲王吓了一跳:怎么这么难看!这人怎么长得鬼似的!因为盘在上面罩着,灯光显得很暗,也没有看太清楚,就在他心里想这个事儿的时候,人已经退出去了。雍亲王想:不对劲儿!这事我得查查,我手下的书童有的是,怎么这么难看的人让他进亲王府呢?想着在地下转了一圈,何春、何吉来了,手里托着盘儿,上面沏着水,来到屋里往上一递:“爷,您渴了吧?今儿这火也不知怎的,这么不好烧,好容易烧开了一壶水拿下来,把煤添上,结果一拎这壶是空的,你说怪事不怪事?我们又灌了一壶坐上,好容易烧开了拿下来,一转眼的工夫又是空的。您说这水哪儿去了?这是闹仙呢?还是闹鬼?吓得我们也没敢说别的,烧第三壶,我们就壶不离手了,水也就没丢,这才给您泡了香茶。大概您等急了吧?”
  “嗯?”胤禛一愣,“你们再说一遍,怎么回事?”
  俩人又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胤禛“啪!”把桌子一拍:“混账的东西!这里边有事!刚才有个人给我送水来了,那人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他是哪儿来的?他为什么来给我送水呢?你们怎么不来呢?!”
  “哎呀,没这么个人啊!”俩人相互看了一眼。
  雍亲王一瞪眼:“胡说!不是,这水谁拿来的?嗯!要不怎么能进得来雍亲王府呢?给我查查!”
  “哎!哎”俩人一听,今儿个王府要出事儿!真是怪哉!出去把全府一百多人都集合起来,借着灯光,两个人换个儿查看,都是认识的,没有雍亲王说的那个人。回去跟雍亲王胤禛一说,胤禛还挺生气,亲自来查看。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就是没那个人,真来的怪哉!雍亲王让大伙解散,回到屋里,闷闷不乐,心想过两天海川回来,我非跟他说说这事不可。是不是眼前遇见鬼了?难道我该死了?献茶那人我问他一句就好了,真是怪哉怪哉!想到这儿,他心里不痛快,把眼一闭,突然之间,他就觉着心里头忙乱,这心不知怎么那么难受,像油烹似的,烧得他有点坐不住了。说着发烧,耳朵眼、鼻子眼、嘴,似乎往外喷火,这还不提,最后全攻到眼睛上来。哎呀!他就觉着两眼开始往里缩,简直疼痛难忍,转眼之间,眼睛又往外鼓,要不用手按着,眼珠能蹦出来。疼得雍亲王“哎约!”叫了一声,把两眼捂住了,“来人啊!来人!”
  何春、何吉,当班的家人全跑进来了:“爷!您怎么了?您哪儿难受?”“哎呀!我的眼睛呀!可把我疼死了!”这阵儿,他汗珠子顺着脑门子滴滴嗒嗒往下直淌,脸也变色儿了。何春、何吉忙把贝勒爷扶到床上,把手给他拿下来一看,哎呀!说个肿就肿,两眼肿得就跟大铃铛一样。何春赶忙吩咐一声:“快找大夫!”
  那么大个雍亲王府能没大夫吗?专门给福晋给王爷看病的就有六个先生,而且都是北京城有名的高手。这六个大夫闻听此信儿,马不停蹄赶到书房,来到这儿先给雍亲王请了安,有搬脑袋的,有扶手的,这主治大夫,四品御医,把眼皮给撩开了,不看则已,一看,把大夫吓得吸了口冷气,心说,这叫什么病啊!就见贝勒爷这俩眼睛跟血葫芦一样,看不见白眼珠,看不见黑眼仁,全是血线。您看过那蚕没有?蚕的外头长着丝,叫茧蛹,就像那茧蛹似的,但它不是白的,是红的!就像极细极细的红丝线把眼珠牢牢地罩住。御医大夫吓得一撒手:“爷,您这阵儿觉着怎么样?”
  “哎呀!我就是疼痛得难忍,快给我看!”
  “哎,哎,哎!”几个大夫下去一块儿会诊,研究一通,开了个药方,让人抓来煎好给雍亲王喝下去,仍然不见好。前半夜还好说,到了后半夜,雍亲王疼痛难忍,满床乱滚,三位福晋闻声也来了。这福晋就是他夫人,围着床头滴溜溜直转,把福晋急得捂脸大哭,束手无策,怎么办呢?第二天,马上派人进宫,奏知此事。康熙听了大吃一惊,心说,我四儿这是怎么了?他没有这种病呀?父子之情,焉有不关心之理?但是在封建年代,那是有制度的,皇上不能过府探病。康熙赶紧传旨,把太医院的几个太医宣上殿来,告诉他们,即刻赶到雍亲王府,给雍亲王治病。治好了有功,治不好你们可要小心着!几位太医慌忙来到雍亲王府。这里边几位大夫,把太医们接进去说明病情,说这真是怪事,我们哥几个就是看不了。太医心里也没底了,到里面给雍亲王、给福晋施完了礼,过来轮流给看着,看完了都瞠目结舌,束手无策。但是也不能不管啊!下去之后,十几个人进行会诊。会诊之后,开了个药方,全是好药,一个是给他去心火,另外一个想法止疼,只有这两个办法。药煎好了,服下去,这些大夫在门外守着,嗳!见点功效。雍亲王觉着不像刚才那么疼了,可以稳定住了。可这稳住了,也不是说一点都不疼了,那脑筋“嘣嘣嘣”直蹦,心里也乱成了一团,甚至连说话都有点费劲。大伙谁也不敢走哇!有在屋里待着的,有在窗前听声的,轮流守候,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哪!有一个太医进到宫里见到皇上,不敢说真情,就说经过他们医治之后,略见起色,请皇上宽心。康熙皇帝这才把心放下,他哪知道事情这么严重。
  欲知雍亲王病情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9
第九十四回 亲王怪症急坏童林 英雄计谋智擒张青
且说转眼到了第三天,童林放完假回来了,后头跟着穿云白玉虎刘俊、傻小子于和,两边是花刀洪玉尔、夏九龄、司马良,爷几个高高兴兴到了里边。何春、何吉一看童林:“哟!我的教师爷哟,可了不得啦!”
  这一句话没把童林给吓死:“怎么了!”
  “哎呀!您走的那天晚上,雍亲王突然得了病。”
  “哎哟!现在病体如何?”
  “不见好转!您快去看看去吧!”
  童林提着袍子就往里跑,小弟兄们跟着。等童林一进屋,几位福晋回避。男女授受不亲,就得闪开,躲到屏风后头去了。童林来到榻前,先给雍亲王请了安,然后坐到身边就问:“爷,您醒醒!爷睁眼,您醒醒!”
  “哎哟!可疼死我了!是海川吗?”
  “是我,您这是怎么了?”
  “咳呀!别提啦!人吃五谷杂粮啊,朝不保夕。你说我从来没闹过眼睛,现在怎么害起眼病来了?说来病就是急茬的,疼起来痛苦难当。”
  童林也不精通医道,只能从外表看看,一瞅雍亲王这俩眼睛像扣俩小碗似的,肿得都封了喉了。顺着眼角往外淌的不是眼泪,是粉红色的水。“哎呀!”童林就觉得不对头啊!先问大夫,你们看这是怎么回事?大夫知道童林是雍亲王的红人,二号的雍亲王,敢隐瞒吗?就把经过一说:“跟你讲吧教师爷,我们实在不知道病因哪!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按理说我们那个药,神仙一把抓,吃下去立见功效,但是仍不见好转,这实在叫我们束手无策。”
  童林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把何春、何吉叫到跟前就问:“我走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俩人也不隐瞒,说:“有点怪事。你走那天晚上,王爷练了会儿武术,练完了回屋要喝水,我们就给他烧水,结果烧了两壶开水,一转身就没了,您说哪去了呢?烧第三壶我们不敢离开了,这壶水才保住。等给王爷沏好了茶,送到里屋,王爷说刚才有个人给送茶了,说那人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责备我们,问那人是谁?我们把所有的人集合起来查看,这人踪影皆无。王爷不相信,又亲自查了一遍,仍然没有踪影。您说这人是从哪儿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下钻出来的?是不是闹鬼,还是闹仙哪?过了一会儿,王爷就觉眼睛疼痛,说个疼就忍不住,一直到现在。我的侠客爷,您看怎么办?”
  “哎哟!”童海川二眸子乱转,思前想后这么一琢磨,坏了!雍亲王肯定受了陷害了!那个人一定是个绿林人,不定是谁派来的。他为什么对雍亲王下此毒手呢?而下毒手却没要他的命,这是怎么回事呢?童林疑惑不解。但是你说有人陷害,又无凭无据,只能心里头画鬼。
  童林不能回家了,让穿云白玉虎刘俊回家告诉父母放心,说最近这一时期先不回家。童林就支了张床,跟雍亲王住到一个屋里头,日夜守候。可他守着有什么用啊?雍亲王每天晚上疼得都得叫唤几回,有时候疼痛难忍,满屋乱跑,童林就把他抱住。一发生这种情况,就把大夫请来,马上吃药,吃药就见点好,可是稳定不了一个时辰,接茬还疼。童林守了两天,再看雍亲王,不但眼睛肿,脑袋还大起来了,比当初的脑袋大了四圈。鼻子、眼睛、嘴都肿了,饮食不下。有时候昏昏沉沉,呆头傻脑,完全变成了两个人了。全仗着雍亲王府有权有势,熬好了人参燕窝汤,给他撬开嘴往里灌,要没有这玩艺儿养着,这命就没了。
  童林一直守了三天,把俩眼睛也熬红了。这天晚上,雍亲王疼得最厉害,一会儿一叫唤,一会儿一叫唤,简直像疯了似的,几个人按都按不住。好容易盼着到了后半夜,雍亲王消停了一会儿,打了呼声,睡着了,童林的心这才有点舒展。让小弟兄们在屋守着,他来到院里,面对长空,摇头叹息。童林一琢磨,人这一辈子真难活,穷苦人家,愁吃愁穿,有钱的人家也不太平。拿雍亲王来说,贵为亲王,金技玉叶,皇上的儿子福如东海,还有比他再享福的吗?咳!他就得了这种怪病!或者受奸人所害,这不也不太平吗?再想想自己,从降生到现生,道路坎坷,也遇到无数的风险,谁知道在这后半生能遇到什么事呢?童林想到这儿,鼻子一酸,掉下雨滴伤心的眼泪,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童林本能地觉得头顶上“噢!”嗯?童林就一动,别人听不见,那童海川有能耐,他似乎觉得房子顶上有人。童林没抬头,怕一抬头,把这主给惊动了。他低下脑袋一琢磨,肯定有事儿,他假装溜达,顺着这廊檐下往后转,转到这东山墙,往左右看看没人,脚尖点地,飞身上房。他来到大殿上,屏住呼吸,仔细观瞧,不看则可,一看果真有一个人。由于天黑,看不清五官貌相。这人穿着一身黑,头朝下,脚朝上,两脚扣住掩阳瓦,脑袋往下探着,意思是往屋里看,身后背着明晃晃一把单刀。童林一想,这小子是哪儿来的?甭问,雍亲王得病肯定与他有关!你还跑这儿看来了,绝不能叫你逃走!童林想到这儿,使了个饿虎扑食,脚尖一蹬房瓦,飞身往前一纵,抬起腿来,“啪!”这一脚正着这小子屁股上。你想童林那功夫够多硬,挨上他哪能待得住?就听“啪唧!”整个摔到院里,把这小子摔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地上刚想爬起来,童林就到了,大脚丫子一踩这小子:“别动!”就踩住了。刘俊众人正在屋里,听院里“咕通!咕通!”有声响,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兄弟们出来一看,师父脚底下踩着个人,就问:“老师,这……”
  “绑!”众人找根绳子就把他绑上了。恐怕惊动雍亲王,童林用手往厢房一指,穿云白玉虎刘俊、傻小子于和,拎着这个袄领子,推到屋里去了。这时何春、何吉也来了:“哎!教师爷,这是怎么?”“抓住的!肯定雍亲王有病与这个人有关。你好好在外守着,别惊动王驾。”
  “哎,哎,哎!好咧!教师爷,您得好好审讯哪!这东西太可恶,绝不能轻饶他!”
  童林点头进了厢房。童海川搬了把椅子坐下,让小弟兄们把这人推到眼前,借灯光一看,这不是贝勒爷提到的那个人,这人长得还挺好,二十七八岁,鼓鼻梁、大嘴岔,黄白净脸尖下颏,大辩儿在脑袋上盘着,原来他头发用绢帕系着,由于在房上摔下来,把绢帕也摔掉了,所以大辫在脖子上缠着。穿着夜行衣,背后背着一把刀,看这意思,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眼珠子叽哩咕噜直转,瞪瞪童林,把脸一仰,一句话也不说。童海川今儿个有点压不住了,把旁边的茶几一拍,“啪!”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何夜探雍亲王府,究竟你来的目的是什么?还不从实讲来!”
  “说!说!”夏九龄、司马良过去,“啪啪!”就是俩嘴巴子。年轻人火更大了,童海川一摆手,哥儿俩这才退下。这小子挨了俩嘴巴一点不在乎,嘴角动了动:“哼!姓童的,耍什么威风!干什么来了?我知道,我就不告诉你!有法儿你想去,真他娘的废话!”
  他这嘴里一带脏字儿,刘俊能让吗?刘俊过来,拽住他耳朵,“啪!啪”又是俩巴掌,把这小子打得嘴冒血。于和于宝元过来把他脖子给卡住了:“好小子,今儿个我卡死你!”
  童林一看,别卡死呀!死人口里无有招对,不就麻烦了!他忙道:“师弟,赶紧撒手!”
  傻英雄这才撒手,把这位卡得眼珠直往上翻,好悬没断了气儿。童林想:问!今天不问个水落石出,绝不能放过他!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晚上为什么来的?说了实话还则罢了,不说实话,今儿就把你打烂了!你到底说不说?”
  这家伙把脑袋一扑棱:“不说!不说就是不说!姓童的,有法儿你想去!爷要怕就不来了,来了就不怕,早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了。死算个什么呢?再过二十六年,还这么大个儿。”
  童林一看没办法,本来童海川不主张用刑,今天事出特殊,不得不如此。叫夏九龄、司马良找来根鞭子,让洪玉尔找来根棍子,把他按到地上,这顿揍。你说这些人都是练武的,手能轻得了吗?把棍子也打折了,鞭子也抽断了,把这人打得血肉横飞。这小子真有骨头,把牙咬得“嘎嘎”响,就是不招,再打就打死了。把童海川急得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直转,怎么办呢?打死麻烦了,这问不出来口供可怎么办?童海川正着急呢,傻小子于和出去了,时间不大就见于和进来了,手里拿着两样家什:一样是把斧子,另一样是个橛子,拿斧子削出了尖来。傻子更有傻心眼:“把他裤子扒了!”
  大伙一看,扒裤子干什么?于和说:“我把这极子给他钉到粪门里头。”
  这刑法可特殊,那位一瞅,把嘴一咧:“别,别,别介!”
  别介?傻子说做就做,“哧啦!”一声,把裤子拽掉就要钉,童林好悬没乐出来,心说,你看我这傻师弟,还真有绝的,这叫什么刑法:“师弟且慢!他说了就拉倒。”
  “他不说,先给他钉半截。”
  童林说:“你看见没有?你要是不说,钉,我可就不管了。”童林想,你再不说我真不管了,我也不看,反正我出去,叫他们收拾。
  这位汗珠子下来了。哎呀!心里一想,这亏我可不能吃啊!这太羞臊人了:“好了,我说!”
  哎!您看看,恶人自有恶人降,没等钉,他就说实话了。童林一听他说,赶紧吩咐叫他起来,把这人从地上拉起来,告诉取来刀伤药,给他敷上,另外取来一碗水让他喝了,童林说:“你别着急,说了决不打你,好不好?你就细说详情吧!”
  这家伙皱皱眉,咧咧嘴:“好吧!先说我是谁。我有个绰号,叫鬼影子,姓张叫张青。”
  “噢,鬼影子张青。”“对!”
  “你从哪儿来的?”“永发镖局来的。奉了我们师太羽士清风侠杜清风所差,我到这儿来刺探情况,是……这么回事。”
  这回这家伙还真老实,把以往的经过都说了。是怎么回事呢?因为前者三月三亮镖会,杜清风大战童海川,童林没有办法,抛钺亮剑,剑削杜清风,把道冠给他削下去了,脑袋上炒肉拉皮给片下一块去。杜清风当众出丑,恨童林恨得要命。等三月三亮镖会之后,这帮小子没走,全在西直门外永发镖局。杜清风脑袋上缠着药布长吁短叹:“就凭我出了名的剑客,哪里吃过这个亏!等我伤好了,非找你童林玩儿命不可!”众人都恨童林,可谁惹得起呀!雍亲王府就在城里安定门里富贵巷,可谁也不敢去找。正在这时,来了仨人。这仨小子到了永发镖局,是两个老道一个庶家,俩老道不是旁人,一个是五毒真人华亮羽,一个叫金钩蝎子乔玄龄。这俩老道在前面说过,一个好饼都没有,专门发卖薰香蒙汗药,做一些没有人道的事儿。他们都是剑山蓬莱岛的小头目,这次从剑山来,也想参加三月三亮镖会,但因事耽误了,紧赶慢赶到了北京晚了。他们找个店房住下,在店房里正好遇到了熟人,这熟人就是独闯江湖老魔头,叫宁五。这宁五小个儿长得不高,满脸横肉,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蓝一块,活脱就是个鬼呀!另外,这个人品质相当恶劣,也和乔玄龄、华亮羽一样,发卖薰香蒙汗药,甚至有些地方比他俩还损。您别看这么坏的人,他们仨可有交情,一见如故。见着面说明原委,宁王说:“我也想参加亮镖会,可我到这儿,人家会散了。咱们这么办吧,赶奔永发镖局吧!”
  他们来到永发镖局,因为和杜清风都是剑山蓬莱岛的,所以,一见面三个人一愣,一瞅杜清风这脑袋上包着药布,愁眉不展的,这是怎么了?三人细问经过,杜清风就把受辱之事讲了一遍。三个人闻听全把眼睛瞪起来了,乔玄龄大声道:“无量天尊!道兄啊,要说别人都好惹,这姓童的你惹不起呀!我在扬州就遇上过他,好悬这条命没交待他手里头。您要叫他伤着,您还便宜,您把命还算捡着了。”
  华亮羽也说:“姓童的决非等闲之辈,您哪,真得认便宜,不然这命就保不住了。”
  喝!杜清风一听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噢!我这脑袋让拉下一块去还得认便宜?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没有一个想法给我出气的,都跑这儿来给我泄气来了!”
  唯独这独闯江湖老魔头哈哈一笑:“道兄,您受了委屈我深表同情。想报仇不?”
  杜清风一听,这话还有门儿:“想报啊!兄弟,你能帮哥哥一点忙不?”
  “当然了!我既然说,我就有主意。这么办得了,我到雍亲王府溜达溜达,找找童林。不见着则可,见着我要他的命!”
  杜清风闻听此言,一晃头:“贤弟,咱们自己弟兄,无话不谈,我不是长童林的威风,灭你的锐气,就你这点能耐,怎么能是童林的对手呢?你不去是便宜,去了是非死不可呀!”
  “哎!”老魔头说,“您不知道,逢强智取,遇弱活擒哪!我知道我打不过童林,但是我有办法呀!”
  欲知老魔头有什么办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49
第九十五回 雍亲王中毒夺目沙 童海川弟兄捅贼窝
且说老魔头说着话一伸手,从兜里拿出个小瓶来,在众人面前一晃,道:“看见没有?这是我研制的一种特殊的毒药,叫夺目沙,又叫百日夺命沙。这种玩艺儿才好呢!只要我吹上,有人嗅着这味儿,哼!这药劲儿就发了,专门攻他的眼睛,只要眼睛一发作,不出百日,毒气归心,是准死无疑。在这百日内,叫他活受罪,疼得死去活来,最后眼珠活活地烂掉。童林再有能耐,怕这个不?如果童林在屋里,我给他吹上,不就完了吗?”
  “哎呀,这药有这么大的效力?”“当然了!这是我苦心钻研十几载,才研制出来的。”
  大伙说:“你这药可别丢了,这要落在别人手里给你吹上,你不倒霉了?”
  “哈哈哈!道兄放心,我研制这种毒药就有破法。”说着,从兜里又拿出个瓶子,是个白玉的小瓶,封得挺严,在众人面前一托:“看见没有?这种药叫八宝鸳鸯露,专门破这种毒药的。我打的只有我治,不管多么严重,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没到一百天,就有效。我把这解药往眼睛上一抹,立竿见影,不出两天,恢复原样。”
  大家闻听,把大拇指一竖:“高!你真是个老魔头哇!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过两天我就去,我先踩踩道。”
  这老魔头仗着他没来过北京,一般的人对他都不熟识,找了个大草帽扣到脑袋上,白天到雍亲王府前后左右转了几圈,然后蹲到雍亲王府的门前,观察府里的动静。到了晚上,他潜入雍亲王府,实际上他是找童林来的,可巧童林放假刚回家,他还不认得童林家在哪儿住,老魔头一琢磨,我不能空手回去,咳!一合计,行了!童林不在,不是还有雍亲王吗?我听说童林发家致富之所以这么露脸,全是雍亲王支持的,看来他是个罪魁祸首,我把这药给他吹上。把他吹上更好了,他要是死了,童林就得担责任,康熙皇帝就得拿他是问,还说不定牵连多少人呢!看来,今天晚上我是来对了。他一琢磨,这药得上跟前吹去,可怎么吹法呢,正好雍亲王手下有个小书童,这小书童挺聪明,叫小喜子,雍亲王说口渴进了屋子,何春、何吉去烧水的工夫,小喜子回到自己的屋里,他这屋里经常有一壶开水,外头有暖套罩着,他也想给雍亲王打溜须,就这么样,彻好了水,拿盘托着,想给雍亲王送去。这老魔头一看机会来了,转到小喜子身后,用点穴之法把小喜子给点住了,然后把盘接过去,他把小喜子拎到没人之处,由他代替把水送进屋去。要不雍亲王怎么瞅他眼生吓了一跳呢?因为他长得太难得了,这送水的人,就是老魔头。
  宁五这小子利用送水的机会靠近了雍亲王,雍亲王掀开碗盖喝水的功夫,他把这药撒到手心里,轻轻地往上一吹,神不知,鬼不觉,正好吹到雍亲王的脸上。什么地方吹上,全往眼睛上攻,他吹完就走了。可那两壶水是怎么丢的呢?都是这老魔头给干的。他不打算叫人这么快进来,因此他把两壶水给倒了,目地是拖住何春、何吉,时间延长,好让药力发作。您说这小子多狠毒哇!等都办完了,他就上了房了。等雍亲王一发作,“哎呀!”一叫唤,他在房上“扑哧!”一笑,回归永发镖局。
  到了永发镖局,他就吹开了:“众位!我想伤童林来着,可童林不在。我又一想,贼不空回,干脆我给雍亲王来一下吧。如今药力发作,你们就听好吧!折腾他个死去活来,惊动康熙皇帝,康熙一怒,降下圣旨,他童海川也活不了。这叫借刀杀人!”
  众人一听这才高兴,特别是杜清风,喜笑颜开道:“贤弟,这事要是成功了,我得好好谢你啊!来,摆酒!”
  但是这事过后,他们不放心,得派个人打探打探消息,万一叫人治好,怎么办呢?这次老魔头没来,叫一个徒弟,鬼影子张青,赶奔雍亲王府刺探情况。这张青觉着自己武艺不错,轻功术挺高,要不能叫鬼影子吗?结果这一来倒了霉了,把他抓住了。他一口咬定不说实话,傻英雄想出一个绝招儿,要给钉撅子,他害怕了,这才把以往的经过从头到尾全说了。最后还瞪着眼说呢:“童侠客,咱们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您可说了,只要我说出实情来,你就不给我钉橛子,这回我可全说了,要有半字虚假,天诛地灭!”
  童林点了点头道:“好吧!只要你说的是实情,我还可以重新发落。来人!把他押到顺天府!”
  因为这不是衙门,没权押人。童海川提起笔来,写了个条子,让何春、何吉盖了个印,派了几个人,把他送交顺天府。衙门一见条子,知道是贼了,马上收监,押入死囚牢,听候处理。这案子不完是不能处理。
  童林把他送去之后,回来这么一琢磨:现在势在燃眉,看来这老魔头宁五、杜清风等等众人都在永发镖局,而且他身上带着解药,只有把他抓住,才能救雍亲王,否则的话,这雍亲王百日性命就没有了。有道是,救人如救火,童林待不住了,跟刘俊众人一商量,起身赶奔永发镖局。临走时告诉何春、何吉:“如果贝勒爷醒过来,问我哪儿去了,不要提我上哪儿。”何春、何吉就着急了:“童侠客,那赶紧到衙门调兵吧!”
  “不,来不及了!”
  童林想,到衙门再备案,再调兵,再到永发镖局,会打草惊蛇,贼就跑了。有我们爷儿几个是绰绰有余了。就这样,童林带好了兵刃,领着师弟和几个徒弟,飞身赶奔西直门。到西直门都后半夜了,再找那城门官,等拿来钥匙开城,那得耽误多长时间啊!干脆吧!顺着马路上了城,用绳子拴到城头上,爷儿几个用天鹅下蛋的办法顺城而下。然后也不管这条绳子了,越过护城河,一直赶奔永发镖局。这镖局离西直门才五里路,在西直门外有条大街,买卖铺户也是挺多,人口也密集,在小十字街路北就是这镖局。
  童林带着几个徒弟来到永发镖局。现在天已经过了三更,时间紧迫,势在燃眉,不容他多考虑。他让夏九龄、司马良堵住前门,让刘俊、洪玉尔堵住后门,让傻子于和两头巡逻,他自己垫步纵身,“噌!”蹿上前房,手擎子母鸡爪鸳鸯钺,滚背爬坡直奔后院。童林在房上往下一看,屋里面灯光闪闪,有人正在谈话,听声音还不是一个。海川趴在房坡上,定睛瞧看:天挺热,门窗都开着,屋里掌着灯,所以看得非常清楚,再看当中一张云床,床上坐着个高大的老道,脑袋上缠着药布,不是旁人,正是恶道杜清风。在下面几把椅子上坐着几个人,其中还有两个老道,童林瞅着眼熟,想不起来了。书中代言,这就是五毒真人华亮羽。挨着他坐着一个老道,长得贼眉鼠眼,面如瓦灰,童林认识他,正是发卖薰香蒙汗药的坏蛋叫乔玄龄。旁边坐着两个俗家,一个是黑大个,好像半截子铁塔,长得阔口大腮,二目溜回,看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书中代言,这小子就是永发镖局的总镖师叫吴永发。挨着他坐的好像是个小孩儿,在椅子上两条腿还不沾地。这家伙长得挺大个脑袋,娃娃脸儿,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穿青挂皂,两个眼珠子叽哩咕噜直转,这就是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坏事就是他干的。另外还站着几个大汉,有的卡着腰,有的背着手,听他们谈话。童林心想,先稳住气,要知心腹事,且听背后音,听听他们说什么。
  其实屋里正着急呢!杜清风把茶几拍得“啪啪”直响:“怎么还不回来?不是出事儿了?哎呀,该回来了。”
  他指谁说的呢?就指鬼影子张青,旁边几个人显得也有点急躁,乔玄龄眼珠子转悠转悠,说:“无量天尊!道兄,三更天一到,张青这孩子肯定得回来。至今未归,想必是凶多吉少。要这样,咱们还得做点准备。”
  宁五一听,把秃脑袋一晃:“咳咳!我说各位放心,对别人我不熟悉,对张青这孩子我太熟悉了,那是我掰着手教他长大的,那孩子生就一副钢筋铁骨,就即使被他们抓住,也不会吐露真情的,童林撬不开他的嘴巴,这个你们放心。”
  杜清风说:“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呀!人心似铁假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你看没抓住他的时候,他又是英雄又是好汉,要被人家抓住,在重刑之下,难免吐露口供。”
  “不能,不能!道兄你们放心吧,我的人我心里有底。再说,他也抓不住。我那孩子有能耐,要不怎么叫鬼影子呢?只要一发现他,一晃身就没影了。咳!一会儿就能回来。”
  童林一听,明白了。这张青没说假话,果然是受他们所差,刺探雍亲王府。时间有限,童林不能再等,双腿一飘,“噌!”跳到天井当院,“镗啷啷!”把双钺一分,高声喝喊:“恶道杜清风!杀不尽的毛贼草寇,还不出来受死,俺童林在此!”
  这一嗓子不要紧,把屋里人吓得魂飞魄散,噗,噗,噗!把灯全吹了,刹那间,屋里一团漆黑。就听兵器响动,一阵骚乱,他们把家伙全拽出来了。杜清风躲到门后,宁五这帮小子藏到桌子底下,一个个拉兵刃,定息宁神,住院里头看。童林二次说话:“出来!甭在屋里藏着了,童某在这等着呢!”
  杜清风抠破窗纸往院里一看,就童林自己,孤单单,冷清清,他这心才有点底儿,知道在屋也藏不住,冲两旁一打唿哨,把门冷不丁地拉开,“嗖、嗖、嗖……”跳到天井当院。童林在东边,他们在西边,一字排开,恶道杜清风往房下看了一眼,不见人影,知道就是童林自己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无量天尊!童林!我找你不着,拿你不见,尔自己送到门上来了,休怪贫道无理,我要结果你的性命!看剑!”说着,“啪!”的一剑,童林一闪身,用单钺一挂,“镗啷啷啷!”把宝剑给他挡住了:“杜清风!我且问你,要有能耐,咱们比试高低论上下,你们把童林打倒,或要了我这条命,我二话没得说,全怪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你们可不能暗下毒手,暗箭伤人。我且问你们,雍亲王是怎么受的伤?那眼睛是怎么回事?你们谁在这里耍阴谋,施诡计,暗地伤人?有种的敢不敢承认?”
  几个贼一愣!一听童林话里有音,就知道这个事情败露了。宁五还有点不相信,在旁边仗着胆子把脑袋一扑棱:“姓童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谁伤了贝勒了?”
  童林瞅瞅他:“你是不是叫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
  “啊,对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鬼影子张青是什么人,是不是你徒弟?”
  “对,对呀!”
  童林一笑:“你甭跟我装蒜了,你演什么戏,变什么戏法?我告诉你!张青已经被我生擒活拿,全都招了口供,你们的阴谋诡计全都露了馅了。宁五,杜清风!今天晚上,你们把解药给了我,我给雍亲王治好眼睛,能减轻你们的罪责,如果不给我解药,你们一个也走不了。容等官军赶到,把你们全都抓入大牢,问成死罪!”
  宁五一听,心里一翻个儿了:“哎哟!孩儿啊!张青啊,张青!你怎么把老师我给出卖了?临走之时,我怎么嘱咐的你呀?你拍着胸脯跟我打了保票,在任何情况下,也不吐露真情,你怎么给说了!糟糕,糟糕!”但是,现在已经追悔不及了。宁五冲着两旁众人一使眼色,大伙“呼啦!”往上一闯,把童林就给包围了。到了这阵儿,也不讲道理了,干脆用武力解决吧!杜清风摆宝剑就砍,宁五抡鬼头刀就剁,华亮羽、乔玄龄两把宝剑从两路进攻。再加上这吴永发手里使着一条大塑,奔童林后脑便砸,这么些人把童海川围在当中。要说童林哪,真是好样的,力战群寇,毫不畏惧,为救雍亲王胤禛,他把这条命都豁出去了。就见他双钺上下翻飞,施展平生所能,就这些人也战不倒童林。什么原因?在前面书已说了,江南四小名剑,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在童林家里住了十天,老哥四个把着手教给童林武艺,这童林是第三次学艺,就这十天的工夫,童林的能耐长了一大截,所以今天才能敌住这么多人。不然的话,童林还非得吃个亏不可。把社清风急得“哇哇!”直叫,好像驴吼一样。心想,童林这小子这么难对付!我们这么多人,扒拉不倒他?
  “来人!都给我上!”
  那十几个彪形大汉,各拉刀枪,“呼啦!”也上来了。二十多人把童林围在正中,但是童林也真是吃力呀!累得眼前金星乱晃,心头“咚咚咚!”直跳,这可不是童林没能耐,这叫双拳难敌四掌,好汉架不住人多。老虎厉害不?架不住一群狼,何况这些东西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盗,手黑心狠的恶贼。因此,童林可就冒了汗了。正在这个时候,就听西大墙“嘎吱、嘎吱……”这墙动弹了,动来动去,“呼隆!”这墙就倒了一个大豁口,尘土飞扬,从外边闯进一条彪形大汉,手中举着独脚娃娃槊。冲进来的非是旁人,正是傻小子于和于宝元。这于宝元劲儿太大了,奉童林之命,他在外头巡逻,傻英雄这嘴就噘高了,心说,师兄怎么不带我进去?又一想,对,我太笨,我不会高来高去的能耐,才把我留在外头。傻英雄转来转去,侧耳一听,哟!院里打起来了,且听:“童林!你往哪里走?”“看剑!”“看刀!”“看枪……!”
  把傻英雄急得抓耳挠腮,心说,坏了!我师兄在里边抻了手了,那我在外头怎么办呢?傻小子一想,我得到里头帮我师兄的忙。可蹦了三蹦,蹦不上去,后来他一琢磨:干脆我开个便门吧!你看他傻得有心眼,把后背对着这墙,两条腿撑地,浑身攒足了力气,他就顶这墙。这一招可厉害,这于和于宝元这劲儿不知有多大,三晃两晃把这墙给靠倒了,开了个便门,他这才闯进来。他手中举着独脚娃娃槊,往里一看,眼珠都红了:“哟——!呔!师兄,不必着急,牛小子来了!”他抢大槊,“劈哧叭喀!”这顿拍呀!碰着的死,挨着的亡,只要他一转圈,就削倒七八个。要讲冲锋陷阵,连童林都不行。傻英雄热心肠,正好往里冲的时候,永发镖局的总镖师吴永发晃着大槊过来了:“好小子!休得前进,着打!”
  他过来一挡于和,于和急眼了:“去你娘的吧!”拿娃娃槊往上一兜,“镗啷啷!”把吴永发的兵刃给崩飞了。您说多大劲儿,崩起了三十多丈,吴永发的手全震破了,“咳哟!不好!”转身他打算另换兵刃,他刚一转身,于和的大槊就到了:“去你娘的!”“啪!”正揍脑袋上头,把吴永发的脑袋给揍没了,你说这劲儿有多大,“咕咚!”死尸栽倒在地。
  傻英雄打倒吴永发,又奔其他的贼来了。你想想,都说贼人胆虚,这话一点不假。你别看杜清风这帮人有能耐,一看目前的这个形势,就知道不妙,童林外边有帮手,这是来了一个,说不定后头还有大队人马,要这样打下去,对我等十分不利。杜清风一琢磨,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干脆别在这儿拖延了。想到这里,他虚晃宝剑,大步垫身就上了房了,嘴里喊了一声:“风紧,撤!”接着一打唿哨,那意思是叫他们撤。
  杜清风是台柱,他要一跑,大伙没主心骨了,谁还敢恋战呢?因此,转身都跑了。让童林他们给打了个鸡飞狗跳墙。这几个贼,往不同的方向跑:杜清风奔正东,华亮羽、乔玄龄奔正西,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奔正南,还有一伙贼奔正北。童林就一愣。他想:我追谁呢?这是个问题呀!他又一想,对了!那几个人虽然罪大恶极,眼前没什么用,至关重要的是这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因为毒药是他使的,他身上有解药,只有把他抓住,才能给雍亲王治好眼睛。因此童林打定主意,往下一塌腰,直追宁五。这傻子呢?一看师兄追谁,他就得追谁,傻英雄一边追一边喊:“快来呀!把这小孩儿抓住!”
  因为宁五长的个小,所以管他叫小孩儿。这时候夏九龄、司马良、洪王尔、刘俊全听着信儿,破门而入,见此形势,在后头就追。
  别的人跑了不提,单表这宁五,回头一看:“我的妈呀!”都奔自己来了,这小子施展开陆地飞腾法,从外房上跳到街上,往前一塌腰,“嗖,嗖,嗖……”其快如飞。你想想,他徒弟就叫鬼影子,那就够快的了,何况是他。别看小个不大,两条腿捣腾的挺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但是一样,他分跟谁比,要跟童林比,他还不行。童海川塌腰是紧追不舍,把别的人就闪到后头了。跑的最慢的就是于和,牛儿小子个大腿长,但是块儿大,跑不动,把于和累得直喊:“师兄!等一等啊!都累死我了!”
  别人谁管他呀!穿云白玉虎刘俊恐怕师父有失,紧在童林后头掩护,那小哥儿几个也都跟上了。咱们再说童林,追来追去跑了有二十里地,他一看宁五就在前头,海川丹田一叫劲,使了个穿云式,“噌,噌,噌!”就来到宁五前头,把双钺一分:“站住!”
  宁五一看不好!抡鬼头刀就剁,童海川用左手钺往外一架,用右手钺奔他的脖下,他往下一低头,宜林使了个脚术,“腾!”就是一脚,正踹他胸脯上,这一脚多大劲儿,宁五躲闪不及,“哎哟!”一声,鬼头刀落地,还没等他起来,穿云白玉虎刘俊就到了,刘俊把刀抡起来,拿刀背照着宁五的后脊背“咔嚓!”就是一刀,把这小子打得躺在地上,翻了两翻,动弹不了啦。童林吓了一跳,童林想,你怎么给他一刀哇!整死就完了!他过来一看,拿刀背削的,把锁骨给打折了,要不这小子不是人动静呢。童林喘了喘气,说:“绑,绑!”刘俊过来把宁五绑上了。
  这时候夏九龄、司马良、洪玉尔全都赶到了,童林看了看,说:“把他带回去!”
  “哎哟!”大伙一看,总算没白追,往回走到半道儿,才碰上傻小子于和,于和还往这儿跑呢!“师兄啊,等一等!”
  大伙也不敢乐,打仗这玩艺儿还有等的吗?洪玉尔也坏点:“师叔,你怎么才来?”
  “他娘的!我跑不过你们。”
  “跑不过你是认打认罚?”
  “认打怎么说?认罚怎么讲?”
  “认打,就趴在这儿,我们每人揍你一顿,你太笨!”
  “哪有打师叔的?”
  “好吧,那就认罚吧!”
  “认罚怎么办?”
  “这人归你扛着,你扛回去,听见没有?”
  “哎!那行喽!”傻子还挺高兴,“这人是我抓的,小孩儿,过来吧!”用手一拎,像拎包儿一样。
  大伙回转北京,等来到城门这儿,天放亮了,城门也开了,不用越城而过了,大伙顺着大道直接赶奔雍亲王府。
  一进门,童林见着何春、何吉,把刚才经过进述一遍。何春大喜:“哎哟!这一说雍亲王有救了!”
  “有救了!我们把这小子抓住了,可有一样,永发镖局是个贼窝子,你马上知会九门提督衙门,知会顺天府,派人把他抄了。”
  “哎!”何春到顺天府跟九门提督衙门一打招呼,派出军队,把永发镖局就给包围了。抓住一些打更的,做饭的。扫院子的,真正的贼全都逃之夭夭,这就算把水发镖局给封了。
  这些事情暂不细说,单表童林,回到雍亲王府,略微休息休息,把脸擦擦,直接赶奔书房,进屋一看,十几个大夫都在床边守候,三位福晋在屏风后面低低地哭泣,还在那儿抹眼泪呢!童林见过福晋,跟大夫们打过招呼,轻移脚步来到床边,哈下腰去一看,哎哟!雍亲王还睡呢!声音不大,肿得那五官都平了,简直就不像原来那个样子。童林心中一阵难过,转回身把四品御医肖大夫拉到外头,就问他:
  “王爷怎么样了?”
  “刚才又闹腾了两阵,吃了一副药,这算安定多了,不见好转。”
  “噢!你们好好地守候,我已经把贼人抓到,他身上就有解药,一会儿,雍亲王就能见好了。”
  “是啊?真是谢天谢地!侠客爷,您快点把解药拿来吧!”
  童林转身出来到厢房,就是审讯鬼影子张青那屋,把宁五提进来了。宁五龇牙咧嘴,这阵儿真成了鬼了,疼得汗珠子往下直淌,骨头也折了。可这阵谁心疼他?童海川看了看,说:“把绳给他解开!”
  绑绳给他解开了,上下一搜身,在兜里搜出两个小瓶来,一个白色的小玉瓶,一个发红色的小瓶,童林不知道这都是干什么使的,把瓶子往桌上一放:“宁五!你还有什么说的?你是想死,还是想活?要想死你说个痛快话,今天把你乱刃分尸!要想活你也说个痛快话,这两瓶药,哪瓶是解药?要说了真情,可以从宽发落。”
  “说,快说!”小兄弟们往上一闯,恨不能把宁五给吃了。
  宁五看了看他们,一阵的奸笑,道:“哼,哼……童林哪!你甭跟我打官腔,我见的多了,我就死了也不吃亏,这把年纪了,我活够了。实话对你说,那两瓶都是他娘空的。”
  童林一听这话可吓坏了,赶紧把药瓶的塞儿拔下去,往外一倒,真是俩空瓶子。童林急得直跺脚:“我问你解药到哪里去了?”
  “童林哪!跟你说实话吧,为了防备万一,怕你们把解药弄来,我把这药给了杜清风了,他早都带走了。另外,我再告诉你,此时此刻,杜清风已经把解药扔到金凤山的后山,叫挡僧岭,挡僧岭下有一个逆水寒潭,把那药扔到寒潭里去了。一辈子叫你们摸不着边儿了,雍亲王就甭想活了。为了捉弄你们,所以我身上带着两个空瓶。童林,你上了当了。哈哈哈!哎哟!”穿云白玉虎刘俊过来一卡他脖子,“你再把你的话说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哎!解药在杜清风身上,他现在把解药带到金凤山挡僧岭去了,要扔到逆水寒潭,这就是以往的实情。哎哟!”他刚说完,傻小子于和从外头进来了,你看于和傻呀,能听出个头脑来,他一听白费劲儿了,是这小子变了个戏法,解药不在他身上。把傻英雄气得过来就把宁五给抓住了:“好小子儿!你他妈太缺德了!你说,你说……”他晃他这脑袋,三晃两晃,“咔叭!”把大脖筋给扭折了,就见宁五眼睛一翻,“啊!”没气儿了。童林紧拉着,晚了。再看宁五,七窍流血,死于非命。
  “哎哟!”童林一拍大腿,心说,师弟,师弟!你成事不足,坏事有余,还想问他的话,你怎么就把他整死了!但人死不能复生,后悔也没用了,于和于宝元是出于好心,你责怪他有什么用?童林是空欢喜一场,如今感觉腰酸腿疼,脑袋都抬不起来了。童林把徒弟们叫到跟前,大家商议了一下,说杜清风这小子身上带着解药,赶奔金凤山了,但是这个山在哪儿?不知道哇!另外,能不能追上杜清风,这事儿心里也没有底呀!但是势在骑虎,还非追不可!童林和大家商议完了,决定爷儿几个去追。把何春、何吉两位总管叫进来,童林也没隐瞒,说明一切,把他们俩急得都要哭了:“嗳,童侠客,这可怎么办呢?要这么说,贝勒爷没有希望了!”
  “不!话还不能这么说,你把御医大夫找来。”
  十几个御医都到了厢房,童林告诉他们:“我们现在仍然去捉拿贼寇,寻找解药。什么时候回来,不敢说,据我得知的情况,他们使用的那种药叫百日夺目沙,一百天毒气归心,致人于死地。看来这日子还挺长,你们千万好好守候雍亲王,想尽一切办法维持他老人家的生命。我立刻带人去捉拿贼寇。”
  大夫们一咧嘴,道:“侠客爷,您可要快去快回呀!我们这个顶药也不能顶得多久,恐怕药力一失效,王驾千岁就保不住命了!”
  童林说:“你们放心!我比你们还着急。”随后,告诉何春、何吉,把这死尸拉出去掩埋。
  把宁五死尸拉出去扔到什么地方,自不必细说。童林急急回到家里,见到爹妈和兄弟,告了详,老头老太太一听儿子要走,舍不得:“孩子,你又要上哪儿去?”
  “唉,爹娘你们别问了,雍亲王受人陷害,性命危在旦夕,我必须把这贼寇抓住,把解药取回,才能保住他老人家的性命。”
  老夫妻一听:“哎呀!孩子,那你可得去,雍亲王是咱家的恩人,没有人家,咱们哪有今天。孩子,你一定要想办法办成此事。”
  “儿遵命!”童林把兄弟童森叫过来,拍拍他的肩头,说:“兄弟,家务的事情交给你了。”童森还直抹眼泪:“哥哥,我总想劝你呀,又没法说。你说这日子怎么个过法儿?虽然不愁吃,不愁喝,整天在刀尖上滚打,在刀刃上爬,说不定哪天就得出事。哥哥,您去吧!但愿您把此事办完之后,就把这职辞了,咱还是回家种地的好。”
  童林点了点头,其实童林也有此心。就这样,带了足够的路费,又回到雍亲王府,把一切事情料理完了,带着刘俊、夏九龄、司马良、洪王尔、傻英雄于和,各带兵刃,起身赶奔金凤山。不是不知道吗?那好办,鼻子底下有嘴。童林一边走一边打听,有人告诉他:“金凤山离这儿就三百多里,不远,属于直隶境内,太行山的山脉,到那附近再打听,没有不知道的。”童林点头谢过,带着刘俊等直奔金凤山。
  欲知寻找杜清风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50
第九十六回 金凤山上遏孔秀 逆水寒潭捞解药
且说他们路上无话,童林心里着急,脚下加紧,只用了一天一夜的工夫,他们老少爷儿几个就到了。抬头一看,但见大山拦路。连绵不断,山岭重叠,怪石横生,数不清的山头,也不知哪个是金凤山。童林收住脚步,顺着山沟往里走,抬头一看,靠着山根。道边儿,有一个小村落。童林这阵觉得又渴又饿,踉刘俊一商量,决定到这儿住宿,顺便打听打听金凤山在哪儿。说话之间就进了这小村子了,您还别说,这小村子还挺热闹,紧把着街口就有几家店房,还带饭馆子的。童林爷儿几个刚一进街,就见一个伙计过来揽坐儿;“哎!各位客爷,赶紧住下吧!住在咱们李家老店,吃喝方便,房间宽大,被褥干净,要住宿的话,您请这屋。”
  童林看了看:“可有闲房间?”
  “有您哪!您一共几位?”
  “就是我们六个人。”
  “请!里边请!”
  童林一想,不管怎么的,先歇会儿再说。爷儿几个进去一瞅,还真不错,因为这个地方比较闭塞,来的客人不是那么多,所以房间都挺干净。他们包了一个跨院,一共三间房,童林等人来到屋里头坐下,管家拎进两个大木桶,一桶凉水。一桶热水,爷儿几个洗洗脸,烫烫脚,把尘土掸掸,伙计又把茶水沏来了。童林一边喝着水,一边问他:“伙计,贵姓啊?”
  “免贵姓李。”
  “噢。我跟您打听打听,这金凤山在什么地方?”
  “金凤山哪,咳!您看见我们眼前这座大山没有?这座山叫青山,翻过这架山就是金凤山,您瞅着哪座山大,哪山最高,那就是。另外一会儿我再告诉您,那山顶还有座庙,叫古刹玉皇顶。哎呀!那玉皇顶呀,可灵验了,附近的老百姓都上这儿烧香许愿来。怎么,您几位也是许愿的?”
  “啊,啊。”童林也不能跟他说真情,含糊其辞。打听明白了,稍微放点心,告诉伙计准备吃喝。这店里没别的,就是大肉包子,馒头,小米粥,这就不错呀!一会儿摆了一桌子,爷儿几个围住,饱餐膳饭。傻小子于和真能吃啊!左一盘,右一盘,左一屉,右一屉,把店房里这点吃的恨不能都包圆了,吃得直打饱嗝。刘俊说:“你少吃点不行吗?再撑着动不了地方,这活可怎么干哪?”
  “你放心得了,撑不着。现在我才吃了半饱。”
  大伙捂嘴一乐,吃这么多才半饱。傻英雄猛吃完了,往旁边一靠,转身这么个工夫,呼噜出来了,鼾声如雷,真累坏了。其实别人也累,可不敢睡,找个地方休息,低头想自己的心事。童林如同泰山压顶,千斤重担都在他身上,他能休息得了吗?等吃完了,背手转了两圈,心想:让大伙歇会儿,我们就起身哪。
  休息了约有一个时辰左右,童林把大伙全叫起来了:“走,走,走走!快起,快起!”把于和也叫起来了。于合还有点不爱动地方,但是师兄叫,不能不起来。傻英雄用冷水洗了洗脸,让伙计看守房间,童林他们就起身了。
  翻过青山,直奔金凤山。这回可找对了,刘俊用手一指:“师父,您看!那上头果然有一座庙。”
  大家手搭阳棚,往高处一看,这座庙是直插云端,就好像凌霄宝殿一样,庙顶上云雾缭绕,从脚下要到玉皇顶大概还有很长一段路。他们不是来烧香的,童林一想:后面有个挡僧岭,挡僧岭前有个逆水寒潭,我们是奔这儿来的,他们起身就往后转。没来过这儿,难免道路生疏,多走了不少路。正翻山头往前走着,见两边全是树木和杂草。童林告诉大伙还得注点意,别一脚失足滚落到山涧里头,这里山势挺险恶。大家正走着走着,冷不了头前蹦出一个人来,把去路给拦住了。这人手中使把钢刀,“唰,唰,唰!”晃了几晃,口念山歌:“此山是吾开,此树是吾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牙蹦半个说不字,吾是管杀不管埋。”
  刘俊一看,鼻子都气歪了,心说,这小子胆子真不小,光天化日乾坤朗朗敢劫道,你劫普通的老百姓也行,你截我们爷儿几个,你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了?你虽然不知我们的身份,从外表还看不出来吗?我们身上都带着家伙,就你只身一个人,你胆子有多大?你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刘俊刚想过去,童林一伸手把他拦住了。童林觉得这事情也奇怪,站住一看,这人长得还不错,二十挂零的年纪,姜黄的脸膛,宽脑门,尖下颏,头上软包巾包头,身上穿着一身青色裤褂,大衫在腰里头盘着,下面蹬双靴子,身后背着空刀鞘,手里拎着把刀,看这五官貌相,这人也不像是个惯盗,也显得挺善良平和。想到这儿,童林往前大跨一步,用手一指;“咳!你是谁?竟敢拦路抢劫,你就不怕王法不成?”
  这位闻听,把脑袋一扑棱:“天是老大,吾是老二,要怕王法,吾就不干此事,废话少说,把东西给我留下!”
  童林住兜里拍了拍,“哗啦,哗啦!”直响,“听见没有?我兜里带的钱还真不少,起码我们爷儿几个的衣服脱了,也能换几个钱花,但是不能给你,得问问你是谁?你竟敢在此抢劫!”童林道。
  那个人一笑:“哈哈哈!要问吾,你们可站好了,吾的名声太大,你们站不稳,全得吓趴下。”
  童林一笑:“你的名声怎么那么大呢?报出来我们听一听。”
  “吾家住在京南霸州童家庄,吾姓童名林,字海川,人称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是也!”
  这下连傻子都乐了:“这疙瘩又出来个师兄哎!”
  哎呀!童林也不敢乐,人家紫面昆仑快是紫脸儿,这位是黄脸儿。童林一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反倒不生气了:“噢,你是童林?”
  “对,正是吾。你们怕不怕?”
  童林说:“怕不怕先搁到旁边,我就问问你,听说你在亲王府当教师,怎么跑这儿截道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嗯,这你不清楚,要说起吾童林的身世,十分的不好哇!吾自幼春种秋收,种地为生,养活吾的父母和兄弟,只因年轻的时候吾不走正路,误伤老父,把吾爹摔个跟头,后来我没有脸在家待着,一赌气逃门在外,路过江西龙虎山,得遇二恩人何道源、尚道明,把吾救到二仙观,传授我武艺,教给我子母鸡爪鸳鸯双钺,又教给我八卦柳叶绵丝掌。学艺八年,我奉师命下山,路过双雄镇,掌打铁背龟雷春。后来我回家,我父亲仍然不原谅我、吾没有办法,才赶奔北京,正赶上下大雪,吾到一家门洞里避雪,这才雪地遇见雍亲王,当了更夫头。后来那雍亲王见我武艺高超,这才提拔我为教师之职。后来地坛会二侠,赶奔山东捉拿韩宝、吴智广,正赶上杭州擂,吾在杭州擂上大显身手,双钺分双剑,掌打铁背罗汉法禅,人送外号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大闹清水潭烈焰寨,捉住韩宝、吴智广,胜利还京。康熙皇帝非常高兴,在龙楼上接见于我,赐我金牌一面,让我在北京街头扬名三日。前些天,三月三亮镖会上吾又大显身手,剑削杜清风,威名震天下,我就是童林是也!”
  嘿!您看他都清楚啊!童林一看,我这点历史他整个说出来了,这是谁跟他讲的呢?海川故意逗他:“噢,你就是童林。刚才你说了,你在龙虎山学艺,学的是子母鸡爪鸳鸯钺,那你的钺哪儿去了?你怎么使刀呢?”
  “因为现在吾太穷了,把双钺卖了变成一把刀。你废话少说!快把银子给我留下!”
  越说越不是人话了,说着还捧刀就刺。童林往旁边一闪身,还没等他伸手,傻小子过来了:“师兄,你躲开,把他交给我!这小子,满嘴胡说八道!满肚子瞎话,我非打死他不可!”
  童林说:“别介,手轻点,抓活的!”
  这位捧刀一扎于和,于和往旁边一闪身,把大巴掌抡起来了,就他那巴掌像蒲扇一样,正拍在这位后背上,“啪!”“哎哟!”“扑通!”来了个狗啃泥。于和过来用大脚丫子踩他后腰上,把这位疼得龇牙咧嘴:“哎哟!慢一点,我的骨头都要折了。”
  童林恐怕于和手黑,过来把师弟推到旁边,让这人起来:“起来!你究竟是谁?”
  “吾就是童林!”
  童海川一笑:“这世上怎么出来俩童林呢?”
  “你看我是谁?”
  童海川一拍子母鸡爪鸳鸯钺,丁字步在他面前一站,这位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呀!难道您老人家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不成?”
  童林点了点头说:“不错,是我。你是谁?”
  “我是假牌儿的,哎呀!师父在上,我给师父磕头了。”
  你说这位脸皮有多厚,趴在地上就磕头。童林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忙道:“起来,起来!”
  一问他的名姓,他说了:他姓孔,叫孔秀,字春方,有个小小的绰号叫坏事包。要说起这孔秀,孔春方,还真有点意思,很苦啊!是个孤儿,流落在江湖,到处流窜。他讨饭为生,以后莲花门把他收养,当了一个小贼,跑个道儿啊,送个信儿啊,到时候给他一口饭吃。打过来,骂过去,孔秀就在这帮人中学了点能耐,粗拳笨脚的。后来受气受的实在忍不住了,他又逃跑到了个马戏班子。吴桥的马戏最出名,吴桥有一个庄主把他收留了,在里头也当小打,翻个跟头,敲个锣,到四处卖卖票,收收钱,照样受气,别看这样,总算吃饱了。孔秀在马戏班子里头练了点能耐,一会骑马,二会高来高去的功夫,以后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觉着干这种生涯也是没有出息,又辞了这马戏班子,到外头谋生。后来,在武术场子当了一名教师,他这教师也是最下等的,拿钱拿的最少,也没人尊敬他。孔秀自尊心还挺强,心里琢磨着,我怎么就不成名呢?我要是出了名有多好!在此期间,江湖上传出一种佳话,就是关于童林的事情。有些人一谈到童林,就眉飞色舞,讲的津津有味。孔秀伸着脖子听,他刚才说的这些事,都是听别人讲的。童林的事儿把孔秀给迷住了,孔秀一琢磨,我要拜童林为师该有多好,我也是个少侠客,这叫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格高,我真要拜了童林,我的造化可不小啊!但又一想,我跟人家童海川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我没门没户,出身低贱,人家能收我吗?想到这儿,他又发愁了。最后,他一合计,人心都是肉长的,禁不住我孔秀去磨他,铁杵磨绣针,功到自然成。又一想,去,我又不能空手去,我得有俩钱呀!穿的得像个样,得拎点贵重的礼物,上下还得打点打点,哪儿不得用钱哪!摸了摸兜里,他一贯就是穷底儿,没钱。孔秀一琢磨,算了,良心丧于困地,干脆我劫道吧!我劫俩钱儿,不就达到目的了吗?这位打定主意,开始截道。在哪儿劫都觉不合适,他就钻这山沟里来了,您说多巧,头一拨儿就把童林给截住了,这不是无巧不成书吗?你倒好好看看是谁呀?他没看,蹦出来就念山歌。因为是个外行,也没干过,说明自己的经过之后,他在地上跪着就不起来了:“老师,我早就下了决心,无论如何您老人家要收我!”
  傻英雄于和把大巴掌抡起来了:“再说!我把你脑袋给拧下来!我师兄能收你这样的徒弟吗?谁让你小子劫道?”
  “我也是实在没有法儿,因为我是叫钱逼的。”
  童林一看这人挺有意思,现在赶奔金凤山捉拿贼寇,正是用人之时,带着就带着吧,童林说:“孔秀啊!现在还不能答应收你,可以做个记名的徒弟,我考验你一段。你要跟着我,如果你做事情精细,立点功劳,我重新考虑;如果你贼性不改,到那时你离开我赶紧走,懂吗?”
  “哎呀!多谢师父!”
  孔秀给童林磕完了头,又转圈给大伙磕头:“各位师兄高高手,请多关照,多关照。”
  你看这孔秀挺有意思,虽然初次见面,大伙都挺喜欢他。童林让他起来,孔秀就问:“老师,吾有一事不明,当面领教。”
  “你说吧!”
  “老师,您不在北京雍亲王府,您上这儿来干什么?我真是不敢想象。”
  “咳!”童林口打咳声,把来到金凤山的目的说了一遍。孔秀不听则可,等闻听此言,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好半天没说话,眼珠直转。童林就看出有事儿来了,就问他:“孔秀,你愣什么?看这样你有心事,快对为师说来!”
  “老师啊!您这一提,我倒想起一件事来,这两天,吾就在金凤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转悠,昨天,吾碰上三个老道……”
  “啊?什么样的老道?”
  “其中有一个老道,身材非常高大,脑袋上还缠着药布。”
  “对!他就是杜清风,他在什么地方?”
  另外还有两个老道,他们鬼鬼祟祟到了金凤山的挡僧岭,站在一块悬崖的崖头上,指手画脚往下看,吾仔细往下一看,下头是白亮亮一片大水,不知道他们看什么?就见他们手中拿着一个包包,坠了一块石头,“扑通!”一声扔到水里,我还觉着有点纳闷,那是扔得什么呢?老师这一说,前后就对了茬了,肯定他们把解药扔到水中。
  “后来呢?”
  “后来我还想劫这三个老道,一看这三个老道挺厉害,没敢劫,我眼睁睁瞅着这三个老道,顺山沟走了。上哪儿去了我不清楚。”
  童林想,这就对了,看来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也没说瞎话,他说把解药扔到挡僧岭下逆水寒潭,这一定是那个地方。现在抓人是次要的,主要取解药是当务之急。跟孔秀一商量:“你在头前引路,领我们赶奔扔药的地方。”
  “老师,跟我来!”孔秀对才这儿挺熟悉,翻山越岭在前头引路,童林他们跟在后头,就到了一个悬崖。这个悬崖往前探着,一个不注意要掉下去,不死也得受伤。他们师徒互相拉着手,站在悬崖上往下一看,就见下面白亮亮一片大水,但是这水没有浪头,就好像结了冰似的,平平静静,跟一面大镜相似。再往两边观看,曲曲弯弯,还有一条河。童林一想,大概这就是逆水寒潭,问孔秀:“你看准了是在这儿扔的吗?”
  “老师,一点都不假。这三个老道就是站在这里投进去的,吾亲眼得见,一点错不了,就投到那水的中心。”
  童林从崖头上下来,慢慢的靠近,童林不会水啊!咳,叱海金牛于和见着水乐了:“师兄,让我洗个澡儿吧!”说着话就要脱衣眼下水。另外的几个人,司马良、夏九龄、刘俊、洪玉尔都会水,包括这孔秀都会来个狗刨,要讲起来都比童林强。这小哥儿几个就要下水,童林赶紧把他们拦住:“等一等。”为什么?童林办事非常精细,他发现这水有点奇怪,拿了个东西往水里一扔,“砰噔!”出来的声音都是两样,一点儿浪花都不起。童林说:“这水怎么像粥似的?你们先别下水,千万小心。”说着,童林拿了个轻轻的东西,树枝上带几个树叶,轻轻抛落水中,不到水面还倒罢了,这东西刚沾水面就一转个,抽于水底。刘俊吓得颜色都变了:“老师,不好!看见没有?这就看出来,鹅毛也沉底,人进去也好不了!”
  这就不能下水了,童林把于和给拦住。怎么办呢?最好雇只船,派人打捞。又不知这水有多深,事到现在,也只好如此了。爷儿几个顺着这湖往前走,转过这条河,好不容易找着个人家,这家真是使船的,还打渔,老头六十多岁,姓刘,跟刘老支交涉半天,说让他给捞一件东西,刘老丈把脑袋一扑棱:“各位,强人所难哪!那逆水寒潭,连鹅毛都沉底,小船要到那儿,恐怕也保不住。我这把年纪了,你们打算让我把老骨头扔在那儿,给多少钱我都不能干。”
  童林说:“我们捞这东西是给人治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人家,您肯多帮忙,我们多给银子,给您银子二百两。”
  钱这东西好使唤,老头儿一听二百两,半天没言语。一算计,我在这山沟一辈子,也挣不了二百两啊!这回不如仗着胆子去一趟,哪怕他成也好,失败也好,银子得弄到手啊!老头说:“你们等等啊,我跟我儿子商量商量。”随即把俩儿子刘大、刘二找来,爷儿仨为金钱所动,就点头答应了,不过要求个条件,得先付款。童林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把几个徒弟叫到一起凑,好不容易凑齐了二百两,连整银子带散碎的银子往前一递。老头一看,高兴得眉飞色舞,把银子让老伴收起来,说:“几位,等等,我这就准备船去。”
  老头把船准备了,爷儿仨仔细把船修补修补,一直把船收拾完了。童林一看,这船能装二十多人,推到河里,把浆、篙、橹、网,以及捞东西的钩子全都准备了,为了以防万一,还准备了两大盘绳子。因为不知那水有多深哪!童林等都上了船了,老头说:“你们可坐稳啊!带你们去一趟可以,捞得出来,捞不出来,我可不管。我们是管接管送不管捞,你们到那儿自己动手。”
  童林说:“你放心,决不麻烦你就是了。”
  “那上船吧!”大伙上了船,老头的两个儿子荡浆摇橹,船只一掉头,赶奔逆水寒潭。
  欲知捞到解药没有,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51
第九十七回 英雄船驶逆水寒潭 和尚霸道寸步难行
 且说童林爷儿几个上了小船,飘荡荡,荡飘飘,顺流而下,直奔逆水寒潭。童林站到船头,倒背着双手,往两岸观瞧。这船虽旧,其快如飞,两岸的树木,山石,很快就闪在身后,就见两岸青山叠翠,怪石横生,这儿的风景太美了。但是童林心里杂乱如麻,哪有工夫欣赏这自然的景致,他就盼着快到逆水寒潭,派人下去把解药捞上来,给雍亲王治好眼睛,这是当务之急。小兄弟们谁也没言语,各想各的心事。时间不大,离着逆水寒潭还有三里多地,突然船不走了,童林一愣,就问这梢工老刘头:“怎么不走了?”
  “哎!我这不能走了,你看前边有人给拦住了。”
  童林定睛往前观看,也不知道是谁,在水面给拦了一条大铁锁,在岸上还站着一群和尚,指手画脚,不知说什么。正中央有两把椅子,坐着两个年纪大的僧人。就在这时,才听清和尚说的是什么,他们正喊:“咳,站住!船只不得往前进,不然我们要开弓放箭!”
  这时看清了,他们手里都拿着弓箭和火铳。火铳就是鸟枪,到了清代,火器相当发展了,这种火枪打铁沙子,扣上子母帽,点着火绳,一撸机子,“砰!”一打一大片。那打到人身上,人就变成筛子了,所以这船不敢往前走了。童林一看,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这山还有人管辖?最好这事能顺顺当当,别发生矛盾。他告诉船家,赶紧把船靠岸,船家听话,把船靠到岸上。童林纵身跳到岸上,小兄弟们也跟着上来了。海川走到这群和尚面前一抱拳:“各位师父请了,你们是跟我打招呼吗?”
  这些和尚一个个晃着秃脑袋都挺横,走过一个半大和尚来,把眼珠子一瞪:“你们是哪儿来的?为什么无故跑到挡僧岭东游西逛,你们驾只船想干什么去?”
  童林说:“我们想乘船去逆水寒潭捞点东西。”
  “捞东西?哎呀!你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你鼻子底下没个嘴,你不懂这儿的规矩,还不会打听打听吗?我告诉你,凡是这一带,都属于古刹玉皇顶管辖,是我们的庙产。一山一河,一草一木都归我们管理,你们想上哪儿就上哪儿行吗?经我们当家的允许了吗?回去,回去!不行,不行!”
  童林一皱眉,真是一处不到一处迷呀!闹了半天这地方归人管哪!不是荒山野岭,那就把事儿讲讲吧!海川一笑:“各位师父,实在是对不起,怪在下鲁莽,不懂此地的规矩。我们打算请各位师父行个方便,到逆水寒潭去捞点东西。”
  “想捞什么?鱼,这儿没有,虾更没影子,你们去找死吗?”
  “师父,有一个人哪,把一瓶药扔到里边了,我们打算捞这瓶药,去解救一个人,您行个方便,大慈大悲。”
  “咳咳咳咳!我说你这庄稼人真能瞪眼胡说八道,那药怎么能扔到逆水寒潭呢?我们没看见,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就这么告诉你得了,这儿归人管理,没有我们师父的话,不行就是不行,走走走!”
  这和尚比秃尾巴狗还横,任凭童林怎么哀求怎么解释,就是不答应。促英雄于和生气了,于和一听心想,哪有那么多废话跟他说?他也没经童林的允许,从后面转过来了,瞅着这和尚傻笑:“嘿嘿嘿……”
  和尚一看,这是什么意思?于和冷不了抓住他的耳朵,一下子扔水里了。这和尚没注意,这顿喝呀,好悬没灌死。等他从水里爬出来,哇哇直吐,那些和尚都掩嘴而笑,这和尚一回头,喊道:“你们还乐呢!还不过来给我打他!”
  这些和尚闻听往上一闯,围住于和就打。于和还在乎这个吗?这些天都闷坏了,就爱打仗,一看打仗,乐得眼睫毛都开花了:“哎,小秃驴来喽,来喽,来喽!”揪耳朵扔一个,揪耳朵扔一个,像下饺子一样,全给扔水里了。小和尚“爹妈”的一叫,就惊动了椅子上的两个僧人:“阿弥陀佛!”这一诵法号,像打雷一样,山谷都应回音。这两个和尚迈步过来了:“徒儿,闪退一旁。”
  “师父,可把我们打苦了。”
  小和尚闪到一旁。童林一看这俩和尚,一个黄脸,一个黑脸,长得相貌凶恶,非同一般,看着岁数和身份,断定他俩是头头了。海川赶紧赔礼:“二位大师,千万原谅!这是一个傻兄弟,有点少心眼,方才动手,归他不对。我这厢替他赔礼了!我愿意包赔损失。”
  “哼!”黑脸儿的和尚瞅瞅童林,“你是谁呀?这些事儿先别提,报通名姓再讲。”
  “在下姓童名林,字海川。”
  “弥陀佛!你再怎讲?”
  “我叫童林。”
  俩和尚彼此看了一眼,把童林上下瞅了半天,这才说:“难道你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雍亲王府的御教师?”
  “不错,正是在下。”
  “喝!哎呀我说童林哪,都说你眼空四海,目中无人,都说你成了名了,忘了老祖宗,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就拿眼前这事儿来说,你们无缘无故闯进宝山,不经我们允许,就胡作非为,刚才你还让人动手把我的弟子给打了,可见你这个人多么专横跋扈。姓童的!今天这事完不了,我一定把你扭送官府,到官家去评理。来,把他逮起来!”
  小和尚往上一闯,要抓童林,那这帮小弟兄能答应吗?穿云白玉虎刘俊、夏九龄、司马良、洪玉尔、坏事包孔秀,全冲上来了,这顿打啊!把和尚一个个揍得鼻青脸肿,这俩当头的师父可不平了,把外衣闪掉,拼了命。每人从怀里拽出一条竹节钢鞭,抡鞭就砸,傻英雄一看:“全交给我了,我都包下喽!”
  于和蹿上去了,这顿大巴掌给打的,你别看这俩和尚挺凶,分跟谁比,要跟于和比就差的多了,这傻子今天也不知怎么这么高兴,上去就一拳,把那黑脸和尚打个乌眼青,“啪!”一脚把黄脸儿的和尚踢掉两颗门牙,打来打去,让于和一手抓住一个,全给扔水里去了。
  童林一想:这事是完不了啦,这和尚是必有来历。他琢磨捞东西时间短不了,和尚又横加干涉,这事就不好办,最好见见他们当家的,把道理讲清,得到人家的允许,那不就两全其美了吗?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在这干活。想到这里,跟刘俊商量,刘俊说:“师父,这事儿不好办,刚才都打了半天了,恐怕他老师父不能答应,干脆咱就下手。”
  童林说:“这不行!那么做不妥贴,干脆,我一方面到庙上去赔礼,一方面见见他们师父,把道理说明。我想,他们会通情达理的。”
  就这样,再跟船家商议:“你在这儿等等,我们到古刹玉皇顶,去去就回,等回来再乘你这只船。”
  老头答应了。拿了人家的钱了,就得给人干活,把船只靠到岸边,爷儿仨在这儿等着。不过船家告诉童林,说古刹王皇顶有个老师父叫慧斌,这老师父通情达理,人缘可好呢!经常施舍些好东西,像我们家困难,庙上也给不少好吃的。您要跟他讲讲肯定能行。童林这心就有底儿了,就这样带着刘俊众人,顺着盘山道赶奔玉皇顶。这地方真难走啊,足足有两个时辰,才到了古刹的前面。童林一看,这座庙太古老了,不知什么年代修的,头前是石头牌楼,古香古色,从底下过去就是山门。再看这山门,刷着红油,铮明瓦亮的菊花顶,门前有一对石头狮子,风吹雨打,这狮子也显得古旧些。庙上横挂一个大匾,“御赐古刹玉皇顶”,两溜石牌,山门关着,角门开着。童林众人在角门前停住脚步,海川问:“门上有人吗?哪位师父听视?”
  刚问了两声,角门一动,出来一个人,这和尚看了童林一眼,又往他背后看看:“找谁呀?”
  “请问庙上的老师父可曾在家?在下要求见一面。”
  “你姓什么?”
  “在下姓童,我叫童林。”
  “哟!你就是童林,找到门上来了。你等着!”
  “咣当!”把门关上,小和尚走了。等了好半天,才听见里边脚步的声音,“吱呀呀!”角门开了,刚才挨打的那几个和尚也出来了,一个个圆睁着怪眼,怒视着童林,往两旁一站,后头闪出一位高大的和尚。不但是童林,包括小弟兄和孔秀在内,一看就吓了一跳,这和尚长得太凶恶了,身高过丈,虎背熊腰,比于和的墩儿还大,上磅称一称,没有三百五十斤也差不了多少,肉乎乎的大脑袋,光脑门受着戒,大耳垂肩,面似淡金,就像用金纸贴到脸上似的,两道浓眉斜立着,一对大眼圆翻,二日如电,狮子鼻子,鲶鱼嘴,脸蛋子上刮得溜光,最使人发瘆的是他脑门子上有块肉,这块肉连着不多,能有拳头大小,在脑门上扑扑乱蹦,因此显得格外发凶。身上穿着灰布僧衣,披着紫色道袍,腰里系着核桃粗细的丝绦,白布袜开口僧鞋,手里拿着拂尘,脖项上挂着素珠,往外一走稳如泰山。童林一想:甭问,这就是慧斌长老。他算真猜着了,慧斌刚在禅房落座,正口述经文,俩徒弟回来了,一个法通、一个法广,就是让于和扔到水里那两位。这两位回来跟落汤鸡一样,哭拜在师父的面前,把方才的经过讲述一遍,正说着,童林他们来了。慧斌心中大大地不悦,领人接出来,见面前站着紫面大汉,用拂尘一点:“施主,您就是童海川童施主吗?”
  童林向前施礼:“不错,正是在下。敢问老师就是慧斌长老?”
  “哈哈哈!不错,正是贫僧。童侠客,里边请,有话到里边说。”
  童林一看,还行,你别看他相貌长得凶恶,很通情达理。示意小弟兄们守规矩,大伙跟着童林到里头,一直到禅堂落座。慧斌吩咐一声,小和尚备茶。这才问童林:“请问童施主,来在我的古刹玉皇顶所为何事?”
  “啊呀!师父啊!”童林没隐瞒,就把贝勒如何受人陷害,如何抄了永发镖局,怎样审问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怎样得知解药被扔到逆水寒潭,怎样跟踪而来的经过讲述一遍,最后童林要求:“请老师父大发慈悲,容许我们前去捞取解药,如能把雍亲王的眼睛治好,必不忘慧斌长老的大恩大德。”
  和尚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脑门子上的那块肉,“扑,扑!”直动弹,等童林说完了,他才开口:“童侠客,这要是换个别人来,慢说是取药,不管干什么,我二话不说,应当行这个方便,这算个什么呢?唯独你童林,这个事儿就不好办。”
  童林想,怎么这个事落到我头上就麻烦了呢!“师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我说童侠客,你怎么明白人装糊涂呢?拿方才的事儿来说,你要先跟老僧打招呼,这算个什么,你捞不了,我派人帮你个忙,你不应该不打听一下,驾船往里就闯,我徒弟法通、法广一拦,你便唆使手下人给打成这样儿,这不是叫人难堪吗?有道是:打一个和尚满寺羞,我徒弟挨打了,我脸上能有光彩吗?结果你们还来求我,我若行了方便,答应你的要求,知道的,说我慧斌通情达理,不知道的,说我慧斌惧怕你童林哪!人们会说:你们看,童林把和尚揍了,和尚还得老老实实听童林的摆布。我这个跟头栽不起。”
  童林一看麻烦了,人家把口儿封上了。但这个事儿还得往下说,海川一抱拳:“慧斌长者言之差矣,我童林已经承认做事鲁莽,我跟你两位徒弟再三解释,无奈这两位是执意不从,而且是你们先动手伤人,所以我这师弟没办法了,这才伸手。这事从两来,莫怪一方,我童林知错必改,今天登宝刹拜见者师父就是赔礼认错而来,你还叫我怎么样呢?望求老师父大慈大悲,网开一面,行个方便才是。”
  “哼哼!童侠客,没那么容易,要想进寒潭捞东西不难,我得领教领教,你要胜得了老僧,二话不说,你随便;要不是我的对手,慢说不让你们捞东西,你们来的这几个人一个也休想出去。”
  和尚一句话,就见大和尚、小和尚“嗷”地一嗓子,“咣当!”把院里的门全插上了,各拿刀枪棍棒拉好了架势,这就要行凶。童林身后的小弟兄“镗啷啷!”把钢刀全拽出来了,也要动武。童林没动,沉思了片刻,海川把火往下压了压;“大师父,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您乃是一个出家人,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慈悲为本,善念为怀,您怎么能大开杀戒?今天提出无理的要求,真叫童某可发一笑呵!恕不能奉陪。”
  “童林,这么说你怯阵了?”
  “不!”
  “你怯战!”
  “非也!”
  “那为何不敢跟老僧动手?”
  童林一笑:“咱俩没这个仇,不应当过招。”
  “童林哪!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动手,那好,今天想捞东西,没那么容易。来人!准备一间空房子,让他们到里面休息。”
  言下之意,是要把童林他们软禁起来。这童林可不干,海川一瞪眼睛:“慧斌长老,咱们远日无冤,素日无仇,你今天这么做,可有点欺人太甚!”
  “嗨嗨嗨!那除非我们二人比试高低,你把我赢了不就好办了吗?”
  童林一看不打不行了,这才叫没事儿找事儿哪,海川忍无可忍,最后站起身来:“好!恭敬不如从命,童某奉陪。”
  “噌!”跳到天井当院。小弟兄们都气坏了,撸胳膊挽袖子都想伸手,心说,把这大和尚抓住,脖子上绑根绳,上面坠个石头,干脆把他扔水里喂王八就得了。你瞅他长得那个烦人劲儿。等到了天井当院,大和尚丁字步往童林面前一站,双掌一晃,“呼,呼,呼!”把童林吓一跳,他这掌还挂风,明白此人决非等闲之辈。
  书中代言,今天童林遇到硬茬子了。这个慧斌是谁呀?江湖上给他送了个浑号,叫金鸡好斗双钢掌,历胆侠。这个人生性好斗,不但是这样,他跟童林还应不错呢,门户还相当近。他乃是镇古侠董乾董化一的徒弟,童林应当叫他师叔。董乾为什么没跟大伙讲这个事儿呢?有个原因,因为董老剑客收下慧斌,教给他六剑的好武术。慧斌下山之后闯荡江湖,得了金鸡好斗双钢掌的美称。后来出家在金凤山古刹玉皇顶。就为这事儿,董老剑客没少说他:你是个出家人,你不应该好杀,另外你好斗也不好,你再要不改,我断去师徒之情。慧斌一点儿都不接受劝告,该怎么的还怎么的。董老剑客一怒之下不理他了,他不承认门户之内有这么个人,所以就没往外张扬,童林也就不知道。其实,他俩是本门的亲叔侄。
  咱们闲言少叙,单说这个慧斌,好斗到什么程度。他听说现在出了个童林,怎么的了不起,童林所有露脸的事,都在他耳朵里灌满了。他后来打听童林是哪个门户的,有人告诉他说,童林是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的徒孙,何道源、尚道明教出来的。慧斌一笑:“闹了半天是我两个师兄传授的,一共他才学了八年,有什么了不起?江湖上就这么捧他,他还大言不惭,要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把式,未免太过分了。连我慧斌都不敢说这话,他怎么就敢?有朝一日我要碰上这个童林,我非得叫他栽个大跟头。”您瞧这人有多毒啊!但是他没等到北京找童林去,童林登门了。这事儿有多凑巧。方才他一见童林,就把主意拿好了:今天在古刹玉皇顶非得撅童林个对头弯,我非叫他心服口服,往后把这震八方紫面昆仑快这个外号去掉,江湖上没有你这号。所以他一晃过双掌,“呼呼!”挂风,他练的是双钢掌,鹰爪力,太厉害了。童林哪知道这些情况啊!
  海川还没有过去,穿云白玉虎刘俊就过去了:“师父,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劳。哪里去!”刘俊往上一纵,劈面就是一掌,慧斌心里好不高兴,心想,就凭我这身份能跟你交手?你也不配呀!这小娃娃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了,真是可恶之极!他往旁边一闪,“啪!”就是一掌,连劲儿也没费,把刘俊打了一溜滚儿,正好摔到法通、法广面前,两和尚往前一闯,拧胳膊把刘俊就捆上了。夏九龄、司马良一看不好,双双往上一纵,刚一照面就被慧斌俩胳膊一抢,“啪啪!”打翻在地给捆上了。洪玉尔着急了,抡刀往上一纵,一个回合也被慧斌打翻在地抓住了。一眨眼小哥儿四个让人给抓住了。现在就剩下室林爷儿仨,童海川刚想过去,傻小子于和过去了:“噢,好小子咱摔一跤。”说着往上一纵,拦腰就抱。把慧斌气得鼻子都歪了,心说,这傻东西,我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慧斌往旁边一闪,伸出两个手指头一戳这傻英雄的后背:“别动!”
  傻英雄这洋相大了,手往前,屁股撅着,眼睛瞪着,一动也动不了啦,让法通、法广过来也给拥上了。童林看得清楚,点穴,就知道慧斌能耐太大了。现在就剩下童林和孔秀两个人。再看孔秀,一瞅师兄弟几个人全都叫人抓住了,气得他直叫唤,随后“刷刷刷!”自己练了半天,纵三纵没敢过去。孔秀知道,那些人都一个照面就趴下了,我就更不行了。但又一想,都过去了,我要不过去,显得我畏刀避剑,贪生怕死。想到这儿,刚要过去,被童林一把给拦住了:“且慢!孔秀,你留下,附耳过来。”
  “哦呀!师父有何话说?”
  欲知童林与孔秀耳语何言,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51
第九十八回 童林战慧斌遭毒手 急坏孔春方搬救兵
 且说童林附孔秀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了一番。童林说什么呢?让孔秀留下有用。因为童林知道,今天这场战斗是凶多吉少。他已发现慧斌不是一般的人,就是自己过去,也未必能赢得了人家。倘若有个三长两短,留下一个孔秀通风报信,不至于叫人家一网打尽哪!童林这么做就对了,孔秀闻听点了点头,在旁边给老师观战,但是孔秀也做好准备了,希望老师能赢,如果老师不赢,我撒腿就跑,赶快送信儿去。
  童林给孔秀安排好了,迈步来到慧斌面前,把袖子一挽,前后的衣襟一掖,没亮子母鸡爪鸳鸯钺,“刷刷刷!”一亮门户,施展出八卦柳叶绵丝掌,这段书叫双钢掌对绵丝掌。童海川走行门,迈过步,跟慧斌二人就战在一处。二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这慧斌暗挑大拇指:“罢了,弥陀佛,怪不得童林这么大的名望,有人捧他,果然名不虚传,这小子真有两下子。哎呀!我真没看出来,学艺八年就有这么高的本领,这也就是我慧斌,换个旁人,今天非栽跟头不可。”但是慧斌也发现童林不是自己的对手,他这心就放下来了:我今天非取胜不可。
  且说童林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瞧,不由得打一冷战:哎呀!这慧斌的能耐怎么这么高?真看不出古刹玉皇顶还有这么一位高人哪!看来我童林得甘拜下风,过了五十个照面我是非输不可,但是为了救雍亲王,我这震八方紫面昆仑侠也豁出去了,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在这儿就拼了命了!刚打到五十个回合,童林掌往里一立,叫单撞掌,打慧斌的前心,慧斌往旁边一闪身,把童林的掌躲开,“嘿!”他使了个猛鸡夺粟,把童林的腕子“叭!”就给抓住了,童林往回一拽腕子,就像钳子钳住一样,没拽动。就见慧斌往怀里一拽,这左手一抄,“哎!”把童林的腰带子给抓住了,一拧身往上一带:“给我起来吧!”把童林带过头顶,孔秀在旁边一看:“啊呀!”把脾都吓凉了。心想,这下可完了。
  单说慧斌,把童林举过头顶,心中暗想:我得怎么收拾他呢?往柱子上撞?不好,弄得鲜血迸流,污了我古刹玉皇项;把他拿绳拴上押起来?那便宜了他。嗯!他怪眼圆翻,突然心生一计,想起来了,在这庙的后山,有个仙人洞,这大洞深不见底,他在这儿出家这么多年了,也没敢到里头去试试,也不知底下是有水还是有什么?慧斌一琢磨,我把童林就扔到那里头,你要有命,你就得活,你要没命,你就葬身洞底。对!想到这儿,带着童林到了庙后。
  这仙人洞的洞口黑洞洞的,就好像野兽张着大嘴一般,靠近洞口,冷风透骨,慧斌哈哈大笑道:“童林哪,咱们来世再见!”说着便把童林扔下去了。他把手拍了拍,转身回到庙中。这阵儿就剩下个孔秀了,孔秀吓得脑皮发麻,一跺脚:“哎呀!师父啊师父!我的命太苦了,刚拜您老人家为师,您就惨遭毒手,我岂能善罢甘休!”
  有心过去,准知自己白给呀!忽然想起老师刚才嘱咐的话来,我得搬兵求救去。孔秀想到这里,打垫步拧身上房,撒腿就跑。慧斌能叫他跑吗?随后就追,孔秀伸手揭了两块瓦撇了回去,慧斌往旁一躲,两块瓦“叭叭!”落地摔得粉碎。就在慧斌一愣这工夫,孔秀跑出玉皇顶,钻进山沟没影了。
  慧斌一看便宜这小子了,转身回来,告诉法通、法广:“来呀!把这些小兔崽子给我押进石牢。”
  您看他这玉皇顶还有石牢,他准备这个是为惩治和尚的,因为他这玉皇顶一百多和尚,“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不听话的,就关在石牢受苦,有的押了十天,有的押五十天,有的不堪虐待就死在里头,捞出来往山洞里一扔,他就这么狠哪!把几位小弟兄押进石牢,“嘎嘣!”一声锁上了。刘俊几个人虽然不知老师现在是怎么样,但知童林是凶多吉少,因为和尚举着他出去,又空手回来了,谁知把他给扔哪儿去了?把小弟兄们急得“啊!啊!”拿脑袋直撞墙,谁也没着,没想到失败得这么惨。
  单说慧斌,把一切处理完了,回禅一坐:“阿弥陀佛!来人!”
  “师父!”
  “看守庙宇!走的那个人一定是送信儿去了,不管他请谁来,速报我知。”
  “是!”庙宇恢复平静。
  咱们再说驶船的爷儿仨,一直等到日头往西转了,童林他们也没回来,这爷儿仨一想,大概是跟庙里头闹翻了,也甭捞东西了,我们回家听信儿吧!这爷儿仨也回家了。
  咱们单说孔秀,这孔秀逃出古刹玉皇顶,就恨自己少长两条腿,玩了命晃着脑袋往山下跑,一口气儿跑下金凤岭,回头看,见没人追他,才收住脚步,坐在一棵树下,连气儿都上不来了。等他缓过气儿来,眼望玉皇顶,扑簌簌泪如雨降:“师父啊!我可怎么办呢?师父刚才对我讲,如果有了闪失,让我上北京搬兵去,我上北京找谁呀?啊!想起来了。让我给鼓上飞仙丁瑞龙,还有叫铁三爷的,还有双龙镖局姓黄的送信儿,叫他们快点叫人,对!我快点起身奔北京吧!”
  孔秀转身就走,没走出几步,一看对面来俩人,孔秀揉揉眼睛一看:这两人是一高一低两个老者。咱单说这高个儿的,身高九尺挂零,有点蚂蜂腰,身穿老羊皮袄,毛朝外,头上戴着大皮帽子,这脸是狗舌头一条儿,大酒糟鼻子头儿,身上背着钱褡子。旁边那个老头,长得像个大水缸,没脖子,把大肉脑袋就蹠脖子上了,一缕山羊胡。这二人边走边说说笑笑,孔秀在前边就站住了,这俩老头也看见孔秀了,就把孔秀当作歹人了:“猴崽子,你在那探头缩脑的干什么?”
  孔秀一想,我在这干什么,你们俩还管得着吗?我不是慧斌的对手,难道也打不过你们俩吗?孔秀心里发急,也没问问这俩人是谁,过来就打:“哦呀!混账乌鳖羔子,你管得着老子吾是谁吗?你说我鬼头蛤蟆眼儿,我还说你们俩不是好人。”
  抡拳一打那小个儿的老头,这老人儿像球一样,咕噜到孔秀身后去了,把巴掌抬起来,照孔秀屁股蛋儿上拍了一下:“趴下!”孔秀真听话,“咕咚!”就趴下了,那酒糟鼻子头过来就把孔秀给踩住了。“哦呀!”孔秀一听,怎么跟我一个味儿呀?难道我还遇到家乡人了?
  “哦呀!乌鳖羔子,小兔崽子,我叫你满嘴胡说,今天老子吾卡死你!”
  “哦—呀!混账,乌鳖羔子,你不要卡,你卡死吾就一切都完了。”
  那小胖者头忙说:“别,别!先问情怎么回事。问清他的名姓,问清他从哪儿来的?”
  这俩老头把孔秀拎进树林,在这里边过堂。孔秀一看,干脆说实话吧!“二位,你们有所不知啊!在下我姓孔名秀,字春方,人送浑号坏事包,我倒没什么名,提起我老师就是当今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哦!”小老头就一愣,“你是童林的徒弟?”
  “哦呀!一点都不假。”
  “那么你老师现在何处?”
  “师父哇!”一提童林,孔秀大哭。二老大惊,细问详情,孔秀就把所有的经过讲述一遍,这两位老者不听便罢,一听孔秀说完,急得直蹦:“哎哟!兄弟呀!你怎么就遭了毒手了!恨我们哥儿俩晚来一步!”
  小胖老头气得拿脑袋撞旁边的树:“哎呀!我的兄弟!”“咔嚓!”一声把树给撞断。那酒糟鼻子气得回手砸那棵树:“哦呀,吾的兄弟!”“咔嚓!”把树给砸折。孔秀一瞅,吓得一扑棱脑袋,心想,这俩人能耐可太大了,这手上都有什么功夫,怎么管我老师叫兄弟呢?“扑嗵!”就跪下了;“请问二位老人家贵姓大名?”
  二老一报名,那小胖老人叫陆地飞仙娄瑞,那瘦老头说话南边口音,就是天灵侠王凤。前面说了,天灵侠王凤,陆地飞仙娄瑞,都赶奔北京参加三月三亮镖会,两个人后来当场比武,眼看要有危险,童林赶到给他们解了围,二老感激童林,三人冲北磕头,结为生死的把兄弟。自从那事以后,他们两个人和好,对童林亲热的不得了,只因三月三亮镖会童林忙里忙外张罗着所有的朋友,办理着所有的事情,所以他们俩不便露面,怕给童林增加负担。三月三亮镖会之后,他俩也没向童林辞行,离开北京,到四外闯荡。听说这金凤山的风景特别好,金凤山后面有个挡僧岭,风景也不错,最引人注意的是有个逆水寒潭,据说这个寒潭鹅毛都沉底,真是一大奇观。老哥儿俩闲着没事,决定要开开心,开开眼,这才赶奔金凤山,巧遇孔秀。孔秀掉着眼泪把方才的事情一说,他们俩焉有不急之理?这两个人对孔秀说:“你在头前带路,我们一定要给海川贤弟报仇!看看海川现在生死如何?”
  “哦呀!我算碰巧了,二位随我来。”
  孔秀在头前引路,二老相随就回到古刹玉皇顶。这回孔秀把兵搬来了,心里说:就冲刚才二位把树都碰折了,这功夫肯定是不小,我得出出气。孔秀站到庙门外头,“咣咣!”就砸门,一边砸一边骂:“哦呀!混账乌鳖羔子,那些天驴赶紧给我滚出来,老子爷爷我又回来了!”
  小和尚探头往外边一看,让孔秀把耳朵给抓住了:“出来吧,你这个混账!”
  孔秀“叭叭!”俩嘴巴,底下又给了两脚,打得小和尚吱哇乱叫,孔秀告诉他;“去!给慧斌送信儿,你就说天下最高的高人孔秀回来了,让他把脖子洗干净,出来送死!”说着,一脚把小和尚踢到庙里去了。
  你说这小和尚惹着谁了,龇牙咧嘴掉着眼泪跑到后面:“师祖啊,了不得啦!”
  这一报信儿,和尚们大惊,全跟进来了,走进禅堂见慧斌。小和尚跪倒哭诉一切,慧斌一听,怪眼圆睁:“阿弥陀佛!你说的这个奥豆腐在哪儿呢?”
  “一共三人,在庙外头。”
  “带我观看!”
  慧斌老和尚从禅床上下来,手捻着素珠,带着法通、法广,来在庙门之外。他站好身形一看:可不是,方才见过这小子,他跑了叫他拣着个便宜。哎哟!后面领来俩老头不认识,慧斌怪眼圆翻:“娃娃,你已经拾了个便宜,就应该逃去,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说又搬来了救兵不成?”
  “正是!吾告诉你和尚,你洗没洗脖子,这两位来取你的秃驴头。哦呀!二位,就是他!”
  说着话,孔秀往旁边一闪,陆地飞仙娄瑞往前一蹿,像球儿一样,“轱辘辘”就过来了,一直轱辘到慧斌眼前,这可好,慧斌好像二层楼,这老头好像小孩儿,慧斌瞅他得低着脑袋看,他瞅慧斌得扬着脸儿:“好哇!凶僧啊,你是谁?”
  “贫僧金鸡好斗双钢掌,慧斌长老。”
  “哈哈!我说慧斌哪,出家人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你就应该多行正事,我说你这秃驴有多大胆子,敢把国家的御教师给陷害,敢把一些英雄好汉囚禁在庙宇当中,这都是犯法的,今天我让你知道知道老朽的厉害!”
  陆地飞仙说到这儿,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蹦起两丈多高来,像个棉花球似地往下一落,晃掌就打慧斌。慧斌往旁边一闪身,娄瑞这一掌没打着慧斌,正打在庙前的石头狮子上,您说娄瑞这手有多硬,“咔嚓!”一声,石头狮子拥下半拉脑袋。慧斌一看也大吃一惊:“老人家且慢!报通名姓再打不迟,我看你掌上的功夫可够厉害的。”
  娄瑞把胡须一捋:“你才知道厉害啊!告诉你,老朽名叫陆地飞仙娄瑞,你娄老爷爷。”
  “啊!”慧斌听说过,娄瑞是成了名的侠客,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没想到今天他也来了,慧斌一笑:“老侠客,咱俩无冤无仇,你这是何苦?”
  “哎哟!慧斌你真是说得轻巧,咱俩虽然没冤没仇,你为什么害童林?童林是我磕头的把兄弟,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动童林就不行。我为给我兄弟报仇而来,接掌!”又是一掌。慧斌一看,今天是非打不行了,晃动身躯跟娄瑞战在一处。娄瑞能耐大吗?真大!可分跟谁比,要跟慧斌战在一起,不是人家的对手,四十几个回合,让慧斌“啪!”这一巴掌,正拍在娄瑞的后背上,那叫双钢掌啊!把娄老侠客打得身子飞出三丈多远,“咕嗵!”一声摔倒在地,老头翻了两翻,转了两转,双手扶地,“哇!”一口血喷洒在地上。哎哟!孔秀一看可他妈坏了!这慧斌这家伙这么凶啊!赶紧过来把娄瑞给抱住;“哦呀!老人家,怎么样,怎么样?”
  娄瑞就觉着精神恍惚,心里头跟油烹了似的,“快!孩子,快替我把怀里那小包拿出来,那里面有药。”
  孔秀伸手一摸,果然有个小包儿,拿出来了,里面清香扑鼻,那药丸都像黄豆粒大小,这是最好的止疼药,止血丹,拿了三粒给娄瑞放到嘴里,娄瑞一仰脖,咽下去,这才把血止住,在孔秀搀扶下,勉强站起身形,还是想吐,他用气功把血压下去了。
  就在这时,天灵侠王凤火往上撞:“哦呀!今天老侠客我跟你拼了!”过来就一掌,慧斌一闪身:“且慢,您是哪一位?”
  “天灵侠王凤。”
  “哎哟!”慧斌一笑,“今天真是英雄大聚会呀!都是成了名的剑侠,我早就听说有你这天灵侠一号,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你给我过来吧!”慧斌又与王凤战在一处。
  书中代言,王凤的能耐和陆地飞仙娄瑞不差上下,娄瑞不行,他也白给,三十七八个回合,被慧斌一掌,正打在后背上,天灵侠往前抢了几步,双手一扶树没倒下,老人家觉得两助发胀,一口血也喷出来了。仗着陆地飞仙娄瑞身上有药,这孔秀抓了一把就给天灵侠塞嘴里了:“哦呀!快吃,快吃!”
  天灵侠借着血沫子咽下去了,这才把鲜血止住。三个人二话不说,扭头就跑,慧斌也没追;“哈哈哈!来得好!尔等逃命去吧!不服气再去请人,我慧斌在这儿等着。”一转身,回归庙宇,“咣当!”一声,门关上了。
  单说这三个人,互相搀扶,下了玉皇顶金凤山,一看没追兵,三个人收住脚。天灵侠实在走不动了,靠到一棵树下,紧闭二目,呼呼直喘。陆地飞仙娄瑞躺到地上,肚子直忽闪,就是孔秀还没事儿,孔秀围着他俩直转,这阵孔秀的火就不打一处来:“哦呀!吾以为搬了两位高人去救我老师,解救师兄弟,吾哪里知道遇上一对饭桶,你们俩个一个不如一个,到那儿两巴掌就让人家拍回来了。吾今天是倒霉呀,倒霉!”
  你说这俩老侠心里是什么滋味,心说,让这臭豆腐给骂了一顿,这不能不服气儿,我们真不行啊!只好对孔秀道:“求你帮帮忙,给我们俩找个店房,让我们俩住下,我们俩要好好休息休息,好好治治伤。”
  孔秀一听,一扑棱脑袋:“吾打算救吾老师和师兄弟,哪有工夫管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一对饭桶还不如就臭在此地,吾不管了,再见!”
  你说这小子是坏事包不是?把俩老头扔下就要走。这俩老头这个骂呀!心说,这兔崽子,等我们伤好了,非揍你不可!忘恩负义之辈。孔秀刚出树林要走,一抬头见对面又来俩人,不但来俩人,后面还有不少车辆,孔秀定睛一看,镖车。大车小辆上面插着三角的镖旗,为首两匹大马,一匹白马,一匹黑马,马鞍上端坐两人。骑白马的那主周身上下干净利落,一条大辫在身后,手拿打马的藤条,披着斗篷,挎口宝剑。骑黑马的那主,身材高大,五大三粗,手中倒提一条大铁棍,后面跟着几十个人。孔秀一看那镖旗上有两个字儿:一杆镖旗绣着个“丁”宇,一杆镖旗绣着个“铁”字,忽然灵机一动,这是北京来的镖车,我老师跟我讲了,让我进京搬兵去找两个人,就是永昌镖局的镖师,一个叫鼓上飞仙丁瑞龙,一个是回民叫铁三爷,是不是他们俩呀!这可太巧了!孔秀想到这儿,赶紧抢步过来:“哦呀!等一等,站住,等一等!”
  “站住!”一队人站住了,来的人正是丁瑞龙、铁三爷。他们俩干什么来了?人家是保镖的,指着保镖吃饭,最近又签定了一项买卖,这是赶奔安徽庐州,正好打这儿路过,真是无巧不成书。孔秀过来一抱拳,一问两个人尊姓大名,这俩人一说,孔秀“咕嗵!”跪下了:“哦呀!不好了!吾正想找二位,二位来了,这么、这么、这么回事!”
  丁瑞龙、铁三爷一听说童林有了危险了,俩人一偏腿从马上跳下来;“你叫什么!”
  “吾叫孔秀。”
  “孔秀啊,你说的这事儿发生有多长时间了?”
  “就在今天上午。另外这儿还有俩老爷子都受伤了,也求你们给救一救。”
  铁三爷、丁瑞龙点头,命人把镖车赶到树林外头,把陆地飞仙娄瑞、天灵侠王凤扶到车上,找地方好住下。这山嘴子旁边就是个店房,也就是童林他们刚来时住的那个店。都安排好了,丁瑞龙、铁三爷才要大闹玉皇顶。
  欲知玉皇顶上大闹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52
第九十九回 英雄不敌双钢掌 九宫上人战方丈
且说鼓上飞仙丁瑞龙和独棍神佛铁三爷,带着坏事包孔秀,押送着车辆来到山口边上李家老店,就是童林他们来时住的这家店房,因为房间都挺大,院里都空着,很顺利地包了个后院。丁瑞龙让伙计们把车辆赶到院里,卸了牲口,添好草料。这铁三爷压住火,听说童林生死不知,几位小弟兄被人家生擒活拿,而且又打伤了陆地飞仙娄瑞、天灵侠王凤,他就想拼命,抄起大棍就要走。还是丁瑞龙办事老练沉稳,把铁三爷给拦住了:“兄弟,事情再急,不在这一会儿,咱们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你着什么急呀?”
  这才把铁三爷给拦住。丁瑞龙马上布置人把天灵侠王凤、陆地飞仙娄瑞搀进屋子里头,找两张床,让两位老者躺下,然后亲自给他们验伤。一看每个人后背都有一个巴掌印,红肿高大,伤势十分严重,仗着丁瑞龙精通医道,经常在外头保镖,身上都带着药,把好药拿出来,给二位老侠服下去,派专人在这儿照看。这二位老侠昏昏沉沉的,也不能多说话。丁瑞龙和铁三爷退到外间屋,把孔秀叫到跟前,从头至尾,详细盘问一遍,孔秀不敢说瞎话啊!把所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讲了。丁瑞龙一皱眉,就知道这个金鸡好斗双钢掌慧斌不是个省油灯。童林都不行,两位老侠让他打得大口吐血,我跟三爷去也是白给。但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死不足惜,明知不行,也得赶奔玉皇顶,哪怕把命搭上,也尽了朋友之责了。但是丁瑞龙料事料得比较远,沉思片刻,让店房的伙计把文房四宝拿来了,丁瑞龙亲自提笔写了几封信,一封信是给老洒海金元写的,上面大致的意思把童林他们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恳求老洒海金元见字后速来山口李家老店,见店家门口插的镖旗子,就是我们的下处,不见不散,让老洒海金元无论如何帮这个忙。另外几封信,一封信送到山东巢父林面请大侠侯廷,二侠侯杰,让他们见字之后,速来金凤山,也到李家老店集合。另一封信是给北侠秋田秋佩雨写的,让北侠见字之后,也到这儿来集合,这全是搬兵的书信。写完了,他把伙计们叫进来,专拨了四个棒小伙子,每人一封信,骑快马现在就起身,要用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把人请来,办成了有功,耽误事儿,回来要你们的狗头。四个人领命,把书信背在身后,带好了川资路费,分四个方向投书去了。
  丁瑞龙想,就是我们上山不行,过几天援兵就能到,不能说一点后援都没有。光我们几个在这儿充好汉,那不就成了憋气牛了吗?这些事安排完了,丁瑞龙和铁三爷,还有孔秀,饱餐战饭,赶奔玉皇顶。可这一走,孔秀也挺担心,边走边对他们二人说:“哦呀!那秃驴甚是厉害,二位可要多加小心。”
  丁瑞龙一笑;“没关系,实在不行,我们把两条命扔在这儿,这还不够吗?”
  等日头往西压的时候,他们到了玉皇顶门前。孔秀有点急了,看见玉皇顶,他眼珠子都红了:“二位稍候,容我叫门,咱们打了进去。”
  说话间,孔秀是拳打脚踢,大声叫门:“哦——呀!有带胳膊带腿,带活气儿的给我滚出一个来,老子吾回来了!”
  时间不大,有人把门开开了。出来个和尚,刚往外一探头,让孔秀劈胸一把把前襟给抓住,按在地上一顿狠揍,丁瑞龙和铁三爷利用这个机会,各晃兵刃闯入庙中。孔秀打了一阵,跟在后面也进来了。有些和尚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探头往外一看,被铁三爷一棍打翻在地,虽然没死,也打得不轻。再看铁三爷像疯了似的,见人就打,见屋就砸,和尚们哭爹叫娘,四散奔逃,把窗户也砸掉了,门也拍碎了。铁三爷是一边打着一边骂:“慧斌,秃驴!你给我出来!今天爷爷要扒驴皮。”
  早有那腿快的,跑到后面给慧斌送信儿去了。慧斌闻听,真是火冒三丈啊!心说,这臭豆腐真能搬兵,一转圈儿就能领回俩来,我这庙可热闹了,我看你这回搬来的是谁?慧斌迈大步,带着法通、法广来到前院,刚走到大雄宝殿,正好遇到孔秀三人,慧斌大喊一声:“弥陀佛!尔等休要猖狂,老僧在此!”
  孔秀一看是慧斌,吓得一哆嗦,知道这家伙太厉害了,赶紧一拉丁瑞龙和铁三爷:“哦呀!二位,这东西就叫慧斌。”
  丁瑞龙拉剑,铁三爷一横掌中铁棍,定睛瞧着。一瞅这和尚真够凶的,身高过丈,膀阔腰圆,面如淡金,脑门子上耷拉着一块肉,显得更是凶恶。铁三爷看罢用棍一指:“秃驴!你可是慧斌?”
  当着矮人,别说短话,和尚最不爱听“秃驴”两字,这简直比骂他的祖宗都难听。慧斌一瞪眼:“不错,正是贫僧。来者为谁?”
  “铁三爷呀!”“丁瑞龙!”
  两个人报通名姓,慧斌听说,一阵冷笑,说道:“哼哼哼!无名的鼠辈,我从来还没听说过你们这两个名字,就凭你们两个凡夫俗子,还能给童林报仇不成?真是自不量力,这就叫做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贫僧要结果尔等狗命!”
  说着话,慧斌晃双掌直奔二人,话不投机三个人就战在一处。怎么是三人呀?丁瑞龙知道,我和铁三爷,能耐不差上下,我们要是一个人打慧斌绝打不过,俩人还许有希望,故此,哥俩双战凶僧。一个摆宝剑,一个抢大棍,这都是急茬的,就见丁瑞龙的宝剑光华缭绕,铁三爷的大棍呼呼挂风,慧斌毫不畏惧,他没拿家伙,就凭着一对肉掌接架相还,力敌二人。孔秀拄着刀在旁边观战,这孔秀你别看能耐不大,经验比较丰富,他一看哪,就一咧嘴,心说坏了!这两位来了也是白给,两个不敌一个。他心里想到这儿,战场上也分输赢了,铁三爷的大铁棍往下一砸,被慧斌一闪身,用手给抓住了,往怀里一拽,铁三爷本想不撒手,但是没人家力气大,只好一抖手撒开了。就见慧斌把大棍子拿过来,一叫劲儿,像捋面条一样,把大棍围成一个圈儿,“当啷啷!”扔到地上。丁瑞龙宝剑往里一立,慧斌闪身!“啪!”这一掌,正打在丁瑞龙手腕子上,丁瑞龙一哆嗦,“啊呀!”一声,“当啷啷!”宝剑落地,再看手背全肿起来了。慧斌那手臂不愧叫双钢掌啊,比铁的还硬。两个人见势不好,转身就走。慧斌哪里肯舍,在后头紧紧追赶。铁三爷是练硬功的,没有丁瑞龙跑得快,落在后边,让慧斌给撵上了,上头一晃,底下一腿,把铁三爷兜出一溜滚儿去。铁三爷收不住脚,“叭!”这一脑袋正撞墙上,好悬没把他撞死,当时脑袋上起了一个包,比馒头还大,鲜血直流。铁三爷“哎哟!”一声,双手一捂伤口。丁瑞龙见势不好,扭回头来,照慧斌就是一掌,慧斌一闪身,“啪!”就是一巴掌,用手指头尖扫到丁瑞龙肩头上了,您看就扫这一指头就受不了,丁瑞龙“噔噔噔!”斜着退出一丈多远,好悬没趴下。这阵铁三爷从地上站起来,两个人一溜好跑,就逃出玉皇顶。出了玉皇顶就拼了命跑,跑着跑着就听身后喊:“哦——呀!等一等,还有我哪!”
  两个人停身站住,回头一看,坏事包孔秀尥着蹶子往这儿跑,好不容易把他俩给撵上了:“我说你们二位可够损的,要想逃走,为什么不叫我一声!”
  铁三爷捂着脑袋说:“你看我们还有那时间吗?顾命都顾不过来了,你跟出来就不错,快点走!”
  三个人败回李家店,到店房往这儿一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悬没乐了。一看铁三爸这大脑袋上长个小脑袋,跟开花馒头一样,虽然没伤着骨头,可是难看哪!伙计们赶紧过来,擦抹伤口,上了止疼的药,用药布给铁三爷包上了。丁瑞龙的肩膀疼痛难忍,把衣服扒开了一看:好家伙,上头有两条指痕,拿手指头扫的,比铁条抽的都厉害,有两道紫檩子。丁瑞龙明白,这不开刀不行,要是捂住血,里边就得化脓。他让一名趟子手把匕首刀擦干净,两刀就把伤口挑开,挤出里边黑紫色的血,敷上止疼的药,吃了定心丸,这才松了一口气儿。再看孔秀,蹲到门口,双手托着下巴,不住地唉声叹气:“哦呀!哎——年年有饭桶,没有今年多。”俩人一听,气得够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吾说这话太对了!先有天灵侠、陆地飞仙的失败,后有你们二位,时间不大就败回了两对儿,这两对儿还不够一堆饭桶吗?要是有一个有能耐的,把慧斌打趴下,不是一片云彩都散了吗?吾孔秀的命怎么这么苦,专门遇上饭桶?”
  这俩人听了气这个大呀!你还不能和他抬杠,本来就是不行嘛!丁瑞龙低头不语,铁三爷唉声叹气。正在这时,只听伙计和掌柜的说话:“仙长里边请,请到西跨院!”
  “无量天尊!这屋子可要干净。”
  “仙长,咱这屋子没有不干净的。”
  这院里门开着,天还没黑,伙计在前,掌柜的在后,陪着一个道人往后面走。丁瑞龙、铁三爷正好脸对着门口,一抬头正好看见这老道,不看则可,这一看,俩人就蹦起来了,把孔秀吓了一跳,寻思这俩人疯了哪?这两位跟一阵风一样扑到外头,把老道给抓住了:“哎哟!剑客爷,您从哪儿来的呀?”
  “老剑客,您来的太好了!”
  孔秀不认得,书中代言,这老道是谁呀?咳!是童林童海川的亲师叔,九宫上人李道通。您看这事儿多巧,这是金凤山群雄大聚会呀!不次于三月三亮镖会。李道爷来了。李道爷一瞅丁瑞龙、铁三爷都认得:“无量天尊!你们二位怎么在这儿?”
  “哎哟!道爷,您快请到屋里头,有话跟您说。”
  李道爷就不忙于找房子了,赶紧到屋里头落座。丁瑞龙先把孔秀叫过来:“道爷,给您介绍介绍,这是海川新收的徒弟,叫孔秀,孔春方,外号人称坏事包。孔秀,过来叫你爷爷,这是师爷。”
  孔秀说:“这是哪来的师爷?”
  “这是九宫上人李道通,正经是你们门户的师爷,你还不磕头!”
  孔秀听了,心里一亮,赶紧趴在地上磕头:“哦呀!师爷呀,快帮忙吧,大事不好了!”
  你说他这么一喊啊,把李道爷弄得懵头转向。李道爷说:“起来,起来!怎么回事儿?都把我弄糊涂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孔秀就把经过讲述了一遍,铁三爷、丁瑞龙做了补充。事情刚说完,就见道爷霍然站起,慈悲眉倒竖,双边眼圆翻;“无量天尊!气死我也!”李道爷眼望金凤山古刹玉皇顶,用手点指:“慧斌哪,慧斌!孽障啊,孽障!想不到你学了六十年武艺,你就干这种事儿啊!恨我师伯瞎了眼了,收了你这么个败类,传授你一身绝艺,你不走正路啊!你打别人不说,把咱们本门本户的人给害到这种田地,你小子于心何忍啊!贫道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你想想,大清朝康熙年间有四大名剑,这四大名剑头一个镇古侠董乾董化一;第二个碧目金睛佛姜达姜本初;第三个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第四个珍珠佛董瑞张洪钧有四个徒弟: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董化一有一个徒弟,就是这个金鸡好斗双钢掌慧斌。要这么一论,李道爷和慧斌还是亲叔伯师兄弟,童林还得管慧斌叫师叔,所以李道爷才生气。你别看童林不了解内情,李道通明白,慧斌这点儿事,都在他心里装着哪!李道爷说:“慧斌哪!你小子最没良心,你怎么跟我师伯学的能耐?你不是没人要的一个孩子吗?想当年,不知什么人把你生下来,扔到旷野荒郊,让野狗过来,一口咬到你脑门子上,好险没把这块肉给咬下去,幸亏我师伯董化一路过坟地,把野狗给赶散,这才把你给救了。如今你脑袋上的伤就是这么落下的。我叔伯把你抱回原籍,派人请来个奶娘,一直把你喂养成人。虽然说是徒弟,可比亲儿子都疼,在你懂事儿以后,就传授你武艺六十年。你不娶妻,你不想传宗接代,你说看破红尘,非要出家,你才在古刹玉皇顶出了家。哪知你能耐学到身上,眼里没人,翅膀硬了,不把老师看在眼里,老师一怒之下,这才断了师徒之情。难道说你憎恨老师了吗?你拿恩人当仇人了吗?童林是你什么人,你就没想想吗?你从哪方面讲,都不能把童林扔到仙人洞,从哪方面讲都不应把几位小弟兄扣押在玉皇顶,把这么些人打成重伤。你小子简直是一条狼啊!贫道岂能与你善罢甘休!我师大爷不在眼前,我替我师大爷教训教训你!”
  李道爷说完了,站起身来,转身往外就走。孔秀专干这个:“哦呀!老人家,您等一等,我给您带路。”
  “好吧,前头引路!”
  孔秀连窜带蹦在头前引路,李道爷也没工夫理他,光想着见慧斌以后怎么办。那位说,李道爷打哪儿来的?他怎么这么巧上这儿来了?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原来三月三亮镖会结束之后,这江南四小名剑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都住在童林家里头,这老哥儿四个轮流传授童林能耐,一共传授他十天,传授完了,四位剑客告辞,要回江西龙虎山。老哥儿四个离开北京,连说带笑往前走,可巧,要看正定府的大佛寺。这正定大佛寺闻名全国,建筑最好,有人传说这大佛寺是唐朝大将尉迟恭在这儿监工修盖的,是唐王李世民为了纪念当初的战功,捐款修造的古庙,工程浩大自不必说。四位老剑客打算到这儿来看看,可是走到正定府,一进城遇上熟人了,是正定的于家五老。要提于家五老,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正定是首户,一共哥儿五个。都是谁呢?于得福、于万福、于天福、于乐福、于全福。就住在正定北关外于家庄,光良田有千顷,是本地的富户。你别看有钱,乐善好施,冬舍棉、夏舍单,二八月开粥场,修桥补路,尽做善事。这哥儿五个念书不多,都爱习武艺,你说多巧,这哥儿五个都是剑客,因此江湖给送了个美称,叫于家王剑。这于家王剑还不说,大爷子得福,老伴儿邹氏,给生了个女孩儿,这女孩儿的名字叫于秀娘。要提起这于秀娘来,长得太美了,是康熙年间第一美人。不但人样长得好,于秀娘自幼跟父亲和四个叔叔学的能耐,基本功扎实,以后又拜了大清国头一个女剑客叫吕娩娘的为师。那吕娩娘杀人不眨眼,就是成了名的剑侠,见了吕娩娘也得惧怕三分。于秀娘就是跟吕娩娘学的能耐,人称无双女侠。
  于家哥儿五个刚从正定街上买东西出来,一出城门正好遇上四位道爷,都是老熟人,相见之下,五老赶紧过来:“哟!四位仙长这是从哪儿来?怎么你们老哥儿四个凑到一块儿了?欢迎啊,欢迎!请到家。”
  本来四位道爷没事儿,一看五位弟兄如此热情,只好答应,就这样赶奔于家庄。一到了家里,在大厅落座。家里人一听四小名剑来了,简直把四位道爷奉若神明,比过年还热闹。备茶的,倒水的,准备素斋素饭的,老于家哥儿五个环坐在两旁,陪着说话。一问,庄道勤你们这四位从哪儿来的?庄道勤就把去北京参加三月三亮镖会的事情说了一遍。说我们已经参加完了,往江西走,从这儿路过,顺便到正定看看大佛寺。
  “噢!我们也知道这次盛会空前,本来我们哥五个也想去看看,怎奈家中事情繁忙,始终没脱开身。四位道爷在我们这儿多住些日子,四位道爷别走,咱们好好团聚团聚。来人哪!快收拾屋子去。”
  四位道爷一见,干氏弟兄待人太热诚了,没法谢绝呀!只好点头。头一天他们住到这儿,晚上作彻夜的长谈,他们谈什么呢?无非是亮镖会的事儿,因为于氏五剑没参加亮镖会,很好奇,让这四位仙长给介绍。这四位道爷轮流给讲这些精彩的节目,把五个人给迷住了:“哎哟!这么好!可惜我们几个人懒惰没有参加,错过了大好的时光。”
  他们谈话的中心,自然而然地涉及到童林的身上,就见这哥儿五个对童林格外的有兴趣,一听童林双钺分双剑,掌打铁背罗汉法禅,威震杭州擂,怎么样奉旨扬名,怎么样在三月三亮镖会上抛钺亮剑,剑削杜清风,简直听迷了。就问:“今年童林多大岁数了?”
  李道通说:“这孩子岁数不小了,三十有二。”
  “噢!媳妇多大了?孩子也不小了吧?”
  “哈哈哈!你正猜错了,童林现在尚未娶妻,更没有孩子。”
  “那是为什么呢?像他这种人,中年得志,娶媳妇还愁吗?为什么没成亲呢?”
  李道通说:“童林这孩子,光顾事业,不想成亲。保媒的踢破门槛,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远的不说,就拿北京来讲,想把姑娘给童林的,都得排大队,但是人家海川有志向,不要老婆,等到过几年再说!”
  “噢,好好好!”
  这哥儿五个为什么这么问呢?有原因。现在这姑娘于秀娘,二十六岁没找婆家,什么原因?和童林差不多。这于姑娘的眼光太高,想给于姑娘提亲,但高不可攀。人家是女侠客,长的又漂亮,家里又有钱,得找个什么女婿?后来保媒的都不敢登门了,保哪个都不行,所以,后来就没人给提亲了。这姑娘今年耽误到二十六。在封建年代,二八就得成亲,二八才十六岁,现在都过了十年了,这老姑娘谁还能要呢?把这哥儿五个给愁的就甭提了。于氏五弟兄,家有良田千顷,老哥儿五个就守着这么一个姑娘,顶着怕歪了,嘴里含着怕化了,那是夜明珠,不钻眼儿的瞎宝贝呀!今天一听他们介绍到童林头上,老哥儿五个不约而同就想到于秀娘,心说:这可不错呀!真把我们姑娘给了童林,这可是门当户对呢!但是还抹不开在这儿说。事情也真巧,正在这时,就听外面娇滴滴女子的声音,环配叮当,有一女人说话了,就好像一串银铃响似的:“爹,叔叔,听说咱们家来了贵客,我来问安来了。”
  大爷于得福一听姑娘来了:“快点进来!”
  欲知这进来的是何人,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52
第一○○回 四剑客联姻说童林 李道通被困八卦亭
 且说这门儿一开,四个丫环往左右一分,从外面走进一女子,正是无双女侠客于秀娘。她往里边一走,四位道爷借着灯光一看,就大吃了一惊,心说这是人吗?这简直是天仙下界,个头、腰条、身材、胸膛、皮色、五官,样样都是最标致的,画画也画不出这么个人来。再看周身穿的很朴素,下边围着罗裙,往里一走,一步三摇是稳稳当当,满脸是笑容:“爹爹,叔叔,给我介绍一下吧!”
  于得福满面是笑:“丫头,来来!我告诉你,这四位就是江南四小名剑,了不起的剑客,你就叫伯父吧。”
  于秀娘飘飘腕子:“晚辈参见四位道爷伯父。”挨个儿一一行礼。
  四位道爷站起来:“无量天尊!无量天尊。”打揖还礼。这阵儿有人给搬过一个座儿来,于秀娘坐在旁边,当着这么多人,一点不扭捏,而且也不张狂,稳稳当当,一字一句,陪着四位道爷闲谈。从谈话当中,四位道爷一听,“哎哟!”这姑娘,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晓人和,古今中外很多的事情没有不懂的。特别是谈到武术,更精通。话不在多,只在精,能点中要害,谈到骨节上去。四位道爷更是羡慕得不得了。可姑娘不多说,在这儿坐了一会儿,转身告辞。临走时朝四位道爷一笑:“伯父,你们可千万多住几天,我还想跟您老们学学能耐呢!”说着转身就走了。
  把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乐的够呛,就问于得福:“这是您的女儿?”
  “对!这是我丫头叫于秀娘。”
  “噢!这孩子?”
  “二十有六。”
  “哟!二十六了,可不像。就好像二十岁左右,不知道定到哪一家去了?”
  “咳!实不相瞒,这丫头老到家了,二十六还没婆家呢!就因为这个丫头眼空四海,目空一切,给她保谁,她都不乐意,耽误来耽误会,耽误到今天。”
  李道通比其他的道爷心眼都活一点,李道爷在旁边坐着察言观色,想想刚才说童林那会儿,五老眼睫毛都乐开花了,一块儿神着脖子听,对童林深感兴趣。现在一提姑娘的身世,摇头叹息,有了,李道爷一笑:“五位老剑客,贫道撒野了。我有一言出口,不知五位老剑客可愿否?”
  于是五弟兄一抱拳:“道爷有话请讲,我等愿闻高论。”
  “哈哈哈!这个事情可真巧了,我徒侄童林只身一人,你女儿于秀娘也未许配人家,我看两方面是门当户对,我有意从中为媒,让于秀娘许配给童林,不知你们哥儿五个意下如何?”
  李道爷说完了,认为这哥儿五个乐得都得蹦起来。哪知道事情相反,话说完了,就见五个人呆若木鸡,也没有反映,一个个脸沉着。李道爷这心中一翻个:哟!我有点失口了,你看一时的高兴,怎么说出这话来了,这人家一不乐意,烧鸡大窝脖,让我们哥几个怎么出这门呀!
  哪知道李道爷刚想到这儿,这五个人就像疯了似的:“哎呀!道爷呀!你刚才说什么?”
  李道爷一想,我说什么他们没听见啊:“我打算把你们女儿于秀娘许配给童林,你们意下如何?”
  “太好了!”这哥五个巴掌都拍不到一块儿去了,乐得晕头转向了。那刚才为什么都痴愣半天没言语呢?因为太高兴了,没反应过来。但是李道通只是媒人,得问问老师呀!何道源、尚道明是师父,这事儿得他们俩人说话。一问俩道爷,俩道爷一笑:“问问我道兄吧!”
  问庄道勤,庄道勤是师兄啊。庄道勤说:“这事儿好,如果都乐意的话,我一点说的都没有。”
  于是五弟兄马上派人说:“去到后面,告诉你家姑娘。”
  哎呀!有人到后面送信儿,把姑娘臊得满脸通红。二十六也好,二十八也好,可毕竟是个大姑娘,一听婚姻大事,又高兴又害臊,其实她那心眼儿里头早就乐意了。别看她在家里头坐着,童林的声望早就传到正定府,老百姓街头巷尾,大人小孩没有不提这个事儿的,于秀娘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童林现在是雍亲王府的御教师,这是皇上恩封的,在北京九城扬名三日,胸前挂着黄澄澄九斤十二两的金牌,而且是四大名剑的徒孙,四小名剑的徒弟,前途不可限量,堂堂的昆仑侠。要把自己终身许配给童林,那还有什么说的,还有比这更好的吗?于秀娘心满意足,自不必说。
  单说前面老哥儿五个,那更高兴了,谢过李道通保媒之恩,说什么也不让这四个人走。过了几天,老哥儿五个一商量,向李道通提出个要求:“道爷啊,您行方便行到底,这婚姻大事不能往下再拖了,海川都那么大了,我们丫头也这么大了,到年二十七了,是不是烦劳您到北京见见童林,让他请几天假,到正定来相相亲,只要他们两方一见面都乐意,这婚事算定了,择良辰挑吉日这就过门成亲,您看这怎么样?”
  那三位道爷一听也对,庄道勤说话了:“老四,谁让你嘴快呢,您腿也得快点,这事非你不可。你不是媒人吗?那你就回北京一趟,把海川给找来,就说我们在这儿等他有急事。”
  “好嘞!”李道爷也爱办这事儿,第二天周身上下收拾好了,高高兴兴离开于家庄,赶奔北京。您说这事多巧,他心里有事儿,脚下加急,一高兴过度,把道儿还走错了,走到大山里来了,误走金凤山。他看这道儿有点不对,这是什么地方?山连山,岭连岭,山岭重叠,一看这天快黑了,干脆先找个地方歇歇吧,这才到李家老店。一进门遇见鼓上飞仙丁瑞龙和铁三爷了,他还认为童林在贝勒府,没想到童林摊上事。一说到童林被慧斌扔到仙人洞,是死是活不清楚,刘俊等人已被押到石牢,雍亲王胤禛眼睛要瞎,那解药扔到寒潭里了,那都是多大的事儿!李道爷脑袋嗡嗡山响,眼睛都红了。李道爷一想,我幸亏把道儿走错了,要不然我到北京还扑空了,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李道爷说:“这么办吧,丁瑞龙啊,你这手下还有闲人没有?”
  丁瑞龙说:“闲人这不是有的是。”
  “好,你找个精明强干的,我写封信,快点送到于家庄,给我的几位师兄送个信儿,让他们速到李家店聚齐。”说完了,把文房四宝准备好了,刷刷点点,给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写了封信,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做了介绍,让哥儿三个见信速来,十万火急。封好了交给下书人,下书人骑快马一溜烟儿走了。但是等接到信儿,那几个人再来,远水不解近渴,李道爷不能等他回来呀!把信使派走了,道爷站起身:“孔秀何在?”
  “哦呀!我在这里。”
  “头前带路,赶奔金凤山。”
  “哦呀!是!随我来。”
  出门天黑了,皓月当空,翻山越岭赶奔玉皇顶。孔秀伸着脖子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李道通。把李道爷给看毛了:“孔秀,你老往我脸上看什么?”
  “吾要给您老人家相一面。”
  “噢,你还懂得星相术?”
  “多少懂得一点。老人家,您可要留神注意啊!这个慧斌十分厉害,吾先遇上陆地飞仙娄瑞、天灵侠王凤,结果到那儿双双失败。第二次遇到丁瑞龙、铁三爷又叫人家打回来。第三回可就是您啊!您觉着行不行?要不是慧斌的对手,我怎么把您弄回来?是背着您呀,还是套车把您拉回来?”
  “呸!”李道爷一听,气儿大了,还没等伸手呢,你就给我念葬经来了,什么东西!遂又笑道:“哈哈哈!孔秀,你放心吧!你看慧斌厉害,他分跟谁比,要跟贫道我比起来,他还差的多,我到那儿,手到病除。”
  “哦呀!老人家,此话当真?”
  “我这么大年纪,还能当着你吹牛吗?”
  “那吾倒是相信,有您这句话,吾可就放心了。”
  说话之间,到了古刹玉皇顶,孔秀不瞅这庙便罢,一瞅这庙腿肚子便有点朝后转,心说,这庙修得有点缺德,它怎么这么吓人呢?我一见就脑后皮发麻。什么原因?叫人家打怕了。孔秀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来,照着这角门“啷啷啷!”一边砸一边骂:“哦呀!混账乌鳖羔子,臭老婆养的,大秃驴,小秃驴,半大驴,你们都给我滚出来,老子吾又回来了!”
  他这味儿,和尚们都知道了,光挨他揍的好几个了,揍的是鼻青脸肿的,这回没人敢开门了,急忙转回身,到里头送信儿,告诉慧斌。慧斌气得发疯,心想,这臭豆腐,这回我可不能让他跑了。无论如何我得把他抓住,把他一肚子坏水挤干净。这一天他腿儿有多快,跑了回来,跑了又回来,来回好几趟,这人都是现成的,他说搬谁就搬谁,怪不怪事?把慧斌气的,吩咐一声,掌起灯笼火把,亲自出来观看。慧斌把角门拉开,刚一探头,“咯!”一块大石头进来了,慧斌一闪身,正砸在门柱上,好悬没削脑袋上。慧斌一看孔秀,孔秀另一只手还拿一块石头呢,眼珠子都红了:“咳!混账王八羔子……”
  孔秀一看慧斌出来了没敢扔,转身就跑,躲到李道爷身后去了:“哦呀!道爷,你快到前边去,我在您后边凉快凉快。”
  李道爷一看,这是什么能耐,嗯?咋唬的比谁都凶,轮到头上吓得这个样子,真是可发一笑啊!李道爷往前紧走两步,拂尘一晃:“无量天尊——慧斌!你看谁在这儿呢?”
  本来慧斌是一肚子气,准备出来玩儿命,但是借着灯光一看,哟!大吃一惊,他认得李道通,心说,他怎么来了?这事真是怪哉呀!没办法,赶紧抢步进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师兄来到。贫僧迎接来迟,当面恕罪。师兄可好!我这厢有礼了。”
  孔秀在旁边一看:有门儿!谁来了他都瞪眼睛,唯独对李道爷毕恭毕敬。李道爷面沉如水:“起来吧!慧斌,我找你来了。”
  “啊!师兄,此地并非讲话之处,请到里边落座。”
  “哼!你不让我进,我也得进,头前带路!”
  慧斌在头前引路,李道爷晃着拂尘跟着,孔秀抓着李道爷的衣裳,在后面也跟着,就这么进了玉皇顶,来到禅堂。慧斌让李道爷坐下,自己在侧座相陪。他可没让孔秀,孔秀这脸皮也厚,一看没人让他,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下了,紧挨着李道爷,晃着脑袋。慧斌瞪他一眼,没言语,吩咐小和尚们上茶。茶刚一摆上,李道爷用手一推:“不喝!慧斌,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大概您是为童林的事儿来的?”
  “对,对呀!你说的一点都不假。我且问你,你把童林童海川放到哪儿去了?”
  “道兄,我把他扔到庙后仙人洞里头了。”
  “啊呀!现在是死是活?”
  慧斌说:“我也不知道啊!那洞我也从来没下去过,究竟里边有多深,是干地,是有水,还是有什么怪物,我一概不知。我就把他扔到里边了,他要命大,他还活着,他要命小,那就跟我无关了。”
  “啊呀!慧斌哪,你真是胆大妄为呀!我且问你,你知道童林跟你是什么关系吗?他乃是张洪钧张道爷的亲徒孙,你的亲徒侄啊!本门本户你竟忍心下此毒手,骨肉自残,你还有人性没有?再者,童林是皇上御赐的御教师,都算挂号了,如果童林有个三长两路,别人能答应你,皇上能不能答应你?再者一说,童林德高望重,朋友遍天下,皇上答应你了,他这些朋友能不能饶了你?你现在捅了马蜂窝了,就是众矢之的啊!人们恨你恨得牙长四指。不久英雄大聚会,全要到金凤山,你要得个什么结果?慧斌啊!你要能听我良言相劝,第一,快点释放刘俊被押等人,向他们赔礼认错;第二,快点派人到逆水寒潭把药给捞上来;第三,派人到仙人洞里看看童林的生死。你要立功折罪,尚且能保住你这条命,如不听良言相劝,你悔之晚矣!”
  孔秀在旁边听着李道通发自肺腑说的一席说,偷眼观看慧斌,就见慧斌往那儿一坐,就像木雕泥塑一般,一句话也不说,面沉似水。等李道爷说完了,他还不言语,李道爷急了,“啪!”把桌子一拍:“慧斌!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就见慧斌微微一动,说:“好吧!师兄,这也就是您来了,要换第二个人来,连门儿都没有。不就是三个要求吗?我全答应。”
  李道爷一听,这心才放下一点儿:“慧斌,你别光说话,不办事,现在就办。”
  “哎哎,这么办行不行?咱先看看童林的生死,救人如救火,把这事儿办完,我再放人,捞药,您看怎么样?”
  李道爷一想,可也行啊:“好吧!头前带路。”
  慧斌吩咐一声:“快掌起灯笼火把。”
  孔秀在旁边一听,心想:这慧斌还挺讲面子的,李道爷一番话就把他打动了。可是一琢磨,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有心跟李道爷嘀咕嘀咕,又一想,没必要,人家是亲师兄弟,比我亲得多,我何必费那唾沫星子!干脆我跟着吧!他怕慧斌对自己不利,拉着李道爷的衣裳左右不离,就这样转过玉皇顶,来到后山。一看哪!紧对着玉皇顶的后面有个八角凉亭,这亭子修得才好哪!顶上铺着黄绿琉璃瓦,转圈七八根红油漆大柱子,那亭子周围都有花隔扇,新糊的窗户纸,门开着,慧斌迈步就进了这亭子了。李道爷就问:“仙人洞在哪儿?”
  “师兄,过这亭子就是,您随我来。”
  这孔秀觉着不大对劲儿,一撒手,他没跟进去。就见李道爷进了亭子了,李道爷刚到亭子中心,慧斌就打后边出去了。还没等李道爷迈步,耳轮中就听“咔啦啦……”,再看这亭子一转个儿,四外都变成了铁板,把李道爷就困在了里面。慧斌一转身从亭子后面转出来了,哈哈大笑:“师兄,对不起得很哪!按理说三件事我都应该答应,不过你来晚了。后悔药没地方买去。念你我是师兄弟之情,我先把你在这儿困上几天,等事儿办完之后,我再把你放掉。”
  您说这家伙有多损,他自言自语说这话,可吓坏了孔秀坏事

包。孔秀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伸着脖子听着,后来他忽然想起来了:我的娘啊!我还不跑,我在这儿等着挨揍啊!这和尚我惹得起吗?转身就走。可也晚了,慧斌早就把他惦记上了,心说,兔崽子!我先困住李道通,我再抓你。这口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跑了,非把你坏水给挤干净,我看你这小子还有多大能耐。这孔秀刚一跑,慧斌就过来了:“你给我站住!”
  孔秀还挺能对付:“哦呀,吾就不站住!”
  “尔往哪里走?”
  “哦呀!吾有地方走。”说着话,孔秀大垫步就上了房。他倒想的挺好,上了房就跑。哪知道这慧斌个儿大,胳膊长,他刚一到房上,慧斌一伸手把脚脖子给他抓住了:“下来吧!”
  孔秀一下摔了下来,法通、法广往上一围:“别动!”踩住坏事包,拧胳膊把孔秀给捆起来了。
  孔秀一看,我的娘啊!我可跑不了啦,扯着嗓子就叫唤开了:“哦呀!杀了人啦!哦呀!和尚要行凶要宰活人啊!哦呀!快点救人哪,可了不得啦!”
  把法通、法广气得给了他俩嘴巴,然后请示慧斌:“师父!这小子可坏透顶了,您说应该怎么处置他?”
  慧斌把牙关一咬:“将这小子给我乱刃分尸!”
  欲知和尚怎样将孔秀乱刃分尸,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 redboy0909    时间: 2008-5-13 07:53
第一○一回 鬼孔秀设计脱身 跳山涧险中保命
且说凶僧慧斌将九宫上人李道通困在八卦亭,又把坏事包孔秀给抓住,不容分说,让法通、法广把他推到后山乱刃分尸。一声令下如山倒,大小和尚往上一冲,像拉死狗一样往后山拖。孔秀一看大吃一惊!心说,我就这么死了?我老师童林谁救?谁到寒潭去捞药?谁送信去救我这些师兄弟?不行!我还得活几天,孔秀想到这儿,他就喊上了:“哦呀!等一等,我有大事要说,慧斌你等一等,我有重要的事情。”
  慧斌一听他有重要的事情,这才一摆手,让众人退下。慧斌走到孔秀跟前,把眼珠子一蹬,说:“孔秀!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快说!”
  孔秀眼睛一转,坏水儿就冒出来了:“哦呀!大师父,您老人家何必跟我一般见识,您是多高的身份,您是堂堂的剑客,著名的金鸡好斗双钢掌,我无非是个小卒,无名的鼠辈。有道是,将军额前跑下马,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见小人怪,您看把您气得这样儿,就是把我杀了,剐了,又有什么用呢?望求老师父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狗命,您就当买鸟放生,把我饶了就得了。”
  “呸!别看你小子能耐不怎么的,你可是坏透顶了。今天我是非杀你不可!”
  “别介,老师父干什么那么认真呢!再者说,我孔秀是个苦孩子出身,为了混口饱饭,不得不投靠童林,给人家跑腿送信做个小搭档,看人家的眼色行事,不然我这饭碗不就打了吗?像我这么没出息的人,您跟我一样干什么呢?这么办得了,您把我饶了,往后我离开童林这伙人,另谋生路,我也忘不了慧斌长老的好处。老师父,您就慈悲慈悲吧!”
  孔秀说到这儿直哭,慧斌愣了片刻,心中想:这也难怪,穿新鞋不踩狗屎,我就是把他杀了,也不解决什么问题,看他哭得可怜,把他饶了就得了。想到这儿,用手指着孔秀的鼻子,道:“你往后真不跟贫僧为仇作对了吗?”
  “哎呀!大师父,我怎么敢哪,借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来了。您要把我放了,我一定离开这个地方。”
  “你小子要再上玉皇顶来捣乱,我把你抓住,一定要乱刃分尸!”
  “行!你把我点天灯,也不算过分,那都是我自己找的。”
  “把他放了!”
  小和尚们过来,给孔秀解开绑绳,法通、法广一皱眉,凑近慧斌,低低的声音说:“老师,这小子可不能放啊!您没看他长得鬼头蛤蟆眼儿,一肚子都是坏水儿。把他放了,一定是个后患!师父,放不得。”
  “哎!贫僧一言出口,岂有反悔之理?放了。”
  “是!”这时候绳子解开了,孔秀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晃晃脑袋,觉着也都恢复正常了,这才嬉皮笑脸地说:“我说慧斌长老,您成全我就成全到底,把那把刀还给我吧。您看看,在这旷野荒山渺无人迹,这半夜走道不得加点小心哪!万一要遇上狼虫虎豹,我这小命就交待了。拿它可以防身。”
  “把刀给他。”
  小和尚把孔秀的刀还给他,孔秀作个揖,把刀背上了,他还不走,慧斌说:“你还有什么毛病?”
  “哎呀!慧斌师父,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方才他们捆我的时候,搜了我的身,把我二十多两银子给搜走了,我还得吃饭哪,哪儿不得花钱呢?请您把那银子也赏给我。”
  慧斌一听还有这么个事儿:“你们谁拿他的银子了?还给他。”
  小和尚们彼此看看,一皱鼻子:“没有啊!谁也没搜他的身。”
  “众位出家人怎么说瞎话呢?没搜身我的钱哪儿去了?怎么就没了,不信你们摸啊!”
  其实孔秀没带钱,这小子在这成心讹人。
  慧斌没工夫跟他捣乱,吩咐说:“来,到前屋取二十两银子给他。”
  银子拿来,孔秀高高兴兴往怀里一揣:“慧斌长老,您这人真不错,看您长得挺凶,您这心眼可真好!我孔秀命苦啊!要早几天认识您,我孔秀把脑袋一剃当和尚,我跟您有多好啊!可惜,您也不能收我,我这命也不好,别因为我再给玉皇顶带来灾难,我要告辞了。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咱们早晚还有见面的机会。各位,大家都忙着,我走了。”说着孔秀上了房。慧斌瞅他上房,转身刚要走,就见这孔秀冷不了把身子转回来,用手指着慧斌:“哦——呀!混账!乌鳖羔子!你这秃驴,你上了我孔秀的当了。吾告诉你,吾哪儿也不去,吾今天破耙子跟你摔上了,不给吾老师童林报了仇,不把吾那些弟兄们救出来,不把你这老秃驴置于死地,吾决不善罢甘休!孔爷走了!我去搬兵去,一定回来和你算账!”
  “哎呀!”可把慧斌气坏了!一瞅他这小子是什么东西!要哪一套有哪一套,合着刚才是跟我演了一出戏呀!我偌大年纪上他的当,我终日打燕,还叫燕把眼给叼了,“尔哪里跑,给我抓!”
  法通、法广一抖手,这何苦来的!我说不放,您偏叫放,上了当不是?追!各拿刀枪,抬着火铳在后头就撵这孔秀。孔秀等说完了也有点后悔了,孔秀一想:我说这干什么?干脆我一走得了,干吗肚子里有什么,嘴上说什么呢?光顾了嘴上快乐,这不惹了祸了!这要把我抓住,还有个好吗?快点跑吧!他蹦到庙后,顺山路就跑,和尚们分两路追击。这孔秀心里着急,方寸就乱了,你倒是看看你这是往哪儿跑哇!没看出来,一个劲儿往前窜,跑着跑着不敢跑了,前面有一条山涧拦路,尤其是在这黑天,深不见底啊!孔秀想,这要是下去,就得掉个肉泥烂酱。折回身打算另找出路,无奈和尚们就追上了,有几个小和尚放箭,还有几个小和尚趴在地上放火铳,“咚咚!”尤其是黑天,火光闪闪,硝烟弥漫。孔秀一瞅,可坏了,没有出路了,法通、法广已经逼近了。孔秀一想:算了,该当我命如此,我宁愿跳山涧摔死,也不能叫他们活拿。想到这儿,坏事包把眼睛一闭,从山上就跳下去了。法通、法广到了悬崖边,扶着一棵树往下瞅瞅:“嘿嘿嘿!小子,这是你自找其苦。众位,回去吧!”
  和尚们收了兵,回去向慧斌长老禀报。按下众人都不说,单说孔秀,真要摔到山涧下头,没个活,但是孔秀他不老实,手刨脚蹬,身子往下掉的时候,还乱抓乱摸,不知怎么弄的,抓住一棵小树,这树是从山缝中长出来的,探出挺长一截去,是棵杉树,让孔秀抓住就入了死扣了。他的身子悬在半空,两只手抓住救命的小树不放,好半天才把眼睛睁开了,往上一看,满天的星斗,黑乎乎的悬崖,就像巨人在那儿站着似的,往下一看深不见底,这山涧里的风还挺大,呼呼直响。孔秀想,这可要了我的命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在这空中挂着,一会儿我要是没劲了,手一松,只得掉下去,这可怎么办呀?孔秀这鼻子尖都冒了凉汗了,眼珠来回转动,想办法。他倒了两把手,身子靠在悬崖边上,用手一摸,这悬崖高低不平,有的地方可以蹬住,有的地方可以抓住。他琢磨着,今天就得铤而走险了,干脆我扶着这悬崖一点儿一点儿往下挪吧,什么时候挪到底下,这命就保住了。孔秀仗着胆子,用手指头抠着石头缝,一步一步开始往下挪,仗着他身子轻便,又有功夫底儿,真不错,挪了很长一大块,没摔着,但是离着底下还挺远哪!这阵儿,孔秀好几个指缝往外滴血,四肢哆嗦成一个团儿;“哎呀!可要了我的命了。”
  没劲儿了,强咬牙关,还往下挪,一下子没抓住,手指头一松,滚下去了。孔秀一闭眼,双手一抱脑袋,两个腿一蜷,护住两肋和小腹,元宝壳的跟斗下去的。摔也得会摔,要是胳膊腿儿都伸着,像个大字似的那样下去,非摔个腿断胳膊折,命保不住;要是像孔秀这样摔,可就不一样了,他是个圆形,跟个皮球一样,把脑袋和主要部位全护住,就是摔也轻得多。
  咱们长话短说,孔秀一直滚到山根底下,“嗵!”后背正好摔在一棵树上,把孔秀疼得“嗷!”叫了一声,当时就人事不省,躺在沟里不动弹了。也不知过了有多长时间,山风一吹,坏事包迷迷糊糊把眼睁开,活动活动四肢,这个疼劲儿就甭提了。孔秀一想,疼点没什么,看来我这个命算保住了。他紧咬牙关,从地上站起来,觉着头一沉,屁股又坐下了,张着大嘴,呼呼直喘。哎呀!这脖子怎么这么疼呢?他用手一摸,呀!弄了满手血,原来是脑袋碰破了。孔秀咧着嘴,哎呀!难哪,虽然流点血,可这命保住了。往周围一看,这是什么地方呢?我得赶紧回店房另想办法啊!他鼓了三回劲,这才站起来,扶着树,一瘸一颠龇呀咧嘴往前走。东方见亮的时候,就出了山沟了,出了山沟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村庄,这村庄建在一块平地上,四外都是山,看这样,稀稀拉拉有十几户人家。孔秀一想,这还真不错,干脆我找一家,要口水喝,要口饭吃,再问问山口外李家店在什么地方,然后我再走得了。孔秀想到这儿,把刀拽出来了,“咔嚓!”砍了个粗树枝,拿它当拐棍儿,把刀背上,拄着拐棍儿就进了小山村。走到头一家,他一看这家门庭高大,院也不小,可能是比较富裕的人家,就在这儿吧!
  他来到这家门前,正好看到一个老者,拿着大扫帚在这扫院子。孔秀往里一探头:“哦呀!哪位是主人?”
  那位老人把扫帚放下,看了一眼孔秀,吓了一跳。为什么呢?因为孔秀满脸是血,他问道:“你找谁呀?”
  “哦呀!老人家,行行好吧!我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好悬没摔死,我如今死中得活,想讨口水喝。”
  “你怎么走路不注意呢?从哪儿摔下来的?”
  “吾从玉皇顶摔下来的。”
  “哎哟,我的天!那山高有万丈,从那上掉下来还能活得了吗?可见你这命够大的,快请进来吧!”
  说话之间,老者把孔秀让到院子里,找个板凳让他坐下。正这时,惊动了本宅主人,这个主人早就起来了,练了趟拳,又练了趟刀,这阵在屋里正吃早点,听前院有说话的声音,这主人就出来了:“什么事儿?”
  扫院子的家人赶紧把扫帚放下,过来回禀:“员外爷,您看这人是从玉皇顶山上掉下来的,他上咱们家是打算讨口水喝。”
  那人一听“玉皇顶”三个字儿,心中一动,来到孔秀面前一瞅,摔坏了!后背、肩头、裤子、后脑勺、脸上全是血,就一皱眉:“年青人,你的命可够大的!别在院里受了风,来人那!把他搀到屋里,把伤口洗净,上点药,包扎包扎。”
  孔秀一听,遇上好人了,不住地点头施礼。这工夫出来两个仆人,把孔秀架到屋里去洗伤口,真疼啊!等洗完了,上了止疼药,止血药,都给他包上,然后又给他灌了点面儿药,给他去去心火。孔秀休息了一会儿,觉着轻快多了,急忙下地,谢过本宅的主人。这时他才看清,这主人有五十岁挂零,高身材,说话声音挺洪亮,脑门子挺亮,太阳穴突突的,看这意思,是个练家。院里戳着刀枪架子,屋里墙上,挂着单刀宝剑。孔秀看罢就问:“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这主人一笑:“在下姓李,名叫李善。你没看见我这儿挂着兵器吗?我挺爱练,尤其喜欢练刀,所以大伙都管我叫金刀李善。”
  “噢!恩公,多谢您把我救了。您放心,来日方长,我一定报恩!我再问一声,离这儿不远有个山口,旁边有个店房叫李家老店,离这儿能有多远?”
  “离这儿可不近哪,有五十多里吧!”
  “奔哪个方向走?”
  “好走,出了我们这个村庄,翻过两架大山,就到了那个山口了。请问你贵姓呀?”
  “哦呀!吾姓孔,吾叫孔秀。”
  “那么你是干什么的?你怎么从山顶上掉下来的?”
  “唉!”孔秀说:“您别问了,我倒霉透了,跟您说也没有用。”
  这金刀李善一笑:“真格的?我救了你一回,打听打听这么点事你都不告诉?”
  孔秀说:“不是我不说,是时间紧迫,我还得赶回李家店搬兵去。”
  “搬兵?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秀一听,你看这位,刨根问底儿。唉,人家救了我一回我就跟他讲讲吧!孔秀想到这里,把以往的经过讲述一遍,无形中就提到老师童林,这一提童林的名字,李善大吃一惊:“哎呀!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客是你师父?”
  “啊!吾就是他得意的弟子。”
  “啊呀!失敬失敬!闹了半天是少侠客。快点备酒,杀牛宰羊。”一句话把孔秀的身份给抬高了。刚才也是招呼,不过是一般的,现在升了格了,孔秀也觉着挺美,脑瓜直扑棱。金刀李善把他扶到上座,在旁边陪着:“少侠,据你这么一说,童侠客身遭不测了?”
  “可不是嘛!我老师被人扔到仙人洞,现在生死不明,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我几位师兄弟让人家生擒活拿,押在石牢。去上山的几个人都叫慧斌给打得吐血,还有那李道通李道爷被困在八卦亭。就属我能耐大,我算跑出来了。”
  到现在他还吹呢!金刀李善闻听,口打咳声:“哎呀!人哪,没地方看去,实不相瞒,三月三亮嫖会的时候,我还去了一趟北京。我在台下看得清清楚楚,童侠客大显神威,剑削杜清风,那是何等的精彩!真把我羡慕得不得了。曾几何时,就身遭了不测!我真不明白,你们跟这玉皇顶的老和尚有什么仇呢?这老和尚叫慧斌哪!我可知道他,太厉害了!他有个绰号叫金鸡好斗双钢掌,打遍天下都没有对手。这个人脾气还古怪,要上来慈悲劲儿,这心非常好,要上来狠劲儿,他是翻脸不认人哪!难怪你们得了这么个结果。我请问少侠,你就是回到李家店,你搬谁去呢?谁能是这慧斌的对手呢?”
  孔秀一听,把脑袋一扑棱:“恩公,言之差矣。岂不闻人后有人,天外有天,那高人不有的是吗?他慧斌再厉害敢说天下第一吗?我要搬兵,就找能接他的!”
  金刀李善闻听一笑:“少侠客,我不是长慧斌的威风,灭你们的锐气,你要请的人是一般的,绝打不过慧斌。我呀,倒认识一个朋友,他要打慧斌,不费吹灰之力。”
  “啊!”孔秀闻听,眼睛又一亮,问道:“恩公,你说的这可是实情?”
  “哎呀!这么大的事儿,我怎敢开玩笑呢?”
  “那么,您说这人是谁?在哪儿住?”
  “那个人离这儿不远,在我们这个村庄后面有道山坡,越过山坡有一座庙叫三教寺,三教寺里头有师徒两个人,老师父名字叫金蝉长老,原来就是这古刹玉皇顶的方丈。后来把那座寺让给慧斌,人家爷儿俩挪到三教寺,就为的图个清静。要讲这金蝉长老,那能耐可太大了,慧斌还跟人家学过呢!金蝉长老有个徒弟,姓吴,叫吴霸,人送绰号叫霹雳狂风。这爷儿俩一个赛过一个。要打慧斌,不成问题。我看哪,你不如把他们爷儿俩请出来,满天云彩就都散了。”
  孔秀一听,可遇上贵人了,赶紧站起来施礼,再三称谢。但是这坏事包又一皱眉,说道:“恩公,你说了半天,我不认得这师徒呀!我怎么能请人家呢?人家跟我一点儿交情都没有,能不能答应出头呢?”
  “可也是。”李善想了想,说,“哎,这样吧!我跟这爷儿俩关系不错,我呀,把你领到三教寺,好好地哀求哀求,这出家人都有恻隐之心,你要一说童林,我想他们肯定同情。一定能够出头帮助。”
  孔秀闻听,高兴得不得了,谢道:“恩公,您把我救了,就添了不少麻烦,又领着我去请人,这玩艺儿让我怎么感谢呢?”
  “咳!天下人管天下人的事嘛!我李善也是交朋友的人,一旦将来把童侠客救出来,我还想高攀一步呢!”
  孔秀一听,心想,这人还得有能耐,就提我师父这俩字,没人不羡慕的,如今在困境中还有人肯出力。看来往后哇,有了机会我得好好钻研本领。
  按下孔秀心里这么想不提。这时候饭菜做好了,全牛的酒席往这儿一摆,金刀李善陪着。这孔秀也真饿了,把大嘴一咧,海吃海喝,一直吃了个酒足饭饱。李善也用完饭,把残席撤下,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这孔秀才说:“恩公,咱们什么时候起身去呀?救人如救火,不能耽搁!”
  “好吧,咱这就去。”
  欲知孔秀搬到能人没有,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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